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漪终于将袖中的荷包拿了出来,“哥哥,这是我亲手绣的,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兰漪一边将荷包递过给景莫,一边心里暗暗打着边鼓,哥哥,收下它,千万要收下它啊。
“哦?漪儿亲手绣的?我看看。”景莫接过荷包,看了一下,又拿至鼻边嗅了嗅,点了点头说道:“嗯,漪儿绣得还真是不错呢,里面装的是干的兰花,味道真好,看来,漪儿还真的是长成大姑娘了呢,既然是漪儿的一番心意,那哥哥就收下了。”景莫一边说着,一边将荷包收进了怀中。
兰漪的心狂跳了起来,哥哥他、收下了,他收下我的荷包了,兰漪喜形于色,但随即就被景莫的一席话说得仿如跌入三九寒天一般。
她听到景莫说道:“漪儿,你已经长大了,哥哥能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景家庄以后就靠你和不归了。”
兰漪顿时一愣,“哥哥,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在景家庄一待也有十几年了,一直也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去江湖中闯荡一番,现在眼见得有你接手景家庄,又有不归在一旁辅佐,还有‘三鹰三蝶’他们照顾你,我也很是放心,所以,我想明日我便离开景家庄。”景莫神色淡淡地说道。
“什么?离开?哥哥,你为什么要离开景家庄,你就不能够不走么?”兰漪说道,心里面七上八下地,多希望自己刚刚是耳朵出了问题,没有听清楚景莫所说的话,或者是听错了他说的话。
“哥哥想出去外面看一看,再说了,漪儿长大了,以后自会找一个如意郎君,也不会再需要哥哥了。”景莫说道。
“不、不是的,哥哥,我……”兰漪急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什么叫做以后自会找一个如意郎君,什么叫做以后不会再需要哥哥了,明明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现在我该说什么好呢?兰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万语千言,最后都变成这样一句话,“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以后都不要漪儿了……”
“哥哥会回来看漪儿的。”景莫眸光暗垂,淡淡地说道。
“好罢,哥哥、既要走,漪儿也留不住哥哥……”兰漪说完这句话后,便扭头朝着自己的院子飞奔而去,就在回头的那一刻,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再留下,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地失态~~
而景莫,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眸光渐渐地黯淡了下来,伤痛、隐忍,全都汇集在里面,终于慢慢地变成了平淡无波。
作者有话要说:
☆、12、刺痛
“哥哥,你什么都比我强,为什么你不做景家庄的庄主,却偏要我来做景家庄的庄主?”
“哥哥,你为什么要离开景家庄,你就不能够不走么?”
“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以后都不要漪儿了……”
“哥哥、哥哥……”
无数的娇声叫着的“哥哥”二字铺天盖地而来,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萧莫却如同身在三九寒天般,感觉到周身冰冷刺骨的凉,从今以后,再不会有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叫他“哥哥”了,从今以后,这十多年来,他朝夕相对的女孩再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从今以后,一直喜欢偎依着他,拉着他的衣袖向他撒娇的女孩永远都不能够向他撒娇了……
一想到这里,萧莫的心便不由得一阵阵地刺痛,他缓步走在景家庄里,院中的一角上有几棵桃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开得正是绚烂的时候,往昔的繁华景象纷纷涌上心头,但而今却是满目的荒凉,庄里所有的人,除了他、宁不空和三鹰三蝶之外,其他的人,都化成了一抔黄土,只有这桃花,虽然无人料理,却自开自落自芬芳。
萧莫缓缓走在桃树下,依稀间仿佛看到那个调皮的小姑娘慢慢地长成一个清丽的女子,犹记得她最喜欢在春日里来这里赏桃花,爬到桃花树上面小憩,在夏日里吃桃子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萧莫的思绪收回,头也没回地问道:“查到什么?”
