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的马蹄声越飘越远,白玉堂悠闲而轻快。傍晚时刻,沉寂绵长的古道上空荡荡的,只有满地灿烂美丽的斜阳,还有他独自一个人朝京城走去。
从炎藤古村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玉堂摸了摸怀里的碎银子,张望了一家小客栈,打算在此歇息。进了去,只有两三个人在喝着酒,他便寻了个位坐下。
“这位客官要点儿什么?住不住店呐?”一个身材饱满异常穿着艳丽的妇人笑呵呵地走了过来,白玉堂轻轻皱了皱眉,道:“一碗酒,两个馒头,一间客房。”
妇人连忙应下,让小伙计去准备了,便一屁股坐到玉堂对面的长凳上,支着下巴,悠悠道:“这位小哥生的好俊俏,真是让小女子好生爱慕。”旁边的几个客人听到这话便笑起来,看着白玉堂。白玉堂面不改色,淡淡说了句:“多谢。”
妇人不死心,仍然蹭着身子往前趴:“请问小哥儿叫什么?住在哪儿啊?”白玉堂干脆不说话了。那妇人又道:“诶呦呦,不要这样子对人家嘛,说吧说吧。”
白玉堂把刀拍在桌子上,冷笑道:“你不是想先让我这刀开开血光吧?”此话一出,本来在看热闹的几个人知趣地扭过了头,那妇人也一脸没趣地离开了。
小伙计上了酒菜,白玉堂本想用饭,一个人突然小心地在旁边轻声说:“慢着,这菜有问题。”白玉堂抬头,一个瘦弱的男子正趴在桌上冲自己小声道。白玉堂盯了他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在这谁不知道?她也就骗你这外面来的人。”“那你们怎么就不怕她下毒?”“我们?我们啥也没有,她图不到啥。你就不一样,看样子就知道不一般。”“怎么不告诉官府?”“官府?又个屁用。她死活不认账,能拿她怎么办?”
白玉堂沉思了一会儿,问:“你知道她下什么药么?”那人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白玉堂放下筷子,暗暗寻思道:若不是入了官门,怎会让那妇人如此逍遥!可现在要是杀了人,牵连的可是整个开封府,大人和哥哥们都难做,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为难,突然一转念,冷笑一声,一下子推了桌子,酒菜都洒了。听到这声儿那妇人连忙冲了过来,尖声道:“你干什么!敢在我的地盘儿撒野?好啊,不吃?陪我银子!”
白玉堂一把抽出刀,横在她面前:“你这泼妇再敢无理取闹,总有一天有人会杀了你。你若不信,便给我等着!”说完,砍倒了门口的两个木桩子挥袖而去。
妇人气得跳了起来:“好啊,好啊,敢欺负到老娘头上!我,我……”
白玉堂出了客栈,立刻躲到暗处,把衣服弄皱,又把头发散了,脸上身上摸了些灰土,把脸大概盖了起来。然后又去买了一把剑,重回客栈守在房顶上。
白玉堂等得久了,正纳闷,突然底下传来妇人的怒吼声。玉堂跳下去,却见之前给自己报信儿的人正被那妇人让人吊着打。再一细看,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玉堂压下满腔愤怒,暗视着妇人骂咧咧地进了屋,便悄无声息地窜了进去,剑一横,那妇人还没反应便一命呜呼。白玉堂又挖了她的眼,割下她的脑袋,用剑插着扔到楼下,还留了张纸条:以命抵命。
第二天一早,白玉堂坐在对面的客栈里看着底下吵嚷的人群,听自己的事儿被提起,又被人摇头否定,然后留了一个“江湖恩怨”的解释便抬着尸体离开了。
那好心人的尸骨已经被人埋到小山坡上了,白玉堂去拜了拜,然后进了城。
第4章 五鼠事
挥一挥衣袖,扬鞭朝着松江飞奔而去,白玉堂满心欢喜。这一次离开陷空岛几个月,对刚刚结拜不久的几个哥哥甚是想念,才回白家打理完事情,他便急匆匆地往岛上赶。
“大哥!大哥!”远远看见卢家庄,白玉堂就喊起来。
没想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便闪了出来,仔细一瞧,卢方穿着锦衣望了过来,看见白玉堂随即惊喜地叫了声:“五弟!”然后往外匆匆跑了几步。
“这一趟怎么走了那么多天!”卢方看着小弟满脸的兴奋,高兴之余有些心疼道,“这么多天,住哪儿?吃啥?有银子么?哎,怕你还在野地里睡了……叫你早点儿回来!”
白玉堂得了好,还笑道:“大哥,小弟又不是瓷娃娃,哪儿那么不经事儿。没银子,自己不会赚么。写些字画,端端盘子碗,好歹也能过,哪儿有那么苦!”
卢方一听,更心疼了,帮他牵了马,还一路上“教育”着,白玉堂不说话,只笑。
“大哥,二哥呢?”白玉堂坐在石桌旁喝了一口茶,问道。
“二弟?帮村头李大娘搬木头去了。”卢方笑着在白玉堂边坐下。
“三哥呢?”
