容恬脸色骤变,蓦然想起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原本还有点血色的脸上苍白如纸,慌不迭的抓起地上的东西,惶然道,“没、没什么!”
容闳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容恬反应这么大,楞了楞,觉察不出不对,厉声道,“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容恬惶然摇头,抓着东西慌不迭的往后退,朦胧的灯光下惨白的小脸上全是掩不住的惊恐,“爸,真的没什么东西的,你别看了……”
容闳更疑心了,三步两步走下楼,声音更厉,“拿过来!快点!”
容恬绝望看着冷着脸一脸严肃的父亲,手不由自主的颤抖,死死咬住唇瓣,很快唇角一线血红,“爸……”
容闳等不及,伸手就去夺。
旁里突然斜伸出一只手,在容闳碰到那叠东西前就将信封抓在手里,“大晚上的就听你们父女俩吵吵嚷嚷的,什么宝贝东西。”
“妈……”容恬心里一定,随即又一慌,不安看着奉何华手里的东西。
奉何华看了她一眼,慢慢打开那信封,看清信封里面的东西,眼角细纹微微一跳,温婉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轻轻笑了笑,“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写真。”瞪了眼容恬,脸色一沉,“小恬,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这种写真也是你能拍的吗!给人家看见了,成什么体统!”
说着抬眼看向一脸狐疑的容闳,轻松笑了笑,直接将信封合好交进容闳手里,“你女儿拍的艺术写真,身材还是挺好的,不比你以前画的那些模特差。”
容闳听妻子这么一说,脸上露出悻悻的表情,撇撇嘴,将信封交到惨白着脸的容恬手上,“拍照片就拍照片,搞的跟做贼干什么!不过这种东西以后可不准再拍了,别损了容家的名声。”
容恬惶然飞快看了眼奉何华,低头嗫嚅,“我、我知道了。”
奉何华微微一笑,主动搀住容闳的胳膊,“洗澡水放好了,快点去洗澡吧,今天也累坏了吧。我让厨房帮你熬了银耳莲子羹,我去看看怎么样了,洗完澡正好喝一碗,宁神静气的。小恬,还不快去睡觉。东西收收好,别给你外人看见了。”
容恬回过神,应了声,仓惶离开。
容闳目送容恬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这一个两个的的,都不省心!这孩子,就是给你宠坏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我不宠,难道你不宠么?”奉何华娇嗔着白一眼过去,软着声音劝,“容恬就是心没定,年纪还小呢,等过个两年就好了。”
“樊雅岁数也比她大不了多少,结婚前也是个任性性子,我看结婚后倒还好,挺知进退的。”容闳想了想,“就是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要是个男孩,爸也开心。”
奉何华眼底瞬间滑过一抹情绪,随即掩去,“是男是女都好,你还怕以后没孙子抱吗?等过段时间容沣出来了,什么都轻松了,你肩上的担子就轻一些了。”
“容沣?”容闳脸色沉了沉,微微叹了口气,“到时候看看爸怎么说吧,我看爸的意思,并不是很想让他回来帮忙。”
奉何华脸上笑容微微发僵,“怎么说小沣是长孙,老爷子不会那么偏心的。”
“但愿吧。”
容恬呆呆跪坐在地上,表情空洞而茫然,地上是没有拆封的信封,信封微微展开,露出一抹小角,隐约可以看清楚是照片。
她一直都是知道这照片的存在的,也正因为这个,她才被逼着做了那么多没有廉耻自尊的事情,可是,当东西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发现自己恨不得根本没见过!
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容恬一颤,慌不迭的抓住地上的信封想要藏起来,但左看右看还是没找到可以藏东西的地方,轻飘飘的一叠东西仿佛有千斤重,又像是烫人的炭,让她抓也不是,松也不是。
吱嘎一声轻响。
房门被推开了。
容恬打了个寒颤,霍然转过身,大力之下没有严密合口的信封里飞出数十张照片!
照片哗啦洒了一地,像是故意展览似的,每张照片都向上,照片上不着寸缕的她摆出各种屈辱的姿态,甚至有两张是被压在强壮的男人身下,白皙的肌肤与男人黝黑粗糙的肥肉形成正比,看的让人心惊肉跳!
虽然已经看过一两张,但当所有照片就这么散露在她的眼前,奉何华还是觉得一阵昏眩,踉跄贴靠上房门,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的愤怒的尖叫,“到底怎么回事!”
