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奴娇心里一酸,她又何尝不怕,这宋淮安也不知是不是个好相与的,若他跟那韩屠夫一样,成天的把媳妇孩子往死里打,她带芳芳嫁过来,岂不是不仅没让孩子过上好日子,反而还坑了孩子。
杨奴娇抚上了女儿的小脸,柔声安慰道;“有娘在,芳芳不怕,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
杨奴娇正轻声细语的哄着孩子,就听一道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传来,杨奴娇的心跳立时快了,清纯的瞳仁中浮起了淡淡的慌乱,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吱呀。”
新房的门被人推开,接着,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宋淮安。
杨奴娇见到他,几乎连呼吸都要止住了似得,抱着孩子情不自禁的向着床里偎了偎,这细小的举动自然逃不开宋淮安的眼睛,见她如此怕他,男人的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将手中的盘子搁在桌上,拿了一个包子递到了芳芳面前。
那包子是白面,芳芳跟着杨奴娇,一直都是吃粗面的,此时看着那香喷喷的白面包子,却也不接,只一个劲儿的往杨奴娇怀里钻,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宋淮安。
折腾了这半日,杨奴娇知道孩子已是饿了,她鼓起勇气,从男人手中将包子接过,喂给孩子吃。
芳芳咬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亮晶晶的,只偎在杨奴娇怀里抬起小脑袋,像是献宝似得将包子高高举起,对着母亲道:“娘,有肉!”
杨奴娇望着孩子手里的肉包子,她已记不清她们母女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了,瞧着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免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015章 新婚之夜(中)
桌子上除了包子,还有馒头,米粥,除此之外,更为难得的是还有一碗肉。
杨奴娇抱着孩子坐在一旁,眼见着宋淮安将那碗肉搁在了自己母女面前,又拿了一块馒头递到自己手里,她一直垂着眼眸,不敢去看他,只听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虽是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却透出让人无法拒绝的威势。
“吃。”
杨奴娇心里一慌,小脸不由得垂的更低,那白面馒头很软,吃进嘴里十分香甜,全然不似粗面那般糙人。杨奴娇刚咬了一小口,就觉得唇齿间都是甜丝丝的。
她舀了一勺米粥,刚打算去喂孩子,就见芳芳眼瞅着那碗肉,巴巴的道;“娘,芳芳想吃肉。”
杨奴娇有些为难,她自是不敢,也不好去夹那肉的,她刚要哄上几句,可不等她出声,宋淮安便是用筷子夹了肉,放在了孩子碗底。
杨奴娇一怔,不由自主的抬起眸子,男人的脸色仍是沉静的,只不声不响的吃着他的馍馍,这一瞧,杨奴娇才看见他那馍馍是黍子面做的,他竟是自己吃粗面,而将白面留给自己母女了。
杨奴娇心头一颤,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滋味悄然而来,这样久的日子,她领着孩子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何曾有人对她们这样好过。
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很酸,赶忙转过了眼睛,生怕自己落泪。
吃完饭,天色暗了下来。
芳芳先是吃了个大包子,而后又喝了大半碗米粥,这一餐饭,孩子吃得很饱,待天黑后,只偎在杨奴娇的怀里,揉起了眼睛。
见孩子困顿,杨奴娇抱着孩子,轻哄着她入睡。
待男人进屋,杨奴娇依然是抱着孩子坐在那里,见男人走进,新妇白净的脸蛋上满是红晕,显是十分窘迫,她低垂着眉眼,很小声的说了句;“芳芳从小就跟着我睡,已经惯了的。”
宋淮安闻言,倒并未说什么,只径自走到桌前,去将烛火挑暗了些。
杨奴娇知道,新婚的第一夜,喜烛是不能熄的,要燃上一夜才算吉利。
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你带着孩子睡里面。”男人开口。
杨奴娇听了这话,便是将孩子放在了床上,为芳芳脱去了棉袄,见宋淮安打来了热水,心头既是不安,又是感激,只上前拧了一把汗巾子,给孩子擦了把脸,连带着小手也是擦了个干净。
屋子里静到了极点。
杨奴娇心头有些惶然,就着昏暗的烛光,只能看见男人隐隐的轮廓。眼见着他脱掉了外衫,向着自己走来,她依旧是怔怔的坐在床沿,手足却是冰凉。
“歇息吧。”男人声音沉稳,短短的三个字,十分有力。
杨奴娇一怔,念起自己挡在床沿上,遂是站起了身子,因着紧张,小手哆哆嗦嗦的,试了几次,才将自己的棉衣脱下,只余衬里的一件单薄罗裙。
那罗裙是白棉的,将少女的柔软似柳的腰肢勾勒的一清二楚,她不敢去看身后的男人,脑子里却是想起桂花婶话来,她说这洞房,就是男人压着女人滚上一滚。
那宋淮安,难道会压着自己,滚上一滚吗?
