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一(3)
这,也能假装?我真困惑了。
没问题。出于拍摄需要。女孩耐心地解释:电影里面演的不也都是假的吗?再像真的也是假的,你看过《*》吗?
就看了七分钟,网上下载的。我实话实说。
这一瞬间,那个语速飞快看,上去有点没心没肺的女孩,脸忽然红了一下,并且,她想用笑来掩饰自己的脸红,适得其反,她一笑,脸更红了。
这让秋秋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无比美好。
可以开始了吗?秋秋问我,我“嗯”了一声,秋秋向手拿摄像机的男人飞去一眼,那个男人把黑洞洞的镜头炮口一样对准了我。
这位同学,请问你在这里租房子租了多久?秋秋把手里的话筒递到我嘴边。
……停。我说:紧张。
没关系,就这么录着,随便说。秋秋冲我眨眼睛。
半年左右。我支吾着应付。
为什么要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呢?秋秋又问。
学校的宿舍人太多,还分男女,谈恋爱不方便。
……秋秋忍住笑。
是啊,你想啊,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哪个谈起恋爱都一发不可收拾。不求天长地久,就怕曾经没有。
秋秋抱着话筒,弯下腰,狂笑起来。
行了行了。眼镜记者说:就这样。
对了,你要是在电视上播,可得在我脸上打上马赛克。我不依不饶地说。
我小看了电视台的播出尺度和影响范围,第二天,我就接到不下十个电话。最后一个打电话的是夏国强,刚接通,他就用我们老家县城的方言说:你还要脸吗?
事后我才知道,眼镜记者故意没有给我打马赛克,他觉得我的话对秋秋形成了轻度性骚扰。秋秋是他的女朋友。
我恶向胆边生,准备去电视台骂街。去电视台的路上,我彻底明白了一夜成名的苦恼,并不是被人瞩目,而是心怀被人瞩目的错觉。公共汽车上所有的人似乎都在看我,全是白花花的白眼。我闭上眼睛,用MP3的耳塞堵住耳朵眼: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爱听这段戏,是因为起初就听错了词,一直以为“散淡的人”是“扯淡的人”。
我本是楚丘县扯淡的人,考大学到济南只为爹妈放心,毕业后找工作费了老劲,辞职后我靠写字成天胡混,闲来无事在济南我喝喝酒虚度光阴,忽然间来了个采访的人……
唱《空城计》的人,其实是秋秋。我一到电视台门口,就遇到了她。她从一辆出租车里钻出来,我走上前,把那张皱巴巴的名片甩给她:这人在哪儿?
出差了。秋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手机咋打不通?
停机了。秋秋的表情让我发不出火来。
为啥没有给我打马赛克?
他是记者,他编的片子。秋秋说着,就往台里走。
我觉得男人跟女人死缠烂打太下作,没再拦她。秋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微笑着说:《*》也没打马赛克。
秋秋的微笑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不过,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给秋秋说过。我很讨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你很像一个人。多数情况下,说这句话的人是想套近乎,可为什么偏偏非要用这句话来套近乎呢?即使她真的很像,最好也不要当面说。如果有人对我说:你很像一个人。我通常这样回答:你说的很不像人话。
半年后,我再次见到秋秋。一个画家朋友买了新房子,请大家去温锅,我表现积极,第一个到。朋友在厨房里切菜,让我先看会儿电视。
一档娱乐节目吸引了我,我一眼就认出了漂亮的女主持,是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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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一(4)
王小明,你去开门。
这是你家,你不去,让我去?我正盯着屏幕,期盼着秋秋再次出镜。从画家朋友家这台液晶电视上看,秋秋成熟很多,头发披在肩上,脸也丰润了一些,胸前别着一朵淡黄色的装饰花,既青春活泼,又庄重典雅。
我提着菜刀去开门,吓着别人。画家朋友又喊。
我依依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打开门,傻眼了,三个人,两女一男。前面的男人是眼镜记者,紧跟着的是秋秋和另外一个女孩。
请进请进。我装出热情十足的样子,眼镜记者可能一时没认出我,客气着换了拖鞋,秋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和另外一个女孩提着手里的豆腐,直接进了厨房。
你们先在客厅坐一会儿。画家朋友说:王小明,你招呼一下。
你咋不戴眼镜了?
我的问题出乎眼镜记者意料,他本能地回答:隐形。接着,伸出一个手指,戳了两下我前面的空气:见过?
我是那租房子的大学生。
哈哈。隐形眼镜记者大笑:天涯何处不相识。
济南的天涯,能叫天涯吗?我也一笑泯恩仇。同时,我听到厨房传出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混搭在一起的狂笑。秋秋从厨房跑出来,捂着肚子说:你是不是又来租你朋友的新房子啊?
