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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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面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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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柔不屑的笑瞪她一眼,说道道:“你知道的倒挺多,又是从哪个姑姑婶婶那里听来的?”

“爱信不信,不然你说谁敢穿的这么黄灿灿的?脑袋不想要了?”

正聊的起劲,两人就被万正年一手一个拧住耳朵,“你们两个在这里偷什么懒?没见着下一出戏快开场了吗?还挡在这里做什么?”虽然生气,但声音还是压的很低。

青烟痛的龇牙咧嘴,眼神不经意扫过万正年身后,看见穿着戏服的苏小梨,身材娇小的她站在高大儒雅的张之庆身边,倒显得相配的很。她不由咧嘴笑了笑,赶紧伸手扯下万正年的手:“师父,正事要紧,赶紧的让小梨他们登台吧,这可耽搁不起。”

万正年闻言,立刻把她扔到一旁,对张之庆和苏小梨嘱咐了两句,又对乐师做了个手势,熟悉的鼓点响起,自然是拜寿必唱的曲目《御碑亭》。

看着苏小梨和张之庆相携而去,青烟不由暗笑,这边,万正年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后面帮忙?”

两人连声说:“是”,退到后面。脱离了万正年的监视,青烟想起刚才那两人,又笑了起来。初柔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怨恨的瞪了她一眼,刚才可全是因为青烟,她才会跟着倒霉。一看到青烟的笑,她又好奇道:“笑什么呢?”

“我在想啊,小梨跟张师兄其实挺配的。”青烟说道,“你看,张师兄平日里对小梨也挺照顾的,两人又经常一起配戏,说不定配着配着就假戏真做,凑到一块儿了呢?”

“说什么呢?”初柔不满道:“张之庆喜欢的可是千儿,这还是你们几个还不在戏班子里头的时候的事,你呀,少乱点鸳鸯谱!”

“可是我看着小梨跟师兄就是挺配的啊,虽然张师兄长得挺俊俏,但我家小梨又不是太丑,还是能配得上张师兄的。”

“苏小梨不是跟了大将军吗?”初柔忍不住说道。

“那个算什么事啊?”青烟道,“大将军现在是喜欢她,可哪能喜欢一辈子?过个十天半月的,这兴头还不就过去了?”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前走,却没注意站在不远处的袁景泰。他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齐白见状,连忙道:“看来已经开始了,将军,我们赶紧去前面吧。”

袁景泰应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前面的的戏早已唱开,他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好轮到苏小梨扮演的孟月华唱道:“又听得二鼓响人不见影,这风雨又不住却待怎生?倘若这少年人他淫恶心甚,那时节无救应喊叫无门。”

正听得摇头晃脑的常文霖一见着他,连忙起身道:“将军来了?这边坐,这边坐。”

袁景泰顺着他的手势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身为他副将的齐白坐在他左手边。两人坐定,常文霖这才跟着坐了下去。袁景泰的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台上的人,虽然今日下面做的全是显贵,她却一点都不显慌张,连与他搭档的那个男子都显得有些拘谨,她倒是一如平常的样子。

坐在正前方的正是当今的皇上,原本还闭着眼睛听戏,经身边的阮贵妃提点,知道袁景泰来了,转过头去看着他笑道:“袁大将军可总算来了。”

袁景泰笑道:“被军中的一些事情耽误了,还请皇上赎罪,王爷赎罪。”

“爱卿心系军务,朕心甚慰,何来怪罪之说?”说完回过头去,看着台上,唇角不由渗出一丝笑意:“小小年纪,有如此风度,实属不易。”

袁景泰闻言,收回一直台上的目光,看向皇帝,皇帝身边的阮贵妃掩嘴轻笑,用玩笑的口吻说道:“皇上又动心了?”

“爱妃与朕说笑,这“又”字从何说起啊?”皇上的脸上满是无奈,显然对这位贵妃宠爱的紧。

阮贵妃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事儿,皇上自己心里可最明白!”

接下来全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调笑,袁景泰也懒得听,台上唱的热闹,台下官员挨个儿的给恪亲王道贺,倒也一片热闹。恪亲王脸上始终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对向他敬酒的官员来着不拒,似乎让人感觉不会很疏远,但也如何都亲近不起来。

真不愧是‘冷面王爷’,让人无从靠近。袁景泰暗自想到,一仰头饮尽杯中酒水,又斟满一杯,起身道:“下官也敬王爷一杯,祝酒词嘛,”他笑了笑,“想必王爷也听腻了,下官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将军随意即可。”宁延清淡淡的说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小梨耳朵里不停的听到不同的声音叫着“王爷”,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底下那个锦衣玉袍,泠然不可欺的男子明显的一眼就能看见,这样出色的外表,华贵逼人的气质,恁是在人群中也无法掩盖。

