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一愣,然后就开始不依不饶地发脾气了,小腿儿蹬个不停,踹了好几脚在慕容少秋身上,惹得他哭笑不得,却也只能哄着她:“宝儿乖,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这个样子带坏了宝宝怎么办?”
小姑娘一想,嗯,这话有道理,于是停下来乖乖坐着,声音软软的:“那就先记着,等宝宝出生了我再揍你。”
慕容少秋默然,在怀中小姑娘的注视下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幸除了脾气大了些以外,小姑娘也没有别的反应,就连害喜也不过是吐了几天便无事了。
月份渐渐大了些,太医诊脉说腹中胎儿看着应当是小世子,把小姑娘给高兴坏了,成日里对着肚子轻声软语自说自话,一会儿问宝宝你想吃什么呀,一会儿又问宝宝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呀。看得慕容少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盼着的女儿没有来,伐开心,不喜欢有臭小子来抢他媳妇儿。
还有还有,想吃什么问那个臭小子做什么!还不都是他一勺一勺喂给她吃的!取名字的事情更应该问他啊,他可是孩子的父亲呢!总之就是不喜欢这个臭小子!
现在的徽音脾气没有起初那么大了,成日里有慕容少秋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要多舒坦有多舒坦,瞧什么都顺眼了。偶尔还懂得问一问她夫君:“慕容少秋你累不累呀?”兴许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小姑娘渐渐有一股温柔似水的味道,轻轻柔柔地这么问一句,让慕容少秋受宠若惊地摇头:“不累不累。”
有时候他搀着徽音在院中散步时,小姑娘会满怀憧憬地想等儿子出生了会长得像谁,慕容少秋总会十分狗腿地捧她的场:“不是都说儿子像娘么,咱们儿子出来大概也是像你,挺好的。”
徽音一手轻轻抚着肚子,甜蜜又苦恼地道:“可是我还是喜欢他长得像你。”然后仔细打量着慕容少秋,皱皱眉:“眼睛还是不要像你了,桃花眼太勾人啦。”
这话说得慕容少秋忍不住失笑,低下头去在她耳边说话,温热气息洒在耳畔,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脸颊:“宝儿你这可是冤枉我呢,哪里勾人了?”
小姑娘一阵脸红,转身就埋进了他胸膛不说话,只惹得慕容少秋抱着她大笑,每日里也就只有这时候他才待见还未出世的小家伙,一边轻轻抚着徽音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戏谑地同里面的小家伙说话:“儿子听见没有,不许生得一双桃花眼出来。”话音刚落就被怀里的人狠狠掐了腰,却引来他更放肆的笑。
没过多久便又是正月了,去年这个时候两人才成婚不久,徽音还一心以为自己的夫君是个断袖呢。慕容少秋倒是颇有些怀念那时候的小姑娘,有些怯怯的,看起来乖乖软软的,极惹人怜爱,虽然如今也还是很惹人爱,不过一点儿也没有那时候怯怯的模样了,都快要骑到他头上去了。
夫纲不振的信陵王忍不住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依旧是陪着笑哄着小姑娘进宫赴宴。席上小姑娘要吃桃花酒焖虾,慕容少秋亲手剥了喂她,却不许她多吃,剥了两三只便作罢了,徽音不肯听他的,可怜兮兮地冲太后告状:“母后,你看他!”太后但笑不语,慕容少秋刚剥了虾,指尖尽是油腻腻的汤汁,作势就要往她脸上捏,小姑娘偏过头躲开:“好啦好啦,不吃就不吃了。”接下去一晚上兴致都不怎么高,逗她说话也爱理不理的,回了王府也是自顾自进了房,连正眼都不给慕容少秋一个。
慕容少秋颇头疼,坐在她身边问:“宝儿怎么了?”徽音扭开脸不看他,被抱到了他怀里去,有些可怜味道地轻蹭着她的鬓角:“乖,告诉我,怎么了,嗯?”小姑娘有孕之后时常这般耍着小性子,没有半点缘由的也能赌气赌上半天。
徽音抹着眼泪半不高兴半委屈地冲慕容少秋道:“我想吃虾。”她今天就是想吃虾,特别想吃。
