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对我笑得那么温柔让我即使在冬日也能感受春天的温暖呢?
为什么好像对我的耐心永远也用不尽呢?
为什么明明不在场的你从传言里听到我和别人打架就抛开身边的事千辛万苦地寻找躲在角落里的我呢?
所有这些,你明明可以不做的。
男生愣了一下,继而挠挠头笑起来,“就当我人心地善良想做现实版的活佛济公呗。”
心地善良确实可以解释的通。
但是,好像并没有看到第二个女生享受到这种待遇。连全艺也没有。他们看起来,真的就是普通同学。这也正是让颜洛头痛的地方。没有看到今一对全艺表现出任何喜欢的样子,怎么帮全艺追求他?
就在好奇心要被“心地善良”四个字堵实的一刹,脑中一闪而过的一记灵光吓得女生脑袋一片空白。
女生顿时感觉全身血液冰凉,从脚底冒起的寒气冻得人心生生刺痛。
“你这样做是因为同情我么?”说话的同时女生眼睛睁得很大,声音也显得单调脆弱,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那么不愿意,别人带着慈悲可怜的心情看自己。不想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尤其是你。
“不是,”今一心切地接下话,神色严肃起来,重复了一遍,“没有任何同情的成分。你听好,在我的心里,现在的颜洛已经足够完美,找不到任何需要别人同情的理由。”话一字一句地敲进女生心里,将女生心里竖起的刺一根根抚柔。
看着女生充满受伤和惊恐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男生悬空一线的心也跟着放松,即使毫无情感的灯光此刻在女生眼里也要比方才温暖得多了。
但放松下来的女生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今一,眼里现下被疑惑填满。
男生认命地仰头长啸一声,接着一副老实交代的前召表情,“这么说吧,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很像我妹妹,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这个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她的妈妈现在成了我法律意义上的妈妈,我的爸爸也可以算作是她的爸爸,懂么……欸,你那是表情?你还真是……”看着女生眼里浮现的感兴趣的神色,男生有种无力感,“乖,收起你发亮的目光,哥哥给你讲别的故事。”
“切,才不需要。”有了足够正当的理由,颜洛心里变得踏实起来,“不过这样看你是有恋妹情节的,恋妹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没那回事好不好,不过她的确乖巧坚强,倔强的性格跟你很像,让人忍不住从心里很喜欢,以后可以带你见见……”眼睛瞥到女生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小心不打自招了吧”的得意神色今一干脆住口防止越扯越黑。
两人沉默着坐了会儿,今一伸手从女生背后绕到另一边的口袋拿出两罐温热牛奶,开了一瓶递给女生,接着开启第二瓶。
颜洛看着他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么多东西忍不住伸手在从外面摸了摸看有没有别的,难怪刚才扛着觉得有些沉。
刚刚明朗了一些的心情在想起不久前的那一幕又变得沉重起来,“如果一个人心里明明很想做一件事却在实际行动上硬撑着走相反路线,也就是大多数人说的心口不一,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行为你会怎么描述?”喝饮料前颜洛握着牛奶扭头问旁边的男生。
送到嘴边的饮料被移开,今一盯着前方想了想,转头不太确定地出声,“闷骚?”
“噗——”正在喝牛奶的人被狠狠呛了一口,颜洛一边咳嗽一边没好气地瞪他。
调整好气息的女生冲男生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可以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所以你觉得我很闷骚么?”
