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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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ii-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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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很爱听!”语气微凉。

孩子——

听别人说起,与听她亲口说,前者是隐隐的痛,后者是撕裂的痛。

结婚、生子,他没有想过那么远。她毛毛躁躁的,那么冲动,经常闯个小祸,自己都照顾不过来,怎么可以胜任妻子、妈妈那么大的责任?他错了。她可以是个娇柔的妻子,也可以是个称职的妈妈。做她的孩子多幸福呀,似友似伴。

他到底失去了多少?

闭上眼,仿佛看到苍茫的暮色里,自己孤单的背影,慢慢走着,就那么到老。

诸航无力地想抓头,就是腾不出手。“周师兄,我去等车了。”她指指站台,心里莫然悲伤。他们终于走到这一天,说什么都不合适了,刻意地谈论天气很傻,不如矜持、友好地告别。

周文瑾轻轻点头,陪着她一声不响沿着人行道,走到站台。额头上的汗像下雨般顺着脸颊流下来,衬衫湿湿地粘在身上。站台边的灯箱上是一幅化妆品的广告,美女化着精致的妆,撅起鲜艳的红唇,暧昧的眼神,似乎在邀请着男人们对她一亲芳泽。灯箱前等车的还有对小恋人,旁若无人、极尽缠绵之态,让诸航更是不自然。

公交车来了一辆又一辆,都不是去军区大院的方向。

诸航着急了。“周师兄,你去忙吧,我慢慢等。”

“我晚上也没什么事。”他本想微笑,未能如愿,微微抬了下眉,“猪,蓝色鸢尾那件事。。。。。。对不起!”

“什么?”车流声太响,远远地又来了辆公交,诸航上前一步,踮起脚,想看清是哪一路,没有听到周文瑾讲了什么。

一辆夹在车流中的摩托车突地越过几辆车,从边上窜了出来。

一切都在猝不及防中发生了。惊慌中的诸航忘记了躲闪,周文瑾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在一声钝响之后,传来急促的刹车声,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摩托车手在空中甩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迅速落向地面。鲜血像朵花似的,开了一地。

诸航浑身的汗都凝住了,她瞪大眼,怔怔地看着拽紧她胳臂的手,指尖发白,微微颤抖。

她的嘴唇也是抖个不停。

她在想:如果刚才周师兄没有拉开她,像羽毛般飘在空中的就是她么?那么首长、帆帆。。。。。。

他在想:要是不出国留学,那么此刻他们是什么关系?

四目相对。她在他眼中看到自己苍白的面庞,清晰得像刻在里面。

“我。。。。。。回家了,再见!”她突地把手臂抽回来,扭头就跑。

“我送你!”他不放心她,她吓得不轻。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音乐是特地为网络奇兵专设的来电铃声,他低头拿出手机,再抬起头,已经看不到诸航了。

“你好,我是周文瑾。”他突然非常厌烦起现在的工作来。

“周中尉,政委让我通知你,准备一篇大国之间如何合作网络安全维护的论文,下月去美国纽约参加六国圆桌会议。”政委秘书公事公办地说道。

“政委带队吗,还有谁一起同行?”目光急促地巡睃,交警过来拉起了线,把人群阻隔在外面。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电话挂了。

他愣愣地站着。

去军区大院的公交到了,他随着人流上了车。一站一站地过去,下来时,是条林荫大道。

他看见了大院门口的哨兵。

他想: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使劲摇晃了下脑袋。好像,他是来看看诸航有没有安全到家的。

晚风吹在身上,湿黏黏的。

过了不知多久,他转身离去。

风吹起一片落叶,什么也没有留下。

             12,洵有情兮,而无望兮(六)

院子里一片忙乱。

几个搬运工人按照吕姨的吩咐,吃力地把两只土黄色的半人高的陶瓷缸摆放在太湖石的两侧。唐嫂抱着小帆帆在一边看着,小帆帆把脖子拽得长长的,想看到缸里放着什么。

缸外描绘着一枝秀气的荷,一左一右,正好相对。

工人搬起缸时,喊起了号子,似乎非常的沉。

诸航走近,才明白,难怪这么沉,缸里装着半截水,种着一簇睡莲。莲花已经开过,有白有红,还有黄色。不过,现在是打着苞的。

“新买的?”诸航想着,帆帆奶奶好有威信,一说院子杂乱,吕姨再不满,也得整改。

吕姨忙出了一头的汗,“不是,从杭州过来的,人家送给卓将的礼物。”

诸航把手中的包和纸袋交给唐嫂,抱过早已经把手臂打开的帆帆,亲了亲,“是首长的亲戚还是朋友?”两大缸的睡莲,从杭州到北京,礼重情更重。

吕姨怔了下,仓促地笑了笑,“帆帆等你吃晚饭呢,我都凉在餐厅,夫人,你快去吃吧!”

“妈妈,吃,吃!”帆帆也饿了,指着餐厅,要诸航过去。诸航也没再追问。

唐嫂陪诸航进屋,忍不住发愁,“帆帆好奇心重,那缸搁在那,要是一不小心栽进去,怎么办?”

