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你没事吧”熊猫扶着朱七七站起了身,朱七七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摔倒在地的我后,立即变了脸色。
“白飞飞你!我从没见过像你这种女人,你有什么大可冲着我来,你怎么能那样对沈大哥,沈大哥愿意接受我,那是我用命,用自己的真心换来的。你知不知道若不是你替他挡了那一箭,我们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不在那半年里他每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他每天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生活在这小竹屋里,正是因为这样,在你出现后,我愿意放手,将他还给你,可是你呢?你丝毫不感谢他就算了,你还将他伤成了那样,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我心下黯然,但那又怎样,她说的那个人是白飞飞,而不是我,看来至今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并不是白飞飞。听她的意思,沈浪应该是得救了,至少暂无性命之忧,我不自觉松了口气,这竹屋一共只有两个屋子,一个屋子住了我,另一个,住的自然是沈浪。我不理会满脸感叹的熊猫和愤恨的朱七七,径自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你干什么,你嫌沈大哥被你害的还不够么,你还要去害他吗?”朱七七拦在了我的面前。
里面突然响起了咳嗽声,朱七七慌忙喊了声沈大哥,冲了进去。不一会里面便传来了了朱七七低低的哭声和沈浪温柔的安慰声。我知道此刻熊猫只要轻轻一掌便能要了我的性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又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我走到那座墓碑前,细细摩挲着那墓碑上的字,却猛然惊醒,我不是她,我没有任何立场难过。
第二日,熊猫叹着气,带着大哭大闹的朱七七走了。这真是个好消息,我可以将重伤的沈浪送回怜云山庄,重新威胁朱七七和快活王,可我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终于,我走进了那间竹屋,沈浪躺在床上,见我进来,冲着我明媚的笑着。
“为什么”沉默了片刻,我开口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赶走朱七七和熊猫,为什么还是如此笑着对我。
“什么为什么。”沈浪依旧笑嘻嘻的,身上的伤使他脸色苍白,但眉宇间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
“你不怕我杀了你?”我承认,对这个男人,我的确有一些动了心,但若是让我在自己的命和他的命中做出选择,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亲手杀了他。
“飞飞啊”沈浪叹了一口气,“沈浪贱命一条,你若想要,直接对我说,我大可亲自了断,但是,我不能害他人为我负累,七七和王爷若是因沈浪缘故出了什么差错,那沈浪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我突然想起那晚,沈浪突然对我说“飞飞,无论发生了什么,别忘了,我们是夫妻,你要信我”。
“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是不是”一开始他便知道一切,知道迷药,知道我的计谋,他觉得自己欠了白飞飞一条命因此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十分配合,但在得知我要对朱七七和快活王不利时,他便行动了。可笑,我自以为救他一命,却不想一切尽在他意料之中,到头来,自己才成了最大的傻子。
沈浪没有否认,所以他将熊猫和朱七七赶走是一副任我处置的意思?
可是,他欠的那条命是白飞飞的,并不是我王飞花的,他甚至不知道我并不是白飞飞,突然,我有一个念头,我借用白飞飞的身份将沈浪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是我欠白飞飞的,若是我帮她将沈浪照顾好,是不是就不会亏欠白飞飞了呢。
我对自己说,没错,我要照顾好沈浪,我不要欠任何人的,等沈浪伤好后,我会告诉他,自己并不是他的妻子,我会用自己的实力来向他报仇,没错,我只是不想欠任何人的,换做是别人,我也会这样。
“你先歇着吧,我去给你熬药”纵然此刻我这样告诉自己,但却始终觉得面对沈浪有些尴尬,我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不理会身后人的表情。
沈浪前胸后背胳膊腿手脚全无一块好肉,唯一还算完整的便是一张脸了,他自己又不能动,因此每天涂金疮药的事,就落在了我身上,有时沈浪额头不断滴着冷汗却仍是笑嘻嘻的样子,真是让人恨不得给他一巴掌,他有时想下地行走,便会被我神色严肃地训斥一番,仿佛他身上的伤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关于大小便的问题,咳咳,男神怎么会有大小便,请自动忽略。)
