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谷。
六月,暴雪突袭。
飒风凄凄,暮雪翳翳;萧萧落木,寥落高天。
河床结冰,厚实一层,远方尚有水纹在滚动,凝着浓浓的红妆,凑近看,立刻血腥扑鼻。
雪不停的下着,严霜使大地冰冻,刺骨的寒风在黑沈沈的天空呼啸,狂风暴雨不见阳光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像这样悲惨的降雪连续下了三天三夜!
琉璃借助舒的力量逃出天界,却看到另一番景像,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简直就是一个充满罪恶与恐怖的世界,连大地也为之战栗,海枯地裂。
死去的人,多到无法计数,秃鹰在空中聚啸盘旋,争食死尸,罪恶横流,鲜血染遍大地……
无数的孤野灵魂争渡冥河,连河水的颜色都被遮蔽。
厚厚的雪花,都掩盖不了浓浓的血腥悚红,琉璃抖嗦着嘴角,吐不出一个字。
只感觉脸上的泪水在纵流,潺潺的不可抑止的奔流……
眼前的一切模糊扭曲——似乎可以想像出当时的情景,狰狞残戾的魔族在疯狂的杀戳,可怜无力的族人,躲闪不了的屠杀,凄厉哀嚎,一个接着一接的倒下,蒿山般的尸体遍布城街。颓垣倾圮的宫殿冷清得可怕,似诗如画的蝶谷,瞬间沦为阿修罗地狱。
山的白骨头,是族人的尸体。
血染的城墙,上面插满魔族“骷髅头”标志的旗帜。
琉璃的表情呆滞,心中怵栗!
阖上眼睛,步伐蹒跚,默默承受着……
战乱蹂躏,一阵痉挛,她倾圮倒下——从此以后,她再无父母,仅是一天之隔。突发而残忍!以后的一切,都将由她自己来承担。
舒心急如焚地抱起她,“铮铮……”几声空灵的曲调,七弦琴的音律,蓝色的守护之光,立刻笼罩整个蝶谷,像个巨大的保护伞,屏蔽了满天雪花的降落……
即使,舒引来海洋之水,都无法洗尽这场劫难。
路西菲尔和月神赶到的时候,已是覆水难收,木已成舟,尘埃落定。
他俩根本没有想到,天后的谎言是如此的残忍,更没有想到魔族袭击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路西菲尔,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天界的大爱啊。”
月神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凛寒而悲愤。
正文 第252章 校草爱上花·帝国威廉(252)战壕哀歌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只是满目凄怆地,看着这场天界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雪皑沉重,血染天地,四处哀歌。
他独自往前走去,开始调集天界里拥有治愈术的守护天使来帮忙。
有时间来争论吵架,不如去做点更有意义的实事。
但天界管辖的一半兵力只听从天后的调遣,只有三分之一的使臣,跟随路西菲尔投入到拯救蝶族的队伍中去。
“月神哥哥,5555555……为什么你现在才来。都死了,他们!5555……我好害怕,蝶族的男性全出去抗战了,只有女性和幼儿老人被藏在地洞里,才逃过这场血腥的杀戮。好可怕……天都崩塌啊……血一直流,一直流……快带我走,我好害怕!这里就像地狱一样恐怖!”
伤痕累累的丽儿,冲了上来,扑进月神的怀里,止不住的痛哭起来!
“丽儿,琉璃,怎么样了?我问你琉璃,她现在在哪里?”
月神摇醒着心颤不止,失魂落魄的她。
“琉璃,她……她被天后软禁了,然后天后以此威胁我们放弃疆城,投降魔族……55555……然后我们反抗就变成现在个样子了,太可怕了!为什么天界要这样对待我们,为什么啊?”
丽儿,继续哭泣,痛悲无措的哭。
“天后敢软禁琉璃?做得太绝了!”
月神握紧拳头,黝黑的瞳孔,立刻变成一种银光闪耀的瞳仁,里面光芒万丈,像利箭的羽翎!
“不过,精灵族的王子把她救出来了,刚才她还在的,还在的,表妹,刚才明明还在的……”
丽儿一说完。
路西菲尔就冲上前阵去寻找——以她天真纯洁的心灵,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打击,更何况现在的局面太悲惨,血肉模糊,尸横江野,肉骨断肢得让人腥呕!
……
琉璃醒了过来,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悲怆巨变,心死神定得让害怕,她不再哭泣,因为已不必要了!再怎么哭都无救无补。
舒走上前,在她手心写着:“我带你去精灵族,我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
琉璃,眼中盈满泪珠,但落不下来,困在里面凝结:“不,我不会离开蝶国的!”
“为什么?”舒诧异极了,继续写。
任何人在看到自己国家发生惨剧,不是都害怕地逃亡吗?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孩子,一个还未成年的蝶国公主。
“因为,我的族人在这里。所以,我哪儿都不去!”
琉璃,踏着血流成河,染满血腥的大地,步履沉重地蹀行在古道上,遥看衔山落影,满目苍凉的坚定!
