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浔目光一闪,他离的近,汪医生下意识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了眼底。
樊雅舒了口气,“这样,那你就先回去吧。”
汪医生如释重负,笑的放松,“那我就先回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小雅,那个……家里感冒的人不少,你最近先别回去,你这也快生了,如果感冒了对孩子不好,你自己也难受。”
樊雅眼神一黯,勉强笑了笑,“我知道的,家里就托你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汪医生转身,容浔突然挡在他面前,“我送你出去吧,正好我想问问这孕妇需要吃什么东西滋补。樊雅,你先上楼换衣服,我们待会就去昱亨家。”
樊雅不太在意,挥挥手示意他早去早回,就转身上楼了。
容浔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汪医生,看的汪医生没来由的胆战心惊,脸上笑容有些僵,有心想要问些什么,又怕樊雅听见,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容浔后面出门,出门他就松了口气,“容少,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送了。”
容浔瞥一眼过去,突然轻飘飘的开口,“最近樊氏企业的股票形势不错啊,汪医生劳苦功高,年底分红应该不少吧。”
汪医生啊了声,目光闪烁,“樊家待遇从来都很丰厚的。”
“就是不知道如果樊以航出了事,股票会不会跌啊。”
汪医生楞了楞,疑惑而焦急,“樊少出什么事了?”
容浔目光一锐,慢慢的书,“樊以航当然没出事,不过樊董事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瞒着樊雅。”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汪医生一颤,脱口而出,“是董事长让我别说的。”话一出口,他眼皮跳了跳,身体也跟着一僵,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尤其是看见容浔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他更晕了晕,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容浔根本不知道董事长的事情,他是在诈他!
“你骗我!”汪医生一贯温和的脸孔瞬间青面獠牙!
“严重吗?”容浔没理会汪医生的表情,沉声问道,不过虽然他这么问,心里却有数,如果真的是小事,樊家不可能瞒的这么死,商场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汪医生撇开脸,一副不准备多说的样子。
容浔也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汪医生是樊家的老人,心慌意乱中被他诈出些事情已经算很了不起了,想知道的更多,绝对不可能。
他想了想,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她不想樊雅知道?”
汪医生抬头看了眼容浔,眼神狐疑,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虽然现在看起来樊雅跟容浔关系很好,但前些年容浔对樊雅置之不理的情形他们也是都看在眼底的,虽然他不想这么猜测,但也难保容浔以后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容浔漠然补充,“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现在只要喊一声,樊雅就会出来,到时候她问起来,你是说还是不说?”
汪医生悚然一惊,冷汗已经下来了,“别!”他咬了咬牙,“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见妈一面。”容浔轻松的道。
……谁是你妈!
汪医生用眼神毫不掩饰的反馈着这个信息!
容浔毫不在意,“她是樊雅的妈,自然就是我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
“你……”汪医生恨恨瞪眼,但把柄被容浔握着,他似乎真的没有其他选择了,他咬牙,“我可以告诉董事长,她愿不愿意见你,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放心,只要你告诉她,她会愿意见我的。”容浔答的笃定。
“凭什么?”汪医生忍不住问。
“凭我会爱她宝贝女儿一辈子。”
……
汪医生一脸无语的走了,容浔站在门口待了好一会,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神色变换,眉宇间全是凝重。
最近事情真的不少,偏偏都凑到一块,还是樊雅快生了的紧要关头。
他抬眼。
晴空万里,碧蓝如洗。
这清朗的天色后面,藏着的,是不是即将掀起的风云?
