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青湖有些于心不忍,她并非有意要揭七宝的伤疤。
七宝笑了笑,任谁都能听出她声音里的自责。
“我不能怪他,他已经尽力了,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如果我不是那么无知,不是那么任性,我也不会带给他那么多困扰,想一想我做的那许多事,那许多幼稚可笑的事,换了别人早就没了耐心,可是他还能那样对我,实在是难能可贵。”
“七宝,说来说去,你想了三十年,就是想着如何为他开脱。”青湖依旧不满,可她不得不承认,七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也知道展昭对你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责任,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我开始一直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一样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还在松树爷爷的脚下。”
青湖按照七宝所说的地方扒出一个铁盒,打开一看,是一把同心锁。
“他来过,是不是?松树爷爷?”七宝问。
松树精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青湖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自然。
她连忙转移话题:“就这个?不是我打击你,七宝!你为他粉身碎骨,他对你心怀愧疚,来这里祭拜你一下你,这是人之常情,并不能说明他喜欢你!”
“那他大可以买几柱香送几个馒头过来,干嘛要送来这个同心锁!”七宝不服道。
“这很容易理解,他以为你死了,再施舍给你一点儿感情,以求得心里的平安,这种便宜事他干嘛不做?”
“展昭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七宝很肯定。
“你这么了解他?那你怎么连他喜不喜欢你都不知道?”
七宝顿时语塞,可她毕竟是石头,石头也有石头的固执和坚持。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去弄个清楚,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就远远地看着他,看他结婚生子我都认了,如果他喜欢我,我宁可不要这几万年的寿命,我只陪他活这一世就好了!”
“好吧!你去!”话说到这个份上,青湖也没办法,“正好,现在就有个机会,只怕你不敢去。”
七宝心里一动:“什么意思?”
“是这样,咳咳,早上我去城里逛,听说有户人家的姑娘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那姑娘我见过,长得嘛,一般吧,不算很丑,年方二十,还算年轻,生前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名声也不错,家底也厚实,你要是愿意,我这就送你过去。”
七宝有些犹豫,她主要是拿不准那姑娘到底有多丑。
“不愿意就算了,估计快下葬了,等以后有合适的身体我再告诉你吧!”
青湖转身要走,七宝急忙“哎”了一声:“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吗?”
“有啊!”青湖转过身来,如数家珍,“城北卖鱼的王二麻子昨天才去世,还有城南卖包子的张大妈,听说吃鸡被鸡骨头给卡死了,还有城西卖青菜的李大婶家的媳妇儿,难产好几天才咽气……”
“好了好了,别说了!”七宝赶紧打断她,想想又不甘心,于是又弱弱地问了句:“那姑娘到底长得有多一般?”
青湖一边抠手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还行吧,比你以前是差了点儿,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还得赶到城里看舞狮呢,太子刚出世,今天城里可热闹了!”说完,转身又要走。
“等等!”七宝忽然大喊一声,把青湖和松树精都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太子?谁的太子?谁是他妈?他妈是谁?”
青湖愣了愣:“当然,是皇上的太子,他妈,好像,叫什么兰妃……”
“青湖,我愿意!”七宝的语气相当地严肃,相当地迫不及待,“赶紧送我过去吧,再晚了就下葬了,从土里爬出来会把人吓死的,快快快!”
青湖不知道七宝哪根筋不对了,她不大情愿地走回来,故意拖长音调说:“好吧——你该不会一见到展昭就主动承认自己是七宝吧,到时候啊,人家又要报恩又要负责什么的……唉,你这辈子啊,就在人家的同情里过一生吧!”
“你也别激我了,青湖!”七宝一本正经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告诉他,在没弄清他对七宝的感情之前,我会守口如瓶的,而且,我也想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换了一副皮囊的我!”
青湖撇了撇嘴,她是万分的不看好,不过她也懒得打击七宝,只和松树精两人心知肚明地眨了眨眼。
在去汴京城的路上,七宝罗里罗嗦就跟鸡婆似的反复纠结一个问题。
“青湖,你说爱一个人究竟是爱她的灵魂还是爱她的身体呢?”
青湖很是无语。
黄昏时分,一匹黑马向城门疾驰而去。
马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梳着简单的发髻,只额前的刘海有些奇特,几乎遮住了半边脸。
“大哥,请问从这个城门出去,路上是不是会经过一家天福客栈?”那姑娘下马问城门护卫。
护卫哥想了想说:“从这个城门出去有一家天福客栈,从其他城门出去也各有一家,姑娘你说的是哪一家天福客栈?”
