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附近的毛发被鲜血浸染,都凝结在了一块。
任初用了点力气,将那头狼翻转了过来,抽出裤腿里的匕首一下就扎进了肚子的伤口上,狠狠一划,刀子破开皮肉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木屋里响起,魏千城站在门外,不禁有些发怵。
内脏有些黑红,血液还没有凝固的很过分,稍稍用刀子拨弄几下,就流淌了出来。任初不躲不避,任凭鲜血流到脚底下,然后缓缓蔓延开去,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沁满了血腥气。
小心用刀子剖开胃脏,这头狼没吃什么东西啊,胃里面空空的,任初就那么蹲在那里,用刀子拨来拨去,那些恶心的黄色粘稠液体粘在刀尖上,任初嫌恶地甩掉,然后继续拨弄。
忽的,任初的眼睛亮了一下。
刀尖小心上翘,挑出了一小颗白色药片,小心放进帕子里。任初知道,这就是最关键的那样东西了。
稍稍偏头,任初看见了魏千城。
他就那么站在虚掩的门外,同站在屋里的任初对视着,眼神里闪烁着一些忽明忽暗的东西。任初不懂,也不想懂,这个男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说白了不过是任性,好好待在北京,就不会有今天这破事儿了,她也不会千里迢迢地出现在这穷乡僻壤解剖狼尸。
“吱呀”一声,魏千城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阿初……”他轻轻叫了一声,任初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躺在角落的狼尸,说:“其实这件事是我引起的,那些人也是追我来的。”
“他们要杀你。”任初淡淡说。
魏千城沉默着,不置可否。
“他们是冲我来的,很抱歉,打扰了村子的安宁。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会带着燕子和虎头离开这座大山的,绝不会给村民们带来麻烦,也不会……”魏千城说到这,抬起头看着任初,最后轻轻地说:“也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话音刚落,魏千城就低着头转身走了。
任初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随后离开木屋,看着魏千城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夜里。
“魏千城!”任初大声喊了一句,也不知道魏千城听没听见,紧跟着兀自说了一句:“我并不怕!”
☆、024招待所
村子里安静,魏千城刚走进黑暗之中,就听到身后任初在叫他的名字,条件反射似的停下脚步。
紧跟着,就听到了那四个字,很轻很轻,可魏千城还是听见了,心里头一颤,有什么东西就那么蹿了上来,像火一样,烧在他心尖上。
可最终,魏千城还是没有回头,咬了咬牙,抬起脚步迅速回了招待所。李万里和王琥还在外面和几个村民们喝酒,顺便打探一下消息,最近除了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陌生人进村了。
他们三人一间屋,睡得上下铺。
魏千城不喜欢睡上铺,他说上铺没有安全感,刷了牙洗了脸就躺到床上去了,可两只手枕在脑袋后面,望着头顶上铺的木板,魏千城却是怎么也没办法睡着。眼睛闭上了,一片漆黑中,什么都没有,可脑袋里就是乱七八糟的,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翻来覆去十几遍之后,魏千城一掀被子就坐了起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魏千城深呼吸一口气,李万里和王琥还没有回来,估计是在村民家里喝得烂醉如泥,直接在那儿睡了吧?
也不管他们,反正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之前,心里都是有数的。更何况,李万里和王琥两人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去公用厕所洗了把脸,魏千城又躺回去了,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再多想了,明天一大早就收拾东西回北京好了。
这边魏千城睡不着,那边任初也是失眠。
坐在木屋前面看星星,这大山里面就是跟城市里不一样,城市里到处都是废气啊雾霾啊,空气糟得要死,出门不戴口罩就容易得病。这大山里面啊,抬头就是满天繁星,亮成一大片,银河清晰而美幻,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就能触到。
“对方已经撤出村子,人数不清,但我们找到了一处火堆,有扎营的痕迹。”
“嗯,那药米分呢?”任初耳朵里塞着一只精致的耳塞,仍旧抬着头,看着头顶那片夜幕,黑是纯净的黑,亮是透彻的亮,干净分明。
“我们提取了火堆,里面有药物成分,猜测大概是剩下没解决的药物都焚烧了,走的有些匆忙,所以没有等药物完全烧尽。”
“找到狼尸了吗?”