容恬腿一软,连爬带走的抱住奉何华的腿,眼泪鼻涕都落下来了,“妈,你救救我!我不想身败名裂!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奉何华深吸了几口气,视线在地上铺的密密麻麻的照片上扫了一圈,容恬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显然已经彻底没了主意。
她稳了稳神,淡声吩咐,“把照片都给我收起来。”见容恬还在哭,她声音一冷,“快点!这种不要脸的东西难道还要我来收吗!”
容恬打了个寒颤,抽噎了几声,一边哭着一边趴在地上把散落的照片拢在手里,拢在手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手不停发颤,“妈咪……”
“放到桌上去。”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容恬僵硬着把东西放上桌,才转过身,脸颊上一痛,奉何华劈头给了她一巴掌!
容恬被那股力道打的往后一跌,原本遮的严严实实的衣襟散露出来,露出胸口醒目的红印。奉何华视线一缩,拳住拳头,“衣服给我脱了!”
容恬惶然看了母亲一眼,下意识揪住衣领,“妈,我不要,我不想……”
“脱了!”
容恬全身一颤,慢慢放下手,颤抖着手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惨白的光线下,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红印,甚至还有几道鞭痕,鞭痕正好当胸而过,显得十分渗人,清楚明白的显示出前不久刚发生了什么事。
“够了!”
饶是奉何华也一颤,眼前又一阵昏眩,用力撑着桌子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再城府深沉的女人看见自己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身上出现这些痕迹,也会受不了!
她稳了稳神,扶着椅子虚软坐下,脸上血色早就褪的干净。
“妈咪……你救救我,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的容恬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连衣服都顾不得扣好,跌跌撞撞的跪抱奉何华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妈咪,他不是人!他是畜生!我好后悔我真的后悔了!你救救我,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那些照片就会给所有人看见!我不敢……妈咪你救救我!”
“……他到底是谁?”奉何华木然的问。
“是……是……”
“到这个时候你还不说实话!”
容恬身体一软,“我说……我什么都说,他是冷焰盟的堂主,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人家叫他齐哥。”
奉何华不可置信的低头,震惊瞪着容恬,“康天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奉何华惊怒交加,扬手就要打,望见容恬苍白脸上的血痕,扬起的巴掌却怎么也打不下去,颓然放下,“你怎么跟他扯到一起去了!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居然、居然……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就是上次看见你跟他在茶室里喝茶,我以为他是你的人……”容恬抽噎,“我怕容浔把那件事说出去,我就想着找他杀了樊心嫁祸给樊家,事情失败了,我、我很生气,我就去找他算账,可是的我没想到……妈咪,我真的是被逼的!他不仅强迫我,还拍了照片跟录像,让我帮他做事……他这次还让我绑架樊雅,说不做就公开这些照片!妈,我该怎么办……”
奉何华摇摇欲坠,一阵昏眩,几乎要晕过去。
容恬惊叫扶住她,奉何华猛地抓住容恬手腕,“那个孩子其实就是他的?”
“……是。”
“你!”奉何华气到极点,一巴掌甩下去,“糊涂!”
☆、第66章
容恬被奉何华一巴掌打懵了,苍白着脸跌坐在地,无声落泪。
从她的骄傲被人用最残忍的方式碾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百年容家的千金贵女。
奉何华悲凉看着自己宠惯长大的小女儿,心如刀绞的同时深深悔恨。
容恬的出生为她夺回了丈夫的爱情,夺回了她容家夫人的地位,容恬的性格又跟她年少时十分相似,所以她愿意为女儿付出所有的宠爱,这才宠的她无法无天,骄傲肆意。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宠爱,不仅让容恬任性跋扈,甚至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蠢的与虎谋皮,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康天齐……
奉何华蓦的握住拳头,眸光阴郁冰冷,带着刻骨杀意!
她跟康天齐确实有过一些联系,不过都是相互利用,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他居然动到了小恬身上……
该死!
“妈……现在该怎么办?”容恬抽噎着怯怯抓住奉何华的衣服,一脸无助。
“你跟他的关系……”顿了顿,忍住怒气,“有多少人知道?”
“应该……应该不多吧。”看着母亲脸上毫不掩饰的寒意,容恬打了个寒颤,“我每次去都很小心,知道的人应该不算多。”
照片都让人拍了,知道的怎么可能不多!
奉何华狠狠瞪了眼到现在还不知道深浅厉害的小女儿,深深吸了口气,“他到底让你都做了什么,都给我都说出来!”