“什么?还是连锁的?”那姑娘大吃一惊。
她想了想,又问:“那请问去陷空岛是走哪个城门?”
“南门。”
“多谢!”姑娘一抱掌,飞速上马,绝尘而去。
是夜,天福客栈闹成一团。
那卢方带着夫人闵秀秀在天福客栈投宿,卢夫人是个性格豪爽乐于助人的女子,她见客栈中有一对夫妇孩子生病便上前医治,不料涂善追杀太子闯入客栈,听说孩子是男婴不由分说杀了这一家三口。
卢氏夫妇怒不可遏,但碍于涂善手持尚方宝剑而不敢轻举妄动,待阿敏抱着太子出现涂善抢走太子欲施毒手时,终忍无可忍出手相救。
此时,涂善正发出他那邪魔一般的狂妄狰狞地笑声,将太子抛至半空,那把沾满血腥的大刀正擎天而立,只待太子落下穿心而过。
而阿敏“不”的一声尖叫吓得百米开外的某人心惊肉跳,差点马失前蹄。
好在还比较符合原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黑一白飞身而至,白玉堂一剑挑开大刀,展昭纵身揽住太子,几个飞旋后落在阿敏身前。
阿敏连忙上前抱住太子,紧紧地依在展昭身后,用无比仇恨地目光怒视涂善。
涂善一看是展昭,冷笑一声,正欲拿尚方宝剑向展昭兴师问罪,忽然一匹快马从他背后直冲过来。
虽事发突然且来势凶猛,但涂善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一个侧身避过,在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转身后一掌击中马腹,那匹健硕的黑马就像一片树叶般跌落几米开外,只听“哎哟”一声,马上的人重重地落在地上,摔了个半死。
“哎,醒了醒了。这位姑娘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呱噪,但也十分亲切。
那姑娘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马车里,眼前是两个女人,一个容貌清秀,眉间有几分泼辣,正是说话的女人。另一个不看则罢,一看便移不开眼睛,那真是,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纤柔似水绝美出尘,一双媚眼更是楚楚动人。
乖乖,这长相,这气质,这实力,也太强劲了!
好在自己赶来及时,趁他们还没擦出火花之前,一定要将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某人暗暗握拳!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剧情,应该比较轻松吧……祝大家元旦快乐,新年发财……群摸……
对面
不用问,眼前这说话的女子肯定是卢夫人,而旁边这位怀抱婴儿的大美人定是阿敏无疑。
至于这位摔得七荤八素的断了一只胳膊外加有点儿脑震荡的姑娘,自然就是七宝了。
那天青湖将她送入灵堂附身后,她二话没说就从灵堂上爬起来,一路狂奔至门外,正好门口有匹黑马,她跳上便走,把门口仆人吓了个半死。
不过七宝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附身的竟是自己的朋友,云天药铺的陆珠,多好的姑娘,为什么偏偏是她,她为什么这么短命呢?
能代替她活下去也是极好的吧!至少能为她照顾父兄。七宝悲伤之余这样想。
马车内,阿敏仔细打量着七宝,方才听卢夫人为这位姑娘检查伤势时说,这姑娘并非江湖中人,不曾习武,身上也没有带任何行李物件,想必是从家中逃出来的,她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她手里护着太子,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心存几分怀疑,这也怪不得她。见七宝醒来,阿敏忙欠身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连累姑娘真是过意不去。”
七宝扯着嘴角笑了笑:“哪里哪里,没帮上忙,反倒给你们添了麻烦,我心里过意不去才是真的。”
七宝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欲哭无泪,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全是拜眼前的阿敏所赐。
话说她那一嗓子可真是要命啊!
当初看电视不觉得,如今才算真正领教这魔音的威力,这杀伤力果然非同小可!如果不是她那一嗓子,那马匹也不会受惊,也就不会像疯了似地朝涂善直冲过去!还好涂善那一掌是拍在马腹上,要是拍在自己身上,只怕断的不是胳膊,而是自己的小命了。
七宝眼泪汪汪地看着阿敏,看得阿敏心里一阵阵发紧,尽管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恶意,还带着一点儿羡慕,一点儿嫉妒,但是阿敏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看过,还真有点儿不太习惯。
好在卢夫人一番话成功转移了七宝的注意力。
“姑娘,你家在何处?为何一个人孤身在外?可是有什么难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护送你到家,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们说!”卢夫人快人快语。
七宝脑子转得飞快,她又何尝不知自己一个孤身女子深更半夜出现在官道客栈惹人怀疑,她本来可以编个谎言,比如自己逃婚逃难离家出走,路见不平出马相助之类的,可是不行啊,她是陆珠,这身份说大不大却好查得很,诓骗得了一时诓骗不了一世,她将来还要跟展昭打交道呢,可不能一次就断了后路。
七宝头疼不已,若是穿成穷乡僻壤的丫头该多好啊,要什么身份随便自己编。
就在卢夫人和阿敏等得快要失去耐心以为七宝有什么难言之隐时,七宝忽然抬头正色道:“我是来给展大人送信的,麻烦请他进来一下好吗?”
