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晚点吧,十点怎么样?”
他说:“好的。”
定了时间,我第二天就按时起床,精心打扮了下,心想,止不准人家是个帅哥呢。
方非从自己房里出来,看到我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发花痴,抓着头发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了想:“中意的话吃了晚饭回,不中意,吃了中饭回。”
他似乎愣了愣,没说什么,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牛奶喝。
我赶时间,也不和他多话,拎了包就出去了。
结果,我准时到了,再又等了半个小时,那男人才到。
“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他道歉。
我心里直想骂,昨天谁说八点半见来着?
那男人似乎对我很满意,以至于有些紧张,一句话往往说一半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半天就哑在那里。
我对他感觉不好,迟到先不说,头发很乱有些长,一身暗色而陈旧的夹克衫,脸上因为天气干的缘故在退皮,看上去虽不至于可怕,但也决不美观,人稍比我高一些,今天我没穿高跟鞋,如果穿上估计就差不多高。
好了,美男泡汤了。
我有些失望,却也不至于太失落,因为这是我相亲中常见情况,习惯就好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因为不想花他太多钱,所以我挑了个便宜的地方,心里想,虽然长相不满意,可能人还不错,先聊着吧。
但坐了一会儿,我发现指望那男的聊些什么好像不太可能,因为他似乎越来越紧张,常常一句话说不完,而且同样的话可以连说上五六遍。
比如:
“我虽然跟你同年,但我看上去不像三十岁,很年轻是吧?”共五遍。
这句话说这么多遍是什么意思呢?我跟你同年啊老兄,你在一个和你同年的女人面前强调自己显得年轻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我好像哪里见过你,你长的还算过得去。”共四遍。
好吧,谢谢你夸奖,还夸了四遍。
“我对你是没什么要求的,可以过日子就行,你呢,觉得我怎样?”共六遍。
我一直回答,还可以。也只能回答还可以,难道你要我当着你面直接说不怎么样?结果他显然很不满意那句“还可以”,以至于一下问了六遍,可是得到的结果总是“还可以。”
当他酝酿着要将这几句话在数量上继续递加时,我已经快崩溃了,就算我努力的找话想跟他聊些其他的,但似乎总是没办法聊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吃奶茶。”
“瑜珈?那是什么?”
“那是艺术,你不要笑他。”他看到我笑着看街上的一个老先生跳芭蕾时很义正言辞的批评我。
好吧,好吧,其实那些都算不得什么,只能说这是个很老实在的人,是我没有看对眼,所以什么都不对。
我放弃了。
我想逃走。
“娟娟,吃过饭了吗?”是方非发来消息。
我有些闷:“在吃。”
“吃完就回吗?”
“不知道。”因为刚刚那男的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他过了半天才回过来:“那人不错?”
“不错。”我并不想说人家坏话。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我想他大概忙他的去了吧。
唉,我叹气,好无聊啊,真的还要熬一个下午等吃晚饭吗?不要了吧,但我找什么理由溜呢?要很自然的,不让对方觉得难堪的。
我厌恶相亲,但每次都很认真的相亲,哪怕人家再不让我满意,只要能聊都会很《文》尽兴的聊天,只当交《人》个朋友,而从不会《书》直接冷言冷语,或者拍《屋》桌子就走,用我自己的话说,人家也不容易,只是相个亲,又不是怎么你了,没必要给人家脸色看,一般事后才会找媒人说不合适。
可眼前这个人,聊什么啊?
“我要买窗帘。”然后方非的短信又来。
这孩子。
“我在相亲,没空陪你。”
他却继续发过来:“吃完中饭就回来,你说好帮我挑的。”
“自己去吧。”
“买窗 帘。”他三个字空开打。
没完没了了是吧?我直接想骂他神经病,然后对面的男人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他似乎很怕我说有事。
我眼珠咕噜转了一圈,很快的点头:“是,下午有事啊。”
“哦,”他的失望直接写在脸上,低头想了半天,我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来,结果又是那句:“我对你是没什么要求的,可以过日子就行,你呢,觉得我怎样?”
我的眼角用力的抽搐了下,无力道:“还行吧。”
苍天啊,救我。
我不给他再重复那些话的机会,坐直身体道:“是这样的,刚刚有个朋友说他今天从外地过来,下午一点半到的飞机,让我去接他,我看吃完饭我就得走。”
“哦,不要紧,”他说了一句,然后又似乎自言自语的轻声道,“唉,我下午干什么呢?”
