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川沉默，似乎在极力回想一些事情。他的心竟有点慌。
“孩子多大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如斯。
“不知道，无从查起，但是呢，看上去大概——嗯，4、5岁吧。”
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韩川有过瞬间慌乱，但是他想到的第一是秦可妤会不会误会了。因为在他的认知里，陆画绝对不可能有他的孩子。
“先找人查一下吧。”韩川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说到这里，他已经明白俞尔青为什么会亲自来找他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很重视很重视身边这个人，不想有什么差错发生。但他也知道，那个孩子不可能和他有任何关系，只是，他不想先被别人拿来炒作。
晚上韩川回去的时候，秦可妤还不在。听说是去看店了，因为今天是白灵芝要去做孕检的时间。他整个人摊在沙发上，细细想了想俞尔青今天来跟他说的话，他重新认识了陆画此人，心里有了一番打算。
正打完一个电话，韩川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好，就这样。我只要结果。”
“咦，今天难得比我早回来。”秦可妤见到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很惊讶。
“你哥哥又来信了？”韩川转移话题，原来不让自己去接她是又回了一趟家去看信箱。秦可妤手上拿着一个暗黄色的信封。
“嗯！”秦可妤面露笑容，摇了摇信封，“我过几天可能会去一趟。”
韩川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声音闷闷地，“要去多久？”
“还不知道，我还没去过那里玩，想顺便玩玩。”秦可妤反身抱回他，像是在安抚什么，“而且，我很久没有见哥哥啦。哥哥说，她喜欢的那个女孩也是在那边经常做志愿者的，以后可能会定居那边——”
秦可妤想，若是妈妈在世，怕是不肯的。可现在——
“也好，你去玩了回来我们也差不多了。”韩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将事情提高了一个度。
“韩川——我、我可能”秦可妤听到这个不仅没有开心点，而是皱起了眉头。像是一直担心的问题终于发生一样，“我从小经历的是一个失败的婚姻家庭，我知道一段失败的婚姻会对下一代造成多大的影响——”
韩川抚平了秦可妤眉头的皱褶，轻声说，“一切或许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艰难。”
“你想，每个人不一样，我们不会重复那些错误的。”韩川是低着头贴在秦可妤的耳边说的，“婚姻跟恋爱确实不一样，不管是你，是我都没有尝试过，可是你想想我爸妈，这么多年也小吵小闹过来了。”
韩川原来是想让秦可妤去散散心事好的，让他把自己的或许会成为定时炸弹的问题解决好也行。但是他却忘记了秦可妤到底有多恐惧与害怕婚姻的束缚。正如她一直要走出这个地方，因为她潜意识便是想要挣脱这个她想象出来的蜘蛛网。
“没事，别想了，我就说说而已。”韩川摸了摸秦可妤的头，秦可妤心里却是有些内疚。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久，但是或许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时间变得绵长，一点相处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演练般让两人觉得，原来一切那么理所当然。韩川甚至从秦可妤搬进来那一刻便想着，她不会再离开。而不知不觉中秦可妤已经将这个地方当做了她的第二个港湾，给予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秦可妤因着内心这一点内疚，想着过两天去公司给一个惊喜韩川。可是她不知道，这个惊喜变成了她的惊吓，让她一时慌乱远离了这个城市。后来她想过，如果不是那一天逼着她，或许她永远不会走到最后一步。
秦可妤在星期五收拾了东西以后，打算明天去的新疆。今天中午特意做了饭想过去跟韩川一起吃。
而她去到公司的时候，第一反应很不自在。前台的小悔明明平时打招呼都是标准的露八齿笑容，今天、她却是轻轻带着一丝担心看着她走进了电梯。
秦可妤带着疑惑，期间有人进出，也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她心里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事情是和她有关。
她走到办公室前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两个秘书都不在。她偷偷笑了一个，更好，没人知道她来了。她把东西放在了小叶平时的办公桌，然后偷偷打开了一条门缝，想先看看韩川是否还在见客户，免得进去尴尬。秦可妤觉得那个时候自己的举动实在太明智。
从门缝里头，韩川是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的。还有一个女人，和——孩子。
女人也是背对着她，但是从身段看得出来，身材非常好。那个孩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开门，看向了秦可妤的方向。秦可妤没有缩头，因为她听到了让她刚建立不久的世界瞬间崩塌的内容。
