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几张牌，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走了……
“你们先玩吧。我去趟洗手间。”夏立突然站起来，放下手中的牌，转身朝洗手间去。
鹿鸣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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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凡拖着行李箱静静地走在铺满落叶的路上。脚踩在小树枝上，偶尔一声脆响。
寒风已经有些刺骨。咖啡色的围巾被风吹起来，拂过耳边。
奕凡转身，最后看一眼这安静的城市。
冬天，快到了。
第48章 轮滑社记事
“去东北，看冰雕！”
“去云南，有热带雨林！”
“热带雨林有什么好看的？又湿又热，到处是虫子。”
“你皮下脂肪有多厚？咱都是南方人，去东北你想冻死谁啊？”
轮滑社不大的房间里，众多社员已经分成了两大派，一派坚持东北，一派坚持云南，分别占据左南北两侧进行口水拉锯战。
看到喻时飞领着夏立走进来，蹲在墙角里吃泡面的江城举起筷子打招呼，“嗨，夏立。”
“嗨。”夏立招招手，转头瞧着眼前吵得不可开交的火热场面。
“云南，云南！”喻时飞跳着脚加入了这场口水战。据他之前跟夏立介绍，他是云南派的掌门。
夏立左看右看，硬是找不出落脚的位置。江城好心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夏立腾出空间和他蹲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夏立问。
“老问题，还没决定到底应该去哪里。”江城放下手中的泡面盒。
“哦，可是你是社长啊，不管管他们？”
“我倒是想管来着，可是这群小子跟吃了炸yao一样——社长做到我这份上，真够窝囊的。”江城为自己下了一个很准确的定义。
吵闹声突然小了下来。
喻时飞大步蹿到夏立面前——他头上绕一圈“云南必胜”的丝带。
“我们最终谈判出了一个方法来解决双方的分歧。”
江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夏立，你给韩奕凡打个电话。”喻时飞说。
“什么？”夏立意外了。
“给韩奕凡打个电话，让他来决定我们应该去哪里。”喻时飞是一副很认真的表情，“你不是说他在这方面也比较专业么？”
夏立抬起头，发现房间里刚刚还在大吵大闹的众人现在已经安静异常地齐齐看着她。
韩奕凡……
“你们还是抓阄吧，这也是个不错的方法。”夏立站起来，穿过人群，推开门离开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几秒钟，立马又沸腾起来。
“这叫什么方法……”
“抓阄也是可以作bi的……”
“夏立，我们要的是科学的答案，不是无知的运气！”喻时飞追到门口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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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蒙蒙的，但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空气凉透了，夏立感觉脸上冰冰的。
怎么到处都是韩奕凡呢？不愿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偏偏总是听到他的名字。
他回莱城了……他不在这里了……
夏立摇摇头，将那些思绪统统赶走。她从来都是一个说放下就放下的人啊……难道，难道不是吗？
她独自顺着林荫道走了好几圈，然后才折回宿舍。
“上次的报告是我找的素材，为什么这次又轮到我？”
“你找的那些素材不太符合主旨，我们是学新闻的，干电子商务什么事？”
“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啊。学新闻的本来什么都要接触一点。”蒋楠辩解道。
“可是我后来又重新去找了一些采访资料。”古拉绝不让步。
夏立回到宿舍便是面对如此场面。
“夏立，正好你回来了。评评理，这次应该谁去找素材？”古拉气呼呼地哼出一句。
“夏立，你说我上次有多辛苦……”蒋楠很是委屈。
“……”夏立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再次被激起，“为什么要吵架？每人后退一步很难吗？一定要这么斤斤计较？”
古拉和蒋楠愣住了。
“对不起……”她突然红了眼眶，转身朝外匆匆走去。
……
夏立坐在台阶上，仰头望着天空。
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她再次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九点。
打开门，蒋楠和古拉无声地看着她。
“要下雨了。”夏立关上门，走到窗边关窗户。
“夏立……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上次见你哭得很伤心。可是我们也不敢问……”蒋楠注意到了古拉示意的眼神，小声问道。
“没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回答。
“是不是韩奕凡惹你生气了？貌似他最近没有跟你打电话。”古拉说。
“他走了，我的生活正常了……”夏立对着窗外的夜色漫漫说道，仿佛在陈述一个无感觉的科学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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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丽云挂断手机，穿过走廊，来到窗户边看着室内正接受心电图检查的鹿鸣。