下一秒,男生很没形象地步了自己的后尘。明显呛得要比自己厉害,女生效仿男生友爱地帮他拍拍背理顺呼吸。
待男生停止咳嗽后颜洛重新正襟危坐好,捏着罐子发呆了一会儿,算是想好了从何诉说那麻团的情绪,“你有没有遇到过很在意很重要的同性朋友?在意到你不希望和别人一起分享她……并不是出于同性恋的那种爱恋哦,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也会对她有很强的占有欲,不希望她对别人笑得比对你还要灿烂……”女生微微哽咽住,眼神投向遥远无尽头的黑暗中,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
学校围墙外灯火辉煌,四周冲天礼花在高空开花形状各异的图案,色彩鲜明一瞬即逝,花火在暗淡消失的前一秒仍在努力给世界贡献自己的绚丽,带给这样寒冷的冬天一线光明和温暖。
安静地顿了一会儿,周围礼花爆发的声音充斥耳畔,到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头顶的烟火明灭之间恰时吞噬掉了女生眼角的泪水。
“你认识隔壁班的那个苏暖言吧?上次元旦晚会的女主持。”头顶的高空绽放开一个心型礼花,“我第一次见她时她笑得很像一个人。而且很巧的是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暖字……所以我就想当然的把她当成了那个人……”周边安静一片,没有了烟花的喧嚣,世界归为寂寥。
(十二)
心中反复将那两个场景做了比较,结果还是觉得那么像。
那日阳光明媚,她来到家里的后花园,蹲□笑容明朗地说,“颜颜好啊,我叫季暖璃,以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她身上站着一脸慈祥的颜励。
那天夏蝉鸣叫,她站在教室走廊上,朝自己伸出右手笑容甜美地打招呼,“你叫颜洛吧,你好,我叫苏暖言,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多多关照哦。”她身边是络绎不绝的同学。
明明都是温暖得像冬季阳光的人,却最终全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第六话
第⑥话
(一)
繁华街市头号商业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一根巨大柱子附近的黑色轿车旁地上坐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小脑袋左右不停地转动,漆黑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车库里的一切。偌大车库人流量很小,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人发现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奇怪小姑娘。
直到下午下班后颜励到停车场提车,才看见已经睡着的女孩儿。他摇醒女孩儿,轻声问她,“小朋友你怎么会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女孩儿用手揉了揉眼睛,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经过一五一十老实交代给他。颜励二话不说将她抱进车里,先开车到肯德基陪女孩儿吃了东西,然后驱车送女孩儿回到孤儿院。
“上午在院子外面估计是遇到了人贩子,幸好在购物城她趁人贩子不注意逛到了地下的停车场,不然这会儿应该已经转手被卖掉了。”颜励将她递给院长,顺带将她一天的冒险经历告诉了孤儿院工作人员。
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却不料一个月后她又见到了他,然后他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走,和他一起生活,叫他爸爸。
已经对集体生活形成恐惧感的女孩儿一听以后可以有独立的房间只属于自己的画册还有可以拥有自己的爸爸妈妈立刻开心地点头答应。
然后,她由姓洛改姓成颜。
可是,如果知道家里那个“妈妈”根本不欢迎她,甚至恨她入骨的话,她很怀疑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那个“妈妈”,她是个外表光鲜亮丽内心狠毒辛辣的女人。
她会故意在颜励面前装作亲热地叫她“哆哆”。那是颜励一开始给她取的名字,因为她喜欢看哆来A梦。但她不喜欢,她不想一听到名字就让人联想到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女人是有意这样叫的,因为她一辈子也不会愿意亲昵地叫她“颜颜。”
她还会附和外人夸赞她,但每一次都不忘提醒别人她的养女身份。
暗地里她却会专门挑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使唤走佣人,眼睁睁地看着她饿肚子。会在打雷的下雨天将她关在黑漆漆的房子里。会往家里弄比她个子还大的很凶的狗。
女人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因为有了她,颜励一直不同意。
于是,那个女人更加变相地虐待她。
终于一次她趁颜励出差七天的时机辞退家里的帮佣,自己也外出旅行,只留正在睡觉的她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那一次,她真的差点走丢,颜励找到她时她已经被警察局收留了三天。
家里头一次正面爆发战争,她哭着请求颜洛替她说情,发誓以后会对颜洛好,只要颜洛帮她想办法让颜励不和她离婚。颜洛忍着胃禁脔替她说了话,不是为了她,是心疼那个为自己操劳的父亲。
之后一天颜励忽然提早回了家,带回来一个年轻漂亮有好看笑容的姐姐。她说她叫季暖璃。
她会陪她一起看漫画,给她讲故事。她会哄她睡觉,在打雷的下雨天抱着她唱歌。她会带着她一起进厨房,用自己不太熟练地厨艺做还吃得过去的饭菜,然后笑着请她不要嫌弃,两个人一起笑呵呵地享受食物。她还记得她的生日,会笑着捏她的鼻子问她怎么生在光棍节。她知道她喜欢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不会胃难受。
那个叫季暖璃的姐姐,像天使一样善良地点亮了她冰冷封尘的内心世界。她渐渐不再计较颜励很久不回家不抱她,因为季暖璃说他很忙,小洛要学会体谅大人。她开始不再横眉冷对那个女人,因为季暖璃说她不坏,小洛要学会做懂礼貌的孩子。
可是那个被季暖璃解释为很忙的人,有一天突然不忙地回家和那个季暖璃说不坏的女人一起将她辞退了。尽管颜励一再对颜洛承诺他一定会好好安排季暖璃不会让她受委屈,却依然无法消除颜洛心中的恨意。颜洛哭着请求他哪怕是允许季暖璃陪着她过完即将要到来的生日,颜励只是摇头说她已经走了。
即使很久以后久到颜洛已经真正懂事的时候他向她解释了当时迫不得已的原因,他说季暖璃是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不适合和小孩子呆在一起。可是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们相处了那么久,她不是也没有什么事么?何况季暖璃一直很注意个人卫生,无论自己怎么向她撒娇恐吓她都只是笑着,坚持不和自己共用一把勺子。这样的保护措施够不够?