“川，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女人有点紧张说道，“那一次，你喝醉了，过来找我，没有带——”
“川，你看一下他呀，多像你。”
“川，我本来不想回来找你的，但是，现在他到了读书的年龄，而我在那边已经无力支撑了——”
“川，我独自抚养了他那么久——”
“川，小凌说他想见爸爸，所以我把他带来了——”
“川，你看看他呀，说句话呀——”
女人温柔如水的声音不断像是魔音那样传去秦可妤的耳朵里，但是她听不到韩川说任何一句话。身体上的细胞似乎渐渐凉了下来，她看了那个一直看着她不说话的小男孩，是的，他隐隐带着韩川某些特质，说是韩川的儿子也会有人相信的。
秦可妤觉得太乱了，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是身体比脑子更快的是，轻轻关上了那扇似乎从未开过的门、走进电梯、离开。
在路上，她看到一个小报刊的挂着几个娱乐杂志。上面杂志用红色大标题写着，“劲爆！钻石单身汉韩川竟是孩子父亲？！”韩川鲜少上版面，但是因为陆乔原是娱乐方面大大佬，四人经常会被一些小记者报道一些私事，但是通常被镇压。秦可妤的手是颤抖的，她没有随便翻了几页，看到那些字似乎在她眼里跳舞，她强忍镇定，迅速离开。
她从来都是个胆小的人，秦可妤想，她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这样，但是多年来失望太多的她，她没有选择进去问，也没有选择等待韩川解释，而是回了家把整理好的行李打包好直接去了机场。
给我一点时间，秦可妤想，无论事实真相如何，给她一点时间。
半小时后，小叶和老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袋子里头装的几个保温盒。是秦可妤常拿来和老板吃饭的呀，小叶奇怪的想。
她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女人和孩子来找韩川，那个时候她已经去了食堂。她看了看手表，嗯，这个时候是休息时间，可以进去。
她敲了敲门，怕秦可妤和韩川在里面做着儿童不宜的事情。而后，没有她想象中的声音，只有韩川冰凉如水的回应，“进来。”
“老板，”小叶笑眯眯地推门进去，看到有客人，还是个女人和孩子，而且秦可妤并不在，作为一个资深的八卦人，她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怎么可可不在？”
“为什么她会在？”韩川心里一跳，在处理这个问题的节骨眼上，提到秦可妤确实让他有点儿担心。
“这个在我桌上。”小叶提起了手里的东西。
韩川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姚堑一个大步跨了进来，“老板，这个！”
姚堑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秦可妤看到的最新鲜杂志。这本杂志已经被公司的人买了几本在传阅，姚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听到闲言闲语，不小心瞄到了这个版面而一把拿过来上来问韩川，希望秦可妤还没看到！
“川，你听我解释——”陆画心里在笑，脸上却一副紧张的表情，“是有个记者看到小凌这么像你，然后一直逼着我——”
韩川一点感情也没有地看了她一眼，声音立即消弭。他眼里的风暴似乎在聚集。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突然像凝固了一般，沉默半响，韩川似乎是忍着怒气却面对那似乎深情款款的两母子无限平淡地说，“滚出去。”
韩川拿出手机拨打秦可妤的电话。无人接听。家里的电话也是。
“找到她。”韩川心里对可可怀着无限的内疚，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他的掌握之下——他带着对刚才那个女人的怒气，隐忍地对站在门口的两人说，“给我查去新疆的机票。”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只要坚信能够听见，只要坚持尝试，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听到玫瑰的声音。这没什么不可能，因为一长串0的后面藏着一个1。沿着空无，坚持走到无穷大，最终一定到达尽头的1。”——《失落的玫瑰》
“老板，找到可可的去向了。”小叶敲了敲门进去，看到韩川双手插袋站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前，已经没了一个小时前的那种强烈的怒意，而是沉静的有些可怕。
“嗯。”韩川恢复了平常说话的语气，“你先忙吧。”
“不用帮您订机票吗？”小叶有点疑惑，心想老板肯定是第一时间飞过去解释好才对呀。
“不用。”韩川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有他的打算。
敢这么正面惹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要告诉那些人，哪些是他可以触碰的底线。
