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这就跟你回去。”七宝连忙下轿。
走了几步,终不甘心,又回头道:
“明天我……”
哪知,展昭也说了同样的三个字。
七宝一愣,盯着展昭,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等了几秒,也不见他出声,终是七宝先开了口。
“明天我去开封府找你!”
“好!”
七宝如释重负,笑容灿烂得如同一朵明媚的太阳花。
一回到夜雨阁,七宝就一头扎进被窝里,睡了个天昏地暗。
这几天吃没吃的,睡没睡好,一路上又撑起精神看展昭,她已经精疲力竭到极点。
楼下。
素云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夜色盯着碗里看了半响。
“这次,是不是多放些七虫七叶散?”素云小心翼翼地问。
“不必了!”夜色垂下眼睑,“对她没用!”
“那……那该怎么办?”素云颤声道。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夜色眼里划过一道寒气。
五年,他足足等了五年,不见天日的五年,谁能理解他的痛苦?谁能了解他想回去的决心!
知道又如何?翻脸又如何?是妖又如何?
只要她有弱点,就不信没有办法制住她,就不信她不乖乖地听话!
若是有人阻拦,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管他是谁!
七宝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时分,桌上放了一碗燕窝粥。
色泽晶莹,清香诱人,记忆中是如此的美味。
七宝端起来闻了闻,又放下,想了想,还是端起来,送到楼下。
“我以后不吃燕窝粥了,你们不用再给我准备燕窝粥了!”七宝将燕窝粥递给素云,一本正经地说。
素云的手僵了僵。
夜色的脸比以往更白了。
他们以为七宝还会说点什么,可七宝看上去还挺高兴,她在书桌前转了一圈,翻来翻去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咦,我前段时间写的那些字呢?”
素云连忙放下碗,从门口的柜头上拿下来一沓厚厚的纸来递给七宝,那是她前段时间的“杰作”,刚素云准备拿出去当垃圾扔掉的,幸好没扔。
“你帮我看看,这里面那些写得好一点儿?”七宝边翻边问。
素云汗了一下。
“都好,都写得挺好的。”
七宝瞄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第一天写的跟最后一天写的都是一样的?那我岂不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素云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无奈,只好帮她挑了几张。
七宝小心翼翼地装进怀里,还用手摸了摸,兴高采烈地准备出门。
脚踏出去一半,又折回来,郑重其事地说:
“那个燕窝粥啊,你们俩最好也不要吃,虽然好吃,可是会上瘾的,一天不吃就难受。”
夜色和素云僵在原地,面无血色。
“是真的。”七宝一脸的认真,“我试过的,不过忍几天就好了。就算以后没得吃也不怕。”
素云机械地点头。
夜色一向是要死不活的,七宝也不在意了,反正她已经传达到了。
在去开封府的路上,七宝还顺便去了一下“云天药铺”。
“是七宝啊,你怎么有空来了?”陆珠一脸的惊喜,她的确好多天没看到七宝了。
“是啊,我这些天挺忙的。”七宝笑笑说,“对了,这附近哪里有做衣服的店子?”
“衣服店?前面就家布庄。要不你等一下,等我爹回来了,我带你过去。”
“你现在就带她去吧!”楼上忽然有人道,七宝抬头一看,是那个雪青长衫的少年,正缓缓地走下楼。
“哥,你怎么下来了?”陆珠连忙介绍,“这是我哥,陆离,这是七宝。”
陆珠在介绍她哥时,眼里不经意地露出了自豪。
也难怪,他们俩的长相可差得太远了,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七宝怎么看都没看出他们俩有哪一点长得相似。
“七宝,我见过。”陆离的笑容总是淡淡的,让人有种看不够的感觉。
陆珠愣了下,忽然想起来:“对哦,她上次来的时候,你和爹都在的。”
陆离笑而不语。
七宝知道他说的不是那一次,脸红了红,连忙转移话题。
“不如让你哥哥带我去布庄吧!”
“啊?”陆珠没料到七宝会这么主动,虽然借故来药店买药的姑娘也挺多的,可是才见第二次便这么大胆的还是第一次见。她倒是忘了,七宝是醉花楼的。
“我是想,让他帮我试试衣服。”七宝觉察气氛不对,连忙解释道,“他的身材跟我那个……朋友……挺像的。”
陆珠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哥……”
不等陆珠说完,陆离便淡淡的出了声:“好!”
