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兆,他下意思的摸摸腰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去换上军服,带上佩枪自我保护。
他想去自己办公室,门口的两名特务礼貌的拦住他,说:“宇喜君,您不能出去。”宇喜多井怒问:“什么,你们软禁我?”特务说:“对不起,是副机关长的命令。”
川岛芳子换了身军服气宇轩昂的走进来,看这架势问:“怎么了?”宇喜多井说:“我想是去办公室换套军服,这两家伙不让。”川岛芳子微笑着拍拍他手臂说:“一会吧,你过来,我先向你交代一件事。”说着径直走到自己办公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份文件,朝他扬了扬说:“这是东京内阁和陆军部联合签发的命令。”宇喜多井陡然紧张起来,稍稍走了过去挑眼望去,门口的两个人走了过来杀气腾腾的站在他背后。
宇喜多井闻到气味不对劲,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川岛芳子朝他笑笑,说:“下面你就知道了。”她捧着文件一字一句庄重的念起来……
宇喜多井虽有预感却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听完暴跳如雷嚷道:“不不,这不是真的。”川岛芳子走过去将命令文件打开让他过目,宇喜多井顿时目瞪口呆,川岛芳子回到办公桌前操起电话往内线喊了声:“你们进来吧。”
一会工夫门被打开,走进来三个人,两人各自捧了个盘子,一只上面放了把标准切腹短刀和瓮,另一只是酒菜,还有一名和服打扮的手里提着长刀,宇喜多井懂,那是帮助切腹人快速减轻痛苦的正介錯人,当向天皇谢罪的人切腹后,一时未必死去会非常痛苦,这时正介錯人挥刀砍掉他的头,恍然间这种场景充斥着他的大脑,血淋淋的,而马上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他张皇的大声疾呼:“不,一定是哪个混蛋在诬陷我,松江仓库的爆炸不是我宇喜多井一人的责任,影佐祯昭是机关长应负领导责任,对了,你是副机关长,我是在你的领导下具体管理而已,别想让我当你们的替死鬼,要死大家一块死!”川岛芳子冷冷地说:“谁对松江仓库爆炸案负有责任自有上面的决定,你有责任就要勇敢的面对。”宇喜多井极力为自己狡辩道:“我是按照你的指示行事有什么责任?要说有也是次要的,现在让你这个主要责任人来宣判我这个次要责任人的死刑,未免太滑稽吧?”川岛芳子被他说得也有些心虚起来,何况还有其他人在场,反驳道:“你前后在松江仓库管理了五年之久,内部有条密道通往外面却毫无察觉,难道这不是你的责任?”宇喜多井针锋相对道:“是,这是我的疏忽,可我回日本后是你在接管,也差不多五年了吧?你发现了吗?”
川岛芳子嚎道:“这太无聊了,我是来传达上级命令,不是来与你讨论这个问题的,向天皇尽忠是崇高的荣誉,你是名军人不应该如此贪生怕死,丢大日本帝国的脸。”宇喜多井忙狡辩道:“不是我怕死,而是要死个明白,你们把我送回日本去,我要面见天皇陛下。”
川岛芳子哈哈大笑,说:“你一会就能见到。”向人一挥手。
来人把切腹用具分别铺在宇喜多井的面前,谦卑的站着等候他,有个人为他斟上酒,正介錯人扶刀跪坐在一边神情庄重,宇喜多井上去一脚踢翻地上的东西,又把正介錯人踹了个人仰马翻,川岛芳子掏出枪对准他呵斥道:“宇喜多井,你这是在辱没大日本帝国的尊严,机关长有令,如你拒不执行,我可以立即枪毙你。”
宇喜多井一楞,咕咚跪下仰望着她,脸上的红印依稀可见,瞬间,他后悔上午在和平饭店房间里其实就有所察觉,没有当机立断杀了这女人后远走高飞,他抱住川岛芳子的腿央求道:“副机关长,看在我们两人的特殊关系上请你去跟机关长说个情吧,我不想死,还要为大日本帝国征服世界战斗啊。”
川岛芳子早就不想跟他耗时间了,政治方面的斗争瞬息万变,影佐祯昭说得很明白了,他不死有很多人会受到牵连,宇喜多井刚才的一系列话足以证明他是个危险人物,尽管在感情上她舍不得这个男人死。
宇喜多井将她的腿抱得越来越紧,仿佛这是他被大海淹没前的救命稻草,川岛芳子一脚踢开他骂道:“你这个懦夫,帝国的败类,我最后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在此向天皇谢罪?”