韩川一向面人温和，没有很凌冽的气势，从来都是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是四人里面继俞尔青被媒体认为最好相处的单身汉之一——因为陆乔原身在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手段快很准让很多人都望而生畏，而陈竹手段老练常常让得罪自己的人吃不了兜着走。而韩川总会给别人留一条后路，不喜欢把事情做到太绝。正是因为这样，当陆画找到了这个层层关系的记者时，说了报道内容后，他思量半响后便喜滋滋答应了。
韩川知道，他要给时间秦可妤，秦可妤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虽然冲动，但她会想清楚的。所以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解决，再去找她。
陆画。你踩到我的底线了。
另一边的秦可妤，在看到了事情的发生的，立刻把明天的机票改成了一个小时后起飞的。她匆忙拖着行李离开，她害怕，害怕看到那些会让她伤心的报道。
在几个小时的飞机上，其实她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她坐在哥哥新建不久的小旅馆门口，看着宽广的马路和异域风情，才知道自己逃跑得太快了。
“可可，我给你介绍。”秦可南从外边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女生。年龄和秦可妤相仿，身上穿着的是新疆的服饰，可一说话就知道是同城的人。
“你好。”那个女生说，带着一些羞意，“我叫韩若敏。你叫我若敏就好啦。我听你哥哥说我跟你年纪差不多的。”
“嗯，你叫我可可就好了。”秦可妤暂时丢掉脑里的情绪，“你在这里很久了吗？”秦可妤之所以会问这个是因为她穿得很本地，而且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
“是呀，我大学毕业后就来这里支教了，”这女孩也是个自来熟，秦可南放心地让她们俩坐在门口聊天，自己则进去做饭了，“到现在，我数数——都快三年了。”
“辛苦吗？”对于秦可妤来说，这又是一个新鲜的体验，她来了兴趣。
“一点也不！”韩若敏两眼发光，像是找到了什么一样，“你也可以过来帮忙呀！就是教小孩子简单的数学语文啊这些科目！我们那里还有几个老师，说不定你会喜欢的！”
“听起来不错。明天跟你一起过去？”秦可妤提议道，来到这里顺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好啊。我明天过来找你带你过去。”韩若敏很开心，“有新的老师，那些小孩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秦可妤似乎也被她感染了一般，终于露出了来这里的第一个会心的微笑。
突然来找哥哥，秦可南接到她快到的电话时也吓了一跳，看着夜色渐黑他不放心亲自过去接了妹妹过来。秦可南一见到她，她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未到心地笑了一笑。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秦可南前不久才把地址准确告诉了她。
“想你了呀。”秦可妤没有说起任何其他事情，“我都这么久没见你了。”
“唉，可可你长大了呀。”秦可南摸了摸秦可妤的头发，叹了口气，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来，先上车，我们先过去我的地方。”
秦可南的小旅馆是开在旅游区。那些人还是挺多的，很热闹。小旅馆刚装修好，但是也有几个驴友已经在这里住了下来。看到秦可南接秦可妤回来，还打了招呼。
“等我带我女朋友过来再给你煮饭。你先坐坐。”秦可南一放下行李就拐了不知道哪里去。秦可妤安静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想事情。然后有了刚才那一幕。
夜里，秦可妤吹干了头发。下楼找秦可南说话。
“哥哥。”秦可妤把头搁在膝盖上，“你想妈妈吗？”
“想。”秦可南喝了一口酒，自嘲说道，“刚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过得这么混，我说我妈怎么就不把我赶出去呢？”
“我断绝了跟那些酒肉朋友的联系，发现自己其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我住在同样的小旅馆里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才开始像你那样开始到处走走看看。后来呆久了发现这里跟我们那里不一样。我们那里很多时候充满着名权的黑暗争斗，这里呢你就能找到很多真心对你和淳朴的风土人情。我就在想啊，如果我们在这里定居怎么样？后来遇见了若敏，她熟悉这里，然后告诉我，这几年来这里的旅客多了，有商机。”
秦可妤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哥哥用几句话把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说出来。
“我就用他——”秦可妤知道他指的是爸爸，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叫出来——“用他的钱，买下了这块地，然后很快地把这小旅馆建起来了。一开始还不想联系你，因为怕你觉得我没出息，但是又怕你担心我——”
“哥哥。”秦可妤打断他，“只有我们了。”
只有我们了。
是的，家里只有她们两个了，他们要相依为命了。
“嗯，”秦可南故意不提及这个，“你过得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