“你说他想见我?”樊文希抬头,与樊雅五分相似的脸上脸色微微苍白,但眸光依旧明锐犀利,让人不由自主的畏服。
“是的。”汪泽懊恼,“都怪我不好,这段时间老江出去深造,樊雅打电话给我,我也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容浔那小子的眼睛居然那么利。”
樊文希抬手阻止汪泽的自责,“你跟我都很清楚,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
汪医生脸色变了变,脸上掩不住的自责,“都怪我,当初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也用不着……”
“如果当初不是你,小雅也没办法平安出生。”樊文希笑了笑,目光下意识的落向漆黑的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专注思索,又像是在失神。“而且如果不是我任性,那些事也不可能发生。说到底,还是我自找的。”
“不是!”汪泽激动否定,“都是他的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不是他在外面……”声音戛然而止,他脸上露出些懊恼……何轩远的事情,是樊文希心底最深刻的痛。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办法回收,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凝滞下来。
樊文希笑了笑,打破僵凝的气氛,“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人都死了这么久了,还惦记着做什么呢。”
汪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樊文希比平常更苍白的脸色,到口的话还是吞了下去,转而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见容浔?不是我说,他怎么着也是容家人,容氏现在也在往生物科技上动作,万一他把这事捅出去……”
樊氏跟容氏虽然都是综合型财团,但也都有各自的偏重点,容氏主打轻工业制造,而樊氏偏向生物科技医学,现在容氏与日本川岛集团签了为期十年的合同,俨然是准备在生物科技上分一杯羹了。
“他不会。”
汪泽一怔,眼睛亮了亮。
然后就听樊文希淡淡的道,“容家家大人多,心思也多,就算容浔再有能力,短期内他也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樊家衰退对他没什么好处,他不是那种蠢人。”她瞥一眼汪医生脸上掩不住的失望,轻轻笑了笑,“怎么,你想听我说容浔深爱小雅,所以绝对不会跟我们作对?”
汪泽表情尴尬,显然就是这么想的。他呐呐解释,“那个……我是看容浔现在跟小雅还是挺好的……”
“再好的感情在利益面前也容易变质。”樊文希眼神里一瞬而过的寂寥,平静的道,“更不用说他们这种掺杂了太多利益纠葛的婚姻。”
汪泽眼神复杂,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文希我……”
“我有些累了。”樊文希淡淡一眼过去,美丽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全身仿佛筑起了藩篱,让人不由自主的停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就在那里,却无法靠近。
汪泽怔怔看着她,岁月磨砺后依旧俊朗儒雅的脸上滑过一抹苦涩,眸光微沉。
别人都说樊雅固执任性,其实母女一脉,当年的樊家大小姐,不依旧任性固执到了现在,苦了自己都不肯回头。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将满腔酸涩复杂叹进心底,再抬起头汪泽脸上神情已经又是温煦平淡,“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樊文希淡淡点头,没有任何挽留。
汪泽心口一涩,走了出来,心神不属的走到客厅,一抬眼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
那人一身米色休闲服,十分安静的侧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看书,光影笼在他身上,仿佛形成了光晕,侧脸轮廓流利却又柔软,眸光凝定,仿佛是看入迷了。
汪泽一震,脚步突然顿住,眼神里一瞬间的惊疑。
那坐着看书的人听见声音,抬起头,见是他,立刻站了起来,含笑打招呼,“汪医生。”
汪泽猛地回过神,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你是……”
“我是董事长的特助,我姓唐。”年轻人微微笑了笑,姿态从容,“常听董事长提过您,董事长说您一直在国外深造,所以一直没机会见您。”
“樊家的家庭医生从来都是轮流的,老江出去深造,自然轮到我回来帮忙了。”汪泽淡淡笑了笑,瞥了眼唐靖远手上的《君主论》,目光一变,“原来唐特助对这类型的书也感兴趣啊。”
“有点兴趣,我上大学时也选修过哲学,后来觉得现在已经不是奴隶主的社会了,就算我学会了主人的技艺也没什么用,就放弃了。”唐靖远微笑,“刚才没事干,没想到在书架上发现了这本书。”顺手将手上的《君主论》放回书架,“董事长的身体怎么样,感觉她最近气色不是很好。”
汪泽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什么大事,有些受寒。最近天气不是很好。”
唐靖远蹙了蹙眉,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年轻俊朗脸上是掩不住的关切。
汪泽目光烁烁,“我先走了,她有点累了,如果公事不是很急的话,就明天处理吧。”
“嗯,我也打算……”
“唐特助。”杨姐快步走过来,打断唐靖远的话,“夫人请您上去。”
唐靖远点点头,朝汪泽笑了笑,快步上楼。
汪泽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全是惊疑,怔怔看向一脸平静的杨姐,“他……”
杨姐一脸平静,“他是唐特助。”
汪泽目光一闪,杨姐在年轻时也在樊家待过一阵子,后来因为嫁人才离开了樊家,后来丈夫车祸死亡她才又回了樊家,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杨姐肯定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气质的。
这个唐靖远……跟年轻时候的何轩远,最起码有三分相似!
这个年轻人才多大岁数,资历那么浅,居然成了樊文希的特助!