“看情况，他的情绪恢复得不错。”罗之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我刚刚得到消息——韩奕凡辞职回莱城了。”欧丽云说道，没有过多的欣喜，也没有过的讶异。自上次发现夏立情绪不对后，她便多方托人打听，终于发现韩奕凡已经离开。
“那他和王夏立……”罗之民迟疑着。
“那还用说？”欧丽云仿若毫不在意。
罗之民仿佛在出神，静了半天之后才说道：“对于鹿鸣的治疗来说，或许是好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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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在寒风中静默。
奕凡将一束白菊花轻轻放在竹灵墓前。
“我回来了。”他说。
没有人回应。
“还记得吗？之前好几次来看你，我都会提起一个女孩……我找到她了，可是现在又丢失她了。”
“她本是跟你弟弟在一起的，但是随后被我知道了……对不起，我让鹿鸣的抑郁症复发了。正如你母亲所说，我是个很冷情的人吧……所以就这样了。”
“现在把这些都告诉你——你或许会怪罪我，或许会同情我……”他紧闭了唇，目光缓缓像是凝滞的河水，
“我想说，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伤心，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睡着了没有人叫醒她，我不知道……”
他站在那里，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第49章 让你飞翔
“事实就是这样。他们那个轮滑社出了名的爱吵架。”夏立一边笑着说一边将手中的拼图一块块地分类，“就因为对目的地的看法不统一，他们吵起来跟开大会一样，没完没了——‘Ｈ’字的拼图是哪一堆？”
“这边。”鹿鸣将夏立手中的背面印有‘Ｈ’的拼图放到桌脚最远的一堆拼图里，“怎么在社团招新大会上我没见过他们社？”
“他们那个组织是私下的，没有对全校公开。”
“了解……”
两个人继续聊着天，坐在地上摆拼图。心理医生一般都会建议抑郁症患者平时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于是鹿鸣买来了拼图，一方面很容易打发时间，一方面也比较有趣。
“这个拼图会发夜光。等我们拼完——”鹿鸣抬起头，发现夏立已经靠着沙发着了。
鹿鸣将自己手中剩余的拼图放到盒子里，轻手轻脚地起来去柜子里拿毛毯帮她盖好。
夏立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鹿鸣转身从桌上拿起她的手机一看，是蒋楠的电话。他想了想，摁下通话键，走到阳台上去。
“喂，夏立。”
“她在睡觉，是我。”鹿鸣说。
“哦，鹿鸣你好。”蒋楠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在你这里，我还以为她又跟昨天晚上一样玩失踪了呢。”
“昨天怎么了？”
“昨天我跟古拉吵架了，惹夏立生气。我想最好还是跟她道个歉来着，就打电话来了。”
“我看她挺好的，应该是没放在心上。你别担心。”鹿鸣说。
“可是……她昨天哭过了。”蒋楠犹豫着要不要跟鹿鸣提起韩奕凡，“她，她……嗯，就这样，我没事了，拜拜。”
鹿鸣放下手机，一动不动地望着夏立的睡颜。
他在心底轻轻自嘲，自嘲他竟如此明白她失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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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夏立和鹿鸣一起到医院下的花坛里散步。
“累了吗？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吧。”鹿鸣建议。
“好。”
俩人一起坐在长椅上，看几个孩子牵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在草坪上跑过来跑过去。
“那个穿紫色毛衣，戴米黄色帽子的小女孩——看到了吗？”
“嗯，很可爱。”夏立回答。
“她叫可可，血癌，有三年了。”鹿鸣静静地说，“我曾经见过她去做骨穿，拿穿刺针穿入腹部旁边的骨髓腔抽取定量的骨髓作化验用——白血病患者都需要在化疗后半个月内进行骨髓穿刺，以辅助判断病情。做骨穿时，她总是咬着牙齿，啜泣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倒是她妈妈等在门外，泣不成声。每次等到精神好点，可可又活蹦乱跳了。忽略她光溜溜的脑袋和苍白的脸色，几乎没有人会觉得她是个病人。”
夏立讶然了，凝视那个小女孩笑得跟花朵一样。
“护士们都很喜欢可可。你知道，在医院里工作的，见多了生离死别，见多了悲伤与哭泣。像可可这样阳光快乐的病人很少的，你可以说她是年幼无知，也可以说是她是成熟懂事。但她就是学会了在自己病痛之余安慰别的病人，安慰自己的母亲。可可很快乐。”
“妈妈，你来看！这里有群蚂蚁在搬薯片！”可可蹲在一丛灌木旁大喊。
几个小孩立马欢呼一声聚拢过来。
一个手里拿着件儿童背心，身材略显瘦小的妇女走过去，俯身对那群小孩子说着什么，脸上是静慰的笑容。
“夏立，你快乐吗？”鹿鸣轻声问。
“我……”她沉浸在可可的故事里，被问了个措手不及。
“我知道你只是在我面前很轻松，很开心而已。”他说，“夏立，我都为你感觉累呢。”
