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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城雪》美珠云珊
家国万里,关山飞雪,乱世惊魂,繁华如梦。烽烟战火弥漫的年代,财富利益的牵扯,权力地位的博弈。
暗杀,窃密……风是一双神秘的手,将阴谋布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们终究是命运的浮沉。
他是个复杂而多变的男人,霸气却又稚气,精明又天真,爱情之于他而言,是最奢侈的事,用尽力气,却不能不爱。
她是个聪慧灵敏的女人,她的爱情是命中注定我爱你。以前她认为得不到的东西,一辈子记住了就好,可是突然有一天,老天爷对她说:“我连记都不让你记!”你能怎么办?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烽火纪元之;风月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36919字
第1章 晓阴重,霜凋岸草,雾隐城堞
一道白烟吹开了通往安阳的路。火车轰隆隆的进了站,一声大喘息之后终于停住了。有两个安国军侍卫把持着出口处,一脸警惕的神色。寻安走在后面通关,她今天早晨刚下的邮轮,海风像是含着燥热,把身上的盐分一并勾了出来,表面上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盐霜,所以不愿意走在前面人挤人。
她有特别派司在手,侍卫自然不会为难她,很顺利的出了站。言亦若的黑色小轿车停在不远处,寻安叫了一声:“言哥哥。”
言亦若朝她看过来,待到跑到跟前的时候才说:“小丫头,长大了。”阮寻安指着那小轿车道:“我们做这个回去吗?”言亦若挑眉,道:“不然呢?”阮寻安笑了笑,说:“我们可以坐马车。”言亦若看了看那辆车,又看了看她,笑道:“好。”
马车为了遮阳,特意把后面的篷给升了起来。言亦若道:“你回哪里住,我在外头有了房子,你过来住好不好?”阮寻安拨弄着手提箱上的搭扣,闷闷的说:“我还是回城寨里住吧。”言亦若看了她一眼。
一个月之前,阮长安给她去信,说是让母亲病重了,让她快点回来。阮寻安一见还觉得讶异,她姐姐和母亲的关系一贯是那种时而不温不火,时而热情四射,时而冷淡平常的关系。上了回国的船才听同船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说是要打仗了,长安大概是怕隔着烽火两重天,找个借口让她回来而已。
她的房间依旧在二楼。一点钟的城寨寂静而苍凉,一只褐色的小鸟从屋外偶然一掠而过,快的简直像一颗手榴弹。路上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简直安静的可怕,仿佛不详之兆。阮寻安正埋首做着算术题,她在英国修的是数学,学院里几乎没有中国人,她也不甚在意,只贪婪于架空的各种几何结构和数列之中,自得其乐。
回到这里,好像就想起了各种各样的事,再不能专注似得。她又翻过一页书,猛然想起刚才恍惚之间听见的喘息声是母亲的挣扎。她慌忙打开了最里面一间卧房的门,来不及打开灯,借着一点点惨淡的月光扶起躺在床上的阮碧落,床边的抽屉已经打开了一条小缝,刚一定是她发病了,所以挣扎着找药发出的声音。
寻安先替碧落拭干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然后拿帕子垫在伤痕累累的胳膊低下,熟稔的拿出注射器,做静脉注射。药液缓缓的注入了碧落的静脉中,她舒缓的吁出了一口浊气,仿佛欣慰的满足。
阮寻安安置好了药物和注射器,撑着床沿准备起身,碧落却有力的抓住了她的纤细的手腕,半睁着一汪水水的杏眼看着她,眉宇带笑,仿佛怀念旧时的风光,用柔媚入骨的声音道:“碧落的《游园惊梦》,一定要来捧场哦。”寻安驻足片刻,几乎用安慰的口吻道:“是的,记住了。碧落的《游园惊梦》一定去捧场。”
以前她从不觉得阮碧落可怜,就在刚才的那一瞬,她忽然心软了。不过半响,药效过了,阮碧落也就清醒了不少,偏头看着她,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哑声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寻安温热的手掌为她掖了掖背角,知道她是又把自己当成阮长安了,笑了笑:“这不是走了吗?”