“三弟?去帮小六子打铁剑了,那小子嚷嚷着成大侠已经好多天了。”
“四哥呢?”
“他啊,捞鱼去了。”
白玉堂一听便笑了:“四哥又去和阿雁姐套近乎了吧,啥时候把四嫂带来啊。”
卢方敲敲他脑袋,边添茶边笑道:“想什么呢!想要四嫂,也得你四哥有那本事把人家的心虏来。嘿嘿,五弟,你倒不如先给大哥带来个五弟妹,这还更靠谱些。”
白玉堂连忙摆手:“长幼有序,再说小弟才十五,若是时候到了,自然会带回来的。”
卢方只得叹口气:“你呀!”
“大哥,大哥!”卢方话音刚落,徐庆便操着大嗓门儿踏进园里。见到白玉堂时嘴角一下子扬到最高处,笑着奔过来,连刀都没放下便给了他一个熊扑。
“好了好了,别把五弟勒疼了。”卢方笑着把徐庆扒下来,满脸藏不住的高兴。徐庆弯着眼角:“五弟,啥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早知道俺就不帮那六小子打铁了!”
白玉堂眨眨眼,刚想说话,只听又一声:“大哥,我回来了。”听是韩彰的声音,白玉堂叫了声:“二哥!”随即便听人飞跑过来,只见韩彰一脸惊喜地出现在三人面前:“五弟!”
兄弟二人在一起互相玩笑了几句,韩彰弯着粗眉露出一个高兴又憨厚的笑容:“五弟,若是你早点说……”徐庆等不及立刻打断道:“二哥你别说小五了,俺已经教训过了,嘿嘿。”说着露出一副长兄的模样,又可爱又滑稽,看的几人直想笑。
“五弟,这次去了哪儿啊?”韩彰边问边坐下,“怎么这么久?”
白玉堂也坐下,用手扑了扑头发:“若是说去了的话,倒是跑了许多地方,还真记不清了。”歪头想了想,又道,“不过,小弟认识了一位大师,教了小弟一些机关之术。”
卢方问:“机关之术?若是学精了,倒是不错。”
“五弟,那你学的咋样?”徐庆探身向前瞪大眼睛问道。
“精通算不上,至少怪奇之术能解八九。”白玉堂自信地说。
韩彰高兴道:“若是五弟这么说,那便是学到手了。”
几人笑笑,又听卢方道:“兄弟们,你们听,不是四弟回来了?”几人朝门口看去,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见石桌上多了一个人,蒋平先是一愣,然后咧开大嘴,把手中的渔网往地上一扔,跑过去:“五弟!你个死小子!叫哥哥好想!”
白玉堂欢喜之余还不忘打击打击他:“四哥,阿雁姐嘞?”
蒋平黄了一张脸:“一回来就和哥哥顶,你倒真是好弟弟!阿雁儿?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定是大哥说的。阿雁儿?哼,你给哥等着,迟早有一天让你叫她‘四嫂’!”
白玉堂边笑边说了声“有志气!”,蒋平的脸又黄了些,其他几人也哈哈大笑。
兄弟五人围坐在石桌旁聊了起来。蒋平神游了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打断了几人的谈笑,感叹道:“啧啧,那时候真是……五弟,你那时候才可爱。”
白玉堂瞪大眼睛。卢方笑道:“四弟,你是想起结拜那会儿了吧。”
蒋平连忙点点头,小鸡啄米般小心道:“是啊是啊,没结拜只觉小五可爱,现在却发觉这可不是好惹的,嘴可快哩!不说别的,倒也不留情,做什么,说什么,狠巴巴的。”
白玉堂挑了挑眉,哼了一声:“反正已经拜了,四哥你就担着吧。”
蒋平撇了撇嘴,眨眨小眼儿:“不过想起来,倒也满怀豪情,俺们是山野人,喝碗酒都能激动得一夜睡不着,摔碗把人儿都惊来了。还是大哥镇静,果然是庄上的人。”
卢方摆了摆手:“劣兄也是异常兴奋,生平第一次结交,还是如此少年英雄的人物,自然是彻夜难眠。”说罢,看了看其他四人,也各是一副思索模样,怕是回想着呢。
大半年前,卢方走货物的时候认识了蒋平,韩彰,徐庆,办完事儿后请几人答谢,那三人原本见过几回儿,这回一来更觉亲热,兄弟也叫得亲切。几人谈得投机,便在卢家庄小住了几日,跟庄里的人也混得半熟,倒像一家人了。又过了大半个月,几人又一起应卢方一友人邀请送了一趟镖,其实本来就是图个安心,没想真出事儿了,恰好白玉堂因兄长白金堂过世回白家料理后事路过,便搭了把手儿,事儿没闹大,倒是让几人惊叹了一回。
之后白玉堂便也和几人熟识了,去了几回卢家庄,到和其他三人一般成了常客,住下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卢方看五人投机,其他四人又都是孑然一身,独自一人,便有了结拜的念头,和几人说了,没什么波折,都欣然允诺。结拜那天,卢方请了庄上最年长的长老和许多亲友,隆重非常。几人报了年龄,卢方最大,自然是大哥,接着二哥韩彰,三哥徐庆,四哥蒋平,最后五弟白玉堂。白玉堂此时已经十四,早便过了结拜兄弟的年龄,再说他爹娘早亡,长兄又已经过世,当然一切自己做主,那碗血酒倒也喝的毫不犹豫。
“卢家第四十七代儿孙卢方,面对先祖,对天发誓,与韩彰,徐庆,蒋平,白玉堂在今日结拜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卢方说完,长老点了点头。五人齐声道。
“卢方。”“韩彰。”“徐庆。”“蒋平。”“白玉堂。”“在今日结拜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上天作证,永不反悔!”