宇喜多井倒在了正介錯人旁边,眼一瞄正好他的刀在自己顺手的位置,猛的跳起身抽出长刀向川岛芳子劈去,嘴里骂道:“贱人!”川岛芳子往边上躲开,一枪打在他的背部,刀牢牢的卡在办公桌上,宇喜多井转身一口鲜血吐出半跪在地上,川岛芳子扔掉枪冲过去抱住他喊道:“宇喜君……”眼泪喷涌而出,后面的几个人“啪”的立正给他鞠躬,川岛芳子大声命令道:“都给我出去。”
房间其他人都退到门外,办公室只留下他们两人,川岛芳子抱住他贴在自己胸口,说:“宇喜君,不是我不救你,你不死会有很多人遭殃,包括我,你安息吧,我会把你的灵柩运回日本……”
宇喜多井嘴巴在她突起的胸部一张一合,想说又发不出声来,川岛芳子单手解开军服的纽扣,抓起他的手塞了进去,说:“握住他,宇喜君,我早晚也会像你一样的下场,在那等着我吧,下辈子我嫁给你,永远让你奴役。”
宇喜多井的眼睛瞬间散发出欲望的光芒,在浑身的抽搐中两行泪水吧嗒淌了下来,川岛芳子再也不忍看到他如此的痛苦,放开他拣起地上的枪说:“宇喜君,抱歉!”说完对准他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她如释重负的躺在地上,门口两名宪兵闯进来喊道;“副机关长,副机关长……”
川岛芳子在哭,有气无力地说:“我没事,你们马上去报告机关长,任务完成了。”
正在这时,影佐祯昭跑进来一路喊道:“谁在打枪,宇喜君死了没有?”
川岛芳子自知失态,跳起来指着地上脑浆迸裂的宇喜多井说:“刚走。”
影佐祯昭面如土色,倒退几步靠在墙壁上,川岛芳子扶住他问:“机关长,您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影佐祯昭被人搀扶到沙发上,唉声叹气道:“就在刚才我接到枢密院的电话,说天皇陛下赦免了宇喜多井,这,这我现在怎么说得清楚?”川岛芳子抬腕看表,说:“现在两点缺五分,对他的处决命令是两点整,天皇要追究下来,就说接到命令赶来阻止时来不及了,时间过了两点。”影佐祯昭望了望房间里的两名宪兵,流露出紧张的眼神,川岛芳子明白他的心思,毫不犹豫的朝他们连开两枪,宪兵应声倒下。
当日晚上,川岛芳子在影佐祯昭寓所共进晚餐,黄澄澄的绳灯低低的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上方,他们面对面跪坐在榻榻米地板上各自喝着闷酒,旁边另外放着一副餐具,酒盅倒满了酒,那是给宇喜多井的。
川岛芳子衣衫凌乱的躺在,她醉了,眼睛红红的直直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奇妙花纹,突起的两个圆圈仿佛是宇喜多井的眼神,她撕开和服的衣襟让他看着喃喃自语,影佐祯昭爬过去将酒滴在她胸部,俯首认真的吮吸起来,他的胡须挑动着川岛芳子的神经,慢慢蠕动起来……
重阳节将至,上官露准备约姨妈去父母坟前送些糕点,瞒着欧阳雅夫偷偷去找她,水果铺看起来生意不大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旁边喝啤酒,她很奇怪,姨妈难道雇人了?大汉问:“小姑娘李子要吗,刚到的货?”上官露没回答径直往里闯,喊道:“姨妈,姨妈。”
这大汉是几个月前在程姨太手里盘进的水果铺,价格几乎是半买半送,目的是断她的后路。上官露进去没有发现姨妈,出来问:“我姨妈呢?”大汉明白她是在找原来的老板,挺了个啤酒肚挡在门口嬉皮笑脸地问:“什么姨妈?这里只有姨夫。”上官露瞪了他眼严肃地道:“占便宜啊?问你,我姨妈哪去啦?”
