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穿成那样也笑得出来,好笑死了,这么恶心的校服打死我也不穿。”
另一个声音咯咯咯地附和着。
尖锐的、细小的,微不足道却又生痛地扎在蓬勃乱跳的心脏位置。
脸上的笑僵持着,终于,慢慢收拢。
盛开、枯萎、颓败。
结束了生息的过程。
从教学楼的大厅拐进右侧的走廊。由于长年不见阳光,会有一股阴凉潮湿。
趴在教室门的玻璃上往里张望。教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动静。黑板上“英语考试”四个大字仿佛期末考试还没有结束。整间教室就这样孤单地放置了一个假期。楼梯的右侧是班主任的办公室。我轻喊了声报告推开门。四张办公桌的老师都在叙旧。聊不久前的期末考试,聊得热火朝天。英语老师夸数学老师班的谁谁果然没令人失望,数学老师谦虚着推让,但脸上神采奕奕,眼神里透出的光分明闪着自豪。班主任的办公桌前站了一个女孩,听到门口的动静朝这边望了一眼。那是个漂亮女孩,她散着乌黑的长发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一双洁白的帆布鞋。清纯柔美的气质更显出她惊人的美貌。
她身上笼罩的光芒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连老旧的办公室也比过去通亮。
我有些眩晕,“老师,是去原来的班级报到吗?教室里没人。”“哦,你去二楼咱们班的教室,都在上面呢。”
“思嘉,这是咱们班的新同学,先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郭可,别人都叫我可可。”她冲我甜甜一笑。主动伸出手。
我握住她的手,心想着好可爱的女孩。
近看她圆润的大眼睛,和尖尖的下巴。笑起来嘴角旁有两个深深浅浅的酒窝。能看到血管般通透白皙的皮肤,就像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女孩。阳光照在她身上,精致得不太真实。是幻觉吗?不。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甜腻的香草味道。
我们从一楼的教室搬到了二楼。不出所料,可可成了今天的焦点。这毫无疑问甚至是我活到现在最有把握的判断。当老师让可可作自我介绍时,讲台底下的人屏住了呼吸。整个教室安静得甚至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可可微笑着,从容不迫地做完介绍并深深地鞠了一躬。教室里爆发出如雷般的欢迎掌声。那排场与教导主任李老师结束演讲不相上下。
可可成了小艾的新同桌。小艾也终于找到了称职的美容咨询师。
下课的休息时间我撑着下巴一直听小艾如同机关枪一样的嘴巴横扫不停。
门口堵死了各班前来观摩新一届校花的人。除了跳窗,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出门。于是我安分地坐在座位上,托着下巴看激动无比的小艾抓着可可不放,仿佛她溜走了就会世界末日一样。
“你的皮肤涂什么了?这么白?”
“你是怎么保持身材的?”
“你头发做护理吗?”
“你知道怎么去痘吗?”
“你……”
可可一丝不苟地回答小艾的每个问题。不时眨眨那双让人嫉妒的大眼睛。那股敬业的精神让我佩服不已。
不知道听谁说越漂亮的女孩越难相处,为人处事都很刁蛮苛刻,甚至还会有些刻薄。
但我相信可可不是那样的人。
她穿着干净得体的衣服。哪怕是从班主任手中接来的校服,那套遭我们全体女生唾骂的衣服,也能穿出不一样的气质。我当场羞愧的想撞死。
可可会把握尺度对每个人礼貌但不过分地微笑。哪怕清晨听她的一声问候也能让人心驰荡漾整整一天。很奇怪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竟然没有一点绯闻缠身。关于她家的背景,为什么转校来这所职高。没有人知道,问她自己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笑而过。
可可她有这种魅力。偶尔我在走廊上听到她的小道消息第二天就消失得了无痕迹。
风云莫测的冷眼碎语只需一个真诚的微笑瞬间抚平瞬息万变。
我们都认定有任何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也不为过。我们都愿意相信她是个安分而又不寻常的姑娘。
每个男生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吧?
