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铁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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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铁树花-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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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交给他就回来,记住,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开启,更不能丢失,这是份政治文件。”
沈默然暗喜,因为这个档案袋并没有封死,日本对华的军事扩张日益加大,延安给他的任务之一就是搞到这方面的情报,而新亚商事会社就是日本情报机关的一个秘密分支,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他神情严肃的道:“社长放心,沈某保证完成任务。”宇喜多井故作轻松地笑道:“没有车送你就在外面叫辆黄包车去吧,所以别那么紧张,就当是出去游玩一样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说完主动同沈默然握了握手,感觉一下他手掌虎口上的硬茧。
宇喜多井情报员出身,也是个玩枪的,握过沈默然手后似乎也证实了吴涛的怀疑,他想了解清楚沈默然是延安还是南京方面的。沈默然走后,吴涛从里屋出来,打扮得像个市井妇女,一条薄纱巾围住半个脸,宇喜多井说:“一会你跟得远些别让他发现,你的任务是看他的黄包车是否绕别的地方去,不要同他正面接触。”
吴涛领命偷偷的出去,门口有好几辆黄包车守着做生意,沈默然上了黄包车走后,她叫了另外一辆尾随其后,马路上人来车往很热闹,她跟在后面并不起眼,沈默然还是警惕的不断往后瞧,没有发现跟踪,从皮包里取出档案袋掂量着,似乎里面的文件纸张不多,机会就在面前,他没有带微型照相机,现在摆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送到联络站拍照,二是自己拆开看记在脑子里?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日本领事馆从东亚商事会社出发,黄包车只需要跑二十来分钟,这意味着他需要在极短的时间里作出决定。
沈默然并没有察觉这是宇喜多井的陷阱,这只档案袋看上去可以随时开启又容易复原,但是里面的文件是用胶水微微沾住纸袋的,只要抽出文件胶水就会脱落,宇喜多井用两种方式来考验沈默然,派吴涛跟踪是看他是否直接去日本领事馆,如果私自拆看同样证明他身份的可疑。
沈默然考虑了几秒,认为让车绕道去联络站时间不够,去晚了加藤在日本领事馆等他会产生怀疑,再说,在没有确认背后绝对没有跟踪的尾巴之前,贸然去联络站风险太大,权衡之下他决定拆开来看,想到这麻利的打开档案袋取出两份文件,他认识日文,上面写的只是一般性国际局势的分析报告,似乎并没有任何情报价值,正在疑惑,发现一张文件纸尾部有个奇怪的黏液块,闻了闻是胶水,手伸进袋中一摸也有个粘过的痕迹,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机关已经破坏无法复原,眼看日本领事馆就在前面几条街上,急中生智把放回文件的档案袋塞人皮包内,又掏出100块,让车夫停车,说:“伙计,跟你做笔生意,你把我这皮包夺过去,然后把我打下车就跑,这100块就是你的。”车夫楞了,支支吾吾说:“先生,这……这不是……开玩笑吧?”沈默然没时间跟他圆滑,忙说:“千真万确,你抢了我东西尽管推着黄包车逃得越远越好,我绝对不追你,快、快。”说着把钱和皮包递了过去,100块对黄包车车夫来说是个两年也赚不到的天文数字,见钱眼开的他也顾不得多想,一把抢过怯生生的站着,沈默然道:“头上狠狠打我一拳头把我推下车,快,别楞在马路中央。”车夫咬咬牙朝他脸上挥起一拳推下车,然后抓起黄包车车杠撒腿就跑,沈默然夸张的连翻了几个跟头趴在地上,迎面有辆小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他面前,一个保镖模样的大汉下车骂骂咧咧:“不要命啦,没事在马路上玩杂技?”沈默然捂着脸装着要追黄包车的样子喊道:“有人抢我的包,大家快帮我抓呀。”车里出来一个贵夫人,对沈默然说:“吆,大白天的遇到强盗啦?早就跑了,你人怎么样,车没压着你吧?”说着从香袋里夹出几个零钱往沈默然口袋里一塞,说:“去医院看看吧。”
这时,吴涛坐着黄包车赶过来,她刚才亲眼看见沈默然的车停在马路中央,又被人推下车差点轿车压到,不得不过去救他,沈默然看到吴涛出现在面前,暗中感到庆幸,还好刚才没有去联络站,很显然这是宇喜多井设下的圈套,吴涛打发走贵夫人,问沈默然:“怎么回事?”沈默然假装着急地说:“车夫把我的皮包抢走了,里面有宇喜社长交给我的重要文件哪,快和我一起去追吧。”吴涛往往四周,说:“人家早就跑了还等你去抓啊?先给我看你的脸打得厉害吗?”沈默然惊慌地说:“我这点没什么,文件丢了怎么跟社长交代?加藤还在日本领事馆等我啊,这下我闯大祸了,你可要给我证明啊,不然我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沈默然无意中说漏了嘴,被精明的吴涛抓住疑点,她是作家通晓文字内涵和人物的潜意识表达,问:“你怕社长怀疑你什么?”