不需要想,有闲心去挑拨这些的一定是旁边趾高气昂一脸得意的女人。她见不得自己过得好,她希望自己每天活在地狱里。
尽管颜励的出发点是为颜洛好,颜洛却止不住地恨他。
为什么不恨呢?
因为他,自己要重新一个人在雷雨交加的天气里躲在角落里颤抖,因为他不会像季暖璃一样搂着她说“别怕姐姐在这里”,他恐怕连自己惧怕打雷都不知道吧。
因为他,自己又要在胃痛的时候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因为他不会记得叮嘱帮佣做饭时要注意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胃痛的毛病吧。
因为他,自己要在生日宴上穿自己不喜欢的泡泡公主裙,因为他从来不问她想不想要,喜不喜欢,他可能认为她根本就不会思考吧。
他爱自己,至少是在尽他所能爱自己,可他的爱用错了方式。他不会了解,和现在的生活相比,自己宁愿冒着染上乙肝的危险和季暖璃待在一起。何况,仅仅是携带者,健康的她对自己并不构成百分百的威胁啊。
(二)
“我一直很想知道,没有任何东西做支撑,他怎么会拿自己的婚姻做赌注来养我爱我。后来我知道了,因为他自己无法生育。太过优秀的人都会有些缺陷,上帝是公平的,开了这扇门就会关上那扇窗。他有钱有权有才,长相英俊逼人,所以造物主妒忌他,给了他这样难以启齿的弱点。收养我,既解决了他的尴尬又对外树立了他有爱心的高大形象,”
天空开始飘起六角雪花片,洋洋洒洒安安静静地飞扬下来,动作轻盈地像怕打扰了眼前企图拼命忍住泪水的女生,又像是本身正被女生空洞苍白的嗓音吸引住。
颜洛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定,任凭未能忍住的泪悄然落下,“只是,世界上像他这样美中不足的人太少,而像我这样需要人领取抚养的人太多,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他有很多机会。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平等,所以我没有机会反抗。”
夜越来越静,到后来周围只剩雪花飞舞,其他万物都好像已经睡着,亦或是也在竖耳倾听。洁白的雪片覆盖住枯草,在眼前铺了一层薄薄的蚕丝绒被。视野顿时雪亮起来,纯白鹅毛似要洗净人心中的所有尘埃和烦恼。
“你在这等我一下。”沉默良久后,男生开口。把颜洛将披着的外套紧了紧,今一迅速跑开。
一个人连呼吸都显得孤单。颜洛仰起头,苍穹灰暗,从上面源源不断地落下大小不一的洁白小片。这样的无穷无尽让女生没由来一阵紧张,心里脆弱的一块儿更加放大,脑子也开始眩晕起来,像是下一刻便会被这无声的虚无吞咽掉。
不一会儿,今一抱着一大瓶雪碧回来,手里拿着几支烟花。因为奔跑的缘故人有些微喘,额际的碎发显得稍稍凌乱。
今一蹲下将雪碧放在前面的平地上,打开盖从裤袋里拿出一小盒薄荷糖取了几颗放入瓶内,继而盖上瓶盖并旋上几圈,抱起瓶子摇了摇又立马放回地上。
颜洛傻傻地看着他忙完这些退回一步在自己身边蹲下,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便听得“嘭”的一声,接着眼前的雪碧瓶颤颤巍巍地原地晃了几晃才勉强立稳,从瓶口喷泄而出的白色泡沫冲到半空,受到重力作用后又往四周散开落下,有些低海拔掉落的水滴在平整的雪地上砸出坑坑洼洼的痕迹。难以避免的,颜洛头上和肩上都被洒了些还在生息破碎的泡沫水珠。
是什么随着那声“嘭”一些揭盖而出?居然让压抑的情绪轻松就这样被轻易一带而过?
“要不要玩?”男生笑着将手中剩下的薄荷糖递给女生,起身去打开瓶盖等待女生投进薄荷。
“嘭” !这次放得量要多些,雪碧水柱冲得比刚才还高,冲出瓶口的那一刹那声音要洪亮。
心,好像又更轻松了些。
颜洛显然对这种游戏乐此不疲,可盒子里的薄荷却所剩无几,不免有些意兴阑珊,脸上也大大写着失望二字。
“就知道你会上瘾。”今一摇头表示没辙,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扔给女生。
颜洛干脆抱着瓶子玩,趁男生不注意时将瓶口对准他搞偷袭。
万物静籁的天穹,仍然是寂寞肃静的,却因为地面源源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而亲切轻松了许多。
欢声笑语的草地上,雪仍然在下,大片大片的从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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