画家朋友提着沾满葱花的菜刀,咧着嘴说:还用给你们介绍吗?
当着俩漂亮女孩,当然要介绍了。我说:别忘了,重点要突出我是作家。
秋秋主动给我介绍了一下人物关系,通过介绍,我才知道,隐形眼镜记者是秋秋的男朋友,和秋秋一起来的叫沈小琴,是秋秋的同事兼闺密,接替了秋秋以前的工作——出镜记者。前段时间,画家朋友举行了一次小有影响的个人画展,他们共同报道,成了朋友。
你们的节目不是直播吗?我问秋秋:怎么电视上还播着,你就来了?
我是孙悟空啊。秋秋和我开了句玩笑,马上又恢复了正经:大部分是直播,有时候也提前录。
你要是孙悟空就好了,我还可以跟你学分身呢,就可以一边拍《*》,一边写小说。当着隐形眼镜记者的面,我和秋秋贫嘴。
那你是用下半身写作了?隐形眼镜记者说话带有明显的采访腔。
不是。我故意气隐形眼镜记者:我用中段。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文学。隐形眼镜记者比我大不了几岁,却摆出一副曾经沧海的样子:那时候人人都喜欢文学,现在不行了,喜欢文学的人越来越少了,你还在坚持写作,不容易啊。
幸好我没开窍,痴守在文学阵地上,我要是喜欢干电视,你们不得失业?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他:我能在家天天闷着不出门,就是给社会做了巨大的贡献。
隐形眼镜记者拥有超强的自信,他咳嗽一声,又问:你的小说,嗯,写的都是真事吗?
相对你的采访,要真实那么一点儿。我笑着看了一眼秋秋。
幸好,一些老朋友陆续而来,使那次温锅没能沦为一次无谓的争吵。画家朋友的厨艺不错,做了好几个像样的菜,大家在他的新房子里一醉方休。
末了,画家朋友摇摇晃晃地送我们下楼,说:到,到,到家一定发,发,发个短信。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关了灯,在黑漆漆的房间,忽然感到心情低落。从阳台吹来的风虽然凉飕飕的,却带着一股春天才有的味道,让人心绪不宁。
我睡不着,给画家朋友发了条短信:她的手机?
一会儿,短信回过来,是一串号码。我又往短信内容上的这串号码发了条短信:春天好。
抽了一支烟,手机响了,对方回复:发春了?
我回复过去:一发不可收拾。
对方回复:太晚了,睡吧。
你陪我睡?
各睡各的。
睡不着。
往死里睡。
死了都要睡?
没死都得睡。
我死了心,准备睡了,刚迷糊上,手机又响了,还是她的短信:明天我有空,晚7点,巴山夜雨,请你吃川菜。
好,反正,我已经上火了。
。。 。。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二(1)
心与青春背,新年亦掩扉。
——包佶《立春后休沐》
春天,春天,春天,春天快要开始的时候,我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条发霉的绳索,散发着腐草的味道,紧紧纠缠着我,让我在夜晚感到窒息。
我究竟虚度过多少春天?
这个问题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难,我今年三十岁,最多虚度过三十个春天。那么,由这个问题所引申出的另一个问题,就不容易回答了:
我究竟还有多少春天可以虚度?
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时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不小心,就把我淹死了。
在越来越快的时光中,我一再迷失自己,我多么需要反省,为自己年少时的荒唐和无耻。为了那些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春天。
秋秋,也许是春天给我的最后一个机会。
我想起多年前的那首老歌:
突然来了一个机会,空空的没有目的
就像当初姑娘生了我们,我们没有说愿意
机会到底是什么,一时还不太清楚
可行动已经是雷厉风行,而且严肃
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经验,我们也不喜欢过去
可是心里明白干下去,一定会有新的结果
不知生活真的需要手段,还是生活就该苦干
反正事情已经重新开始,就不能够怕乱
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现我们的欲望
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现我们的力量
姑娘总是在身旁,可是面对着她们的时候,总与她们较量
明天还要继续繁忙,虽然还是没有目的
只是充实着每个机会,就像坚持在天堂
朋友给你一个机会,试一试第一次办事
就像你十八岁的时候,给你一个姑娘
这首歌曾给我们的那些春天,带来了很多鼓舞。曾让我们的内心春潮澎湃。
那时候,我十八岁,觉得还有无数个春天可以挥霍。
那时候有很多人,在我生命中歌唱。生命,的确是需要歌唱的。尽管所有的舞台,都有谢幕的时候。掌声并不是赞美诗,而是挽歌。
我决定为我们的青春编写一部历史,为那些曾经被我们挥霍掉的春天。或许,它不能叫史,只能叫屎,草青色的屎,刚拉下来不久就被风干的屎,被记忆的土壤埋葬,上面盛开的是美丽的花朵。
【高三本纪001】起新年前,尽春节后,凡一月有余。''
十二年前,有件事,让我们对林小芳肃然起敬:她当着全家及街坊邻居的面,给了她爸一耳光。那时我们还都在楚丘一中读书,虽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场面,但这件事传到我们耳边的时候,谁也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我记得,这件事是夏国强给我讲的。
夏国强说话一直比较夸张,捕风捉影的事,他讲起来也仿佛身临其境,这和他喜欢听评书的爱好有关。他卖力的讲述让人不好意思不信,甚至觉得,连半信半疑都辜负了他的绘声绘色。
唯一的一次,我当场揭穿了夏国强的添油加醋:他说林小芳考高中之所以能成为音乐特长生,是因为她给音乐老师送了一箱白酒。
我仅仅流露出一丝非肯定语气:一箱白酒,就能成为音乐特长生吗?
