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听风说文/伊米瑶
章节:共 44 章,最新章节:第四十三章 结局
、第一章 我是谁
安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一缕阳光射进病房内,安然奋力的想要睁开那似有千金重的眼皮,除了白还是白,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药水味,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没有笑,没有哭,只是傻愣愣地看着这个面容憔悴,眼睛布满血丝,却依旧风姿绰约的贵妇,她说,我是谁?是的,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她说我是谁?
李丽华默默地走出了病房,轻轻的拉上了房门,她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似乎是放下了,又好像表情比任何时候还要凝重。她缓缓的蹲下,哭的肆无忌惮,原来眼泪可以来的这么快,自己可以哭得这么伤,对于这个女儿,她欠了太多太多…。
安然出生的时候,李丽华总是站在产房那隔着窗户看着她,她笑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她睡觉的样子,她看着自己的样子,有时候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她从不感觉到累,甚至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家里因为添了个小生命而显得格外有生气,李丽华的妈妈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小外孙女的到来,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肉嘟嘟的小脸蛋,不停地手舞足蹈,咯咯的笑。
“丽华,你还不准备告诉少白么?”李妈妈抱着外孙女一脸狐疑的笑。
“妈,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李丽华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孩,瘦削的脸上划过一抹微笑。
“女儿,真是辛苦你了。”李丽华接过女儿,看着妈妈的背影转眼消失在门角…
李丽华的丈夫安少白在一年前带着儿子离开自己去了国外,安少白说,有个老外看中了他的企划案,愿意给他投资,帮助他,给他儿子提供最好的国外学校…这个丰厚的条件,对于仍在国内慢慢爬,辛苦创业的安少白来说,无疑于天上掉了一馅饼,只等张口接住。李丽华明白丈夫,那天晚上,她只是默默的抱住了他,她说,我一直等你,等你回来。沉重的呼吸,啜泣,凉了他一背,更痛在他的心…那晚,清风明月,梧桐树下,两个身影紧紧相拥…
这一年以来,为了维持生计,李丽华做过很多事,保姆,清洁工,帮别人洗衣服…多的连她自己都记不清,她总是幻想着丈夫回来的那一天,她是该雀跃,还是该幸福的哭泣?可是到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平静的挽过丈夫的手,微笑。
那天早晨,李丽华早早的起了床,做好早餐之后,就坐在自家的小庭院里开始洗那堆积如山的衣服了。乡村的早上,空气特别清新,她哼着小曲儿,用木棒在搓衣板上拍打着衣服,看着天空鸟儿飞过的痕迹,隔壁孩童的嬉戏,微风拂过她的脸颊…。没有像闪电预示着倾盆大雨的来临,她就这样看到了一双橡胶成型底的软牛皮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猛一抬头,站起脚却麻得很,沾满泡沫的双手藏在身后不知所措,她静静的看着身前这个男子,棱角分明的脸蛋,放荡不羁的眼神,却曾给她温暖与安心,幽暗深邃的眸子,狂荡不羁,伟岸身材,薄薄嘴唇漾着令人目眩的微笑。
“少白,你可回来了!”李妈妈这时也是刚刚起床,怀中抱着还在喝奶的外孙女,三步并作一步的走到了安少白的面前。
“妈,您还是老样子,这些年,您还好吗?”安少白看着岳母,关切的问道。
“还不就这样,倒是苦了丽华,整天没日没夜的,挺着个大肚子,说还要给某个人惊喜!”李妈妈撇过头,看着这个眼神不曾离开他的女儿。
安少白眉头轻微皱起,薄唇轻启,却又化作一抹笑,“妈,您可真爱开玩笑。”
只是一刹那而已,李丽华却尽收眼底,她假装微笑,心口却好像被利器重重插了一刀。她走过去,抬头,“你别听妈妈乱说,那是个孤儿,出生没多久就被扔在了家门口,我妈看她可怜,硬是要收她为外孙女。”她挽过他的手,走进家门口,为他添茶倒水,听他絮絮叨叨讲国外的事,他讲了好多好多,她也听了很多很多。可她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说他好想再生一个,可是计划生育抓得真紧,超生对他的工作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安少白这次回国,是来探查一下国内的市场前景的,他在市区内买了一套房子,他想要爱妻和妈搬过去,他说,以辰也回来了,他准备先要他在这里读几年,然后…李丽华接过丈夫的茶杯,她说,帮那个可怜的孩子取个名字好不好?安少白看了窗外,天空,白云,飞鸟,暖阳,平平安安,安安然然。她说,好,就叫安然。