一个人的瞬间长大,来自于现实中的淬火磨砺。
正文 第253章 校草爱上花·帝国威廉(253)生死同在
琉璃昂起头,眼神笃定坚决,抹掉眼眶里的最一滴泪,里面像冰山,冻结了族人此时此刻惨绝人寰的影像!
天际悲红,花凋草溅,嵩山积骨。
她张开翅膀,飞向最顶端的高塔琼宇,盈立在城雕上,高奏铿锵的号角——举目而望,城墙颓垣,宫殿倾圮,飒杀萧瑟,萋萋落木……
“呜呜……”整个蝶族国度里,都奏响战斗的壮丽凯歌。
像一首激越人心,催人奋发的曲子;像暴风骤雨来临大集合的前奏!
所有还在痛苦呻吟,逃离城邦,濒临死亡的蝶族,在听到凯歌后,都立刻清醒,蹒跚地站起,回首而望,他们高呼着:“我们还有公主殿下!我们还有希望!公主殿下万岁,万岁,万岁!”
激昂的呐喊声,响彻云霄,直冲天宇……
“我以蝶国的名义宣告——即使下一秒就此死去,我也不会把蝶族交给魔族。我与你们同在!与蝶国同在!我与你们共患难,与蝶国共生死!我在,国在!我亡,亦要托起蝶国!”
“公主殿下万岁,万岁,万岁!”
“公主殿下万岁,万岁,万岁!”
“公主殿下万岁,万岁,万岁!”
“我们愿与蝶国共生死!”
“我们在,国在!”
……
蝶族的臣民,高声呐喊,气势恢宏,士气大振!
高高的琼宇上,琉璃笑了,那抹笑在战火硝烟中异常的坚强不屈,内心里翻江倒海的悲痛与愤慨。
舒看着她,粉红的小不点,终于长大,盛开成一朵无畏风雨的灿烂之花。
月神远远地仰望,心底里刺痛无比——琉璃,这样的战争不适合你,战争太过残酷血腥,这种战争只属于男子!是否千机算尽,到头来依旧不能保护你。
路西菲尔,站在城墙下,望尽天涯,皆是苍桑的殊途,不归路。
琉璃开始投入战场,调兵遣将,号召族人站起来,重新武装战斗,准备跟魔族再决生死,阻截他们的杀戳侵略。
整个蝶谷,不再栽种各式鲜花,只栽种对战争有利,有医疗作用的迷迭香,芹菜,苏叶……
不眠不夜的奋战与仓促准备,崩紧了琉璃所有的神经。
几天下来,她消瘦苍白得可怕,那张俏尖的桃儿脸上,水蓝色的秋翦,依然凝聚着一种坚韧无阻的力量。
……
几日后。
路西菲尔与天后交锋,共议蝶国之事,未果。
路西菲尔,重回蝶国,投入力量,重建蝶国城疆。
月神指挥的军队拖住后方魔族的偷袭,帮忙蝶国重建家园,却也只能在暗中进行。
路西菲尔主内,月神主外;兵分两路,进行。
因为蝶族的反抗力争,使天界与魔族的关系成僵局,魔族誓要毁掉“和平条约”。
天后气愤,开始怀疑月神的用心,重新审视路西菲尔的反抗敌对,下了十道圣诣召路西菲尔回天界,屡劝不听后,下了最后的通牒——玩乎职守,抗诣不从,再不重返天界,将在神鉴册上,除去神名和神职!
正文 第254章 校草爱上花·帝国威廉(254)撒旦
大太阳底下,琉璃正满头汗淋地弯腰种植一大片的草药,身后全是一深一浅的脚印,这条崎岖不平的路,延伸在远方……
路西菲尔,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这几天她翻天覆地变化,心中像针扎得疼痛,她怎么可以忍这么久,从不喊哭,也不叫疼,纯真的性格被凄凉悲痛掩得千疮百孔……
“在我面前,不要装得这么坚强。”
琉璃身体僵硬,背对着他,缓缓地吸气再吐气,声音嘶哑地说:“只会哭的人,不值得人可怜!所以,你不必同情我!”
“琉璃,要哭就哭,这样心里会舒服许多。”
路西菲尔,走到她的跟前,而她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但努力地控制着,天知道,她装得有多累。
“撒蛋,你能否告诉我,天界真的爱众生吗?”
琉璃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里面不掺一丝杂质,若溪水潺流,清澈见底,坚毅无畏。
路西菲尔,没有回答。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琉璃在怨他。
但是,他从不屑于去解释,很多事情也不需解释——即使她误会他,在当时弃蝶国于不顾。
事已至此,怎么解释也无益——太阳奉献热量的时候,从不问世人喜欢阳光吗?只有人们在冬雪中打冷颤,才会突然想起“温暖”这两个字。
“呵,算了,你不用必回答,有时候知道答案反而更残忍。但是,即使天界不爱我们,不珍惜我们。我们都要爱护自己,珍惜自己的生命!”