又坐在书桌前发呆,两眼毫无焦点的对着密密麻麻的课本。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夹杂着爽朗的笑声,还有汽车熄火时的喘息。阮寻安心里一宽,这样的风风火火,只能是阮长安回来了。楼下,长安正半靠在黑色的小车上抽烟,车上是她高大英俊的男友。长安靠在车上的姿势很是撩人,远远看去,腰是腰,臀是臀的,胸部丰满,长长的头发一半搭在胸前,一半扬在身后的夜色中,仿佛灰黑色的雾。
言亦若终于下了车,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篮子。长安一下子吻了上去,两个身影瞬间交缠在一起,顿时难舍难分。阮寻安为她们开了门,长安笑意盈盈的进门,顺手弄乱了她整齐的头发。言亦若跟在后面进来,聚起了漂亮的笑颜,扬了扬手里的竹篮:“你姐姐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嘱咐我一定给你带了好吃的。”明知是借口,寻安还是微笑着道了声:“谢谢。”
言亦若把竹篮子顺手搁在了桌上,寻安这才看仔细了,原来那不是竹篮子而是一个精致的饭盒。
寻安倒了两杯水出来,长安走到一边打开窗户道:“这天,闷的跟什么似得,静的吓死人。”言亦若自顾自的打开了食盒,头也不抬的说:“你也不想想,北派的秦爷和南边的五爷在前头的旺福街谈判,有哪个不识趣的敢出来聒噪的。”
寻安坐了下来,下意识的看了看楼上。长安抿了一口水道:“有什么好谈判的,场子换场子,划算的很啊,五爷年纪轻轻的,总归还是年少气盛。”
言亦若脸上似笑非笑,只道:“你懂什么。”又向寻安招了招手:“你过来看看,我的一个兄弟带了你老家的点心,我就顺便给带来了。”
寻安吃了两口,对他笑了笑:“谢谢言哥哥。”又把点心从盒子里拿出来,搁在自己家的盘子上,道:“家乡的点心还是外婆比较喜欢。”隔壁家住着一位花婆婆,寻安几乎一出生她们就在一起了,后来又从颍川郊区到安阳,邻里这么多年对她们颇有照顾,长安和寻安都叫她外婆。
言亦若点点头:“也对。”
长安生了闷气,正故意找岔子,阴阳怪气道:“呦,言亦若,你这眼睛往哪儿看呐。”
言亦若也不和她计较,也不安抚。等她自己找梯子自己下。过了不一会儿,长安果然朝寻安道:“哎,你最后一次考试考的的怎么样啊?”
寻安愣了愣,长安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学业来了,只答:“还不错吧。”长安眯着眼笑了笑:“还是你有福气哦,像我,连字都不识几个。”言亦若端着瓷白色的茶碗在一旁打趣:“认识钱就行了。”长安娇嗔着打了他两下。
又坐了没一会,言亦若便站起来道:“我走了。”长安也站了起来,并不是要送他,只靠在一旁的沙发上,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连缝都没有的旗袍,哪里来的地方放东西?便扬声呵住了言亦若。
言亦若微微皱了皱眉头转过身来,长安抬起手来对他摇了摇:“喂,东西留下。”
言亦若道:“什么东西。”
长安蹙眉道:“什么东西你还不清楚啊。”
言亦若犹豫了片刻,扔了一包烟给她:“东西没带过来,你先将就着吧。”
长安把玩着白色的烟盒,又抖了抖。里头沉闷的声响似乎给人愉悦一样,长安对他嫣然一笑,又走到他身边在他耳侧吻了一下。
言亦若下意识的瞥了瞥寻安,寻安低着头,佯装看不见。
长安惬意的点燃了烟,享受似得喷出好看的烟圈,睁开眼睛问寻安:“外婆今天没什么事吧,阮碧落呢?”寻安还没来得及去看花婆婆,却不能不答,一面整理着桌子,一面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长安点了点头,又笑了笑:“也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寻安似有一刻的踌躇,犹豫的问她:“秦……爹爹真的在旺福街和别人谈判啊。”长安顿了顿,烦躁似得扔下了烟蒂,面上却毫无表情,呵斥妹妹似得:“没事儿提他干吗,你这丫头片子,你爸爸是他么,既然不是乱喊什么!”
站了起来,往一楼浴室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你爸是谁恐怕连阮碧落都不知道!”紧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屋里都是阮长安吸的烟味,耳边亦传来水珠闷哼的声响,寻安一阵烦躁,抓起了烟盒和火柴就扔了出去。平常不做坏事的人一旦焦虑起来,那样的满足绝不可能用语言就能描述清楚的,又像是鸡蛋里挑出骨头似得意外,寻安只觉得一阵爽快。“蹬蹬噔”踩着调子上楼去了。
长安洗个澡也要花费半个钟头,换了一件艳丽的旗袍出来,襟上的领子还没有扣好,半露的酥胸上还沾着水珠,她倒是也不介意,手里拿着大毛巾甩来甩去的,水蛇腰越发的显得纤细。半干的头发松散的挂在后头,一缕一缕的梳整齐,这才闲下手头来拿烟。
猛地发现烟盒没了,火柴也没了。当下一跺脚,没好气的咒骂着:“这个死丫头,准是她!”气势汹汹的就踢着拖鞋往楼上走,半途还踢翻了花婆婆常年搁置在那儿的汤罐,也顾不着了。
敲开寻安的房间就抓起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往桌沿上撞,一边撞一边泄愤的说:“让你捣乱,让你捣乱,看我不弄死你!”