第二天,李丽华就走了,李妈妈却执意不肯离开这个乡村,她说,人老了,就什么地方都不肯去了,落叶归根嘛!倒是苦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李丽华知道妈指的是什么,她只是紧紧地抱住这个爱了她大半辈子的妈妈,她说,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安然,有时间我会回来的。也许李丽华是个自私的女人,可她真的是累了,她好不容易等来了丈夫,他在国外辛苦奔波,她不想让他的事业毁于一旦。她终究是放弃了孩子,选择了爱情。
安少白,我说不出你哪里好,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就像现在,你牵的只是我的手,却好像牵走了我的所有,我的心,我的魂,我的世界……
8年后…小庭院内…
盛夏的夜晚,蝉鸣蛙叫,安然坐在小板凳上,靠在奶奶身上,抬头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肌肤细腻如脂,杏眼丹唇,鼻腻鹅脂,观之可亲。
“安然,又开始想父母了么?”外婆爱意的抚摸着她的头,眼神动作无不充满着宠溺。
“外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安然看着那璀璨的星空,“至少他们可以在一起。我也是幸福的,我有外婆。”
“傻孩子。”
自从李丽华走后,8年来,她未曾回来过一次,只有经常收到的一大叠钱。李妈妈觉得李丽华也许真的不要她这个妈妈了,也不要她的亲生女儿了。有时候又觉得也许李丽华是害怕,她害怕见到这个她亲手抛下的女儿,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会在无形之中怪她,讽刺她,责怪她。没人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李妈妈也不知道,也许她是怪女儿的,不然也不会亲手断了跟女儿联系的唯一方式。她欺骗了安然,她说,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出了车祸去了天堂,在天堂看着安然。
小的时候安然就特别听话,很少哭闹,长大之后更是乖巧的不得了。她说,外婆,我帮你洗衣服吧!她说,外婆,你应该多吃点,我没事,小孩吃的还在后面呢!她会早早起床,给外婆做早餐,然后走上几十里路去上学。她会偶尔帮上外婆割地种田,她说,外婆挥汗如雨的样子真难看,其实是她心疼。她总舍不得花钱去买新衣服,所以她总穿着隔壁王婶不要的衣服,虽然袖口总要大上一大截,腰围要大上好几圈,她也蹦蹦跳跳。她的本子总要用上两遍,第一遍用铅笔,第二遍用圆珠笔。她总会在半夜醒来,偷偷抹去外婆眼角残留的泪水,她总会偷偷看外婆日趋衰老的脸颜,她对自己说,她要对外婆好,一辈子!
16岁的时候,安然在村里的一所希望小学上高中,安然一直是年级第一,她乖巧懂事,勤奋好学,和同学和睦相处,老师学生都很喜欢她。那天她跟往常一样,乐呵呵的出门,到学校,凳子还没坐热,就看到王婶急匆匆的跑到了安然面前,“安然,你外婆她…她…。”安然急了,傻了,愣了,丢下书包,就冲了出去。一路上,就看到这样一个身影奋不顾身地往前冲着,路边的荆棘割伤了小腿,摔倒了,又爬起来,不知道她摔了多少次,不记得她爬了多少次…
可是终究还是没能看到外婆最后一眼,她重重的跪在了外婆身边,泣不成声。早上出来还是满好的,为什么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啊!
“安然,人去了,不要太难过,李姐也不愿这样啊!她早上还兴致勃勃说要去河里捞两条鱼给你回来补补身子的,谁知道一下子,就栽进去了。人算不如天算,李姐这样也算是得到幸福了。”邻居杨奶奶叹息说。
安然使劲揉搓着自己的衣角,她听到了,奶奶为了她,而丢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她!为了她!为了她!
安然办完了奶奶的后事之后,就去学校办了退学处理,纵使老师同学有千般挽留,万般不舍,安然还是毅然的走出了校门,没有回头。那年她16岁,还在读高一。
她回了家,收拾了一下东西,突然发现奶奶床头下竟然有一本小存折,是以她的身份办的,密码是她的生日,金额不小,足够她生活一辈子了。她突然蹲在床沿,哭得那么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她看着这个生活了16年的小庭院,虽然很破败,下雨会漏雨,夏天会有蚊虫叮咬,但是当要离开的时候,原来也是会舍不得的。因为这里,曾经有过外婆的一切。
安然来的时候很突然,走的时候也很决然,她说,从此,安然就要好好过,活给外婆看,还有爸爸妈妈,哥哥。
、第二章 初次见面(上)
乔伊一坐在熟悉的教室,心里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她是高二留级下来的,不是因为成绩差,只是爸爸说她年纪尚小,准确来说是养父。乔伊一是在孤儿院被现在的爸爸妈妈领养的,那时她还只有5岁,那时的她面黄肌瘦,稀稀散散的头发随意扎个小马尾辫搭在脑后,她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会带我走么?她做过最多的事,就是表演。因为孤儿院的阿姨说,你只有表现好,又听话,就会有人给你家。有一天,真的有一个漂亮阿姨带走了伊一。
站在新家的门前,乔伊一有点胆怯,有点陌生,有点害怕。她望着这个偌大的小洋房,这个满是绿意的院子,点点粉红点缀。别具一格的楼房设计,里面更是独树一帜,奢华却不庸俗,古典中透点张扬,雅致却又不失高贵。楼梯盘旋而上,乔伊一坐在沙发上,小脑袋不停的到处张望,沙发是带点沁心淡雅的紫色和白色,地中海式的餐桌,含而不露的优雅,就连吊灯也如水晶流雨一般。
“伊一,欢迎加入我们家!”