☆、016章 新婚之夜(下)
杨奴娇胡思乱想着,直到男人在她身旁躺下,她方才回过神来。
芳芳安安静静的躺在最里面,已经睡熟,被窝里本来是极冷的,可待宋淮安进了被窝后,顿时变得暖烘烘的。
杨奴娇察觉到身旁的温热,只觉得有些恍惚,以往的每个冬夜,她担心孩子捂不热被窝,都是搂着孩子睡的,即便如此,母女两还是蜷成一团,杨奴娇更是冷的连腿也不敢伸。
可今夜,再也不一样了。
男人健硕宽厚的后背,似是能为她挡住所有的寒冷,宋淮安转过身,就见她躺在自己身旁,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在烛光下透出着美玉一般的柔润,长长的睫毛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着,显得格外乖巧。
杨奴娇也正在看他,蓦然见他转过身子,新妇的小脸一红,眼瞳中亦是浮起一丝惊惶,她的呼吸带着女儿家独有的清甜,让人难以忍受。
宋淮安眸心黑沉,不等杨奴娇向里躲,便一把将她抱了过来,少女发出一声低呼,仿似陷入猎人陷阱中的小兽,宋淮安将她按在了床上,她的腰身柔软似柳,满怀的温香软玉。
杨奴娇小脸雪白,只觉得心头慌乱的厉害,宋淮安双臂强悍似铁,紧紧箍着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新妇的身子抑制不住的轻颤,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大手更是探进了奴娇的衣襟中去,少女的肌肤细腻光滑,犹如上好的绸缎,令人爱不释手。
“夫妻间总有这一天,别怕。”男人声音暗哑低沉,他从桂花婶口中得知,杨奴娇嫁进方家的第二日,夫君便是远赴战场,两人压根不曾同房,杨奴娇虽然嫁过人,可对男女之事却还是一窍不通,是以出声安慰。
闻言,杨奴娇不由自主的抬眸像着身上的男子看去,但见他的目光深邃,黑亮,犹如两团火,灼灼逼人。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颤抖着声音呢喃出一句话来;“不要吵醒孩子。。。。。”
男人没有出声,只俯下山一般健壮的身子,封住了她的唇瓣。
新婚头天,杨奴娇天还未亮就早早起了身,宋淮安已是不见了身影,竟是起的比她还早,孩子仍然睡得香甜,杨奴娇为女儿掖好被角,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昨日里不曾细细打量新房,今儿一瞧,才发觉房间极为宽敞,正中摆着一张长桌,几把凳子,靠南面儿还搁了一张梳妆台,一瞧便知是新置的,此外,还有几只大箱子,散发着樟脑丸的味道,整整齐齐的堆放在墙角。
杨奴娇绾好了长发,虽是荆钗布裙,却还是温婉而美丽。
对镜自照,见自己已是收拾了妥当,杨奴娇刚要出门,昨晚的新婚之夜却是闯进了脑海,只让她俏脸通红,害臊的紧。
她对男女之事虽然懵懂,可也隐约知晓一些,在嫁过来之前,桂花婶也曾附在自己耳旁轻声嘀咕,告诉她女人家的第一次总是会疼的,让她忍一忍就好。
可昨晚,当男人犹如小儿臂膀一般粗的物事抵住她的柔软时,只让她疼的厉害,竟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宋淮安见她俏脸雪白,眼瞳中泪水盈盈,终是怜她年纪尚小,不忍勉强,只按捺住自己箭在弦上的欲望,在她身侧躺下,搂着她睡去。
☆、017章 老宋上山砍柴
杨奴娇推开门,刚巧见宋淮安从灶房出来,看那样子,倒是要去山上砍柴。
晨曦中,女子的身影纤细娇柔,刚看见他,雪白的脸蛋上便是飞上一抹红霞,满是女儿家的娇羞。
“我要去山上一趟,你和孩子想吃什么,只管去做。”宋淮安开口,对着小娘子吩咐。
杨奴娇一听,一句话便是轻声而出;“那你。。。。吃什么?”