只是,这样的宁延清却与她认识的那个宁延清有太大的不同,她认识的宁延清温和儒雅,而坐在下面的人却冰冷异常,丝毫不为热闹的气氛所感染,像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众人。
 

一曲唱完,大团圆的结局,皆大欢喜。台上的人和好如初,台下的人也跟着高兴。走到台下,万正年走上来拍了拍苏小梨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丫头,唱的不错。”又转头对张之庆道:“之庆,你唱的有些拘谨。”

苏小梨抬头看着他道:“嗯,之庆紧张了。”

张之庆看着她眼角略带了些笑意,娇嗔可爱的模样,竟是在调笑他。他有些哭笑不得,小辈里面只有她死活不叫他师兄,总是学着师父“之庆”,“之庆”的叫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比平日里唱的还要好。”因为他总是与他配戏,所以她的每一点进步他看得比谁都清楚。苏小梨来的时候底子已经好得出奇,竟然还在不断的进步,可想而知,平日里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的。

“王爷在后面给我们安排了一桌饭菜,等下唱戏唱完就开始,苏丫头先回去换衣服吧,之庆你过来。”万正年示意让张之庆跟他过去,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苏小梨见状,一个人晃荡到一旁,看了一下四周,秋岚还没有回来。一个人走了出去,戏袍很长,她伸手往上提了一些。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好多了,里面到处忙乱乱的,气氛都被弄得紧张的很。她深吸了口气,感觉胸腔中清明了很多。

“这不是刚才那个小娘子吗?”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她转过头去,说话的人是一个身着上等绸缎布料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显然是从前面过来的某个官爷。虎狼般的年纪!看着他面上的笑容,苏小梨暗自想道。

那人边笑边向她走来,负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再次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苏小梨。”

“多大年纪了?”

“十七。”苏小梨回答道。

“十七啊?哈哈哈,不错不错……”那人摸了摸胡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对商品很满意一般。这种事情在戏班子里再正常不过,她亲眼看过好多次云春班里的人下了戏台后被或有钱或有权的人看中,在他们眼中,戏子不过是会唱唱跳跳的娼妓而已。

苏小梨一抬眼,发现袁景泰站在那人身后。耳边又响起那个大人的声音:“我看你也是个机灵的孩子,本官喜欢聪明人,不如跟了本官,本官断不会亏待于你。”

这种状况,虽然看过很多次,但她本身还是第一次经历。经常去云春班的人都知道她苏小梨是袁景泰的人,刚开始还会有不了解情况的人向万正年打听她,但都被万正年婉拒了,久而久之,她像是被贴上袁景泰个人所属物的标签一般,没人敢对她提出这种无礼的要求。

看着她脸上呆呆愣愣的模样,袁景泰颇无奈的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过来。苏小梨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双眼睛毫无情绪的看着那个大人,挪了两步,最后快步走向袁景泰,往他身后一躲。

袁景泰原本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苏小梨跟他假装热乎,没想到小娘们一过来就躲到他身后。虽然与他设想不符,却让他得意的很。他笑着对那个回过头来看到自己,露出一脸惶恐的表情的男人说道:“章大人这可就看错了,这丫头也就看着聪明而已。”刚说完,就感觉到手腕上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

章大人也是聪明人,一看这架势,已经明白七八分,连忙道:“下官不知这位苏姑娘与大将军有渊源,唐突了姑娘,将军莫要怪罪。”顿了一下,他又连忙道:“那么下官就不在此打扰将军,下官告退。”说完,弓着身退了下去。

苏小梨目送那位大人离开,谁知那章大人一走出视线,自己就被一个铁一般的力道扣住了腰,紧接着下巴也被人毫不温柔的抬起,耳边传来袁景泰的声音:“臭娘们,敢拧我?”

袁景泰不料想她倒也是一副不肯退步的模样:“你又不是豺狼虎豹的,我为什么不敢?”

看来这小娘们是记恨他刚才拐着弯的说她笨,看着她的表情,袁景泰露出一抹坏笑,凑近她,用气息在她耳边道:“说不定,我比豺狼虎豹更危险呢?”

苏小梨挣扎了几下,袁景泰对她毫无力道的反抗并不在意,却不料她竟然一脚踢到了他的重点部位。他闷哼一声,手一松放开了她。苏小梨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压根没想到自己会使出一招“断子绝孙腿”。

她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袁景泰挺可恶,但也没可恶要要下这种狠招的程度。

袁景泰慢慢的从疼痛中缓和过来,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她,暴怒道:“臭娘们,你给我滚过来!”

苏小梨被他一声吼惊醒,连忙撒腿就跑,袁景泰咬牙切齿的大步跟了上去。她的身上穿着戏袍根本就不方便跑,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被吓得本能都激发出来,三下两下爬上了树。

袁景泰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她,努力压制下怒火,指着她道:“你给老子滚下来,老子考虑饶你不死!”