慕容少秋看她真的哭了起来,简直哭笑不得,太医同他说过若是王妃突然十分想吃什么,变着法的要吃,都是正常的,孕期里心思变化快,有时候做好了端到她面前兴许又不想吃了。他也见识过,上回徽音也是可怜兮兮地馋着想吃大闸蟹,可是有身孕的人哪能碰这种大寒之物,劝慰了一会儿也就作罢了,这回竟然兀自哭上了,让慕容少秋爱怜又好笑,亲亲她还蓄着泪的眸子,好声好语地同她说:“宝儿乖,不哭,晚上不是吃了虾了么。”一边说一边拿帕子给她拭了泪,小姑娘还是委屈,很较真地比了三根白嫩纤细的指头,泪汪汪地说:“才吃了三只。”
作者有话要说:
☆、满目风光好
慕容少秋看她这样差点儿笑出声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太医说了你不能多吃那个,乖,不能再哭了,回头把孩子都带成小哭包了。”可是半点不奏效,小姑娘越哭越来劲,最后小拳头还一下一下地砸在他身上,竟是耍起赖来了。
小拳头砸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慕容少秋也由着她,末了小姑娘没力气了,就坐在他怀里嘤嘤嘤地哭,一边哭还不忘一边和腹中的孩子抱怨诉苦:“宝宝,呜呜呜,你看娘亲多可怜…”慕容少秋看她这样只觉得满心的包容娇宠,想了想问她要不吃合意饼好不好,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摇头:“不好。”
最后慕容少秋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遂了她的意,让厨房做了一道松子虾仁上来,徽音这才凝住了泪,乖乖坐着等她的虾仁。慕容少秋见她终于不哭了才算松了口气,还不忘叮嘱她待会儿也不许多吃,小姑娘点点头表示知道。
过了近两刻钟才将菜端上来,兴致勃勃的小姑娘举了象牙箸却突然没了胃口,看着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虾仁,又要哭要哭地和慕容少秋说:“我又不想吃了。”慕容少秋笑着亲她:“那就不吃了。”
小姑娘看着那盘虾仁,想到自己方才又哭又闹的甚是丢人,况且这丢人丢得半点意义也无,一时间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又哭开了。
有了这一出,元宵家宴时慕容少秋特特向宫里传了话,他家小王妃身子重多有不便,就不赴宴了,他要照顾小姑娘,也不去了。这也属人之常情,皇上自然是准了。
用过了晚膳慕容少秋并未像往常一般陪着小姑娘在庭中散步,而是搂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往京郊而去,徽音一路上有些纳闷,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
一下马车,却是似曾相识的旧景,徽音看了笑得有些得意献宝的慕容少秋一眼,又望了望高耸的永和塔,娇声道:“走不动。”
慕容少秋笑了笑:“我抱你上去总行了吧,娇气小东西。”秦徽音乖乖地待在他怀里,小手环在他颈间,却还是不忘调笑他:“唔,你力气够不够,抱不抱得动呀?”她说话时偶尔会拖了尾音,软软的拖长了好像能绕到人心上去,痒痒的。
骁勇善战的信陵王被这么质疑,手上不客气地就在她肉肉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神情半点都不正经:“我要是力气不够你肚子里那个臭小子是哪里来的?”
小少女听了这话低头趁着他瞧不见偷偷吐了吐舌头,小气鬼!
登上高耸的永和塔顶,举目四望,满天星斗熠熠闪烁,慕容少秋小心地把人护在怀里,心间是说不出的圆满,温热手掌轻轻覆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里面的小家伙似乎知道是父亲在看着他似的,竟然有回应。掌心传来轻轻的震动,慕容少秋觉得人生极尽圆满亦不过如此了,抵着怀中人的额头,声音比那月色还温柔:“我答应每年都要陪你来看烟火的。”说着手掌轻柔滑动,有些笑意:“这回多了这么个小家伙,有些煞风景。”
秦徽音也笑,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了,往日天真澄澈里还透出了一股子柔和致韵,笑起来也让人觉得温柔:“你这么说,宝宝要伤心的。”
慕容少秋心里说我才不在乎这臭小子伤心不伤心呢,又不是女儿!面上却仍是温柔地笑,拥着温柔的小妻子,轻柔地吻了吻她,彼此之间有脉脉温情静谧无声地流淌,远处放的烟火绽在天幕,绚烂瑰丽,身边是要携手一生的枕边人,如此静好的时刻小姑娘却煞风景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慕容少秋有些莫名:“笑什么?”
