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现在脸色更是有些灰暗。轿帘挡住了他的目光,马车从他面前驶过,他静静的目送马车离开。
齐白走了上来,对他道:“将军,不走吗?”
袁景泰这才回过头来,对他道:“回去派些人看着苏红月,密切监视她身边的可疑人等,若是那些人对苏红月不利,格杀勿论。”说完,转身跳上马,也不等齐白,挺拔宽阔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中。
苏小梨又去了云春班,再站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放佛昨日还一切都好好的,一夕间便天翻地覆,她成了李绅的仇人,成了**的仇人,甚至连原本的自己都弄丢了。
“苏小姐,你要不要去前面听听戏?前面在唱《四郎探母》呢,可精彩着呢。”猴子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道。苏小梨转头看他,猴子以前对她总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现今却用以往对待大官的卑躬屈膝的模样来对她。有些不习惯,她想了想,问道:“云千儿,葬在哪里?”
“云姐姐?”猴子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到云千儿,有些诧异,小心翼翼的问道:“苏小姐与云姐姐是相识?”
“也……不算,有过一面之缘。”
说道云千儿,猴子无精打采的似乎连耳朵都垂了下来,无不叹息道:“云姐姐对秦大官人算是动了真情,听闻秦大官人的死讯便自尽了,她这是何苦呢,秦大官人在阴间可与家人相逢,可晕姐姐在那里又算什么呢?至多也只是个孤魂野鬼……”
看着苏小梨目露不忍之情,他连忙做出抽自己巴掌的动作:“瞧我这张嘴,怎么这么多话,招惹苏小姐不开心。云姐姐就葬在后山,师父说那里安静,不会被人吵着。云姐姐心傲,也不会喜欢那些俗地。
“嗯。”苏小梨点了点头,一转头便看见杜西岭高卷着袖子端了一盆水进来,放在地上,擦了擦汗,看见他们,只笑了笑算是对他们打了招呼,转身便又出去做事了。
苏小梨的心一动,不由开始怀念起以前在这里的日子,简单平凡却很充实,为了隐瞒身份的原因,她多久没练功了?身体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一般,全身上下松松散散的。
“我就说你跑哪去了?连相府的人都不知道,敢情是跑这来晃悠了。”
一个熟悉的温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苏小梨连忙转身,看见宁延清正微微笑着看着她,从他那有些发亮的目光中,能猜测到他现在的心情不错,他走上前来,一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手重重点了点她的头:“跑出来也不说一声,害我好找。”
“我……”苏小梨看着他,突然有种鼻子酸酸的感觉。
宁延清见她的反应有些好笑,说道:“行了,又不是在训你,别装可怜了,去前面听戏吧。”说着不由分说便拉着她往前面走。
走了太多的人,云春班没有显得冷清,但的确大不如从前。她转头看了看宁延清身后的李绅,李绅察觉到她的视线,却依旧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目不斜视。
她转头对宁延清道:“**,秋岚挺好的,没有人再欺负她。”
宁延清知道她的这些话是说给李绅听的,对她笑了笑:“那不是挺好。”
“比以前漂亮多了,只可惜没有以前开心。”她继续说道。意料之中的看见李绅脸上僵了僵,她不再说话,慢慢转过头。却在转头的瞬间察觉出什么不对,连忙看过去,一个人从观看席边走过,这原本没什么不对,可苏小梨就是觉得他刚才看过来的眼神不对,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一般。
突然想起老太监的那些话,这么快就行动了吗?她一抬头,扫了一眼二楼的包间,找到跟踪她的人很容易,大多数人在看戏,却有人是不是的看向他们这边。
“梨儿,怎么了?”身边的宁延清见她神色不对,有些担心的问道,“脸色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差?”无意间碰到苏小梨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便伸手握住,去不料苏小梨猛地甩开他的手,把自己手收了回来。
苏小梨看见宁延清诧异的眼神,低头道:“我没事。”
宁延清久久不语,苏小梨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刚才宁延清是在关心她,她刚才的举动却分明是在给他难堪。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宁延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梨儿,是不舒服吗?若是不舒服便回去休息吧。”
宁延清把苏小梨送进府中,到了院子口,苏小梨停了下来,说道:“**,你先回去吧。”
她不敢抬头看宁延清的表情,以前宁延清总是要送她进去的。今天却突然反常,**一定会生气的。
果然,宁延清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她却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沉重的气息,过了良久,才听见宁延清用低沉好听却带了些冷意的嗓音说道:“梨儿,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
“今日一整天都不太对劲,有什么事不能与我说?”
101
苏小梨突然抬起头,道:“恪亲王,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寻我。红月对皇上还是不能忘情,辜负了恪亲王一番好意,还请恪亲王原谅则个。”
宁延清愣了,一时消化不了她的话似的,不敢相信道:“梨儿,你在说什么?”