沈默然猛然醒悟,自圆其说道:“我是怕他误认为我玩忽职守丢的。”
吴涛抿嘴笑笑,安慰道:“放心,我刚才全看见了,会替你在社长面前求情的。”
他们上黄包车回东亚商事会社,沈默然仍心有余悸的样子,对吴涛千谢万谢,吴涛半开玩笑说:“那你打算怎么个谢我法?”沈默然乖巧地回答:“今后英子小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吴涛突然来了性子,挑逗道:“让你上床也干?”边说手在他的腿上沿着档部摸去,沈默然虽然反感,这个时候也只能顺其自然了,现在最让他担心的是宇喜多井怀疑上了他,一改过去对他的信任,到底自己在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周教授已经苏醒过来,医生诊断是中度脑震荡,需要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周太太在病房里哭天喊地的,一个劲的追问怎么回事情,周教授很累不想多说,只是简单的把经过描述了遍,周太太听着来气,老伴躺着骂起了关洁,“又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上次老头子脚骨折也是因为她引起,这次变本加厉了,这女人真是祸水。”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旁边的刘秋云说,“对了,我看王守财成植物人也与她有关,之前那婊子下面生烂疮没去接客,我老头子告诉我经常看到王守财偷偷送钱给她的,后来就倒霉了,秋云哪,还是把这扫帚星赶走吧。”
刘秋云完全不同意她的说法,碍于面子不想和她争,心平气和地笑着道:“周阿姨休要这样说她啊,关洁虽然干这行的,但人还是不错的,你说的王守财的事跟她根本扯不上关系,关心她就要倒霉的话,也应该算上我。”周太太忙改口:“不不不,我不是在咒你啊。”刘秋云淡淡一笑,道:“我发现周教授的时候,抬他进去的巡捕告诉我说,可能会找你们了解情况,打伤他的流氓抓住了,该怎么应该有个说法,好吧,我回去了,允雁目前的情绪恐怕还不稳定,我得去照看着点,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打电话到我家,别客气。”
沈默然回到东亚商事会社去见宇喜多井请罪,毕竟他表面上没有看过那份所谓的重要文件,丢了是件大事情。宇喜多井有点措手不及,精心设下的圈套什么也没有测试出来,而且还面临着如何处置他的难题,说是丢了重要文件,其实不过是一份从报纸上抄下来的文章而已,严厉处置沈默然的话,万一他是清白的,无端得罪了本来可以为他所用的人才,但重要文件丢了又不能无动于衷,暴露出自己是在试探他,他没有考虑好,看看沈默然脸上的淤青,叹口气道:“这事容我禀报领事馆的人再作决定吧,你先回家养伤,放你三天病假。”
沈默然在社里的医务室简单涂了些药水回到家,在大门口正遇上从医院回来的刘秋云,她第一眼就看见沈默然脸上的伤,问:“沈先生你的脸……?”沈默然不以为然地戆笑道:“没啥,出去办事遇上小流氓被揍了,呵呵。”
又是流氓行凶,刘秋云猛然想起周太太刚才说的话,难道我们这大楼真的出鬼了?接而连三的所有房客家都大小出了事,应该不会是偶然的,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她突然挂念起部队里的儿子来,过年他发电报回家说前线吃紧回不了家,现在有半年失去了联系,想到这她心里忐忑不安,越想越往坏处去想,当然,她并没有去相信周太太的胡说八道,这跟关洁没有关系,事实上她去年也无端的被唐辛亥强奸过,生了场大病,她同郝允雁说起这事,两人翻了黄历,选了个日子决定一起去烧香,郝允雁弱弱地说:“我家先生出事那回我们去烧过一次,怕是香敬的少菩萨怪罪下来了,这次多敬敬,我准备去请块开过光的玉佩回来给我家先生戴上。”刘秋云忙说:“对对,这很重要,赶明儿我再问问周太太去不去,不过人家知识分子不知道信不信这个?”郝允雁说:“菩萨普渡众生,谁都保佑的,我看到她劝她一起去。”



第四十七章 受屈辱的女人

关洁回到欧阳雅夫家被他大伯和二太太、姨太太们团团围住指责她要对欧阳群的死负责,欧阳雅夫看不下去了,说:“你们不要闹了行吗?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先把爸的灵堂安置好吧,一会悼念的人来了怎么办?”大伯的太太发话道:“那总得搞清楚我小叔子怎么死的吧?”欧阳雅夫说:“二妈,我不是解释过了,阿爸前几天就有心脏病,是我让关小姐陪他的,你们要怪罪就冲我来好了,别冤枉无辜者。”欧阳豪见侄儿急了,也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纠缠下去的必要,咳嗽了声打圆场,说:“侄儿说的有道理,先把灵堂布置妥当吧。”说着朝太太眨眨眼示意先别说。
