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证实了迪恩的姐姐是自杀,对吗?」文斯发动汽车,问。
「能怎么说呢,我是个天才。」我不胜烦恼的偏了偏脑袋。
文斯不置可否,「很高兴这件事情解决了。」
我们道别,他驱车消失在繁忙的街道中。
作者有话要说:
、转变
我很高兴能度过一个清闲的晚上,尽管没有文斯的骚扰还真有些不习惯。
看完晚间新闻,我打了个哈欠,客厅里的古董钟指向十二点。该睡觉了,我想,将茶几上摊开的报纸拢成一堆。
最上方的报纸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我拍摄的莉丝死亡现场。我盯着它看了一会。莉丝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蜷缩在砖墙角落里。手臂摊开,鲜血从她手腕割裂处涌出来,蔓延到地面上。她还那么年轻,面庞稚嫩美好,如同含苞待放的山茶花,但却已投入死神冰冷的怀抱。
我摇摇头,将报纸折叠起来,从沙发上站起。鬼使神差的,我想到了一件事情。那个航空公司的订票热线。或许警察早已这么做了,但我仍然想确认一下。我拨通了电话,说我遗忘了飞机的班次和时间,然后报出了莉丝的护照号。
「请稍等一下。」接线小姐甜美而机械的声音说,过了一会,她重新开口,「我想您得赶快了,您的航班今天凌晨一点起飞。」
「今天?」
「是的,」对方确认,「请和您的旅伴尽快赶到。」
「我有旅伴?」
对方顿了一下,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失忆了,不过她仍然耐着性子说,「是的,您订了两张票,头等舱。」
我挂断电话,飞奔向车库。莉丝不是一个人,她有一个神秘旅伴,这意味着什么?就算那个人不是杀她的凶手,肯定也了解一些j□j。我不知道对方得知莉丝死亡的消息没有,但这仍然值得一试。或许他(她)会在机场等莉丝。
当我赶到的时候,乘客们已经开始换登机牌了。我奔向咨询台,假装送行的亲友。动用一些记者的技巧,我从司乘人员那里了解到,和莉丝一道的人叫做奈利,他们还没有登机。
我松了口气,决定在这里等到飞机起飞,如果没有收获就离开。
刚在长椅上坐下,我的手机欢唱起来,我接通电话。
「出来。」出乎我意料之外,是文斯。
「出来哪?」
「抬头,右边。」他似乎叹了口气。
我照做了,远远的,我看到他在候机厅外面,隔着玻璃向我招了招手。
我挂断电话走出去。
「我以为你要离开一段时间。难道这只是你为了跟踪我而制造的烟雾弹?」我捶了捶他的胸口,「恭喜你,你迷惑到我了,满意了吗?」
路灯在文斯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我没有跟踪你。」
「那你在这里干嘛?」
他正要说话,我竖起手掌打断他,「不要说搭飞机,你有一个机场。」我顿了一下,看着他,「是一个吧?」
文斯烦不胜烦地摇了摇头,「你怎么就是不明白?」他看着我,好像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又是其他人那回事?」我猜测,「你随便用一下读心术就应该知道,我来这儿和你没关系,我是为了调查莉丝的死。」
文斯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但是,我来帮你梳理一下。迪恩请你帮他调查莉丝的死。」
「是的。」
「为了证明莉丝不是自杀。」
「是的。」
「你证明了。」
「是的。」
「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画上句号了,」他强调,「不要抓着不放。」
我打量着他,过了一会,我说,「你觉得我管得太多了?」
「按照联合国的标准来看,还好。」
「太巧了,对于你,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如果我是闲着没事干,那他一定比我更闲,想想看,去管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听着,我是你的代理人,但那只是兼职,更多的时候,我是一名记者,你要是个人类就知道,记者的工作就是多管闲事。现在告诉我,你阻止我到底是基于什么原因,还是纯粹好玩?」我抱起双臂,决定跟他死磕。
文斯低头看着水泥地,过了一会,他重新抬起视线,望进我的眼睛,「我有原因。」
玻璃的反光中,一架飞机轰鸣着掠过跑道,升上深邃的夜空。
「什么?」
「你。」
文斯的脸上显出一种陌生的忧虑,我被搞糊涂了,「我?」
「是的,这不是你能力范围内的事情,」文斯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不想让你卷进危险之中……」
「怎么会有危险?」我问,突然,一个闪念,我把一切联系了起来,我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当你说,其他人,你的重音在人上……」哦,天哪,「杀死莉丝的不是人!」
「欢迎光临吸血鬼的世界。」文斯摊开双手,看起来十分无奈。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你……你什么时候……?」
「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文斯解释,「我清楚是什么造成了那样的伤口,而且……割腕不会只流那么一点血。」