琉璃转过身,不再说话。但泪水,终还是淌了下来。
“还是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会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很乱……”
明明叫她哭出来的,可是当看到她梨花泪纵雨的时候,心里又疼得要死,真是双重矛盾……
路西菲尔,扳过她,抓起袖角,擦拭她满脸的泪水和沾上的稀泥巴。
“我才不会哭。我要笑,高兴的笑。”
琉璃指着半山坡上开满花朵的迷迭香说:“看吧,既然花都在努力的开放了,那我就更应该努力的去笑啊。我笑,全族的人都会跟着我笑;我哭,全族的人同样会跟着我一起哭。横也死,竖也是死,不如放声大笑来得畅快!”
话虽如此,琉璃还是躲在他的怀里,痛哭起来,无止尽的倾泄,像积蓄太多的水,终于找了一个堤口,畅通无阻的流淌,有时候,能肆无忌惮,淋漓尽致的哭,也是一种幸福……
“撒蛋……”
她轻轻的呼唤着。
“嗯,我在,你说……”
路西菲尔早已做了一个决定,现在跟她相处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所以他倍感珍惜。
“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不能改变天界,但我能改变自己,也许我力量太过单薄,不自量力,但都要去试一下!我要走我自己的路,纵然很崎岖,纵然很陡峭。但我依然勇往直前……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枉想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不会。如果说傻,其实我和你一样。”
路西菲尔看着她哭成的小花脸,又轻柔的擦拭她长长的鼻涕,摩挲着她的秀发,再怎么变,这张哭脸,还是老样子,一点淑女的形象都没有。
可是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她,真实不做作,单纯的样子很简单透明,这种感觉叫人很舒服。
她虽然单纯善良,内心的灵魂却充满着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勇敢直前,清澈又坚韧!
琉璃又说:“看吧,我是我自己的,谁也没有控制我命运的权利。纵然会困难重重,伤痕累累,但我不会犹豫,也不会后悔。”
正文 第255章 校草爱上花·帝国威廉(255)我是他们的树
她指了指后面那坑坑洼洼,长长又深深的脚印,昂起梨花纵泪的脸,骄傲地说:“因为在我回首时,我可以指着那条满是痛苦和泪水的路,大声地说——看,这就是我自己走出来的路,即使不完美!”
“琉璃,如果说,我想带你走,你愿意跟我走吗?”
路西菲尔心里非常清楚,这样的战争并不适合她,她太过娇小玲珑,像株粉色的蔷薇,只适合生长在春天三月的季节里。
但他似乎忘记了,即使是蔷薇,也有利刺。
他金黄色的瞳仁紧紧的揪着她灵动的双眸,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答案。
琉璃低下头,思考着,抬头,眸光深远如炬!
“不,我是族人的树,有责任庇护他们。”
“族人的树?怎么说?”
路西菲尔笑了起来,对于这个比喻,他很好奇。
“你看这棵树,长在干涸的峭壁上几万年了,是蝶国的守护树。即使它长得瘦小,一点也不起眼。但是它在我眼中,却是如此的长寿和美丽!”
路西菲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原来,崖边岩石上,真的生有一株低矮的树,嵛嵛树根,苍苍枝条,年代已不可考究。
“我父王曾跟我说过这样的故事——
有个人一生碌碌无为,穷困潦倒。一天夜里,他实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就来到一处悬崖边,准备跳崖自尽。
自尽前,他嚎啕大哭,细数自己遭遇的种种失败挫折。
崖边岩石上生有一株低矮的树,听到这个人的种种经历,也不觉流下眼泪。
人见树流泪,就问道:“看你流泪,难道也同我有相似的不幸吗?‘
树说:“我怕是这世界上最苦命的树了。你看我,生在这岩石的缝隙之间,食无土壤,渴无水源,终年营养不足;环境恶劣,让我枝干不得伸展,形貌生得丑陋;根基浅薄,又使我风来欲坠,寒来欲僵。看我似坚强无比,其实我是生不如死呀。‘
那人不禁与树同病相怜,就对树说:“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苟活于世,不如随我一同赴死吧!‘树说:”我死倒是极其容易,但这崖边便再无其他的树了,所以不能死呀。’“
路西菲尔的眸光变得澄亮,望着那棵在恶劣环境中求生存的树,心底里一阵的感慨。
琉璃走了过去,抚着萧条的树干上依旧努力迸出的碧绿新芽,哽咽着又说:“那个人听不明白。所以,树又接着说:”你看到我头上这个鸟巢没有?此巢为两只喜鹊所筑,一直以来,它们在这巢里栖息生活,繁衍后代。我要是不在了,那两只喜鹊可怎么办呢?‘人听罢,忽有所悟,就从悬崖边退了回去。死,应该有其价值,才有意义!所以,只要有我在,我就有责任去保护我的族人!即使我永沦地狱,我也要把我的族人托上去!因为我爱他们,我爱我的族人!“
路西菲尔,搂着她,轻轻的嗅着她的发香。手指缠上她的发,如同加诸在自己心上无形的魔咒,千丝万缕,化为绕指柔,抵死缠绵,好像作茧自缚的蛾,将自己和对方深深缠绕——自此,心中一片清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