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袁语怡顿了顿,又是道;“我就想着,若是他的妻儿死了,他也就断了这个念头,说不准,就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胡闹!”袁语瑶米分面含威,斥责道;“你可曾想过,方纪昀家中妻子何辜,膝下稚子又有何辜,你单凭一己之私,便要将他妻儿置于死地,方纪昀若知晓此事,定是恨透了你,焉会与你在一起?”
袁语怡听了这话,细腻如瓷的小脸上便是浮起几丝着急,“姐,那我该怎么办?”
袁语瑶沉默片刻,幽幽开口;“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要将那对母女找出来,带到京师,与方纪昀相见。”
袁语怡双眸圆睁,对姐姐的话极为不解;“姐,你这是做什么,他若见到了妻儿,那我。。。”
袁语瑶看了妹妹一眼,轻叹了口气,只招了招手,让妹妹在自己身边坐下,推心置腹道;“方纪昀当初宁愿被皇上下诏入狱,也不愿抛妻弃女,可见此人是有情有义的,更可看出他对妻女用情极深,这样的男人,你若逼他,也只会适得其反。语怡,听姐姐一句话,民间自古有谚,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何苦非要一个方纪昀?”
袁语怡眼眶顿时红了,她握住了姐姐的手,哽咽道;“姐,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求过你,就这一次,我求你了!姐,你不知道,当初我偷偷跑去了边疆,女扮男装混进了军营,旁人不知我身份,人人都欺负我,只有他真心对我好,后来哥哥派了王将军将我带回来,那些人知道我是公主后,一个个都唯唯诺诺的来讨好我,也只有他没有,姐姐,你不知他长得多俊,字写的多好看,我。。。我在边疆的时候,就已经认定他了!”
嘉定公主袁语怡是大梁的皇子公主中年纪最小的,更与当今皇上袁绍成,永安公主袁语瑶一母同胞,从小便是千尊玉贵,任性妄为,先皇在世时,最是娇宠这个幼女,只将她惯的无法无天,乔装出宫已是家常便饭,以至到了后来袁绍成即位,与北方大赫国开战,大梁连连吃了好几场败仗,这个公主竟是留书一封,跑到边疆参军去了。
宫里自是人仰马翻,待袁绍成命人从前线将这个妹子带回来后,她竟又嚷嚷着边疆有一位才子,硬是闹着兄长许那人破例来京师殿试,谁曾想,由她举荐的那人竟是高中榜首,是为状元。
☆、062章 夏天的夜晚
袁语瑶刚要说妹妹几句,可瞧着袁语怡梨花带雨的那张脸,喉咙里的话便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取出帕子,为袁语怡擦去泪水,缓缓道;“先别哭了,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皇上求贤若渴,若方纪昀真有真才实学,即便他忤逆皇上,皇上也舍不得将他杀了。至于他的妻女,姐姐听说如今已是下落不明,既然连宫里的高手都寻不到她们的下落,想必方纪昀也是寻不到的。”
“那万一,他找到了呢?”
袁语瑶沉默了一会儿,一双眼瞳犹如寒星,笔直的望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姐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非他不可。”
袁语怡点了点头。
“等王爷回来,姐姐会和他说,请他派出王府死士,追踪方家母女下落,若是找到她们,也不必带回京师,只需告诉她们方纪昀已经战死沙场,咱们再为她安排一门亲事,即便往后方纪昀找到了她,他们两人,也是断无可能了。”
听姐姐这般说来,袁语怡眼瞳就是一亮,顿时喜笑颜开;“姐姐好主意!昀哥离乡三年有余,先前怕妻儿下落被人知晓,一直也不曾给家里写信,若说他战死沙场,那对母女一定是相信的,只要她改嫁了别人,她肯定也是无颜去见昀哥了。”
袁语瑶微微颔首,虽说此法拆散了一对夫妻,却已是当下最好的法子。既能让方家母女保全性命,亦可保住方纪昀的功名,最为重要的,则是她们兄妹三人,总应有一人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厮守,她与袁绍成此生已是没了机会,若有可能,她只希望妹妹能得到幸福。
京郊,夜。
天气渐渐炎热,杨奴娇贪凉,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绵绸裙,小腹微微隆着,衬着曲线分外玲珑。
芳芳的小床就在隔壁,与杨奴娇所住的屋子只隔了一扇布帘,因着天热,芳芳哼哼唧唧的,睡得不沉,非得由杨奴娇守在一旁,摇着手里的芭蕉扇,才能睡着。
宋淮安从河里洗过了身子,回家后便是瞧见了这一幕,他心头无奈,只上前将芭蕉扇从杨奴娇手中拿过,又见杨奴娇自个已是满额的细汗,便是伸出手为她拭去,低声道了句;“你太宠她了。”
杨奴娇有些赧然,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轻声细语的说了声;“等咱们的孩儿出世,我也会宠他的。”
宋淮安便是淡淡笑了,只为她将额前的碎发捋好,温声嘱咐了句;“快去睡。”
杨奴娇有些担心的瞧了芳芳一眼,不等她开口,就听宋淮安又是言道;“你放心,我在这守着,等芳芳睡熟了再走。”
杨奴娇抿唇微笑,也没有回屋,只挺着小肚子向着夫君依偎了过去,宋淮安无法,只得伸出手揽住她的身子,另一手则是挥舞着手中的芭蕉扇,为母女两扇着凉风,直到芳芳睡沉了,两人方才回屋。
因着热,宋淮安就寝时是赤着上身的,露出后背青郁郁的狼头。
☆、063章 王府死士
杨奴娇望着那个狼头,柔软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抚了上去,宋淮安觉察,遂是转过身,将她的小手扣在了怀里。
“相公,你小时候,婆婆为什么要在你的后背上刺一只狼?”