乔伊一满是笑意的双眼看着面前的这三个人,这是她现在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陆子安。
乔伊一耷拉着脑袋,趴在课桌上,开学的第一天,似乎运气并不是很好。她原本早上报道的时候选了一个集合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位置——正中间的第二排。用粉笔工工整整的写好了‘乔伊一’三个大字,拍拍手,满意离去。谁知道大热天的,就吃个午饭的时间,回到教室,就看到一同学正趴在那吧唧着嘴巴,满满的被子,开水瓶,衣服,行李箱,堆满了在自己的位置上。乔伊一傻眼了,但又不好意思去扰人清梦,但她放眼一望,全是脑袋呀!无奈,只能坐到倒数第二排了。乔伊一想,后面就算了,那群男生吹哨子又是什么意思。乔伊一说不上是个美人,肉肉的,不高不矮,娃娃脸,直而黑的发,也只能说可爱。
乔伊一每天都在这群男人堆中学习学习学习,她每天中午都睡不着,只能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翻开习题作业,教室说不上大,但80个人挤在一起的话,还是会有点闷热的。乔伊一总是左手拿本子不停地扇,右手拿笔不停地写写划划。
乔伊一那天中午跟同学韩筱雅吃完中饭后,就开始坐在位置上嘻嘻哈哈了。
“伊一,我真羡慕你!”韩筱雅坐在乔伊一位置的前面,趴在她的课桌上,抿着嘴吧。浓而密的长睫毛一搭一搭的,楚楚可怜。
“我?”乔伊一把自己从头看到脚,“你羡慕我干嘛?”
“乔伊一,你说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是我韩筱雅太,太那个什么的,你整天扎在男人堆中,竟然没看到你身边的人中之龙?男人中的极品,极品中的VIP嘞!”韩筱雅气得咬牙切齿。
“雅,你说我旁边的那位啊,得了吧,我让给你。”
“伊一,不是你同桌啦,是你左边的,另一个隔壁的。”
“他?额……没印象。”乔伊一冥思苦想了很久,没办法,她只能忍受韩筱雅抛来的别样目光。
韩筱雅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她总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斜刘海,马尾辫,隔着老远,总能听到她的大嗓门,笑得最high的是她,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韩筱雅说,她心里住着一个男人。乔伊一笑而不语,她喜欢这样的韩筱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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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关注,给我更多的意见…。
、第二章 初次见面(下)
乔伊一担任的是班上的团支书和文娱委员,她中休值日的时候,总爱趴在讲台上,看着同学熟睡的侧脸,有打呼噜的,有磨牙的,有流口水的,有讲梦话的。在起风的日子,她总会轻轻地关上门,叮嘱门口的同学拉好衣服不要感冒。
“伊一,我先回家了哈!嘿嘿,你懂的!”下课铃声刚刚响起,韩筱雅抓起书包就飞奔。
“额…”韩筱雅就是一十足的偶像剧迷,每天晚上准时蹲点某电视台10点黄金档。
乔伊一最后一个出了教室门,拉好窗户,关好门之后,就往学校大门口走去。
10月的晚上,天气不冷不热的,乔伊一还是扎着个马尾,简单的黑色背带裤搭配着白色T恤,红色帆布鞋。
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闲走,前方突然涌现一大群男生,直逼一男生。
乔伊一本想绕道而走,可她定了好久,那个男生的身影好熟悉。
每个处在青春期的女生,都会有一个藏在内心的秘密。她们偷偷的喜欢某个男生,上课悄悄的看着他,换位置时默默地算着和他的位置有多远,每天晚上想着他到发笑,跟他讲上几句话自己就默默开心好久,事后想着自己和他讲话的样子,又会觉得自己很傻很傻,后悔好几遍……
乔伊一喜欢这个男孩,在不知不觉中。
“安以辰!”乔伊一直接跑到他面前,“我不是让你在校门口等我的吗?你干嘛一个人走那么快!”
“老大,这小丫头片子的,她…”
面前的一男生抬手,示意那男生闭嘴。
乔伊一就这样夹在中间。
“老大,干脆两人一起收拾!”另一猥琐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乔伊其实也是害怕的,但她还是奋不顾身的挡在了安以辰的前面,说不清原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