“我不!”她想也不想的回道,她才不去冒这个险,万一他考虑到最后不愿意“饶她不死”了呢?

“下来!”袁景泰陡然提高嗓门道,显然是被惹火了。苏小梨被他的嗓门震的一抖,却依旧死死地抱住树干,不肯下去。袁景泰眯起眼睛,挑眉道:“不下来是不是?”见她还是不应声,他怒极反笑:“很好!”

说完,一脚踢在树上,恁粗的一棵树,竟然被他踹的晃了晃,苏小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抓住周围一切可以抓的东西。他那一脚显然还没用全力,若是用了全力,这树怕是早就断成两截,这是怎样的蛮力啊?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只见袁景泰一纵身,竟然跳了上来,逼到她面前。

见他抬起手,苏小梨连忙闭上眼睛。等了好半天,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她睁开一只眼,偷偷打量他,却看见他黑着一张脸瞪着她,手中却抓着一条蛇。

苏小梨“咦”了一声,立刻被袁景泰劈头盖脸的骂道:“‘咦’什么‘咦’?”他拿着蛇指着她道:“说,知道错了没有?”

以前跟着狗剩上山的时候见过蛇,狗剩教过她判断蛇辨别蛇有没有毒,从这条蛇的外观看,应该是条毒蛇。那蛇显然已经被袁景泰掐死,但蛇头这么近的指着她,几乎只差一毫米就碰到了她的脸,心中还只有些冷丝丝的感觉。

她连忙识时务的说道:“知道了。”

“知道错就完了?”袁景泰又问道,那蛇又被他往前送了一点。小娘们的眼中流露的显然是受到惊吓的神色,却故意掩饰,笑话,想骗过他岂是这么容易的事?

苏小梨连忙把头往后缩了缩,因为倚在树上,这么一往后缩,她的头已经悬空了,发髻上的簪子掉了下去,“那,那要怎么办?”

袁景泰冷笑一声:“叫声‘好哥哥’来听听。”

原本想看她被气红脸的模样,却见她想都不想就道:“好哥哥。”看来真的是被蛇吓得不清,他放下蛇,另一只手一收,把原本近乎悬空的她拉进怀里。

齐白远远地就听到袁景泰的声音,循着声音找来,发现他家将军竟然在树上,将军似乎也发现了他,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声:“接着。”便扔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他手忙脚乱的接过来一看,发现竟然是条蛇,吓了一跳,连忙扔了出去。

这时,袁景泰也抱着苏小梨跳了下来:“齐二,我给你的东西你都敢扔?”

齐白一听,连忙又去给拾了回来,干笑道:“将军,你捡条蛇做什么。”

袁景泰打横抱起苏小梨,大步向前走去,只留给齐白一句话:“拿回去做蛇羹。”

苏小梨靠在结实宽广的胸膛上,却只觉得别扭,看着他道:“这是要去哪?”

他低头扫了她一眼,说道:“陪你的‘好哥哥’去前面看你们班子的戏。”

“那,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会走。”她淡淡的说道。

“真可惜,你‘好哥哥’就愿意这样抱着你。”
 
袁景泰向来肆意妄为惯了,即便是在这种场合,明目张胆的抱个女子回席,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到是坐在席上的皇上多看了苏小梨一眼,继而一脸了然的看着袁景泰笑了笑。刚才他看戏的时候提了这女子一句,想必袁景泰故意这么大张旗鼓的把她抱着入席,是想让他打消在这女子身上做功夫的主意吧?原本他也的确有那个意思,但戏子的身份着实不雅,他还准备金屋藏娇,竟被他给看穿了。

只见他坐定后,怀里的人挣扎的想要起来,却被他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固定住。他斟了杯酒,自己一饮而尽,又低头看了看那小戏子。脸上浮现笑容,再次斟了杯酒,不容分说的灌进小戏子的嘴里,小戏子被呛得咳了起来,因为还没有卸去唱戏时脸上弄弄的妆容,并不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神情,但袁景泰却似乎很满意,哈哈大笑起来。

罢了,这么多年来袁景泰也没对哪个女人特别上心过,既然他喜欢这个小戏子,卖个人情给他又何妨。宁崇毓开口道:“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袁爱卿迟迟不肯成家,朕原本还以为爱卿无意女色,还得老将军多次跟朕诉苦。”

袁景泰大笑道:“皇上说笑了,只要是男人,都好女色,软玉温香在怀而不动心的,不是圣人就是秃驴,这两者,臣可都不是。”

宁崇毓也笑道:“哦?那朕可算是冤枉了将军了。”这语气不像是对自己的臣子说话,倒像是在调笑多年的好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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