樊文希留他在身边,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着些移情的意味在里面?
他惊出了一身薄汗,抬脚就要跟上去,杨姐快步挡在他的面前,淡然低道,“汪医生,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他……她……”汪泽瞠目,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是在玩火!”
杨姐略微皱眉,为汪泽的失态,“汪医生,你该了解夫人的为人。”
“可是……”就算他知道樊文希的心性,可是那样的相似,让他不得不多想。
汪泽看看楼上,看看面前平静的杨姐,咬了咬牙,知道就算自己现在闯上去,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或许,真的是他自己想多了呢。
他深吸了口气,“我让你熬的补品一定让她睡前喝了,对身体有益的。”
杨姐眼底闪过淡淡的忧虑,“我明白。”想了想,又忍不住问,“今儿你去看小雅,她现在怎么样?胎还稳吗?她从小就毛躁,别出了什么事。”
“你要是担心过去看看就是了。”汪泽眼睛还盯着楼上,“我看她气色还不错。”
“哎,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小航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昨儿何家那位还来闹了一场,说什么我们亏待了樊心。”杨姐不屑嗤了声,“她也知道樊心姓樊!”
“何碧如又来闹腾了?”汪泽厌烦撇嘴,“我会跟常天齐说的,他成天忙着医院的事,连自己老婆都管不住。”
“行吧,夫人最近身体不好,如果不是夫人关照过……”杨姐想起昨儿的事,脸色依旧不好看,“算了,不提了,我去看看汤好了没。你……”试探的看一眼过去。
汪泽苦笑了下,“我明天再过来。”
……
容浔端着热好的牛奶回到房间,找了一圈才在阳台上找到人,今年是暖冬,并不是很冷,他还是翻了条厚毯子出来把两人一起裹上,手里那杯牛奶正好给她取暖。
樊雅顺势在他肩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怕冷似的缩了缩。
容浔扶着牛奶杯喂她喝一口,看了看她的脸色,“是在这里在坐一会,还是回去睡?”
“在坐一会,想些事情。”
“也好。”容浔将她搂的更紧些,低头看她,“可儿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就是些育儿经。”樊雅说的是实话,她跟庄可儿不是很熟,即使她心里存了点疑惑,故意用话试探,也都被庄可儿云淡风轻的岔开,只是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了。她也不太敢说的太明白,万一庄可儿没什么心思,被她的话挑出些心思,就更不好了。
邱家布置的十分温馨,邱昱亨跟庄可儿是真正的恩爱亲昵,他们的女儿也十分可爱,粉雕玉琢咿咿呀呀的。
就是因为那样的亲昵,她才觉得更加心惊,如果庄可儿真的像上辈子一样不告而别,所以甜蜜恩爱就是日后苦痛岁月里最尖锐的那把刀,刺的所有人心口都是血。
“樊雅,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樊雅猛地回过神,霍然回头。
“怎么了?”容浔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抚了抚她稍显苍白的脸色,“脸色真的不是很好看,不舒服吗?”
樊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扯了扯唇,“没事,只是在想庄可儿。什么事?”
“昱亨最近肯定顾不上公司的事,我准备明天回寰宇上班,这个时候,寰宇不能乱。”容浔轻轻抚上她的肚子,长眸里一瞬而过的担忧,“我想让你回容家住,有老爷子坐镇,容家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看,怎么样?”
☆、第74章
樊雅一怔抬头,正好迎上容浔的视线,心里动了动,不是因为他想让她搬回容家,也不是因为他准备回寰宇坐镇,而是,“你们是不是也在怀疑什么?”
庄可儿虽然略显憔悴,但整体状态不错,邱昱亨也是一派轻松,看不出担心的样子,一转身,怎么就忙的无暇顾及公事了。
“也?”容浔挑眉,目光烁烁。
樊雅突然觉得牙疼,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敏锐了些,这么一点小把柄也能被他抓个正着。她叹气,她最近月份大了,懒得跟他动脑,老实坦白,“我怀疑庄可儿想走。”
“依据呢?”容浔一笑,调戏似的勾着她的小手指。
“做梦梦到的,你信不信?”樊雅微微一笑。
那一段过往,可不像是在做梦,如果不是记忆实在太深刻,她简直要怀疑那真的是一场噩梦。
“我还梦见你跟我痛苦纠葛了五年,五年里你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