也许我功力不够,并未伤到沈浪手脚根本,也许沈浪天赋异禀,经脉痊愈迅速,过了大约十日左右,他身上大部分伤口已经结痂,沈浪已经可以在我的搀扶下慢慢行走。我每天除了照顾他外,便在空地上练习天绝剑法,天气好的时候沈浪便会边晒太阳边在一旁指点,我看着不远处的白飞飞墓碑,有时会想,真是讽刺。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曾想过沈浪既然洞悉一切,为何会不知道我是假扮的白飞飞,我只以为自己太成功,却不知那是一个傻男人的七巧玲珑心。
这一天,他不满我做了半个月的青菜煮粥,说想吃肉,我想了想,他的身体的确需要补一补才能好得快,但是我的手艺……我借口伤药没了,去了镇上,想为他从酒楼带回一些肉食。
回到竹屋,却不见沈浪,我知道以沈浪的能耐定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便慢慢在附近寻找,终于,在河里,我看见了一个缠着布条举剑叉鱼的背影,很熟悉的一幕,他在我脑子中不自觉地和另一个影像重叠在一起,鬼使神差地,我开了口,“你的伤还没好,你的刀快不过水里的鱼,快上来啊”恍惚间,那个人影笑着向我走来,他有些羞涩地冲我笑着,接着小心翼翼地说,“以后咱们就这么过,没有是非,没有恩怨,只做一对寻常夫妻,如果,你愿意的话……”
“飞飞,飞飞”沈浪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摇了摇头,说了声没事,沈浪却仍有些不放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事实上,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沈浪,沈浪永远是爽朗的,自信的,而他却是不安的,谨慎的,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吃了从镇上酒楼带回来的肉食,沈浪满足地去午休,我站在白飞飞墓前,难掩心中复杂,为什么,你的心头血就那么厉害吗,为什么我所想起来的,全都是你的回忆,我自己的呢,关于王飞花的回忆呢,为什么我从不曾想起分毫,甚至连自己的容貌都不记得。
我提起幽冥剑,在林中疯狂地舞着,脑子犹如一团乱麻,旁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焦急地向我喊着,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不断张合的嘴唇,真是烦死了,我一个起身,提起了剑,注入全部真气,全力向他砍去,他一个侧身躲过,身后的树木刹那间碎成两半,而我也用尽了力气,吐出一口鲜血,落在了地上。
我立刻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此时,我看的清了,他是沈浪,“怎么会突然走火入魔”他的身上仍缠着一圈圈的绷带,此刻却不得不照顾我,“飞飞,飞飞,你怎么样。”
“我不是飞飞,我不是飞飞”我闭着眼睛,哭出了声,我的生命算什么,自我有记忆以来就是为了报仇,变成了另一个人而活着,我自己呢,我自己算什么,我的生命是不是也是一个笑话,“我不是白飞飞,我不要做白飞飞”我发疯似地挣扎着,使得沈浪有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复又流出了血来,他紧紧地箍着我,在我耳边轻声安慰,“不是飞飞,你不是不是飞飞……”他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终于冷静了下来。
而此时,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告诉了他,我不是白飞飞。
“不是飞飞,那你是谁。”沈浪见我恢复了神智,依旧温柔地问我,仿佛并未因我不是白飞飞而态度有所变化。
“丝雨,我叫丝雨”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我不愿做王飞花,那便叫丝雨吧。
“好,丝雨,在下沈浪,幸会了。”
一刹那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说,我并不是你的妻子白飞飞,你的妻子她已经死了”这个男人的表现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并不认为我这样一个想要取他性命的人值得他这样和颜以待。
“她没有死”沈浪却摇了摇头,见我疑惑,他适时说了一句,“他一直活在沈某心里”。
“既然如此,那我走了”话已经说开,我再没有任何理由留在他的身边,与其让他赶我走,不若我自行离去。
“沈某重伤至此,姑娘怎忍心自行离去。”他的神情似有些委屈,像个孩子,我从未在沈浪脸上发现过这样的表情。
“我去叫朱七七来照顾你”我压下心中酸涩,再度开口。
“姑娘又忘了,姑娘逢人便自称是我沈某的妻子,沈某已为了姑娘伤了众多少女的芳心,姑娘若是不理我,沈浪可如何是好。”他笑嘻嘻地说着,样子像个无赖。
“好吧,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我听出了沈浪的意思,因此也不再和他废话。
沈浪迟迟不说话,我自嘲一笑,向林外走去。
“沈某心仪姑娘,愿与姑娘结白首之盟,这可算是理由”身后,不远处,沈浪的声音,字字闯入我心底。
作者有话要说:
、充耳不闻天下事