撞了一会儿,又语无伦次:“看你那高贵的圣女样子我就来气,让你高贵,让你圣女,让你高贵,让你圣女……”寻安不喊也不叫,只闷闷的呼痛,事实上,连续撞在桌沿上也尖叫不出声音来的。她早已习惯了,掌握了长安的心理,不喊不叫她反而结束的快。
外头的世道实在是乱的难以想象,长安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心里的酸甜苦辣她没这份矫情说出来。打她便是发泄。
寻安默默的坐起来捂着额头,长安站在一边,手搭在胸上大喘气,恶狠狠的道:“以后你少管我的事儿,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就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似得的出去了,又是“砰”的一声关门,她自然有地方去的。
寻安借着灯光看自己的脸,其实还好,打了这么多年,就算几年不打,长安手上还是有分寸的。
额上破了一小寸,并不算破相。额上的碎刘海挡一挡便又可以见人了。命贱的人就是好养活,怎么样的挫折都能挺过来。
寻安无奈的笑了笑,熄了灯,上床睡觉。窗子没关,呼呼的温热气还往里飘着,掀起了桌边一角的一沓纸。寻安站起来一瞧,原是一沓钞票,不知道长安什么时候塞在这里的。寻安心里一阵心酸,捏着钞票的手也是一汪油腻,心里咯着无数的鸡皮疙瘩。
这钱来的不容易,所以从来不能收的心安理得,总觉得是亏欠了什么似得。睡在床上也久久不能平静,忽的又想到了明天同屈子聪屈子建有约会。到底年轻,心事没有眼皮来的重,两刻钟不到就睡熟了。
在学校的时候起得早,所以到了表就睁眼,跟上了码的闹钟似得。下楼收拾了昨晚打翻的汤罐,又把长安丢下的衣服仔细洗了熨平,妥妥当当的挂在衣橱里。花婆婆踱着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瓢新的汤罐,还是搁在窄窄的台阶下。
“啊,是小安回来了,怎么样,过的还好吗?”她站在窗边,感慨似得望着整个西城寨。阮寻安并不说话,无奈的笑了笑。花婆婆走了过来,狠狠的打量了她一下,道:“又被你姐姐打了。”
花婆婆什么都知道。寻安为花婆婆斟茶,道:“那都是我的错。”
花婆婆笑道:“是,总是你的错。”又盯了一会儿城寨,这才晃晃悠悠的掀着扇子,自言自语:“这夏天热的太不寻常,恐怕是兵戎之象。”
回头见她还站在那儿,便笑道:“过几天我回颍川老家去一趟,要是打仗了,想回去怕是都难了。”阮寻安笑着安慰道“那里是在郊区,打仗也不会打到那儿吧。”其实她们老家是在卢野,因实在是太小了又没什么特产,说起来别人根本就不知道,所以介绍的时候都说是颍川郊区。
第2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绕七饶八的拐出了西城寨,又乘了320路到了宁家巷,刚下了电车,身后便有声音叫她:“寻安。”寻安回头,子聪子建早已候在那儿了。寻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久等了。”
子聪无所谓的摆摆手:“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三个人一同去吃了午饭,因要节省时间,所以一个人叫了一客乌冬面,草草吃罢便往电影院走去。学校里都放假,哪儿有临时买票的,子聪抓了抓头道:“都怪我这笨脑子,这点都想不到。”
子建在一旁说:“那就买下一场吧,应该不会太晚的。”子聪道:“我是不怕晚的,只不过晚了你要送她。” 子建瞥了他一眼,阮寻安打岔道:“好了,别耍嘴皮子了,快去买票吧,太晚了我可就不看了。”
既然看电影的时间还早,屈子聪又心血来潮说要去照相馆拍照,子建暗暗有些开心,朝寻安比了一个眼色,寻安低了低头,忽的转换了话题问他:“哎,屈子建。你耳朵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同旁人打架了吗?”
子建道:“没有,是去年冬天的冻疮还没好呢。”子聪在一旁笑他,寻安却说:“我以前就想,要是我是男的,一定从年头到年尾都是伤风,何况小小冻疮了。”造型师以为他们都是表堂兄妹,不断让他们靠近点,靠近点。子聪本身达拉拉的性格倒是无所谓,子建看着他揽着寻安不免有些愠怒。
寻安见他的样子有些可笑,便找了一个机会跟他咬耳朵:“好了,别生气了,待会儿咱们俩拍一张好的。”
子聪还以为子建是因为害羞,暗觉他不太大气,只能朝着寻安道:“算了,寻安。我们家这小堂弟没见过世面,你就主动点吧,反正咱以前住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也是大大方方的,不像别的姑娘家那样扭扭捏捏的。”子聪说话的时候有意的避开了“西城寨”这样的词,料想也是。搬出去的人都以为自己上岸了,当成观光客来看自己的童年时代了,寻安心里一刺。
子建了解她,不想让她不高兴。忙道:“哎呀,你说什么废话呢,我们三个拍一张好了。”一共拍了十七八张,有单人照,有双人照,也有三个人一块儿拍的。
电影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