「世界上除了你还有其他吸血鬼?」我压低声音,东张西望,不知为何,周围的人看上去突然变得可疑起来。
文斯嗤之以鼻,「就像世界上除了你还有其他傻瓜。」
「也就是说,你也在调查莉丝的死。」他一定是跟我一样,给订票热线打了电话。
文斯点了点头,「我必须找到这个家伙。」
「因为这个家伙未经允许在你的地盘上狩猎?」我试探。
「比那更糟。」文斯说,至于怎么个糟糕法,他没有细说,我也没有问,今天我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深入挖掘什么黑暗的小秘密。
直到飞机起飞,我们等待的人也没有出现,文斯和我驱车返回市里。
「现在怎么办?」捷豹在路上疾驰,我尽量不去看前窗。
「你怕鬼吗?」文斯问。
这问题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不过我还是回答了,「你说呢?提示,我身边就坐着一个。」
没一会,我就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了。当时我们走在夜半无人的停尸间。
盖着白布的推车整齐排列在两旁,房间四壁竖立着一排排金属柜子,冷气从缝隙中泄露出来,像是出来放风的灵魂。我永远不想知道柜子里面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要来停尸间?」我恨不得贴在文斯背后,要不是仅存的一点自尊心阻止了我。
「我给了你在家睡觉的机会。」他说,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再说,你说你不怕鬼的。」
「我没想到是这种鬼,好吗?我以为是惊情四百年,你却叫我看驱魔人?」
文斯耸耸肩膀。
过了一会,他停下脚步,「好了。」
「什么叫好了?」
「莉丝。」文斯用手机照亮其中一个柜子,「咱们在这等着。」
「这里?」我指了指地下。
文斯笑了。
这一定是我干过最疯狂的事情,大半夜的和一个吸血鬼躲在停尸间。
我们坐在推车底下,白色床单像帷幔一样垂在四周,「你怎么知道那个家伙一定会来这里?」我问。
文斯想了想,「有时候我们会陷入一种假死状态,比方说长时间没有猎食……但一旦情况好转,就会立刻解除。」
「这跟现在有什么联系吗?」
文斯在地上划了一下,「莉丝打包了行李,准备离开,却在此之前受到袭击而死。」
「这是前情提要。」我点点头,「继续。」
「但是她为什么要买两张票?奈利是个什么人?」
「也许是她的合伙人,她说要到英国发展。」
「这不能解释她突然和医生断绝联系,糖尿病是一种需要持续治疗的慢性病,不是吗?」文斯说。
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个疑点。在她失踪后,医生亲自来拜访她,证明她的病情还没有乐观到不需要医疗援助的程度。如果她计划离开,至少应该先准备足够的药物,可是她没有。为什么?
「因为她不需要了。」文斯静静的陈述。
顺着他抛出的绳子滑下去,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的同类……他想把她变成……」我还是不能顺利的说出那个词。
文斯点点头,「我想奈利就是我们要找的家伙,他准备转变莉丝,然后和她私奔,但是中途……一定是出了什么乱子,他只好把莉丝独自留在那里。」
「会出什么乱子?」我问,感觉自己正被一个幽深的漩涡吸进去,但却无法自拔。
文斯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没有回答。
我不知道我们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在我快冻死之前,文斯说话了,「待在这里,保持安静,不要出来。」
独自躲在停尸间的推车下绝对是我最不喜欢的事情,不过我不想表现得像个懦夫。「好吧。」
「莱尔。」在钻出去之前,文斯回头说。
「在。」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向他,我感到他的拇指拂过我的脖子,带来一阵战栗。
「你在干嘛?」这很痒。我很想笑,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大笑出来会很诡异。
他没有回答,整个过程只持续了一瞬间,然后他松开我,「不要出来。」
「你说过了。」
「嗯。」他点点头,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现着光芒,然后他出去了。
我留在寂静之中,白布一动不动的垂着,只有冷气在地板上翻滚。这真是太难熬了。我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文斯去了哪里。
似乎一个世纪之后,一道脚步声逐渐逼近,在我的面前停下来。
「文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听起来像是一头受伤的小羊。
「不然你以为是谁?」按声音判断,文斯就挡在我的面前,我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这说来可笑,但他给我一种安全感。
对方叹了口气,有欣慰,也有疲倦,「感谢上帝,你在这儿……我还以为我走投无路了呢!你知道,鲁兹发现了我们,他气疯了,我不得不逃走……」