徽音大大方方地搂着他的颈子,四目相对,小姑娘澄澈明亮的眼眸被烟火渲染成了琉璃一般的色彩,轻快笑着:“去年这个时候你也是带我来这儿,那时候还以为你是断袖呢。”
慕容少秋也笑,在笑得调皮的人脸颊上轻咬一口:“是呢,所以一回去我不就告诉你我不是断袖了么,唔,身体力行地告诉你了。”
他每回这么耍孟浪小姑娘都是要脸红的,然后像只小猫儿似的躲到他怀里去,可今天不一样,虽然也觉得害羞可是没有躲起来,仍是看着他:“幸好你不是断袖。”
慕容少秋手臂紧了紧,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几分:“幸好我不是断袖,要不然你就要丢下我和那个齐风跑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吃味,他没见着小姑娘是如何从小小的女娃娃一步步长大,成了今日这般倾城模样,可是齐风见着了,不仅见着了,还一路陪着呢。
他每回这么小心眼的吃醋总会惹得徽音发笑,都这么大的人了呢,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呀。不过她总有屡试不爽的法子,有些费劲地在他怀里踮起脚来,软软的小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响亮吻了一下:“不会的,我只喜欢你呀。”
我只喜欢你,不念过往。
慕容少秋对小姑娘的甜言蜜语极受用,环抱着她,清冷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他俯下身去靠在她暖暖的透着香气的颈窝里,声音里是不容错辨的珍惜与认真:“嗯,我也是。”
他们是要携手一生的人呢,原先从没起过娶妻生子的念头,被皇兄设计了联姻娶妻不是没有怨念过的,可是见着了她之后才觉得,其实成婚好像也…还不错,有这么个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冲你撒娇,偶尔发发小脾气,诚然也是人间乐事一桩。如今又有了孩子,虽然他总说不待见这个臭小子,可心里还是很期待他的,毕竟是此生挚爱为他孕育的孩子啊,怎么会不喜欢呢。
有妻有子,慕容少秋觉得此生已经圆满了,抬首哑着嗓子在徽音的耳畔轻声道:“宝儿,谢谢你。”
小姑娘靠在他宽厚胸膛,闻着他身上干爽好闻的杜衡香气,甜蜜地笑开,其实该是她谢谢他才对,予她满心的疼宠,予她心心念念的麟儿,予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满目风光好,何须念长安。
小剧场
慕容少秋极不待见他儿子,这是府中众所周知的。
其实慕容清屹还在他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父亲还是挺赞赏他的,因为他没有乱折腾,让他娘亲受苦。但是出生了就不行了,尤其是徽音一定要自个儿喂养孩子开始,慕容少秋就不待见他儿子了。
这日刚进房,就见徽音坐在榻边喂孩子,撩着衣襟,露出一片温柔的软雪红梅,慕容清屹的小脑袋贴在上边儿,正闭着眼睛哼哧哼哧地吮得欢快,两只小手还捧着,看得慕容少秋满肚子都是酸水,臭小子!那是我的东西!手给我挪开!
三两步走到床边,顺势而坐,坏心眼地伸了一根手指将儿子捧着的小手给拨开,小清屹立马又放了回去继续捧着,慕容少秋在心里哼了一声,臭小子你还来劲了,于是又伸手给他拨开,徽音双手抱着儿子,无奈地瞪他:“你做什么呀,别闹。”可是这声音软绵绵的半点不奏效,慕容少秋还在那儿逗着儿子,反复数次小家伙也怒了,睁开眼睛看着父亲,一脸的严肃。
慕容少秋也很严肃:“手不许再捧着!”
徽音都要气得发笑了:“慕容少秋你怎么跟儿子计较,羞不羞啊你!”
慕容少秋打蛇随杆上:“那你把他给奶娘喂,我就不计较了。”
徽音压根儿不理他,低下头去看儿子,小家伙吃饱了,湿漉漉的眼睛正一瞬不眨地看着娘亲,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瞬时就将初为人母的小姑娘一颗心都给融化了,忍不住贴上去蹭,温温软软滑滑嫩嫩的别提多舒服,笑着亲了一口:“宝宝,笑一个。”这一副温柔宠溺的模样让慕容少秋肚子里的酸水都涌到喉间了:“他吃饱了该睡了,宝儿你快把他给奶娘。”
小姑娘才不信他,一边逗着儿子一边反驳:“你胡说,宝宝还这么精神!”说话间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娘亲的话似的,咧开嘴笑了,可爱极了。
慕容少秋见徽音只顾着看儿子连正眼都不给自己一个,悲愤又委屈:“宝儿你你你!你说过对儿子不会比对我好的!”他特意问过的!
小姑娘有些不耐了:“我说过吗?你快出去出去,宝宝看见你不高兴了,快出去!”
就这么被赶出去了的慕容少秋在心里咬着小手绢,嘤嘤嘤,秦徽音你这个骗子!慕容清屹你这个臭小子!
待到慕容清屹长到四五岁了,他爹就开始寻思着把他丢到宫中去读书,或是交给手下亲信去练武,省得日日缠着他媳妇碍他的眼。
正与徽音说这事呢,门口就传来一道稚嫩嗓音:“娘亲!”而后一个红通通的身影就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飞快地扑进娘亲又香又软的怀里,蹭了又蹭,小脸上尽是享受又幸福的神情,看得慕容少秋恨不得拎着这臭小子的领子丢出去,于是清清嗓子作严父状:“这么没规没矩的,谁教你的?”
慕容清屹不情不愿地从他娘亲怀里挪出来,可怜兮兮地给他父亲行礼,瞧得徽音一阵心疼,摸摸儿子的小脸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小家伙一扫方才的委屈神情,生得与母亲相似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屹儿去找了追风玩儿!”
慕容少秋哼了一声:“过几日就送你进泮宫读书,省得成日里玩闹,没点出息。”
小家伙最是机灵,听了这话知道肯定是他爹爹不待见他,于是咬了咬手指,可怜兮兮地包了两包泪望着他娘亲:“那屹儿要一个人待在宫里吗?”他知道娘亲对他这副模样最没有办法,而他父亲对娘亲最没有办法。
徽音还来不及说话,慕容少秋就抢在了前头:“对,都五岁了还成日里缠着娘亲,半点男子气概也无。”气得徽音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