看着他俩并肩走出店门,陆珠的嘴巴张得能放下一个椰子。
不是所有姑娘约他时,他都以看书的理由统统拒绝吗?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洪灾过后,天气也渐渐转凉了。
话说展昭总是穿着那么两件衣服,不是蓝色就是红色,虽然那大红的颜色放在他身上特别好看,蓝色的又衬得他圣洁高远肤色纯净,可是眼下秋天将至,他总不能老穿着那两件衣服吧。
七宝想着,手越发忙个不停:“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那个我也要……”
不消一会儿功夫,七宝面前便堆满了各种款式的布料。
“都要?”布庄老板不确定的问。
“嗯,都要!”七宝一会儿拿起这个布料在陆离身上比,一个拿起那块布料,陆离任由她摆弄,顺从得像只小绵羊。
末了,七宝将陆离拉到老板面前,“就照他的身材做!”
老板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儿,一边为陆离量尺寸一边说:“公子好福气啊,你家夫人可真会心疼你!”
陆离瞥了一眼还在那边欣赏布料的七宝,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苦笑。
包拯果然一言九鼎,门口的护卫一听说是七宝,态度好得不得了,还主动为她指路,告诉她展昭的住处。
关于七宝勇救落水青年展昭的事迹早已传遍了开封府的每个角角落落。
七宝俨然成了开封府的贵宾VIP。
七宝进门不久便遇上一位老熟人。
“哟,原来是小石头啊!”白玉堂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别叫我小石头,叫我七宝!”
“哦,七宝啊!”白玉堂的声音跟涂了蜂蜜似的,听得七宝头皮一阵阵发麻。
七宝嘟了嘟嘴,绕过他便走。
“你是不是去找展昭啊?”白玉堂故意拖长声音,“哎呀,他刚刚好像出去了!”
“是吗?”七宝停下来,不大相信的样子,“可是我们昨天,昨天说好……”
“说好什么?”
“没什么。”七宝低下头,有点小小的失望。
“那你慢慢逛,我先走了!”白玉堂笑了笑,准备便要离开。
七宝连忙喊住他:“喂,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带个东西给他?”
“哦?什么东西?”白玉堂对于七宝的礼物十分好奇。
想不到七宝从怀里抽出的,竟然是几张纸。
“帮我给他吧!”七宝递到白玉堂面前。
“这是什么呀?”白玉堂有点儿看不懂了,那上面画的密密麻麻的,不像人不像动物也不像风景,到底是啥呢?难道是什么暗语?
七宝诧异地望着他,一副十分同情的样子。
“你不会不识字吧?”
“这是字?”白玉堂大吃一惊,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字。
“一,口,口,一,小,目,儿……”(亲们猜猜这写的什么?)
白玉堂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得十分吃力,七宝也听得十分吃力。
她一把抢过来,折好,塞到他手里:“不认识就别念了,你交给他就是了。”
白玉堂抹了两滴汗。
夜晚。松石轩。
展昭一回来,那黑猫便围着他打转,瞄瞄地叫着,样子十分亲热。
“猫儿,吃了吗?”展昭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黑猫的脑袋,黑猫趁机蹭了蹭。
这黑猫很是奇怪,展昭不在的时候,它便不怎么吃,精神也不好,展昭一回来,它便活蹦乱跳,吃得欢也玩得欢。
“我看还是给它取个名字吧。省的你整天喊猫儿猫儿的,还以为你自己喊自己呢。”白玉堂从外面走进来,“不如,就叫黑珍珠吧,你看它眼睛就跟黑珍珠似的。”
展昭身子僵了僵:“你能不能有点儿创意?”
“要什么创意?合适就行了!或者叫小黑子也行啊!”
那黑猫用力地瞄了一声,以示抗议。
只可惜它的抗议很快被另一件事给忽略了。
白玉堂递给展昭几张纸:“给你的。”
“我的?”展昭顺手接过来,眼睛一扫,“这上面写的什么?”他看不懂。
白玉堂睁大眼睛:“原来你也不懂啊?我还以为是你和那丫头约好的暗语呢!”
“什么丫头?哦!”展昭顿时明白过来,漫不经心道,“她来过?”
“是啊,来了又走了。你慢慢看啊,我先去睡了!”白玉堂打了个哈欠便走了。
只留下展昭一个人拿着那几张纸,反反复复地看个不停。
他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有只猫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此后几天,展昭为着一桩新的案子忙个不停,总是半夜才归。
而他的桌上,总是放着几张写满这些奇怪字符的纸。那是七宝辛苦一天的成果。
于是,那段日子,展昭房里的灯总是熄得很晚很晚,
看着那些不成形的文字,展昭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弯起,眼里露出丝丝笑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过了两周。
这一天,七宝大清早地就堵在了开封府的门口。
“七宝姑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门口的护卫已经跟七宝很熟了。
“不用了不用了!”七宝摆摆手,从马车上拖下来一口木箱,看上去很沉重,少说也有百来斤,可是七宝轻轻一拎,那箱子竟然被她拎在手里,就跟拎了一个大竹篮似的。
“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吗?”两护卫还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
“真的不用。”说话间,七宝已拎着箱子进去了。
礼物
“嘭嘭嘭!”大清早的,白玉堂就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了,随手取了件袍子披上,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开门,看见的却是笑得跟招财猫似的七宝。
白玉堂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砰”地一声忙把门关上。
七宝在门外莫名其妙,又接连敲了几下,才听里面瓮声瓮气地说:“甭敲,穿衣服呢!”