我只当没听到。
接下的时间,我边吃着饭,边给方非发消息:“我回来陪你去买窗 帘。”三个字也隔开着打。
做 爱十八式(请别误会)
买窗帘,方非说要去家居城,我直接阻止道:“钱多吧你?往你那小窗户上装个窗帘还用得着跑去家居城,跟我来。”
这个城市有个叫“轻纺市场”的地方,便宜的纺织品在这里买是最合算的,我是我妈手把手教出来的省钱高手,哪里买东西便宜当然要了解的透彻。
因为是便宜的地方,再加上是周末,所以人就特别多,偌大的三层大厅挤满了各式商铺,给客人走路的也就很窄一条,空气里弥漫的各种布料的味道,称不上难闻,但明显的空气很混着。
真不亏是做医生的,方非一进来就捂住鼻子,道:“这里的空气很不好,肯定病菌滋生。”
我却用力的猛吸了两口,然后凑近方非道:“不好,不好,我这两口吸进了大肠杆茵,艾滋病茵,非典病茵,还有,还有……”
方非瞪着我,接话道:“还有神经病茵。”说着自己先走了进去。
窄窄的走道因为挤满了人,所以我和方非只能一前一后走,他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过头来看我掉了没有,我就在后面说:“安了,安了,狗狗乖,主人我跟着呢,不放心的话我替你套上狗绳。”方非就直接伸手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手上使劲,我在后面装模作样,“哎呀,哎呀”的叫,心里直乐。
买窗帘在轻纺市场跟买床单,买衣料是一个概念,反正就是一堆的布让你自己挑颜色,觉得好就跟老板说。
我跟方非在一处人比较少的店铺面前转,我指了好几块布料给他看,他一概说好,说我挑了算,到后来变成我在店里乱挑,他一个人清闲的站在店铺门口,我转了一圈,挑中几块,又觉得不好,便拍拍手想走,走到门口时忽然眼前一亮,盯着门口的一块布料就笑开了。
“非非,就这块了,”我兴高采烈的扑过去,转头问老板,“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看我挑中这块,表情顿时有些暧昧,又看看门口的方非,问道:“是要做床单吧,全绵的,保管舒服。”
我知道老板是想歪了,也不纠正,道:“做窗帘,”又凑近老板轻声道,“这样更有情调。”
老板猛点头,动手替我扯布,口中道:“现在的年轻人哦。”
我让方非进来付钱,老板看了方非几眼,一个劲的说我运气好,找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我只顾笑,然后拉着方非出店去。
因为方非真的不怎么喜欢轻纺市场的空气,所以我们买了床单就直接回家,在小区门口的菜场,方非买了点菜,准备回家做晚饭。
我一进门就嚷嚷着说:“非非,我帮你挂窗帘。”因为原本挂窗帘的一排小夹子都在,只要整齐的把新买的布料夹上去就可以了。
方非跟着进屋来说:“今天怎么主动要求劳动了?”边说边走上来,帮我抖开我们刚买的布料,这一抖开他的表情就变了,盯着那布料上的图案道,“这是什么?”
我还装糊涂:“什么什么?”
“那图案。”他指着布料道。
我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做 爱十八式啊,不是说我挑就好,你不喜欢啊?”
被摊开的布料上赫然印满了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各种各样的做 爱姿势,很暧昧,但不至于□,方非盯了半晌,然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知道什么叫夜夜思君不见君?知道什么是饮鸩止渴?娟娟,这样很容易让我犯罪,如果半夜里我忍不住跑你房里怎么办?”
“错,”我直接纠正道,“小受只会扑小攻,你不会往我房里跑,而是直接投向对面那位大叔的怀抱。”
方非脸色一下子绿了,已经感觉到在口头上想占我便宜已不太可能,他干脆笑笑的不与我争,又拿了那块布看了一会儿,才道:“决定了。”
“决定什么?”