杨奴娇记得他曾说这狼头是儿时刻得,才有此一问。
宋淮安将她的小手举到唇边,轻轻一吻,并非他有意欺瞒自己的小娘子,而是这狼头的来历委实太过可怖,只让他不忍开口。
“许是希望我能如这青狼獒一般勇猛罢。”宋淮安淡淡说着。
杨奴娇闻言便也不再吭声了,夜已深,她窝在夫君的怀里打了个呵欠,宋淮安瞧见,便是催促着她快睡,等她睡着,自己则是拿起扇子,为她轻摇着,带去丝丝凉风。
翌日,宋淮安醒来时,杨奴娇还是睡得正香,男人唇角勾起一丝浅笑,起身将薄毯搭在她身上,离开了家门。
待他从集市回来,就见自家大门开着,刚走近些,就听里面有陌生人说话,宋淮安神情一凛,大步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听到他的脚步声,齐刷刷的像他看去,这一看,双方俱是一震。
杨奴娇见他回来,赶忙走到了夫君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相公,他们说自个是芳芳爹在战场上的同袍,打听我和孩子在这里,就来看一看咱们,也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
宋淮安眼眸深邃,闻言也没有说话,只笔直看着那几人。
当先一个身材颀长清瘦,似是绝不曾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宋淮安,短暂的惊诧后,脸色已是恢复了平静,只与身后手下对了个眼色,诸人顿时成半月式,隐隐将宋淮安围在其中。
宋淮安将手中的点心递给了杨奴娇,低声道;“进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杨奴娇不解,刚要开口,就见宋淮安看了她一眼,语气中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威势;“进去。”
杨奴娇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可见院子里的人脸色都是变了,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知道这是出了事的,她没有走,只不安的攥住了宋淮安的手,小声道;“相公,他们会不会害你?”
宋淮安紧了紧她的手,不等他出声,当先的那个男子已是从腰间抽出了长剑,说了句;“宋淮安,你竟还活着!”
话音刚落,其余诸人已是迅速将二人围在当中,并有人将院门关上。
杨奴娇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当那些人将刀剑取出时,她便已是傻眼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只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宋淮安一动不动,兀自在凝神聚力,他此时身上并未带刀,以一己之力,对战这些王府高手,的确是凶险难测。
就在此时,就听“哇”的一声哭喊,原是芳芳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瞧见了这一幕,顿时吓得哭了起来。
杨奴娇一听女儿哭,也不知是从哪来的勇气,只越过诸人,一把去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那些人压根没有留意她们母女,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宋淮安。
☆、064章 逃亡
宋淮安眉宇间满是煞气,他不曾去看杨奴娇母女,只喝了一声;“带孩子进屋!”
杨奴娇拉起女儿的手,将孩子送进了里屋,自己则是扑向窗户,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向外看去,手心中已满是汗水。
“我劝你束手就擒,与我们回去面见王爷,兴许王爷仁慈,还能留你一命。”当先那男子缓缓将剑举起,一双黑眸冷若寒星,对着宋淮安沉声道。
宋淮安手无寸铁,双拳紧握,闻言亦不过冷笑道;“那便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语言毕,甚至无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男人已是向着最近的一人冲去,趁着众人一拥而上的功夫,宋淮安空手入白刃,单掌劈过那人手腕,硬生生的夺过来一把长刀。
有刀在手,男人如虎添翼,诸人显然皆知他的刀法厉害,当下无人近身,皆是以兵器相搏,有心消耗其气力。
宋淮安身经百战,一眼便瞧出这些人是何主意,一把长刀使的出神入化,大开大合,以进为退,短短光景,已是砍伤砍死两人。
当先那男子见状,对着东首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折过身子向着里屋冲去,宋淮安眉心顿紧,不等他回身相救,领头的死士已是揉身而上,缠住了他的身子,与他斗在了一起。
宋淮安心系杨奴娇母女,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让人抵挡不住,眨眼间,又是砍杀了一人,就连领头男子亦是身受重伤,不得不向后退去。
“吱呀”一声响,冲进里屋的两人已是将杨奴娇母女擒住,押着她们走进了院子,并将手中的长刀贴近母女颈脖,只消一个用力,母女两人顿时血溅当场。
“宋淮安,我数三下,速速束手就擒,若然,你妻女性命定将不保!”