全兴!夏国强马上脸红耳赤地争辩。
我被夏国强的欲盖弥彰逗乐了:你肯定在吹牛!你咋会知道她送的是全兴呢?夏国强也笑了:反正,她是送礼了,具体送的啥,不知道。
后来,我们屡屡在夏国强涉嫌吹牛的时候,用“全兴”去戳穿他。“全兴”成了一盒被夏国强注册了商标的牙签,一次次捅向他顺口吹起的泡泡糖。谎言的碎片每每沾了夏国强一脸,使他的表情黏滞上许多尴尬。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卷二(2)
不过,他确实比我们几个都了解林小芳,他们初中就是同学,而我们是高三的时候,通过夏国强才算正式认识林小芳的。
那年,一中要办新年晚会,面向全校征集节目。我们班推荐了我和老六的一段相声,夏国强他们班推荐了一个男女二重唱,夏国强唱男声,林小芳唱女声。
楚丘一中音乐室临时辟为晚会的排练场地,每个节目都在这里走台。
我和老六先上台表演,相声是我写的,子母哏。
我:下面给大家说段相声。
老六:由我们俩一起表演。
我:我是甲。
老六:我是乙。
我:一九九五年就要过去了。
老六:一九九六年就要到来了。
我:一九九五年是猪年。
老六:一九九六年是鼠年。
我:我是猪。
老六:我是鼠。
我:你们都见过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老六:你们也都见过我,我一过街,人人喊打。
行了,行了。在一片哄笑声中,负责晚会节目审查的音乐老师打断了我们:你们这叫啥相声啊?这个这个这个——简直是骂大会。
音乐老师是一名中年男子,稀疏的头顶和脸上的赘肉让他自然焕发*的气质,我想林小芳送“全兴”一点也不夸张,送“茅台”他也敢收。
下一个。“茅台”是八十年代学美声的,说话的时候压着嗓子,故意突出他的胸腔共鸣。
夏国强和林小芳走上台,冲大家鞠了个躬,林小芳用普通话说:我们演唱的歌曲是——《东方之珠》。
好!我和老六在下面热烈鼓掌。
小河弯弯,向南流……
好!我和老六又鼓掌,叫好。
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好!
林小芳和夏国强的歌还没唱到一半,就多次被我们粗暴的喝彩声无辜打断。
“茅台”一拍桌子:滚出去。
老六,让你滚出去。我坏笑着冲老六说。
是让你们俩一起滚出去!“茅台”暴怒,发声部位从丹田提高到了脑门,一点儿也顾不上胸腔共鸣了。
老师,我们俩热爱音乐,在这里听听歌,还不行吗?老六说。
你们俩出不出去?!“茅台”瞪着眼睛,满脸通红。
我拉了拉老六的胳膊:走。
不出去。老六最爱犯冲:我们说相声,不让说,喝彩也不行?还让我们滚出去!你当老师的,能说滚吗?
好,好,好。“茅台”重复了三个好字,站起来,说:我走。
说着,他操起一个硬皮本子,在桌子上拍了两下,夹到腋窝里,大步走出音乐室,把门重重地甩上。这时,林小芳微笑着瞥了我一眼,尽管这一眼后来被林小芳证明的确是白眼,但当时瞥得我很舒服。很久以前我就注意过林小芳,她个子不高,但身材匀称,凹凸有致,走起路来,腰的摆动和地面始终是平行的,走在我们学校那些走路像弹簧一样直绷绷的女生中间显得格外扎眼。我还经常在课间看到她和一些大个子男生在楼道里说笑,她常常笑得眯起了眼睛,弯下了腰,是那种很有亲和力和穿透力的笑声,一点也不矫揉造作,也不显得轻浮和*。
音乐室里,排练节目的同学被窗外的风一下全吹散了,转眼间,就剩下我们几个。
说实话,你这歌和夏国强合唱有点亏,应该和刘德华合唱。夏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