七宝撇了撇嘴,平时在醉花楼别的没见着,衣衫不整的男人女人可是常见,有什么稀罕的!若不是为了让他带路,她才懒得大清早的来看他穿衣呢。
上一次去展昭房间的时候黑灯瞎火,又是青湖用法术带去的,具体怎么走她还真不晓得,这段时间总缠着白玉堂送信,对他的住处倒是极熟悉的,所以很自然的想到请白玉堂带路。
等了差不多四分之一个时辰,白玉堂才从里面走出来。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老样子,一头青丝一丝不苟的束于脑后,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随风轻舞。
七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以前不都是下午才来吗?”白玉堂没好气的说。天气好不容易凉快了,正是睡懒觉的好时候,可偏被这丫头给打断了,想来就可气。
正等着那丫头回答,却见她蹲下身子,打开木箱,竟是满满一箱子崭新的衣服,都是上等的面料,精致的做工,只是颜色和款式,都是上等人家公子哥儿的穿着,富贵而艳丽。
七宝挑了一件粉紫暗金底纹的袍子往白玉堂身上比划:“不错,挺适合你的。”
白玉堂惊住了:“你不会是来卖衣服的吧?”
“不是不是,送你的。”这段时间白玉堂义务当信使,七宝可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送我的?”白玉堂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一箱子衣服?不会是送给展昭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七宝献宝似的一件一件拿出来给白玉堂看,“你看这些衣服,他穿上一定很好看吧?”
“好看?”白玉堂实在不敢想象展昭看到这一箱衣服后会是什么表情。
那年文丞相的千金仅仅只是送来一只香囊,便被展昭赶出开封府。后来景阳郡主派人送来一双靴子,展昭看都不看便将来人带靴扔出门外……
再有一年展昭在宫中当值,太后最疼爱的永寿公主亲自送来一件披风,展昭拒而不受,永寿公主大受刺激,不吃不喝以死相挟,向太后哭诉非展昭不嫁,皇上无奈赐婚,展昭抗旨不从,幸亏包拯和八贤王力保,此事才得以平息。
如今七宝送来一箱衣服,不知展昭会作何感想?
其实白玉堂一直都挺想帮七宝的,可是如今,他觉得自己仿佛错了。就像鱼儿再怎么深情,也无法理解鸟儿的飞翔。他们毕竟不是同一类人。
“我劝你还是拿回去吧,千万别让展昭看见。”白玉堂好心劝道,顺便把那件粉紫袍子放回箱子里。
“怎么?你不喜欢这件吗?那再换一件好了。”七宝又挑了一件葱绿色的出来,“你的衣服太少了,一天到晚都是这身白衣服,虽然也挺好看的,可我都看腻了,你好歹换一身嘛!”
白玉堂抚了抚额:“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衣服你还是拿回去吧!”
“你真的不要吗?”七宝睁大眼睛,她实在难以理解,白玉堂看上去挺讲究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一件衣服穿上个把月,她现在可是一天不换衣服就难受的。不过他的那身白衣服,好像怎么穿都穿不脏,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赶紧回去吧。”白玉堂索性蹲下来帮她收拾,往常这个时候,猫儿总是会经过这里去后山练剑的。
“好吧,我走我走。我这就去展昭那里。”七宝误解了他的意思,“可你得告诉我他住在哪里呀?”
白玉堂头疼不已:“我的意思是你赶紧带着这箱子东西回去,回醉花楼好好呆着!”
“为什么呀?”七宝完全不明白,自己可是一片好心。
“你是不是钱多得花不完啊?”一想到半个月后七宝就得从那醉花楼出来另谋生路,白玉堂就多少有点儿为她担忧,“你赚钱也不容易,把这些钱留着以后过日子不好吗?”
“什么?赚钱?过日子?”七宝对于钱、赚钱以及过日子这些完全没有概念。她也从来没有想过钱是从哪里来的?反正夜色总是给她花不完的钱。
这时,她发现白玉堂的目光越过自己,神色有些异样。
“猫儿,早啊!” 白玉堂站起身来,顺手盖了箱子。
七宝心中一喜,回头一看,正是半个月未见的展昭,一袭蓝衫素雅飘逸,身姿修长挺拔,面部轮廓分明,他竟是比从前更清减了些,想来这段时间的确辛苦。
他好像来了有一会儿了。
此刻,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箱子,一双漆黑乌眸中透着丝丝冷气。
七宝连忙打开箱子,又一次献宝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