夏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这句话无异于在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湖里投下一块石头。
“听我妈说，韩奕凡走了。所以，你的快乐也跟着他走了，是不是？”
夏立望着鹿鸣平静的脸，感觉视线有些模糊。
“假如——如果有假如——我想现在每个人都应该是幸福的。”鹿鸣静静地说，条纹的病服在阳光下稍显单薄，“姐姐不会死，她会和韩奕凡生活得美满幸福。我不会患上抑郁症，然后我会认识你，不会有任何顾忌地追求你。最后你会和我在一起。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姐姐死了。所以，韩奕凡先于我认识了你。所以，你和我不会在一起。想起来，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我自己造成的。因为我，竹灵才去世，才会有后来的纷纷扰扰。我想，大概上苍注定我们只能当好朋友吧。夏立，夏立，夏立……”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她终于掉下眼泪。
“你走吧，以后不用来看我了。去做些让你开心的事情。然后，希望我们再见的时候，我会很健康地站在你面前。”他站起来，认真地微笑。红透了眼眶。
夏立泣不成声，她走进鹿鸣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他。
鹿鸣将头埋在她发间，静静地抱住她。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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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丽云站在树丛后。
她听到了儿子的话。
她看到儿子与夏立相拥而立。
她没有料到儿子竟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鹿鸣是如此的坦然……
欧丽云闭了闭眼，终也是忍不住溢出泪光。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之前的忙碌奔波，担忧纷扰，就这样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在恍惚之间，以一种匆匆的方式戛然而止。而剩下的是不忍的惆怅，以及这个世界大段的留白。
她戴上墨镜，重新挺直背脊，昂起头，转身离开。
她该从之前想方设法应付韩奕凡的忧虑之中抽离出来了。
医院新近进口一批刚刚投放市场的新型抗抑郁药物，她得去医生那里问问。
鹿鸣冬天需要添置衣服，她待会想去商场。
老公最近要抽时间来看望他们母子，她要联系一下旅店……
第50章 姐们的聚会
夏立仰头看着自己住了三年多的宿舍楼，直到脖子酸疼。
这是她的小世界。恍然之间，三年的日子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时间是如此的不易察觉，悄悄在人的掌心，在人的面庞上刻下痕迹。
鹿鸣对她说，奕凡带走了她的快乐，让她以后找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去做。
她会快乐的。但她不会去找韩奕凡。
那一个人留给她的，只是伤痛与落寞。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如今从未见过奕凡，她更宁愿那个人永远地停留在原大两年的记忆里，作为她已经结束的初恋，曾经可笑却勇敢的明恋。那站在蓝色顶棚下摆弄相机的少年，只适合怀念，而不适合再见。
那就去散心吧。
夏立想念表姐了。而自从孙瑜知道她似乎与韩奕凡有着某种关系之后，还什么都没问过。
“表姐。”电话通了。
“夏立？现在……心情好吗？”孙瑜有点顾虑。
“好啊，我现在挺好的。”夏立吸吸鼻子，“你现在工作忙吗？”
“不都和平时一样。”孙瑜依旧没有问什么，“北极这边很冷。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简直快要没过小腿了。”
“表姐，我想你了。”夏立说。
“过来吧。到我这里玩一趟，怎么样？带你去看真正雪景，重温一下小时候的打雪仗，堆雪人……”
孙瑜继续说着。
一阵寒风起，夏立拉紧了外套拉链，朝天望去。
湛蓝的冬日天空，漫步着一群群毛卷卷的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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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突然请我们吃饭？”蒋楠一边喝果汁，一边问。
“突然想起来，我们都在一起三年多了。”夏立将胳膊搭上分别坐在她两侧的古拉和蒋楠肩头，“而还有一年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大四忙实践忙工作，聚在一起的时间应该不多了。”
“干嘛整这么伤感的话题？要伤感也要留到一年以后。”古拉撅着嘴，用勺子搅动飘着辣椒的火锅汤，“老板娘，再加点汤。”
“之前一直觉得大学生活好无趣好漫长的，总是想着赶紧毕业，赶紧工作。不想三年都过去了，这么快。让时间停止前进吧！”蒋楠感慨一声，低头咬了一口桂花肠，顿时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吃慢点啦。”古拉拍拍她的背。
“各位，我想出去散散心了。”夏立继续慢慢说道，“最近时间比较宽裕，我想去中国最北方，冰醒我这段时间比较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