黄昏时分,欧阳群的灵堂布置完毕,已经有得到消息的社会人士前来悼念,关洁穿了件女佣的素衣上前行礼,被二妈一把揪到屋外,道:“你是个婊子身体不干净,别来辱没我们欧阳家的清明了。”欧阳雅夫的二妈是大伯六十岁那年大太太去世后的续妻,大太太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可没成想续了妻的几年后仍然没有香火,医院里一查是欧阳豪缓了前列腺无法生育。欧阳雅夫的二妈二十岁过门现在不过四十,人很刁,因为老爷子年纪大了在家里不大管事,所以她一向对几个姨太太和下人骄横跋扈,连欧阳雅夫对她也是敬而远之。此时她对关洁动粗他即便不赞成也不敢顶嘴,何况多少她说的也有些道理,父亲是社会名流场面上要过得去,此时他披麻带孝跪在灵堂边没法出来,见关洁眼泪汪汪无助的神情,也只能朝她微微摇摇头让她克制,关洁不得不跪在堂外,在她的心里确实存在着一丝半缕的愧疚与敬畏,毕竟自己是被他抱着离开人世的。
灵堂里摆放着一台留声机,唱片旋转着一曲欧阳群平时最爱听和经常与儿子一起扮演的京剧《霸王别姬》——“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欧阳雅夫伤心之至,他以前与父亲合演时扮演的是虞姬,当轮到他唱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在灵堂中央对起戏来,所有人吃惊的看着他,有人窃窃私语:“欧阳公子是不是疯了?”、“是啊,看他多投入。”……
也许只有关洁懂得欧阳雅夫丧父与失去知音之痛,听欧阳雅夫说起过家史,他父亲四十二岁那年太太离开了人世,欧阳雅夫才七岁,父亲并没有再续妻,两人一直相依为命,他十岁时就受到父亲京剧艺术的熏陶,十五岁开始学《霸王别姬》唱段,让他扮演虞姬,二十岁时就带着他到票友的场子登台,这一唱就是八年。两年前欧阳群的嗓子开始嘶哑唱不了了,就在家里自娱自乐,这仿佛就是他们工作以外的唯一乐趣,直到几个月前关洁的出现,令这对孤芳自赏的父子重新有了观众。有时候他们各自邀请关洁扮演项羽或者虞姬中的一个对戏,欧阳群戏称虞姬由漂亮的关小姐扮演他会更投入,欧阳雅夫则说,女角男扮才有味道,这就像梅派虞姬堪称一绝无人能比的原因,关洁心里明白,当岁月荏苒他们这对黄金搭档魅力不在时,内心的惆怅总在不甘寂寞中归罪对方的退步,并期待着自己可以另选搭档重新登上舞台。他们这对父子在探讨京剧艺术时往往寸土不让,放下京剧后又彼此心心相映不单纯是父子关系,他们同时都是双性恋者,关洁没有出现时他们父为男子为女,是关洁让他们慢慢回归了人性的本原,所以欧阳雅夫对关洁有着些许的情感与依赖的成分。
关洁跪在堂外凄戚的抹着眼泪,大门口管家一声吆喝:“客人到。”来的是白敬斋,带着三姨太前来祭奠老友和商业伙伴,亨达利公司每周的营业额有一半是存放在宝顺洋行的,他看到关洁也在而且是跪着在唏嘘,一楞,他并不知道关洁与欧阳父子的关系,其实白敬斋个关洁也就两面之缘,去年他邀请欧阳雅夫、朱伯鸿和王守财郝允雁几人在华懋饭店吃饭时,朱伯鸿带着关洁,以后他在同泰里看望郝允雁时撞见过第二次,白敬斋对这名妓女的印象不深。
祭拜完,白敬斋拱手告辞,欧阳雅夫不能离开灵堂请二妈代为送客,白敬斋路过关洁身边,两人对视一下,白敬斋停住想打招呼,又怕丢身份的犹豫之际,二妈轻蔑地小声说:“妓女,是个扫把星,我小叔子就是她害死的。”她的话被附近几个人听见顿时傻了眼,纷纷议论,指指戳戳的,引起了堂内的人和欧阳雅夫的注意,一时她成了众矢之的。
关洁终于在众人的口水中爆发,腾的站起身对着二妈一声怒嚎:“你给我闭嘴,我已经忍你很久,别以为我好欺负,说话要凭证据,再造谣小心吃耳光。”关洁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在欧阳家的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更有上午被哥哥和他带来的好几个人奸污的痛苦。二妈也不是好惹的,仗着自己的辈分对关洁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婊子还敢对我凶?人是死在你床儿上没错吧?”关洁反驳道:“这里是我家吗?你先把这个搞搞清楚再喷粪。”二妈指着她的鼻子怒气十足地道:“你别没大没小的,以为我侄儿会帮你,再敢说我喷粪就把你赶出去。”关洁也来劲了,针锋相对道:“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欧阳雅夫是个遇到大事情控制不住局面的男人,她们在堂外吵架,自己带孝三天不能够出灵堂,在里面又劝不住,向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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