话音刚落,杨奴娇脸庞上红晕更甚,只羞的不敢抬头,宋淮安看着她,道了句;“我带了干粮。”
杨奴娇垂着眼睛,小手不安的扶着门框,轻声道:“你上次说,山上有狼。。。。”
男人摇了摇头,“不碍事。”
杨奴娇心里有些慌,大着胆子看了他一眼,小声叮咛;“你。。。。。小心些。”
宋淮安瞧着她那双秋水般的眼瞳里漾着的,满是关切与担忧,他蓦然觉得心头一软,有一股悄然而来的温柔与平静,盘旋在心头。
他对着她颔首,安抚般的言了一个字;“好。”
语毕,宋淮安不再看她,只径自像大门走去,杨奴娇瞧着,也是跟上,在门口时,宋淮安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娘子低眉垂目,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让人怜惜。
“回去吧。”宋淮安低声道。
杨奴娇轻轻“嗯”了一声,小声言了句;“你早些回来。”
宋淮安不禁哑然,他没说话,只淡淡一笑,大步离开了家门。
待男人走后,杨奴娇守去了灶房,就见米缸和面桶里都是满满当当的,粗粮细粮都有,一捆捆粗大耐烧的柴禾整整齐齐的堆在墙角,灶台上,锅碗瓢盆彭都是齐全的,簇新的,一看便知是宋淮安新添置的。
杨奴娇瞧着,心里顿时一暖,又见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案板上还搁了两块肉,甚至就连盐巴,辣子,香油之类过日子必不可少的物事,男人也是置办了妥当,灶房虽不大,可却应有尽有。
杨奴娇洗了手,熬了一锅米粥,又拿了两块黍子馒头搁在锅头上,借着米粥的热气好将馒头蒸软,见案头上搁着一些野菜,遂是洗了干净,用点盐花香油给拌了拌,留着芳芳下饭。
母女两吃完早饭,杨奴娇让孩子在屋子里玩,自己则是将家里收拾了一番,宋淮安毕竟是个男人,以往又都是自己过日子,屋子里没个女人在,到底是没有家的样子,杨奴娇先是将家里打扫了干净,就连一些拐角都是收拾了齐整,而后又将男人落在外面的衣裳,该缝的缝,该洗的洗,那几个箱子她没有动,刚嫁过来,不好去翻人家东西的。
到了午间,娘儿两也是随意吃了些东西,杨奴娇不知宋淮安何时回来,只烧了热水,备好了饭菜,好等着男人回来,能吃上一口热饭。
一直到了晚间,杨奴娇将芳芳哄睡,自己则是守在灶房,刚听到些动静,便赶忙去了院子,果真见宋淮安肩负两大垛柴禾,踏着风雪走了进来。
“回来了。”杨奴娇轻声招呼,借着月光,倒也能瞧出男人眉宇间的风尘仆仆,宋淮安应了一声,走至院角将柴禾堆好,刚进灶房,就见杨奴娇拧了一把热腾腾的汗巾子,递到自己面前,小声说了句;“快擦擦脸吧。”
☆、018章 樵夫的后背刺着狼头?
宋淮安接过汗巾,却也不擦,一双黑眸笔直的看着自己的小媳妇,杨奴娇被他瞧的有些羞窘,只垂眸说了句;“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一会儿就好。”
说完,杨奴娇作势要走,可还不等她迈开步子,男人就是伸出胳膊,将她一把抱了过来。
杨奴娇大惊,一双眼瞳漾着惶然,既惊且惧望着眼前的男人。
念着两人刚成婚,宋淮安也是生怕吓着了她,遂是将声音放的温和,只道;“过得惯吗?”
杨奴娇先是一怔,继而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句;“家里什么都有,我和芳芳都过的很好。”
宋淮安闻言便是微微颔首,对着小娘子道;“若缺什么,尽管与我说。”
杨奴娇听了这话,忙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缺的,你对我们已经很好了。”
听了这话,宋淮安也不曾多言,收回了自己揽在杨奴娇腰间的手,杨奴娇心知他定是饿得很了,赶忙去了灶台,将为男人留着的米粥和饼子热了一热。
新妇忙碌的身影分外纤细,氤氲的热气中,盈盈楚腰不足一握,烛光下,她的脸庞温婉而清柔,长发尽数束在脑后,令那张脸蛋透出几分稚气,却更显的娇美。
宋淮安凝视着她的身影,一双黑眸深敛似海,许是这一刻太过宁静与温馨,竟是让他心头生出一股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那样多的日子,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无数身着铠甲,手持利刃,头戴面具的士兵向着自己呼啸而来,而他血红着双眼,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这么多年,他竟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那是刻进他骨子里血腥气,如蛆附骨,是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而此时,望着杨奴娇清纯秀美的侧脸,宋淮安扪心自问,在他心中,他又如何不想过回寻常人的日子,与一单纯朴实的女子,做一对三餐一宿,一世安稳的夫妻?
即便这个女子曾嫁过人,是世人眼中的寡妇,那又如何?
“快吃吧,当心烫。”小娘子的声音响起,听在耳间只让人觉得十分清甜,宋淮安收回思绪,桌子上摆着米粥与饼子,虽是粗茶淡饭,吃在嘴里却也可口。
回屋后,杨奴娇见宋淮安外间的衣襟已是被雪水打湿,便是从灶房打了热水,好留着他擦一擦身子。
岂料,她刚端着热水进门,就见他正背着自己将衣衫褪下,男人赤着的后背肌肉纠结,结实矫健,杨奴娇来不及脸红,就见他的后背上竟盘着一只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
杨奴娇怔住了,那狼头栩栩如生,碧莹莹的一双眼睛,尖利的牙齿泛着寒光,似是随时会扑过来咬她一口。
“咣当!”她的手一颤,那盆竟是摔在了地上,热水淌的到处都是。
宋淮安转过身,就见她站在那里,秀气的脸庞满是苍白,清澈的瞳仁带着惧意,一眨不眨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