大汉以为她说的是年轻漂亮的程姨太,开微笑道:“她呀,进窑子当小姐去了。”上官露道:“别嘴巴贱胡说八道,我问你,你怎么在这?”大汉道:“这是我的店呀,我不在这,难道你在?”上官露问:“我姨妈把水果铺盘给你了?”大汉坐着继续喝酒,看上官露的穿着是个大户家,不跟你开玩笑了,说:“几个月前你姨妈把这店盘给了我,与她一起来的是位大老板模样的人。”上官露问:“那个老板什么样的?”大汉在描绘白敬斋的长相,上官露没有明白,突然想到程姨太也和姨妈住在一起,马上就去了欧阳谦家,早年她同欧阳雅夫一起去过。
那是中午时分,只有女主人贵儿和林姨太在客厅吃饭,贵儿开春时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交,头撞石磨上脑子有点失忆,会说话,但行为很迟钝,与人答话慢悠悠的一副病态,林姨太从此扬眉吐气,反客为主的时不时数落贵儿,上官露去的时候她正在训贵儿:“怎么搞的,你看看你,饭吃了一地,三岁小孩子啊?”说着招呼旁边的佣人,“王妈,去去,地上扫扫,别踩得到处全是饭米粒。”
林姨太对上官露的印象不坏,她本身也喜欢这种小巧玲珑型的小姑娘,上官露结了婚生过儿子后,身材一点也没有变型,脸还那么清秀,她起身招呼道:“哎呀,什么风儿把侄媳妇吹来啦?”上官露喊了声:“林姨太您吃饭哪。”又朝贵儿喊了声:“婶婶好。”王妈正在给贵儿拍身上的饭米粒,贵儿笑笑,声音很轻的应了声,上官露似乎也看出她情况不正常,便问了林姨太,说:“林姨太,我这回是来找我姨妈的,她的水果铺盘给了别人,但是不知道人哪去了,之前程姨太和她住一起,我估摸着会不会投奔你这了,所以来问问。”
贵儿在听着,对上官露做了个肥胖的手势说话很不利索地哼道:“白……白……”意思是程姨太跟白敬斋结婚了,让她去那找。林姨太手一戳贵儿额头,严厉地道:“白什么白?尽喜欢管闲事,话又说不出个完整的,吃你的饭吧,要再吃到地上就饿你三日。”说完朝上官露笑笑说:“她傻了,人家是头撞好运,她撞石磨上,这一辈子好不了了,废人一个,我叫看在她以前对我不错份上,要不早让欧阳谦休掉她了。”林姨太这是言不由衷,前几天向欧阳谦提出过,把贵儿休掉,立她为正房,欧阳谦对贵儿有感情不肯,林姨太因此闹了几天的情绪不跟他睡觉,欧阳谦软下来,对她说:“休掉贵儿不现实,不说我和她多年的感情,儿子在香港读书他不会答应,你要闹我,那你可以离开欧阳府,如果你乖点,我可以把家里的钱财从贵儿手上交给你打理。”林姨太审时度势不再提休妻之事,但是把怨气撒在了贵儿身上。
贵儿有话说不出,受此侮辱情绪激动的呜呜哭起来,王妈把她搀扶了进去。
林姨太无奈的样子说:“家里贪上了这么个东西烦得要命。”突然又假客气地问,“对了,你饭吃了吗?你看看也没有准备,以后你来提前打个电话啊。”上官露也没打算留下吃饭,问了就走,说:“林姨太,我吃过了,谢谢,刚才婶婶说白白的什么意思?”林姨太笑了,一拍腿说:“你看,我差点忘记告诉你,那个程姨太啊现在高攀啦,几个月前跟上海滩鼎鼎大名的白敬斋结婚了,那天婚礼我们去了,欧阳雅夫怎么没有被邀请?”