苏小梨面上轻笑,心中却隐隐有些不舒服,府中丞相的耳目多得很,必须不能让人看着些许端倪,“恪亲王别叫错了名字,以前那段日子红月是失去记忆才会暂时忘了皇上的好,红月自小便一心一意待皇上,怎么轻易变心?红月从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宁延清的眼中满是惊疑,心中像是有股逆流的气息一般到处冲撞,思绪已经乱了套,脸上却表现的愈发沉静,薄唇紧紧抿着,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梨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是谁与我说过,从不愿做苏红月?”
些微的暖风吹了过来,苏小梨额前的碎发被拂乱,院中的花朵一如往昔的娇艳无比,颜色鲜艳的有些刺眼。她微微偏过头去,挡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恪亲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轻信别人了?老实说,”她在转过头时,眼中已看不出任何慌乱,“恪亲王年轻英俊,潇洒倜傥,红月的确动过心,只可惜恪亲王压根无意皇位,红月自小便被周围人说是皇后的命,突然从皇后变成其他低贱身份,红月恐怕会有些不惯。”
说这么多,不管是苏丞相的人还是皇上的人都应当知道宁延清无意皇位吧。她的嘴唇却微微发颤,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她每句说的都是“红月”而不是“我”,这样才顺口了一些。
宁延清的脸色剧变,平日里华光流转的双眸此时暗淡无比,苏小梨看着有些不忍,她从未对他说过这种重话,此时的他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中的受伤沉重的让她承受不了。她只得偏过头去,被这般羞辱,以他这般心高气傲的性子来讲一定会拂袖而去吧?
只是等了半晌他都没有动作,苏小梨知道近处一定有人暗中看着,以宁延清的警惕性也一定察觉的出,平日里就要苏安邦的人跟着,他们俩从来只当做不知。
她不想让人看戏,便想走,心里思虑要想个法子给他递信,让他知道他的行动已被皇上盯住,他这么聪明的人如果知道了,有了防备心,又有东方靖等一众谋士在一旁出谋划策,定不会吃了亏。
手腕被人抓住,宁延清走近,苏小梨转头看他,竟发现他的平日里淡如空谷清风一般清奇的双眸微微有种骇人的光芒,他的声音低沉的只能让她听见,“你若真的这么想做皇后,你若只是嫌弃我无心皇位,”他顿了顿,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我便夺下那个位置来,只要你的一句话。”
苏小梨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她竟从中看出一两分阴狠来,声音却略有些哀伤:“梨儿,你若为后,龙椅上的就绝不可以是别人。”
苏小梨从未想过宁延清有一天会用这种几近祈求的声音同自己说话,胸口有些气闷,竟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再装下去,可突然又想起报仇对宁延清的重要性,他那么执意的不愿离开,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她不可以让他乱了计划。若是因为她让他报不了父母之仇,就算嘴上不说,他心中也一定会怨她。
狠了狠心,她拂开他的手,背过身,低声说道:“我为什么要放着现成的后宫之主的位子不坐,却陪恪亲王再这么辛苦的去抢?”苏小梨拧了拧眉头,“恪亲王,念在以前的情分上,刚才那些话我不会与任何人说,也请恪亲王莫要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更不要做不应当做的事情。”说完没再犹豫,快步便往前走。
“姑娘,还不休息吗?这都几更天了?”半夜醒来起夜的嫱离看见苏小梨还趴在窗口发呆,不由走了过来。苏小梨不回头,“不用管我,你去休息吧。”
玉笛倒也没了睡意,坐在后面的凳子上,看着苏小梨,“姑娘,这么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是怎么了?”
被问及此,苏小梨的后背僵了僵,缓缓收回放在窗台上的手臂,低垂下头,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我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
嫱离不由笑了:“放心了,王爷向来疼姑娘您,不会计较姑娘的一两句错话。”
“跟以前不一样。”
嫱离听出她声音中带了丝难过,转过头看她,发现她从不显山露水的脸上愧疚伤心之情溢于言表。嫱离笑着摇摇头,上前捧起苏小梨的脸:“姑娘,我和玉笛伺候王爷有些年头,不敢说完全了解他,但他的性子总是知道点的。一直以来王爷最想的不就是苏姑娘有天能明了他的心意,心甘情愿的待在他身边与他同甘共苦,王爷若是知道苏姑娘因为说了伤了他的话而寝食难安,嫱离都不知道王爷应该是心疼姑娘的身体呢,还是高兴姑娘心中如此看重他。”
苏小梨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看着嫱离如此,她眉宇间的愁云也去了一些。忽然又抬头看她:“嫱离,丞相府日日有人守着,你平日是怎么跟王爷打我小报告的?”