容恬目光闪烁低头,胆怯的不敢看奉何华,“妈咪,事情都过去了……”
奉何华心里生出一股不祥预感,“说!”
“他让我做他的女人……”容恬吞了吞口水,“还有……化妆舞会。”
奉何华骇然站起,“药是你下的?”
“没有没有!”容恬惊慌失措的摇头,“我没有动手!是……是孟之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通了孟之野,是孟之野下的药,我、我……”她嗫嚅垂眼,“我只是没阻止!”
“你明知道孟之野在里面动了手脚,你还留在那里?”奉何华扬手就要甩过去,眼前却一阵昏眩,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已经完全没有了勉强维持的优雅,不可置信的低吼,“容恬!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容恬急忙解释,“所以我只喝了一点果汁,只是……我也没想到里面的药性那么强。”
就是因为没想到药性那么强,她才控制不了身体的本能,被故意找上来的孟之野一挑拨就失去了控制能力,也因为她只抿了一小口,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映入脑海,就算当时不清楚,现在也能想起五六分。
颠倒错乱里全是恐慌剧痛被人践踏自尊的绝望惶恐,被沈拓推撞上床柱时那刹那剧痛,还有……那个为她盖上衣服的人的温柔。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那刹那温暖与安全,让她永远不能忘。
“你在那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容恬一个激灵回过神,“他知道孟之野喜欢我,他说,只有我过去,孟之野才会出手。”眼神微微躲闪,不敢看奉何华的眼,“他让我想办法把孩子栽赃到沈拓身上,他说,只要有了孩子,沈拓就不能不娶我。”
“沈拓?柯家?”奉何华眼底滑过一抹惊疑与深思,“康天齐让你接近沈拓,为什么?”
让小恬成为埋伏在柯家的一颗棋子,又是什么理由?康天齐想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奉何华心里猛地涌上一股怒气,恨铁不成钢,“连理由都不知道你就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棋子?你把我教的全部都忘了吗!”
“他说如果我不听话,他就让我身败名裂!妈咪,我不敢不听他的话!而且……”容恬猛地捏住拳头,“我不甘心!”甜美脸孔微微扭曲,眼底全是浓重森冷的煞气与不甘,骇然狰狞,“我不甘心就我一个人坠入地狱,他们还可以那么开心的笑!我要所有人都一起陪着我坠入地狱!”
奉何华怔怔看着被愤怒妒恨扭曲了面孔的容恬,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满腔怒火烟消雾散,化作满腔悲凉。
这样的神情,何曾相识。
只不过当年,她嫉恨的只是那几个人,现在的容恬,嫉恨的是所有人。
当初的嫉恨让她变成现在从容深沉的奉何华,将来的容恬,又会成为什么样?
容恬一把牢牢握住奉何华的手腕,所有的委屈恐惧化成了憎恶愤怒,嘶声低吼,“我不甘心!凭什么樊雅每次都可以化险为夷,如果不是她突然出现,樊心现在已经死了,容浔会失去一切,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妈咪,我好恨!为什么她也在那里,她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还可以安安稳稳怀着孩子,我却什么都失去了!我好恨!”
奉何华脸色骤变,疾声打断容恬的话,“你说什么!”
容恬被奉何华的反应吓住,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我、我……”
奉何华对女儿的愚钝忍无可忍,破口低喝,“樊雅也在化妆舞会上?你确定?”
容恬迟疑了下,嗫嚅道,“我不是很确定,我只是感觉那个躲在床底下的女人有点像是她……妈咪,就算她在,我们也根本查不到,那天是化装舞会,本来就看不清样子,那天监控录像不知道被谁给毁了,就算她真的在,我们也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只要她在,总会有证据的!”奉何华厉眼眸寒凉,“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五一十的,你跟我仔仔细细的说清楚,不准遗漏一点!”
好不容易将她勉强记得的情形结结巴巴的说清楚,天际已经蒙蒙一线青白,其实容恬当时虽然保持了一分清醒,但基本上是处于混沌状态,就算约莫能猜到些,也没办法确定那些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但我真的觉得跟沈拓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就是樊雅,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她?如果不是他阻止我,所有人都能看清床底下女人的样子了!”
“怪不得……”奉何华沉思低语,“怪不得她那天会突然出现在柯家,柯老爷子都已经答应了两家的婚事了,沈拓居然还能跳出来反悔,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