“你动她们一下试试!”宋淮安眼瞳中如有火烧,手中长刀猛的一掷,举刀架在杨奴娇脖间的男子顿时被利刃穿胸,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宋淮安形如鬼魅,身形更是快的令人咋舌,杨奴娇甚至没有看清,他已是掠了过来,将芳芳身旁的死士踢开,单手抱起孩子,另一手则是揽过杨奴娇的腰肢,虽带着母女两人,身形仍是迅捷,从墙头翻了过去。
“追!”
王府诸人的马匹皆是在不远处,宋淮安寻了匹骏马,将娘儿两揽入怀中,双腿一夹马腹,三人绝尘而去。
天色渐渐昏暗。
好容易将追兵引开,宋淮安寻了处山洞歇脚,白日里芳芳受了惊吓,此时虽已迷迷糊糊的睡着,但却时不时的抽搐。
杨奴娇在一旁守着,待宋淮安从外间寻回到了山洞,杨奴娇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相公,那些人究竟是谁?”
宋淮安一语不发,只在杨奴娇身旁坐下,见他不出声,杨奴娇又急又怕,颤声道;“他们为什么要杀咱们?相公以前,和他们有仇吗?”
“他们是凌阳王的人。”宋淮安终是开了口。
☆、065章 宋淮安的身份
“凌阳王?那是谁?”杨奴娇喃喃轻语。
“凌阳王的先祖是大梁的开国功臣,曾追随太祖皇帝打下了天下,到了他这一辈,凌阳王府的势力更是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
杨奴娇听得云里雾里,只小声道;“那为什么,他要派人来抓咱们?”
宋淮安微微苦笑,沉默了片刻,才言了句;“天下之大,却没咱们的容身之所,奴娇,往后咱们一家人,怕是要颠沛流离的过日子了。”
杨奴娇怔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相公,你之前是与凌阳王有仇吗?”
宋淮安握紧了她的手,男人唇线紧抿,终是道;“之前并非我有意瞒你,而是只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告诉你,如今既然到了这一步。。。。”
说到这,宋淮安笑了笑,一双黑眸灼灼有神,对着自己的小娘子开口;“奴娇,你可曾记得我与你说过,我十五岁时,曾因家中大旱,前往边疆参军?”
杨奴娇连忙点头。
宋淮安声音艰涩,一字字道;“还有一事,我不曾与你说,当年我去了边疆,未过多久,便有人从京师而来,在边疆挑战士中选了一批十五六岁的少年,带回了京师。”
杨奴娇面露迷茫,轻声道;“他们也把相公带走了吗?”
宋淮安点了点头,回忆起往事,浓重的血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在京师,我们被带进了一处废弃的老宅,每日里练习刀法,从早到晚,从不间隙。”
男人淡淡说着,见杨奴娇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清澈的瞳仁中是极为专注的神色,他心里一软,生怕后面的话会吓着她,便是伸出胳膊,将她抱在了怀里。
“一年后,他们将我们送进了一座黑屋,足足七天七夜,没有给我们一口水,也没有任何吃食,他们告诉我们,在我们之中,只有一人能活下去,便是杀了其他众人,留下最后一人,方可从黑屋出来。”
杨奴娇听了这话,小脸顿时白了,就连身子亦是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她盯着夫君的面容,费尽力气才吐出了一句话来;“那相公,杀了他们吗?”
宋淮安颔首,只闭了闭眼眸,道;“为了活命,只得如此。我不杀旁人,旁人也会杀了我。”
杨奴娇良久说不出话,不知过了多久,才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带你们回京师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是凌阳王府的人,这么做,是为了王府培养死士。”
杨奴娇打了个激灵,一句话脱口而出;“那相公,你以前也是王府的死士?”
宋淮安道;“不错,我当日从黑屋走出,便有人将我带进了王府,在王府里,还有九个与我一般大小的少年,他们。。。。也都是与我一般杀了自己的同袍,才能活着出现在王府。”
说完,宋淮安顿了顿,接着道;“我后背上的青狼獒,便是在王府所刻,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