诸航笑着回道:“那就学司马光砸缸。不会啦,缸那么高,帆帆还是小不点。等他长大了,对这个已没兴趣了。”

唐嫂淡淡一笑,“帆帆大了,我大概早就回老家了吧。。。。。。夫人,你不舒服么?”进了屋,灯光一照,唐嫂吃惊地看到诸航脸白得异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诸航不在意地把头发向上抚了抚,放下帆帆,“没有,可能是太热。首长还没回来?”

“小喻打了通电话回来,卓将晚上请人吃饭。”

诸航喔了一声,去洗手。镜子里的人头发蓬乱,脸色是有点不正常。她不情愿去回想站台边的那一幕。事情发生了,叫事故,未曾发生,就是个小意外,有什么好害怕的。其实不能叫害怕,从前,是一个人,无畏无惧。现在不同,她的生命里进驻了两位男子,如有不测,地球不会停转,但他们头上的天空却是灰暗的。

“妈妈!”帆帆在外面叫着。

她忙出来,抱着帆帆亲了又亲。

帆帆乌黑的眸子滴溜溜转了转,睫毛的投影落在脸颊上,小手在诸航脸上抚了抚,淡淡的眉宇蹙着。

吕姨的晚饭做得非常丰盛,金黄嫩脆的锅贴小棠菜,碧绿的黄瓜拌粉皮,麦片粥,切得细细的萝卜丁,吕姨自制的咸鸭蛋。这不像地道的北京菜,有点偏杭菜,味道淡淡的,很爽口。

诸航在,帆帆拒绝唐嫂喂饭,什么都要诸航来。帆帆吃了很多,诸航只吃了半碗粥。

诸航怕帆帆不消化,牵着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才让唐嫂抱他去洗澡。

工人已经走了,吕姨把院子也打扫过了。诸航挨着缸,轻轻一嗅,能闻到隐隐的清香。这应该是睡莲的气息。星空下的睡莲,像娇羞的女子,等待着阳光的照耀,才绽放她圣洁的笑脸。

送睡莲给别人的人,应当是位雅士!诸航冲凉时想着。

唐嫂把纸袋搁在床前的沙发上,店员叮嘱这面料容易起皱,到家就要挂起来。诸航的衣服很少有这么娇贵的,除了军装。她穿军装的次数也少,就几次庆典活动和上课时。

诸航成为军人,才真是一个大的意外。

自嘲地撇了下嘴,诸航关上柜门。

小帆帆在书房的五分之一领地里已忙开了,屁股挨到哪,哪就一地的粉。唐嫂今天给帆帆涂太多的痱子粉,嘟嘟的香气充斥了一书房。

唐嫂和吕姨在客厅看电视,她们最近迷婆媳剧,两人还很认真地讨论、总结。

诸航拉上窗帘,有些心神不宁地打开电脑。外面在刮风,树上的叶子拨拉在窗前,哗啦哗啦。

从U盘里调出去海南的报告。报告下周要交,她的报告写得差不多了,有几处需要修改下。坐下前,她看了下帆帆。帆帆也在看她,手里拿着个飞机。

她嘟了下嘴,送去一个飞吻。帆帆咧嘴直乐,很想很想过来。但她没有招手,他就很乖地等着。

诸航痛苦地收回视线,说服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报告上。她边修改边打印。打印完毕,她起身想把纸张整理下。不知怎么,手一抖,纸张撒了一地。

帆帆急急地跑来帮忙,小屁股朝天撅着。

“妈妈,给!”他捡起一张纸,很小心地递给诸航。

“哦,这是第十页,妈妈现在找的是第五页。”诸航告诉他。

“五?十?”帆帆含着指头,眼睛眨个不停。

诸航心中一动,拿起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串大的数字,从1到10。接着,她把所有的纸张全扔到了地上,指着1,对帆帆说:“帆帆,帮帮妈妈,把1拿过来。”

帆帆认真地盯着数字,喃喃念道:“1!”

“对,是1!”诸航笑了。

帆帆蹲下来,小屁股又撅起。在一堆的纸里,他一张张辩认。“妈妈,1!”他找到了,脸红红地看着诸航。

诸航奖励一个响亮的吻。

然后是2,是3。。。。。。直到10。

诸航又把所有的纸张放乱,没指着数字,又来了一遍。

帆帆正确无误。

“坏家伙,你和妈妈一样聪明。爸爸小的时候肯定不如你。”诸航激动了,心中升起强烈的自豪感。

鸡和鸡蛋,是两种快乐。

帆帆嘴巴张得大大的,笑得眼成了一条缝。他喜欢这个游戏,“妈妈,还要!”

诸航抱起他,来到走廊。她轻轻捂着他的耳朵,让他看树上摇摆的树叶,“帆帆,这是风!”她在他的掌心写道。

帆帆专注地凝视着她。

“这是风,那是云。宽广的是天空,照亮世界的是阳光,打湿地面的是雨。”诸航含笑捧起帆帆的小脸,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帆帆一时还听不明白,可是他觉得妈妈说出的这一切都好神奇。

“不着急,妈妈什么都会教你的。”太有成就感了,坏家伙超聪明,是她生的呢!