我对眼前这个漂亮的“少男杀手”也说不出的喜欢。
开学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体内最后那点燥热也已经虚耗得差不多。异常活跃的课堂终于慢慢沉寂下来。尤其在英语课,讲台上老师汗水淋漓地挥舞着激情,操着一口流利的口语,讲台下死气沉沉像是聆听一首特效催眠曲。
头顶巨大的风扇永不停歇地旋转。
睡意像是一股黑色的潮,汹涌而至。连绵不绝地将我吞噬。头一点点变得沉重。我在一片黑色的潮水中昏昏欲睡。不知多久,身体轻飘飘地缓缓上升,脚尖脱离了地面。天空的云朵很白,很厚重。我坐落在云端。看着脚下的纷纷扰扰。如同另一个星球的杀戮。缓慢地闭上眼睛,感受天空赐予我盛大的温暖慰藉。
云飘散了。我仓皇地坠落。
“啊!”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我迅速低头眼神逃窜,脸颊火烧一样。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吧?”下课后,小艾斜眼盯着我不放,像是要看出个端倪。
“去你的。”我在她腰上掐上一把火速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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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影 16。(1)
最后一节是班会课。班主任老孟主张选票评选各项班委。
学委、体委、宣委还有生活委员。
“大家把各项理想人名写在纸上交上来就好了。”
“你有戏。”小艾偷偷伸过来脖子,并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难说。”我虽然嘴上这样说,心还是被揪得紧张起来。
最后的选票结果被班任攥在手里谁也不知道。直到放学铃过老孟才叫了包括我在内四个人去办公室。
最后,我被评选当了宣传委员,接手后门整整一面墙的黑板报。
我的画画基础这么差,到底是谁那么无聊?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这个给你,你负责的工作都在上面。”老孟把一张通知递给我。拍拍我的肩膀。“以后上课多注意纪律,别让老师抓到把柄说闲话,啊。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唱那首特效催眠曲的老刘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沉默着离开了办公室。
手上拿着那张报表是各个班委的首次任务。这期板报围绕老生常谈的“开学”为主题。审查时间是一星期以后。
放学后,我兴奋地向数学老师借了三角尺准备开工。自从接到任务,脑袋里想的全是鼓励同学拿出状态,积极上进的话。
画板报就是慢活。最初还有小艾他们留下来陪着我说说笑笑,渐渐的班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围着一面墙的黑板涂涂抹抹。
抬起手腕,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匆忙地打扫了教室,然后锁上门。
走廊里回荡着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与每天熙攘喧闹的走廊截然相反,似一场独奏。这样的反差让我有些无从适应。
走出教学楼,灰寂的天空覆盖一层渺渺白光。
望着对面的马路我竟有些神思恍惚,记得那里曾经留下一片湛蓝。
16。
那个快要被人遗忘的黑板将要陪我度过一段时间。周四板报审查,今天已经是周三了。由于是第一次画板报经验不足,板报的进度比别的班慢了不少,小艾和可可作为我的助手看着我不禁开始担心,“包子,明天就要评分了,这样来得急么?”
“我会尽量画完的。不行就加班喽!”我看了看窗外,天色灰沉一片,看样子要下雨。“外面变天了,你们先走吧。”
“可你这…… ”
“没关系我很快会完成的,其实也没差多少……”
“那好吧,你回去小心点。”
小艾和可可走后,只剩我一个人的教室里未免有些空旷。
教室只开了最后一排灯,光亮打在头顶一片狭小的范围,安静得出奇。窗外的天比刚才又阴沉了不少,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可怕的天色,看来会下一场很大的雨。我打开手机放歌,故作镇定。
我一点点给图添色,对手指上缤纷厚重的粉笔末视而不见。
外面已经下起了零星的雨点。打在爬山虎的叶子上。空旷的操场不一会就凝聚成阴湿一片。我加快了速度。往黑板上最后一片叶子上涂上一抹绿。
窗外刮起了风,震得门框摇摆不定,“咣——”巨大的动静吓了我一跳。窗户上的玻璃险些被震碎。我快速地将窗户关上。关完最靠近讲台的一个,教室后门发出一声“嗞啦”的声响。缓慢地轻微地打开。吓得我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我能感受到此时心跳的频率,强压住内心的恐慌像个机械人一样缓慢地回头,生怕背后有什么更意想不到的事。此时教室门大敞,门外是阴沉、黑漆漆的走廊。
为什么这么黑?一个人都没有?我惧怕外面传来脚步声。或是玻璃上突然贴上一张扭曲布满血痕的脸!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光与影 16。(2)
“妈啊。”我恐惧的大叫。为什么平时爱看那么多恐怖电影。我发誓以后再也不看了!
时间一点点流淌,房间内再也没有一点声音。我撑着地慢慢地站起来,拉开了教室内所有的灯。心慢慢地恢复勇气,脚早已经完全麻了,一瘸一拐地走到黑板前完成剩下的工作。
再抬表的时候已经过了7点半。看着整张完整的板报,心情就像雨后放晴的天空一样。
收拾了粉笔盒,把桌子擦干净放回了原位。
窗外的瓢泼大雨已经持续下了很久,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转小的。我不敢在教室里再逗留下去。
对了,阿紫!
突然想起救星,我猛地抓起桌上的手机。
连续按了几个键还是黑屏。原来,电已经被耗光了!
我缩在教室里越想越害怕。刚控制不要再想的场景又浮现出来。难道我就要困在这里了?等到雨停了再回去?不!不淋死也得吓死,想到这,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娘我拼了!