“啊?”嫱离先是惊讶,后又有些尴尬,抿唇笑了笑:“姑娘,您连这都知道了?”
“不然他怎么会连我一天一共写过几个字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苏小梨给了她一个相当慈爱的微笑,直看的嫱离心里发毛,真是的,苏姑娘跟王爷在一起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种叫人生畏的眼神。
李绅等在丞相府的一个偏隅,苏安邦的府邸他是死也不想来的,每次都恨不得直接闯进苏安邦的房间一刀要了他的命。只可惜他知道要杀这个老狐狸并不容易。只得每日进来搜索些不利于他的证据。不过这老家伙倒是十分狡猾,丞相府统共也就这么大,他前前后后翻过几次,都没翻出一星半点可以对老家伙不利的东西来。
刚才无意间看见了秋岚,似乎比以前瘦了很多,一双凌厉的剑眉紧紧锁到一起。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嫱离的,脚步轻浮,不像是有武功的人。
他的手放在刀柄上,那人一靠近,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抽出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仔细一看之下,李绅微微吃惊。这衣着扮相明明是嫱离,可他明明白白的感觉到对方毫无内力,对方看着他,说道:“李绅,是我。”
一开口,李绅便明白她是苏小梨,她换了嫱离的衣服,连发式也与嫱离一模一样,化了些妆,从前他就知道苏小梨妆容的技术一流,加上由于天色暗的情况下看得不甚清楚,竟一时真的辨不清真伪了。
他收起刀,冷眼看着她:“怎么是你?嫱离呢?”
“她在房间里扮成是我。”苏小梨抬眼看向李绅:“丞相府今日是不是守卫更严了些?”
说到这里,李绅也察觉到了不对,“的确,多了几处暗哨。”害的他今日都没怎么搜查丞相府,暗哨的数量不在少,让他怎么样也不敢放手乱来。
“李绅,能替我带句话给王爷吗?”
李绅冷哼了一声;“若是想要羞辱王爷的话,我劝你还是不必了,不知今日苏姑娘与王爷说了什么,叫王爷失神至此。”他说的咬牙切齿,王爷一直是他最敬重的人,他绝不准别人辱他半分。
苏小梨淡淡道:“放心,若是为了羞辱他,我犯不着三更半夜跑出来。”
李绅看着这双自认识以来就没有过多大波动的双眼,这个人,总是镇定自若,宠物不惊的,即便今日与苏丞相有着不可切断的联系,他还是无法像憎恨过去的苏红月那般憎恨她,他的嘴动了动,“说吧。”
“跟他说,皇上的人已经察觉到北方异动,让他小心内贼,不可轻举妄动。”苏小梨轻轻说道,把那日老太监话中得到的信息给说了出来。
李绅大惊,上前一步:“此言的确属实?”
“我只听到这些,至于是否属实让王爷自己去揣度吧。”苏小梨看了他一眼,转过慢慢往回走。
“苏姑娘,”李绅的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夜色中却足够能让苏小梨听的清晰,“你连夜告知这些,王爷必定会很开心。”说着一转身便隐入黑暗中。苏小梨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宇间有些担忧的神色。
一身黑衣的人随手把手中一个已经昏迷的人扔在地上,对着坐在石凳上的高大背影说道:“将军,此人深夜鬼鬼祟祟的进入丞相府与苏家小姐接触,怕是有蹊跷。”
“这个时辰见面?”袁景泰的眼睛散发着危险的光,低头一只手狠狠地抬起李绅的头,端详了一番:“恪亲王身边的近侍?”
102
之后几日过的浑浑噩噩,那日之后,李绅便再也没有来过丞相府。苏丞相对她下了禁足令,完全与外界隔离,不知外面的状况如何苏小梨再怎么平和冷静的人都有点着急。又安慰自己说因为他忙着掩住皇上的耳目而根本腾不出时间来搭理她。
但今天这个日子,苏丞相是如何都不能让苏小梨待在府里了,皇上要出宫去晋国寺拜佛,随行的还有几位妃子,皇上还特意吩咐苏丞相让他带上苏小梨。
嫱离和玉笛一早就忙着替她打扮,苏小梨是被她们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被窝里掏出来的,她睁着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茫然看着前方,抬起双手任由她们两人帮她整装,像个木偶似的被她们转过来又转过去的。
等到她的困劲儿慢慢过去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盛装的自己,愣了一下,转头问着忙碌不堪的玉笛道:“去祭拜不是应该穿的朴素一点吗?怎么穿成这样?”
玉笛惊讶道:“姑娘怎么不知道?如此重大的场合,当然要盛装出席方显皇家及士族的威严,也才能表示对先皇的尊重啊。”
“这样啊……”苏小梨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