说着话,帆帆打了个呵欠,又打了一个。他困了。

诸航嘻嘻地刮了下他的鼻子,把书房的灯熄了,牵着他回卧室。为他整理床时,帆帆两只眼皮都快粘一块了。

“好了,我们坏家伙睡觉觉喽!”诸航蹲下为他脱鞋。

帆帆突地张开双臂,“妈妈!”

“男子汉还撒娇呀!”诸航嗔笑着,把他抱起。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诸航的脖子,小手在颈间轻轻地拍,像是安慰。

诸航要把他抱上床,他摇头,就要和诸航这样抱着,仿佛他在抱着诸航。

诸航愕住,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湖水。是母子心通么,他知道今天的她受了惊吓,一直渴望一个怀抱、一声安慰。

当你渴望一个拥抱时,他已紧紧地将你抱住。

“坏家伙,你不是一点沉哦!”诸航窝心得眼眶发烫,她拼命地眨眼睛,才把湿意眨了回去。

帆帆咪咪地笑,没挡得住睡意,伏在诸航的肩上睡着了。

诸航舍不得将他放下,就这样抱着在屋中走来走去,直到听到院门响。

             13,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一)

卓绍华轻轻地推开房门,房间中央,母子俩像一对交颈的鸟儿,相依相偎,母鸟委屈而又责备地看着他。心咯地一下,惊住,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帆帆不舒服。“帆帆怎么了?”他急步上前,探手摸帆帆的脑门。

“你回来得真晚。”一出口,诸航吓了一跳,不敢置信自己会是这么娇嗔的口吻,“快接一把,我手酸死了。”

卓绍华看看诸航,小心翼翼地抱过帆帆。帆帆开始还身子扭呀扭的,撑着睁开眼睛,见是爸爸,长长地吁了口气,似乎卸下了重担。抿嘴笑了笑,乖巧地任卓绍华抱着,放平在床上。

诸航甩着手臂,啮牙咧嘴,“坏家伙撒娇呢,要我抱着睡。”

卓绍华心疼地替她揉着手臂,“你太宠他了。”

诸航昂起下巴,眼睛瞪得溜圆,像个较真的小女孩,“我是他母亲大人,我不宠他谁宠他。”

卓绍华被她说乐了,揽过她的腰,贴向自己,声音很低很温柔:“慈母多败儿。”

诸航正要反驳,鼻子一嗅,“首长,你喝酒了!”

卓绍华微微一阖眼,“味道很重么?”仿佛要得到她的肯定,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轻轻地触磨。

喝了酒的首长,神情、语气,不像平时那么收放都有分寸,难得一见的纵情放任,诸航情不自禁闭上眼。

酒的甜香,首长独有的清凉气息,无一不是诱惑。

她听到两人的心跳都是那么有力、欢跃。“我一晚上都在等你。。。。。。”她有如梦呓般,抚上他的浓眉、黑眸、英挺的鼻梁,指尖停留在唇瓣上,仿佛在回味刚才的美妙时刻。

“嗯!来!”牵着她的手到门口。他带了两只盒子回来,一只是鞋盒,一只是化妆盒。“下午买的,我告诉店员你平时爱穿休闲鞋和运动鞋,店员说那肯定穿不惯高跟,可以选择一双坡跟的,和裙子搭配,颜色选银色的,这个色百搭。你很少用化妆品,又爱在室外运动,化妆品用点补水的就可以了。喜欢么?”

这不是喜欢的问题,而是不可思议。日理万机的首长,大白天的逛商场,而且逛的是女子专柜,诸航惊出一身冷汗,连吞几口口水,“首长你为什么不叫上我?”打打掩护也好呀!

“你有那个耐心一双双地挑,一双双地试?你都是完成任务,上街买个‘有’就好了。诸航,我也许不能给你最好的,但我要给你最合适的。”

宠溺的语气,羞惭得诸航想切腹。确实,她才不愿意花那个时间去做那些,那是宁檬那个花痴干的事。

“有我这样的妻子,是不是很没面子?”她过意不去地皱皱鼻子。

卓绍华郑重地握住她的手,贴着自己的心口,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诸航,娶到你,不止是面子,连里子,我都有了。”

哎唷,这样的话,怕是任何女人听了都会心如琴弦,飞出快乐的音符。

诸航呵呵地傻笑,羞涩地抓抓头。“首长。。。。。。从军衔上,是我高攀你了。”

“从年龄上,我离你太远。”

这是首长的心病么,“于是,你一直叫我诸航?”

卓绍华不自然地咳了几声,“至少这样感觉扯近了点。”如果也叫小诸、航航或猪,他不敢想象,大概时时会有愧疚感吧!

画面无声地移动,空气流逝得很缓慢。诸航咬了咬唇,好吧,她知道她不擅长卖萌撒娇,可是真的很想做,哪怕是把脸丢到太平洋也不后悔,反正没第三个人看到。

“抱我!”上前半步,她依进了他的怀中。做起来也没那么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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