我曾问过自己,沈浪有什么地方让我动心,是他俊逸不凡的外表,是他显赫的家世地位还是他对白飞飞的深情一片,后来我发现都不是。一开始,沈浪让我动心来源于一种习惯,仿佛有他在身边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见到了他便觉得安心,看不见他便会猜测他在干嘛。起初我将我的心动归结于白飞飞心头血所带来的本能,但是既称之为本能,无论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强加于我的,我都无法抵抗。但在后来,我发觉自己要求的越来越多,我既希望他是一个对感情忠贞不二的男子,又希望他可以动心于我,而现在,他真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反而觉得,很失望,仿佛心里深处的那个痴情男子不复存在了。
简单来说就是,我钟情了一个对妻子忠贞不二的男子,但现在他移情别恋了,那我还喜欢他什么呢?即使,他恋上的人是我。
这真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沈庄主可记得曾在幽灵宫起誓,若有负白飞飞,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讽刺地开口,却忘记,当时是自己拦住了他,让他无法将誓言说出口。
“那便让沈浪天打雷劈吧”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沈某只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姑娘离开,沈某曾经放任心爱的女子离开,结果却差点犯下了抱憾终身的错误,同样的蠢事,沈某不会做第二次”。
“沈浪,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我差点杀了你,你还说要和我结白首之盟?”要说这个男人有所图谋,我是不信的,仁义山庄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怜云山庄夷为平地,他大可不必与我虚以逶迤。
“姑娘最终还不是舍不得吗,否则沈某此刻已为一颗虫卵了,不是吗”他竟然知道!知道毒娘,知道我是为了救他。
“你太自以为是了”我转过头开口,脸色有些微微泛红,并非害羞,而是尴尬。
“我不求别的,给我一段时间可好”沈浪执起我的手,放在心口,“只要半年,你我在这小木屋中生活半年,没有仁义山庄,没有怜云山庄,没有快活城,没有江湖,只有你和我,半年后,若是你还想走,还想杀沈浪,沈浪绝不会多言一字。”他的表情有着微微的祈求,让人无法忍心拒绝,半年吗?在我所有记忆的一年多以来,有一年是王飞花,我不快乐,有一个月是白飞飞,我依然不快乐,而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放在我的眼前,我可以做我喜欢的事,我为什么不同意呢?即使半年后和沈浪兵戎相见,即使没办法相伴偕老,那至少,我们有这半年的回忆,也许就够了。
后来,我曾经仔细思考过当时为何会答应他,才发现,在他说出心仪与我的时候,我便已经妥协了,只是一时无法接受,为自己找了诸多借口罢了。
我私下联系黑蛇说要离开半年,这半年内就由他代为照顾母亲了,不得不说黑蛇是个很好的属下,他甚至没问我去哪就答应了。沈浪早就休书一封,让熊猫带给三位冷爷请他们代为照看仁义山庄事务。就这样,我们过上了奇怪的隐居生活。
起初我的确有些尴尬,不得不说,沈浪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对我和平时并无两样,只是将称呼从飞飞改成了丝雨。因此很快,我也打消了芥蒂,半年时间看似很长,但对于有心人而言,一辈子都是太短,为何要浪费光阴呢。
在我们正式进行隐居的第五天,熊猫带了一个瞎眼的大夫上了门,大夫在给沈浪把过脉后,沈浪漫不经心地让大夫替我看看旧伤好的如何,我并未多想伸出了手去,片刻过后,大夫说一切正常,沈浪打发我出去买些酒菜,他今天要以主人身份款待熊猫。
我在街上买了两斤酱牛肉,一只烧鸡,至于酒嘛,自然在熊猫的葫芦里,不劳我费心,我回去的时候大夫已经离去,只有沈浪和熊猫在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是沈浪的伤口恶化了吗?
见我回来,沈浪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温柔地问我可否累到,熊猫嫌恶地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我们并不理他,沈浪问我要不要和他们共饮一杯,我想起前几日熊猫为了朱七七将我推倒在地上的情景,和他共饮,恐怕就算我喝得下,他也喝不下。
我收拾了沈浪的衣服,拿去河边清洗,临行前叮嘱他顾念身体,量力而行,勿要贪杯。若不论半年之约,我们现在相处起来,倒真像是一对寻常夫妻。
我回去时,熊猫已经离开,沈浪浑身上下弥漫着淡淡酒香,我知道他并未多喝,沈浪站在院子中,垂眸看着那座墓碑,时维九月,天气已渐渐转凉,更何况更深露重,我回屋拿来一件外衣为他披上,他在院中生了一堆火,拉着我坐了下来,我有些困倦,他心细发现,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继而右手抚上了我的肩膀,将我环在怀里,一刹那我有些僵硬,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我渐渐放松了下来。
“给我讲讲你和她的故事吧,沈浪”也许是这一刻的气氛太过静谧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沈浪回答我的声音也是迷离的、醉人的。
“她是个很苦命的女孩,我一直都知道老天爷是偏心的,但却不知道他为何偏心到连一丝希望都不给她”沈浪用这样一句话开始,淡淡讲述起他和那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