“还没有。”
任初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来,揉了揉脖子,说:“那就不用找了,交代下去,明天我们也撤出村子。”
“明白。”
切断了通讯,任初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耳塞拿下,塞进了衣领里面,转身关好木门,掸了掸染上一点灰尘的衣服,朝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任初就站在招待所门口了,抬头看了看,招待所外观比较破旧,爬满藤蔓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黄泥墙旁,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白色板子,上面是村长写的三个毛笔字:“招待所”。
任初径直走了进去,守着招待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到任初来了,冲她笑笑,说:“屋子里就姓魏的在。”
任初愣了愣,点点头,面无表情地上去了。
☆、025带我走吗
任初一早就知道魏千城三人住在哪间,上了二楼就直奔着去了。
可当真正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任初抬起手想要敲门,手指弯曲在那里,在空气中摇晃了几下,却始终没有敲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犹豫什么,亦或是,在害怕什么。
她任初,从出生到现在,什么时候害怕过?
皱了皱眉,任初放下手,摇了摇头,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都晃掉,随后也没有敲门,一拧把手,门就开了,看来魏千城是给李万里和王琥留门呢,但是也未免太过放心了,万一对方还在村子里呢?
另一方面,魏千城在公用厕所洗了脸之后,重新躺回床上,可一闭上眼睛还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睡不舒坦,翻了个身平躺下来。才又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到门开了,本来以为是李万里和王琥回来了,可灯没有开,两人也没有说话,只有轻巧的脚步声慢慢逼近。
魏千城不知道是谁,也不敢在床上乱动,就那么闭着眼睛躺着。
来人没有开灯,招待所的条件又不太好,屋子里一片漆黑,魏千城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只是悄悄把手伸进了枕头下面,握住了藏在枕头下面的那把匕首,随机应变。
而任初才刚进门,就听见床上一阵响动,当即就愣在了门口,等了一会儿才觉得大概是魏千城睡觉不老实翻了个身,才在心里偷偷舒了口气。
任初不敢开灯,屋子里又黑,不过幸好今天的月色不错,透过窗缝照进来,勉强能够看清楚一点魏千城的脸。
看他的脸色,似乎也是睡不踏实,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两条粗眉都挤到了一块儿,额上还有一些细密的冷汗。任初坐在了床边,就那么静静看着魏千城,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个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这声叹息清清楚楚地飘进了魏千城的耳朵里,他藏在枕头下面的手也不自觉颤了颤。
冷不防,两根冰凉的手指贴上了魏千城的眉心,小心揉动着。魏千城躺在床上,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慢慢放松了下来,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一直紧紧握着匕首的手也放松了一些。
揉了一会儿,看魏千城放松下来,任初将手伸了回去,又静静凝视着魏千城一会儿,轻轻说:“带我走吗?”
只那瞬间的,魏千城一下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是无尽的惊讶,还有一丝丝惊喜。
原本,他是以为任初不会答应的。
“阿……阿初……”
“带我……走吗?”黑暗之中,任初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用几乎蚊子一般的声音又说了一遍。
魏千城愣住,把手从枕头底下抽了出来,随后撑着坐了起来,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小声问:“你同意了?”
任初不语,就那么静静看着他。
魏千城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筋了,竟然伸手把任初搂进了怀里:“好,我带你走,带你去我家,去看我看过的世界,去看这村子以外的一切。”
“好。”任初把头靠在魏千城肩膀上,像一个精致的玩具娃娃,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唉,这外面的世界她早就看遍了,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个角色扮演啊?她好累啊!这钱赚的也太难了,好想真刀真枪地打一架啊!