回答他的是“三鹰”之首的立鹰,他的身形瘦削,脸色略显得有些黄,五官长得却十分地精致,只听他说道:“大少爷,我们查到,玉铃铃原来并不是什么孤女,而是凌家庄的小姐,她叫做凌玉铃,有人看到她进了凌家庄,我们这才查到的。”
“凌家庄?”萧莫微微思忖了一下,“当年害死庄主的凌未晨,是他的那个凌家庄?嗯,你接着讲。”
立鹰于是继续说道:“是的大少爷,凌家庄的庄主正是凌未晨,经属下打探,凌未晨当年用计害死了老爷,可是他却也被老爷打成了重伤,一直拖到五年前才过世,现在掌管凌家庄的是凌夫人,也就是凌玉铃的娘亲,她叫做玉芳华,曾被誉为‘鄞城第一才女’,据悉她以前曾经十分倾慕于老爷,她们家数次遣媒来都被老爷给婉拒了,之后老爷还娶了夫人过门,因此她对老爷及夫人颇多愤恨,只是、只是老爷已经过世多年,所以这笔账就算在了夫人和小姐的头上。”
“玉芳华倾慕于老爷?哼,她的眼光倒是好,只可惜,老爷的眼光更好,娶了夫人没要她,倘若这景家庄当年把她接了进来做了当家主母,那现如今还不知道乱成个什么样子呢?”萧莫说道,随即想到景家庄已然被灭,眼中又是一片黯然。
“是啊,这样的女人,心肠也太毒了。”立鹰说道,“我找凌家庄的下人打听的,他们说那玉芳华经常咒骂老爷、夫人还有小姐。”
一片微风吹过,桃花花瓣悠悠飘落,萧莫随手接过一片桃花瓣,托在手心仔细地看着,缓缓说道:“看凌玉铃的模样,那玉芳华也必定是薄有姿色,凌未晨过世后她能掌管住凌家庄,倒也极有些手段,只是想不到因爱生仇,她一个女人竟然如此狠毒。”
立鹰答道:“是”。
“把玉芳华还有凌玉铃这两个女人给我抓回来,还有,她们蓄养的爪牙一概杀无赦,血债就要血偿,敢害漪儿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凌家庄里面其他无辜人等就算了吧,相信漪儿在世,也不想看到我多造杀戮。”萧莫说道。
“是,大少爷。”立鹰回答道,随即又问道:“那我们马上就去办,不过,要叫上大总管么?”
“不必,杀鸡焉用牛刀,我相信以你们‘三鹰三蝶’的能力可以办好,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既然这世上再无景家庄,那么,也无需再有凌家庄,哼,想不到,老爷当年以德报怨,不让我们报仇,可他们却放不过我们,那、也就惟有大家都尝一尝灭庄之痛了。”萧莫冷冷地说道。
立鹰于是告了声退,下去安排布置一切。
只见萧莫身形微微一动,人已然是跃到了桃花树上,他随意地坐在树干上,一身的白衣随风飘动,不多时便星星点点地落了不少的桃花瓣来,发上、衣上都落得有,萧莫也不去拂拭,只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笛来,放在唇边缓缓地吹了起来,笛声凄凉,呜呜咽咽地竟犹如哭声一般,让人不忍卒听。
“无忧崖”下,早已经搜索了多次,那里野狼成群,崖下所余的惟有无数白骨,也不知有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全都葬身于狼腹,只在一棵大树的枝条上找到一块红纱,那、是兰漪衣衫上的,萧莫将那一角衣衫紧紧地抓在手上,随后便将一群闻到生人气息后悄然而至的野狼杀了个干净,满地的血迹和狼尸,让追随他前来的大总管和“三鹰三蝶”看傻了眼,第一次,他们发现他们的大少爷在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竟然藏着如此冷血无情的一面。
笛子吹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终于响起了一声叹息,一道白影闪过,一个年青人顿时到了桃树下,白衣胜雪,风姿翩翩,竟与树上萧莫的容颜、气度在不相伯仲之间,只听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大少爷,不要再吹了,我的耳朵都起茧了。”
“景家庄已灭,我本也不姓景,日后不用再叫我大少爷了,不归。”萧莫说道,来人正是景家庄的大总管宁不归。
“景家庄虽已灭,不过既然有你在,要重建又有何难?”宁不归说道。
萧莫摇了摇头,“我当年在庄主面前立誓,待漪儿及笄后便将景家庄交由她管理,绝不觊觎景家庄的一切,而今,景家庄已灭,夫人和漪儿又遭惨死,我打算替她们报完仇之后便游戏江湖,景家庄已无后人,再建又有何意义?”
宁不归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不建也罢,反正人都不在了,你我要尽的职责也已尽完,终归是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如此,你我都难违,总之,日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落拓江湖,你真要与我一起?”萧莫问道。
“当然”,宁不归回答道,答案快得都不需要加以考虑一下。
萧莫自桃树上一跃而下,伸手拍了拍宁不归的肩,“好兄弟!”
宁不归按在他的手掌上,也说道:“好兄弟!”