冲出黑漆漆的走廊跑到教学楼门口,停在房檐下。头顶昏黄的灯光将前面半米远的雨水照得更猖獗。只要再向前跨出一步立马就会被雨淋得透心凉。我咽了口唾沫,心里一片忐忑,犹豫地回转头看看身后阴暗的走廊。不!死也不死在这里。
于是我数着123冲着大门冲了出去。
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有些疼,很快就将头顶淋湿。脚下厚重的积水一下子就覆盖了鞋面,鞋子完全被浸湿了。顾不了那么多,我狼狈地冲向马路,如同疯子一样拼命地在雨里逃窜。
雨让我睁不开眼,我一边跑一边寻找街上亮着灯的出租车。一辆车迅速开过,路上的积水毫不留情地泼在我脸上。
湿透了的衣服紧紧地贴着皮肤。有股刺骨的冰凉正在往身体里蔓延,仿佛要穿透肌肤,浇灭身体里盛开的火焰。
“车!这边!”远处TAXI的车灯越来越近,我站在大雨中拼命地挥手生怕错过。
缓慢地开过来两辆空车,走近看到我全身都在滴水,直接踩了油门疾驰而过。
“妈的!”我忍不住破口大骂。
擦掉额上的雨水,又继续找车。模糊地看到在不远处停靠了一辆空车。
我拼命地跑过去直接拉开了车门。
司机师傅吓得连忙回头。
“师傅,麻烦去……”
“哎哎!姑娘麻烦你下车吧,别把我的椅子给弄湿了。你找别的车吧,我这车不载客。找别的吧。”明摆着轰我下车。
“求您了,我真的是没办法,不然我回不了家……去哪啊……”我抹掉脸上的雨水,放肆地嚎啕大哭。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从脸庞流淌下来,滴在了衣领上汇聚成串。不一会地毯上就阴了一小摊水。
哎,算我倒霉。”司机师傅看不下去了,终于打着了火。
“谢谢您,您真是好人。”
我一路上赔不是。夸司机是个难得的好人,直到车终于安稳地停在我家门口。
我掀开家门口的帘子,立刻换了身衣服。但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灌了整整一杯热水才恢复了一点暖意,脑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我托起昏昏沉沉的脑袋,慢慢想起昨天晚上淋了很长一段时间雨才回的家。
头痛欲裂。
“爸。”
“妈。”
没有人回应。
我勉勉强强地坐起来,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难受。我趴在床沿边上使劲地呕吐。除了酸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头痛欲裂又使我重新跌倒回床上。幻想着一会儿就该没事了吧?一只手摸索着拿起桌上的手机,实在不忍心让爸妈请假回来照顾我。
手机攥在手心,使劲地攥着想要减少一些身体的疼痛,眼泪在眼眶里转个不停。
手机响了,显示的是一连串的数字,可是并不陌生。
“喂……”也许是我的哭腔吓了对方一跳。
怔了半响对方才回应:“你怎么了?”
巨大的疼痛缠绕着我。两眼昏花地望着头顶旋转的天花板。
“……”
“喂?喂?”
“喂?”
我感觉身体一点点坍陷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半分钟后,我对着手机有气无力地说:“我快死了……”
光与影 17。
在云里。在梦里。在无限的沼泽里。
没有尽头地漂泊沉溺……
那个张扬的脑袋进入眼帘。由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可见。那张曾让我厌烦躲避的脸,对着我微笑。
就像苍茫大海里漂泊的浮萍。
一股温热从眼角夺眶而出,滴落在洁白的枕头上。
趴趴抽了一张纸帮我擦掉眼角的痕迹。
“还有一半就可以走了。”他扬头看了看悬挂着的点滴瓶。“到时候我送你回家。”
我微笑着,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或许有些事不必挂在心上,不用针锋相对拼个你死我活。
已经有太多的因素在我们每个人面前竖起一座坚固的堡垒。
能不能敞开心扉地对一个人?丢弃那张被冰雪侵蚀的面容……
当我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面前,找不到一点尴尬迹象。
“先说好啊,以前的事不提了,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好吗?”
倒是趴趴显得不太从容,“切,谁爱理你……”
“不装帅你会死啊你。”我野蛮地捣鼓他那炸开花的发型。
“啊。我的头发……你找死啊。看我不收拾你。”
我努力地奔跑,大笑地看着身后追逐着的少年。“小样!看我整不死你。”晚霞在身后拉下长长的身影。
那些生活中的小事,就像零散的细沙闪烁着微不足道的光芒。渺小的,总会有天汇聚成汪洋彼岸交融在庞大的青春里,谱写成章。
有些事改变不了我的决定。这股执著就像我相信他有一颗善良热忱的心一样。
光与影 18.
“包包小姐晚上有空否?能否赏脸共进晚餐?”
我正和小艾拼桌凑在一起吃午饭。收到趴趴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