感谢上帝?好一个虔诚的吸血鬼。
「他是该生气。」文斯不冷不热的说,「你未经允许就想转变一个人。」
「可是……」小羊辩解,「可是我爱莉丝啊!」
「这不是理由,奈利,」文斯用教导主任的口吻说,「你知道鲁兹的规矩,只有宗族中所有成员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转变一个人类。」
奈利哀嚎了一声,我还不知道当一个吸血鬼还有这么多规矩,「这么说,你也是向着他的?我在你这里得不到帮助?」现在他是绝望的小羊了。
「你真是麻烦。」文斯轻叹了一声,「我会帮助你的,毕竟这是我的地盘,我不希望有谁在这里被处决。」
「真的?」奈利发出了天真少女见到偶像的声音。
显然,不是所有吸血鬼都想文斯一样老谋深算。
「不过是以我的方式,」文斯补充,「你们要去瑞士,加入穆罕穆德的部落。」
奈利啊了一声,「你不是说那个素食主义者部落吧?」
文斯应该是点了点头,我又听到了一声哀嚎,就像是一个赌棍被告知禁止进入赌场那样。素食主义者部落,可怕啊。
「这不公平,莉丝甚至还没有机会享用人血呢!」
「那更好,她会很快喜欢上绵羊血的。」文斯说,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抱着双臂,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不能这样!」奈利抗议。
「我可以,要么你答应,我帮助你,要么你拒绝,滚出我的地盘。」文斯绝情的说,然后笑了一下,「哦,我想鲁兹会很高兴你选择第二项。」这算是啥,友情提示?
奈利嘟哝说,「好吧,我们去瑞士……」谈判到此结束。
然后我听到金属柜子打开的声音。
「莉丝!」奈利低声呼喊,「醒过来吧,莉丝!是我!」
一声嘤咛,塑料袋摩擦的声音,然后一个女人说,「奈利?」
你的姐姐死了,但是又活了过来,作为……呃……吸血鬼。我不知道迪恩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开心。还是先瞒着他吧。
一堆拥抱、接吻,还有肉麻兮兮的情话,奈利和莉丝就好像吸血鬼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还好文斯和我一样受不了这些,「可以上路了吗,情人鸟儿?接下来你们有差不多永远那么久的时间可以谈情说爱。」
他们不情愿的停止了,我知道,因为他们同时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喃喃。「谢谢你,文斯。」奈利说,之后,两道脚步声向外走远,渐渐听不见了,
「出来吧,莱尔。」文斯说。
终于。
作者有话要说:
、搏斗
我很高兴的从命了,「你好像没资格指责我多管闲事啊。」我走到他身边,用胳膊撞了撞他。
文斯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总不能让别人在我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还在狡辩,不过我不打算揭穿他,我们一起走出去。然后看到了那一幕。
空旷的停车场里,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等着我们,路灯昏黄的光晕聚焦在他身上。
我从来没见过穿着这么夸张的人,大概是因为我从来不看舞台剧。他穿着一条红蓝竖条纹裤子,紧得我可以看见他屁股的轮廓,一件黑白条纹长西装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里面没穿衬衣,一条粗重的金项链在他脖子上绕了三圈。我很害怕下一秒他的脖子就会不堪重负的断掉。他的头发是铂金色的,用了大量发胶固定成爆炸头,刘海挡住了左边眼睛。他的脸颊也是瘦长瘦长的,皮肤很白到透明。这么说吧,如果将文斯定义为贵族精英型的白,那么他就是哥特摇滚型的白。
他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一只手卡着莉丝的脖子,将她举在半空中,好像拎着一只雏鸡,在他的尖头亮片皮鞋下,一个年轻人,我猜是奈利,痛苦的挣扎着。这姿势真独特,我差点没忍住掏出手机拍一张发到脸书上。
「你好啊,文斯,」他挥手打了个招呼,「咱们有多久没见了?」
「多久没见你都不会觉得久。」配合文斯冷冰冰的语气,这句话敌得过一把刀子。
瘦高个子发出一阵类似于尖叫火鸡的声音,「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他捂住心口。
「起诉我吧。」文斯温文尔雅的一笑。
瘦高个子大笑起来,「你的笑话总是很对我胃口,文斯,」他放弃了装模作样,很遗憾,本来他差一点就能赢得奥斯卡奖了,「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今天并不是专程来拜访你……」他转动右眼珠,视线落在我身上,对着那细长的猫眼,我不禁寒毛直竖,往文斯背后挪了一步,「……和你的人类小朋友。」高个子摇了摇头,「不,改天吧。」
「说得我会欢迎你似的。不,永远不。」文斯冷静地拒绝了他,「现在,放下我的客人,滚。」
文斯说这话时像个任性的暴君,任何珍惜自己生命的人都不由得会照他说得办。
除了这个瘦高个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