萧莫的唇边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走,喝酒去,从今后,你是宁不归,我是萧莫,再不是景家庄的大总管和大少爷。”
“好。”宁不归也潇洒一笑,于是二人相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13、祭奠
三日后,景家庄。萧莫、宁不归还有“三鹰三蝶”都是一身的白衣。
景家庄的大厅已经装饰成了灵堂,入眼之处全都是一片白色的海洋,众人的心中也均是无尽的哀恸。灵堂的正中央站的是萧莫,白衣胜雪,玉面生威,左侧站的宁不归,然后是“三鹰”。
立鹰年方二十三,“三鹰”之中属他身量最高,一身的白衣却衬得他面色愈发地发黄,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密切关注着大厅里的每个角落的动静,他最擅长的是暗器。
卧鹰年方二十,却是“三鹰”之中个子最矮的一个,身材瘦弱,此时站在立鹰和醉鹰之间,更是显得又矮又小的样子,五官之中,最美的就是一双薄唇了,抿嘴一笑间自有千般风流,最擅长的是轻功。
醉鹰年方十九,身材适中,名字是“三鹰”之中最动听的一个,但相貌却是最粗犷的,浓眉、大眼、方鼻、厚唇,给人一种很质朴的感觉,平时里行事、个性也都是大大咧咧的不修边幅,但却时不时也来个“张飞穿针,粗中有细”,最擅长的是……,他什么都会一些,却又说不上来什么是最擅长的。
大厅的右侧分别站着的是“三蝶”的立蝶、卧蝶和醉蝶,立蝶年方二十,虽为“三蝶”之首,却不喜言语,平日里性子也是清清淡淡的,能不说话时便尽量不说话,非说不可时则以尽量简短为要,她生的一副鹅蛋脸,皮肤白皙,相貌姣好,容貌、气质也为“三蝶之首”,最擅长的是阵法。
卧蝶年方十八,因个性较为张扬,行事果断、勇敢,已俨然成为了“三蝶”之首,她生的是瓜子脸,眼如丹凤,若是单独看起来,也是极美的,只是,当和立蝶站在一起一比较时,便会发现,她的五官远没有立蝶的精致,她最擅长的是轻功。
醉蝶年方十七,为人机敏、睿智,行事冷静,凡事喜欢谋定而后动,眉眼都生得淡淡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最擅长的是用毒。
而大厅的正中,却坐着一个美貌的妇人,她是才被立鹰押进来的,一身绛紫色的衫子勾勒得体态风流,满头云鬓此时略显散乱,一双妙目却四处探寻着,眼中却带了一丝无情的冷酷,也带着嘲讽,仿佛在说:“我倒想看看,你们会拿我怎么办?”
她、便是凌夫人,凌玉铃的娘,曾被号称是“鄞城第一才女”的玉芳华了,据立鹰所讲,当他们赶去凌家庄时,已经找不到凌玉铃,只抓到了玉芳华,另外,他们凌家庄的爪牙一共也只有十几人,也都被他们“三鹰三蝶”给料理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玉芳华,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大厅之中萧莫的声音骤然响起。
“明白,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只可惜景远致他死得也太早了些,我只杀了他的妻子和女儿,倒是便宜他了,本来他一个人在黄泉下面孤零零的,总还要等上好些年,我一下子倒将他的妻女都送了下去陪他,他也该感谢感谢我才对,看、我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是不是?”玉芳华竟笑着说道,那满脸的笑容不由得让人想起了曼陀罗花,越是娇艳美丽便越是有毒。
“好好好”,宁不归站了起来,拍手叫好,“玉芳华啊玉芳华,我到现在才觉得,庄主的眼光实在是太好,横看竖看你都没有一点比得上夫人,当初庄主不要你,还真的是一个十分睿智的决定啊。”
“胡说!你胡说!”玉芳华不屑地看了宁不归一眼,用着纤纤玉手指向他,“你是谁?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辞?”
“他是我们景家庄的大总管。”立蝶说道。
“哼,那又怎么样?”玉芳华又是不屑地一笑,“反正景家的人都死光了,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审我?你们凭什么审我?除非、你把景远致从棺材里面给我喊出来!”
“凭什么?就凭庄主是我们的恩人,就凭我们都姓景!”萧莫说道。他的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
玉芳华秀眉微微一皱,侧过头来望着萧莫道:“你又是谁?”
萧莫却不接她的下句,只问她道:“凌玉铃在什么地方?还有,你们蓄养的爪牙呢?都藏哪儿去啦?”
“铃儿?你问我她去哪儿了吗?呵呵,我也正找她呢,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蹄子,让我找着了她,我定不放过她。”玉芳华说道,竟满是愤恨的语气。
萧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对她竟然无比地厌恶,于是对立鹰说道:“这个女人神经有些失常,既然她已经承认是她丧心病狂地害死了景家庄一百多条人命,那么,今日便以她的血来祭奠这些无辜死去的人吧。”
“神经失常?”玉芳华顿时勃然大怒,她从来都是被人赞为“美女”、“才女”的人,怎么可能“神经失常”?她怒指着萧莫说道:“你才神经失常。”
“不要让她死得太快,在她的腕上割一刀,让她的血一滴一滴地流尽。”萧莫一边吩咐着,一边转身而去。
玉芳华却不禁打了个寒噤,他是谁?这个人是谁?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