喝了血酒,几人用力把碗摔在地上,听到清脆地杂乱声,看着身边的兄弟,满心欢喜。
蒋平又叹了一口气,突然一个激灵,问白玉堂:“五弟,那藏宝图还在么?”
白玉堂皱皱眉:“这是自然!大哥交代的东西,小弟怎敢大意。那东西就在小弟房间的暗……”蒋平连忙摆摆手:“别说啊,小心隔墙有耳!”
韩彰疑惑道:“四弟啊,怎么突然想到它了?那图不是大哥打算永远瞒下来么。”
蒋平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想到我们不就是因为送这个图认识得五弟么。突然就想到了,没啥没啥,是我太小心了,随便问问,嘿嘿嘿。”
白玉堂没说什么,只是满脸不悦。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见天想黑了,便去吃饭。
晚上,白玉堂刚和几位哥哥分开,便朝房间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白玉堂敏锐地抬头一望,一个人影从偏窗窜了出来。
白玉堂一惊,叫了声“大哥”,却又猛然惊醒捂上了嘴,直恨自己鲁莽,打草惊蛇。直奔屋里而去,打开暗格,却见图还在,正纳闷,手中突然一空,图就被人掠走了。
白玉堂这才恍然大悟,立刻飞身跟了上去,追着那贼人,连身后大哥的叫声都不应,一心只有眼前飘渺不定的身影。他一边追着,心中还在恼怒:“白玉堂啊白玉堂,亏得四哥还提醒你,你却是不长心,还是中了他的计,这可真笑话。如今可怎么办?让那贼人真将图盗了去,可如何向大哥交代?这东西若不再拿回来,今后可再也无脸进卢家庄了。”
那人也是自信自己的轻功,轻松得手后本以为事在必成,可跑了半天,身后的杏衣少年仍然紧跟不舍。他有些急了,运了一口气,探头一望,见了一条河,便直奔河边而去。
白玉堂一见他朝着松江跑去,心中暗暗道:这可不好了,我不知水性,可如何在河面上与他追逐?这一闪念,便已追到了河边。眼看着那人就要消失了,白玉堂在岸边急的干瞪眼,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一灵光,捡起岸边劈开的竹子,大刀一挥,削得薄了几分,又多砍了几条,往水中一抛,一跃便跳了上去。他本轻功就极好,这样一有了垫脚的,倒真能在水中行路了。远看上去,更像仙人一般,仿佛在水中站立,又仿佛在水上飘。
白玉堂跳回岸边,折了几根长柳条,用刀挖了孔,系着竹片,又往水里一跳,抡着这追了上去。可待这一通忙活,人早就不见了踪影,白玉堂追了几里,仍是一片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又追了一会儿,只见前面的崖上有一根大铁链,又重又长,连着江的下游。白玉堂往上一看,尽头正是卢家庄的后山头,心中暗喜:以后若是练成了这铁链,下山岂不痛快。这么想着,人便已经跃跃欲试。白玉堂又往前一望,见铁链一直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想着:既然如此,反正已经迟了,爷便试试,若是运气好,还能追上。
白玉堂弃了柳竹,猛地一跳站上了铁链,不敢耽误,也没本事耽误,白玉堂借着这狭窄的垫背用起了轻功,一边还借着淡淡的月光仔细地找着黑衣人。即使如此,他还是不小心掉进了河中几次,好不容易爬上来,心中叹道:这铁链倒有难度,不容易,若是能练得如履平地,真当得意痛快,却是这一条长链,厚重解释,像飞龙一般,就叫独龙桥罢了。
虽然追了那么久还是没见到人,但白玉堂心中已经有了数。那人水性虽好,也不及四哥,这么些水路更是早该疲惫,一路上两边都是悬崖峭壁,也没地儿藏,自己虽耽误的时间长,但这么久也该追上了。于是便更加用心,恨不得将江水都翻一遍儿。
白玉堂虽这么想,但远远望见前面的地势渐渐平坦了,心中也焦急。生怕那人爬上了岸,躲到哪个草丛树林里,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正想着,突然听到几声扒水声,白玉堂猛地一喜,连忙撑了几口气,直接从水面掠过去,扑通一声抓住已经筋疲力尽想要爬上岸的人。这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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