☆、026看这小两口
然后,这俩人一个不走一个不送,就这么抱着坐了一晚上。
隔天早上,李万里和王琥才步履摇晃地回来,才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两人站在门口,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画面啊,真是珍贵无比。
王琥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李万里已经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对着那俩就是一通猛拍。
“他们不会就这么抱了一晚上吧?”王琥问。
“这个难说,看魏千城那姿势,明摆着是麻了的节奏。”李万里压低了声音回答,看着手机里那十几张照片,李万里洋洋得意,随后拉着王琥就躲出了门。
“不是,你拉我干啥,他俩……”王琥粗神经,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被李万里一把捂住嘴巴给拖走了。
而这边屋子里,房门刚被关上,魏千城就醒了。
“嘶……”
魏千城倒抽一口凉气,手臂麻得好像有无数蚂蚁在啃一样,但是又不能动,一个不慎轻轻晃动了一下,任初的眼睛就睁开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把你吵醒了,对不起。”魏千城慌张了。
殊不知,任初除了很少笑之外,也几乎没有生过气。抬起头,看着魏千城,任初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抓过魏千城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给他慢慢按摩着。
“哟,看这小两口,那是老牛吃嫩草吃上了呀!下手真快!”李万里半眯着眼睛,和王琥两人蹲在招待所门口的一个小角落里,端着一台笔记本,看得津津有味。
而那笔记本屏幕上,正是魏千城和任初两人。
不用说了,自打他们三人住进招待所那天晚上之后,那屋子里就被李万里偷偷装上了监视器。目的并不是什么猥琐的企图,喂喂,说你呢,别瞎想了好不?装监视器,只是为了在他们三人都离开屋子的时候,观察到是否会有陌生人偷偷进屋,毕竟这招待所也不是很安全。
任初安静地给魏千城按摩完,就坐在床边继续看着他。
魏千城被盯着尴尬,只好从床上爬了下来,推开窗户想要透透气,可是不推还好,一推开就看见李万里和王琥两个人坐在下面,对着笔记本屏幕笑得一脸猥琐。
猛一看,卧槽,那屏幕里不就是自己和任初吗?
瞬间,魏千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顺手抄起窗台下面一把矮脚凳就对准他们扔了过去。李万里看见屏幕里不对劲,抱着笔记本迅速躲开,只差一步,矮脚凳就在他俩身后被砸了个米分碎。
“卧了个大槽,下手真狠呀!”李万里抱着笔记本,拍着胸脯,抬头大喊。
魏千城勃然大怒:“你俩在外面干嘛?偷鸡啊?!一大早上的瞎看什么?!”
“没,我跟虎头赏花儿呢!”李万里憋着笑,一把扯过笑眯眯的王琥,捧着笔记本就跑了。
“我……”魏千城还想砸下去一只凳子,可扬了扬手,最后还是放下了,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东西。
身后还站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任初,魏千城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转身。任初抬头看他,完全不知道这货在做什么。
“嗯,阿初,你真要跟我走?”魏千城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昨晚的事,握住任初的肩膀又问了一遍。
任初看着魏千城,在他眼里看到了些许紧张、些许慌乱,还有些许希冀,她点头的瞬间,又看见了魏千城眼中的狂喜,那么明显。
☆、027我想带她走
“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任初轻轻说了一句,也没等魏千城点头,就转身出了门。
魏千城还呆愣愣地站在房间里,冷不防的就开始傻笑,最后还捂着嘴巴笑,坐在床上笑得肩膀颤不停。一直到李万里和王琥带着午饭探头探脑回来的时候,魏千城还跟得了羊癫一样在那儿笑得直颤颤。
“他是不是有病?”李万里单手拎着盒饭,看着魏千城问王琥。
王琥眨了眨眼睛,说:“别慌,我去拿根筷子让他咬着!”王琥说完就要走,被李万里一把抓住胳膊,回头问:“怎么?”
“我觉得是中邪啊,我们才走没多久吧,回来就成这样了。”李万里瞪着眼睛煞有介事地说。
“这样啊……这么一看,还的确像,这大山里面什么东西没有啊!你看着,我去向楼下要一桶鸡血来!”
王琥说着就要跑,没想到刚一转身,就别一只拖鞋砸到了后脑勺,紧跟着就是魏千城气急败坏的骂声:“你们才有病!你们才中邪!你们才要泼鸡血呢!”
“嘿嘿,怎么着?这是已经抓到手了?”李万里一脸猥琐地靠过去,一边伸手把盒饭放到桌上。
魏千城翻了个白眼,拿过盒饭打开,知道他俩是吃了回来的,也就没说啥,掰开筷子就埋头一顿啃。
“阿初姑娘也跟我们一块儿走么?”王琥凑过来,脱了鞋坐在床上问。
魏千城抬起头,想了会儿,点点头。
王琥和李万里对视一眼,李万里开口问:“你知道人阿初的来历么你就敢带着人走?”
“不知道,但是……”魏千城砸吧了几下嘴,把饭菜吞下肚,想了想,说:“我想带阿初走。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甚至我连她的姓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但是我看到她第一眼起,我就想带她走,把她放我身边。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就这么来了。”
李万里沉默了,王琥悄悄用脚尖戳了戳李万里,李万里抬头,看着魏千城好半天,摸了摸头。说实在的,他纵横花丛也有二十几年了,也没碰到过像魏千城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所以一下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拍了拍魏千城的肩膀,说:
“虽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好像是懂了点什么。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