“以后白天也拉窗帘,因为只有大白天外面人才能看到,不然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块好布料。”说着跳上窗台,把窗帘挂上去。
我在旁边起劲,道:“对,让全小区的人民感受一下饮鸩止渴味道,你好与他们共勉。”
方非笑出声,站在窗台上遥遥的看我,道:“杨娟娟,照这趋势,你一时半会儿还嫁不出去。”
我白他一眼:“要你管。”
吃饱了还是方非洗碗,我在网上看《康熙》,看到小S调戏男明星那集,觉得很是过隐,赞叹道:“就是这样YY才过隐,过一点就俗,少一点又不够,小S我真是太爱你了,我对着电脑频幕飞吻。”
方非靠在门上,看我手舞足蹈,说实话,他连戴着围兜的样子也优雅,可惜我看太多就免疫了,只顾冲他嚷:“非非,帮我削个苹果。”
他领命出去,不一会儿拿了苹果进来,边削边和我一起看《康熙》,拿手术刀的手异常的灵巧,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推动刀片,薄薄的皮被削下,却还盖在苹果上,直到他削完,用手一拉,一长条的苹果皮才从苹果上脱离,一样的厚度,中间没有断过。
我也是他搬进来后才知道他有这样的绝活,说是大学里没事练的,而他每次削苹果时我都看得起劲,这个时候连看《康熙》都忘了。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我学《月光宝盒》里吴孟达的口吻道:“辛苦爱妃削苹果。”张嘴就咬了一口,然后同时,电话响了。
我动作僵了僵,看看方非,方非站起来要去接,我却先跳起来,道:“肯定是我妈,来问我战果了。”
一接,果然是我妈。
我妈:“今天相亲怎样?”
我:“不怎么样。”
我妈:“怎么又是这样的话,娟娟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人无完人。”
我:“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我妈:“这个理由用过了。”
我:“我觉得他配不上我。”
我妈:“用过了。”
我:“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我妈:“也用过了。”
我:“妈。”我拉长的音叫得有些凄惨。
我妈:“再叫也没用。”
我:“姓黄的。”
我妈:“连名带姓也没用。”
我在那头做出抓狂状,方非在旁边闷笑。
我妈:“杨娟娟,你抓狂也没用。”
我停住,知女莫若母不是?
我:“那你要我怎样?”
我妈:“和他再聊聊看。”
我:“这叫威逼,我要死给你看。”
我妈:“那我先死给你看。”
我:“妈。”叫得更凄惨。
我觉得我就要崩溃,这就是相亲的后遗症,没相之前你是不能说“不”的,相完以后你也不能说“不合适”的,想要解决你是必定要和你妈大吵一架的。上次就是如此,我自说自话拒绝了相亲男,结果我妈天天打电话过来,天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教训我,直到我实在受不了和她大吵了一架。
要重蹈覆辙吗?还是顺从的和那个老实男人继续把那几个无聊的问题递增上去?
“妈,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被我妈弄脑残了,还是怎么了,忽然不经大脑的说了一句。(文-人-书-屋-W-R-S-H-U)
那头立马安静,半天才道:“是谁?”
“我老板,”我用力吸了口气,“比我大三年,商业硕士毕业,一米八左右(目视),未婚,目前是中国区销售总监,以后会是亚太区老总,妈,我看上他了,我要追他,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说的豪气万丈,眼睛却很没自信的到处转,然后看到方非削苹果的手震了一下,那截从没断过的苹果皮断了。
电话那头我妈开始结巴:“你,你开玩笑的吧,这种人你追得到吗?”
我继续豪气万丈:“妈,你要相信你女儿,你女儿虽然现在老了点,但当年也是块红烧肉,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有这么一个未婚的大好青年在我面前,我不追不是太蠢了。”我故意加重“未婚”两字。
我妈有点心动:“那,你悠着点。”
“行,我会努力,会争取。”我再三向我妈保证,然后在我妈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的挂了电话。
“呼”,我捧着胸口吸气,总算成功让我妈转开了注意力,可是,我头有点大,那个牛皮也似乎吹得大了点,用我妈的话说,这种人你追得到吗?
我颓坐在沙发里,忽然发现自己为了解决眼前的麻烦而为自己引来了更大的麻烦,估计以后我妈的电话内容就是问我“追夫进度”了,我哀叫着,这才发现方非已不在厅里了,方才那截断掉的苹果皮上竟赫然带着血迹。
“见血了啊。”我拿着那苹果皮,跑到厨房里,看到方非正低着头用水冲手指,“破了?”
我抓了他的手看,果然切了深深的一道口。
他抽回来,道:“不碍事。”
“碍事,当然碍事,”我又扯回他的手,“这就意味着没人做饭,没人洗碗。”我边说,边拉他进客厅,然后翻找出创可贴,替他裹住手指。
他任我说这么冷血的话,任我包扎,半晌,问了一句:“你真要追你老板?”
我一怔,想了想,老气横秋的说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矜持六年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但是,是不是可以先试验一下?
我把要签字的文件递给钱律,看他认真的看上面的数据,脸部棱角很完美,特别是下巴,翻文件的手指很修长,指甲剪得很平整,另一只手指间夹着签字笔,一下下的在桌上轻敲,一切都如此完美,这是多好的意淫对像,如果我是小S我就应该抱上去,靠着他的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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