上官露马上明白过来,姨妈一定跟着程姨太住进了白府,她问了地址匆忙赶回家,白敬斋曾经奸污过她两次,这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她一人不敢去找人让二妈陪她去,二妈说:“我跟你去没问题,可这三个孩子谁带?”上官露考虑也不考虑说:“叫张妈带嘛,我们快去快回不耽误事。”二妈说:“我提醒你喔,老爷知道你去这个白老板家会生气的,自从关洁坐监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坏,你不常和他睡不知道,他呀,哎,不说了不说了。”
137。看望姨妈
欧阳雅夫现在简直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那种儒雅,在家里动不动就发火,打孩子,但惟独疼关洁的女儿,常常晚上抱着她愧疚万分。上官露不敢主动跟他说话,二妈刚才说她不常同丈夫睡还算是含蓄的,关洁被判刑后,欧阳雅夫根本就没有去过她房间,连话都没几句,仿佛把她打进了冷宫,她晚上的任务就是照看三个孩子,二妈也不轻松,睡觉不用带孩子,可欧阳雅夫也不那么好伺候,总之欧阳公馆失去了关洁在的时候那种活力。
两人坐黄包车去白府,半路天下起了毛毛雨,泼在脸上冷飕飕的。
白敬斋在宝顺分行上班,日本在太平洋战争打得不顺利,参谋总部调派守卫满洲的关东军一个师团要开拔参加对美战争,军费极度紧张,川岛芳子让白敬斋紧急筹措,失去了宇喜多井她变得更加的残暴,所以白敬斋这些天日子很不好过。
上官露和二妈心急火燎赶到白府,程姨太抱着一岁的儿子在客厅吃东西,她的儿子叫白程嘉,自然是取了白敬斋的姓,她的程在中间,嘉是吉庆的含义,姨妈不服气,偷偷管他叫关程嘉,意思是程姨太和关阿狗所生,但当着白敬斋和程姨太面白程嘉叫得起劲。自从嫁给郭老头后,每天比平时起得更早,帮着丈夫打扫下人的茅房,管家的事儿还接着干,下人表面上对她尊敬有加,背地里恶作剧,总把茅坑弄得比以前更脏,有时大便故意拉在坑道两边,姨妈边扫边骂,给他们开会训示,没有人承认,结果还是老样子。
程姨太见上官露和二妈不请自来,也正好闲着就热闹起来,客气道:“哎呀,欧阳太太和二妈驾到,来来,请坐。”她招呼在旁边挑火炉的秋香,“秋香,给两位贵客敬茶。”
二妈上前说:“白太太不用麻烦,我和太太来只是问你件事情就走的。”说着抱起她儿子逗逗他亲亲脸,问:“你儿子真精神,叫什么名字来着?”程姨太开心地答道:“他呀,叫白程嘉,程是我的姓,嘉是嘉庆皇帝的嘉。”二妈把孩子交还给她夸道;“这名字好,洋气,沾了皇帝的光呢。”
程姨太问:“对了,你们要问什么事情,白府与你们欧阳公馆好像没有瓜葛吧?”
上官露不来这虚的,开门见山问:“白太太,我姨妈是不是在您这?”
程姨太坐回太师椅上嗑着瓜子,笑笑回答:“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