马车外,展昭时不时往马车看去,听说里面的人醒了,他心里没来由地轻松一下。
也许因为她是那个人的朋友吧!
“展大人,那位姑娘说要见你。”卢夫人忽然探出马车外对展昭道。
展昭面露诧异之色,随即翻身下马,正好阿敏抱着太子出来,欲伸手相扶,却被白玉堂一个箭步冲上来抢了先。
阿敏面色有些尴尬,展昭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随即掀帘上了马车。
再说马车上的七宝,此时心跳得跟兔子似的,尽管她对女人的长相没什么要求,她也从来不认为陆珠长得丑,可她右脸上的一块蚕豆大小的红记还是很影响雅观的。
七宝将头发尽量往右边拢了拢。
车帘被掀开,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七宝未及抬头,便觉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一般,只那气息从鼻孔徐徐钻入,一直钻到心里。
“姑娘找在下何事?”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醇厚温和,只是比以往略显低沉,却又显得更加成熟。
七宝强作镇静,略一抬眼,便望见那对漆黑的眸子,只这一望,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想好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眉目如画,清颜如水,只脸上添了些冷峻,却愈发显得英气逼人,漆黑的眸子竟比以往还要深些,仿佛藏着什么东西,叫人看不清却又十分想要看清。
七宝眼眶有些发涩。
“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如让卢夫人先帮你看一下。”展昭觉察出她的异样。
七宝轻轻摇头,脑袋一阵剧痛,又扯出她许多眼泪。
“还是请卢夫人先帮你看一下吧!有话稍后再说不迟。”展昭欲转身下车。
七宝急忙欠身道:“别!”不想竟扯动胳膊,疼得她嘶的一声。
展昭回过头来,他眼里的陌生和疏离让七宝有种想死的冲动。
她原本以为,经过三十年后,她面对他时可以很冷静,原来还是高估了自己。
“展大人不必紧张,我不会武功!我不是坏人!”
七宝忍着剧痛说完这几个字,才猛然发现,自己又活回去了。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说出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来,但凡说自己是好人的,有几个是好人?
好在展昭似乎并不在意,他闪了闪睫毛,淡淡道:“我知道。”
七宝脸部开始发烧。
“会武功的人也不一定是坏人,姑娘有话请直说吧。”
七宝简直无地自容。
“那个,其实,我是来送信的。”
“什么信?”
“口信。”
“姑娘请讲!”
“展大人,其实我家在汴京,跟大人还是一条街上的,虽然展大人不认识我,不过我却认识展大人……”七宝决定先攀点儿交情,说点儿实话。
不料展昭却打断她:“我也认识你,你叫陆珠,你兄长叫陆离,你爹是云天药铺的掌柜。陆姑娘还是先说说信的事儿吧!”
七宝愣了半晌,心里直庆幸,好在没有瞎编个身份,不然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正了正色,又道:“说出来展大人可能不信。今早我不慎掉入河中,虽然没有见着阎王大人,却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半路遇上一个人,哦,不,是遇上一个鬼魂,他自称是宫里的梁公公。”
七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展昭的神色,见他神色自若并无异样,不禁暗暗佩服。
“梁公公说他生前服侍兰妃娘娘,如今兰妃娘娘和他均被奸人所害,太子也流落民间不知下落,他让我还阳后无论如何要赶到城外天福客栈救太子一命,我担心他以后会化作鬼来缠我,所以还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客栈,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展大人,不知我所说的话你可相信?”
要说这段话听起来十分诡异,可七宝以为,与其编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不如来它个虚虚实实,展昭就算不信,也不能证明她说谎。况且展昭是见过妖魔鬼怪的人,也许他能接受这诡异的事也说不定。
展昭眼里阴晴不定,他盯着七宝足足看了半分钟,看得七宝心里一阵阵发毛。
末了,展昭淡淡道:“说完了吗?”
七宝愣了愣:“嗯,说完了。”
展昭转身掀帘下了马车。
一路上再无人问七宝身世来由。
行不多时,马车在一处岔路口停了下来。
七宝依稀听见大家商量先护送展昭和阿敏以及太子回开封府。
她有些懵了,按照电视里的情节,不是应该韩彰将太子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