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说:“不多,我们就图个热闹,放完自己的我们去看别人的。”
“没事,反正我也不敢放,在哪儿都是观赏。”我说着已经捂住耳朵,准备随时向后。
“这有什么不敢的!放才有趣呢,光看多无聊。”翰林一边往外搬烟花,一边回着头跟我说,“一会儿我带着你放。”
“算了,我还是在一边吧,这种事还是交给你们男孩子做!”我往后退步。一直以来我都不敢放炮放烟花,从小到大都是缩在一边默默看着满天繁华。
“很简单的。”翰林已经弄好了,他掏出打火机,“把火苗对准引线,一点着就跑开,不可怕,而且我在这你也不会有危险的!”
我还想推辞一下,但是随着他握住我的手,我就没再说话。
“来!”翰林看着我说,“你来点,然后跟着我跑开就好了。”
我接过打火机,有点紧张,但已经不害怕了。我按下打火机,将火苗靠近烟花的引线,火苗在引线周围跳动了一会儿,却没什么反应。
“怎么点不着啊?”我转头问翰林。
“怎么会?”他弯下腰去看,只一瞬,就立马直起身子拉着我就跑,“已经着了!”
我惊呼一声跟着他跑开,跑了一会儿,身后就有巨大的爆破声。我们赶紧站在原地回头看,一朵朵璀璨华丽的烟花在天空上绽放,然后化作火星滑落。
我又笑又叫,用手捂着耳朵。翰林不怕烟花的声音,他用手盖在我的手上,也捂着我的耳朵,仰着头,轻轻抿着嘴,看着天空上的花朵。
“翰林!”我叫,可我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有可能是被烟花的声音盖过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捂着耳朵的缘故。
陈翰林可能也没听见我的声音,他面色隐约透着迷茫,让我觉得很怪。我顾不上再看烟花,一直看着他的神情,紧张的又大声叫道:“翰林!”
他终于看向我,脸上有我熟悉的痞气笑容,他用手指着天,示意我看烟花,可我没有往上看,而是一直看着他的脸,一直看着他的脸笑。
最重要的不是赏烟花,而是和心爱的人一起过年。
他于是也凝视着我,然后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清,可是从他的口型里,我看出了那句话。
他说,我爱你。
我笑颜若花,也用口型示意他,我也爱你。
夜色衬着漫天缤纷,流光溢彩,却抵不过冬风里,爱人相拥,情意温暖。
真正浪漫的事情,或许都是一些俗到家的情节,一样的戏码,一样的情话。但也只有这些很俗的东西,才是真正经典,真正让人珍惜回味的,也就只有身在其中的人可以感受到。
所以,我爱这份翰林为我准备的漫天华彩,我爱此时此刻的幸福浪漫。
春节七天的假期很快结束,新一轮的奋斗征程再次起航,其他的年级都没有开学,依旧在寒假的尾声里猖狂,而高三的我们却已经要进校学习了。
春节七天,除了除夕夜那晚,我和翰林一直都没有再见面。他说他有事情要忙,我问是什么,他只说是新的工作。我要走亲访友,也要写作业复习,于是也没对他多问,干脆就各做各的事了。
然而重新开学,我们当然也是会和从前一样一起上学,所以我就站在一个路口,我们上学一直以来会面的地方等他。
我很少等他,一般都是他早已经在这里等我。今天他难得的晚了,但我也不急,他说不准只是这几天在忙工作比较累,所以起晚了。
可是,我一直等,一直等,他却一直没有来。
学校早读的时间都已经过了,他仍没有出现。我于是选择不再等待,自己一个人走向学校。
好吧,陈翰林,我等你的解释!
因为不清楚理由,倒也没有很生气,只是平静的一个人去了学校。耽误了早读,也直接对老师编了个借口,就坐到了座位上,准备一天的学习。
奇怪的是,这一天下来,我是因为陈翰林没来而一直呆在教室里,可小夏也一直呆在教室里,没有找韩东夏,更奇怪的是,她虽然人和我在同一个教室,却一直也没来找我说话。
直到放学的时候。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各自回家,吵吵闹闹的教室,和外面阳光逐渐消散的氛围截然不同。
我正想找小夏问问,她就向我走来了。
她有些扭扭捏捏的,双手一直放在背后,站到了我面前。她叫了一声“冬儿”,就没继续说话。
我轻轻笑了:“小夏,你怎么了?”
她好像在犹豫,终于,她放在背后的双手伸到了前面,我们两个人的面前。在她双手里躺着的是一个信封,一个很平常的棕色信封。
“什么呀,你给我的情书?”可能和翰林相处时间长了,我现在也喜欢偶尔和别人开几个玩笑。
小夏没吭声。
我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正经问着:“这是什么?”说着,我已经从她手里拿起了信封。
翻过面来,刚才朝着小夏手心的那一面,赫然写着“致冬儿”。
我看着有些熟悉的字迹,却不敢确定是不是翰林的,干脆问:“陈翰林写的?”
我开着信封,小夏在一旁声音很小地说:“他今天早上找到我,把它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
真是翰林!可是为什么给小夏呢,为什么是一封信呢?是为今天早上没有出现的致歉?
我忽然有些不敢把信打开,在信上写的东西,本身就意味着无法当面说出。可是我和翰林之间,又有什么话是无法当面说出的?
也不知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我打开了这封信。
冬儿:
我走了。
可能不是短时的离开,所以我无法告诉你归期;也可能是漂泊不定的停留,所以我无法告诉你我此行的目的地。
我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到了我目前还无法预计的未来。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最后,我决定了,既然好不容易挣脱了过去,那就要对精彩的未来负责,所以我必须要去奋斗,我必须要去打拼。校园学习早已不属于我,我需要另辟天地,而现在,我把握住了一个很好的机会,那对我来说其实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可我觉得我需要去闯一闯,而且我有种预感,我可以成功。冬儿,我在赌,可失败了我也不怕,我已经决定勇往直前了。
我是个男人,也已经是个成年人,我没有其他的支持,一切都必须由我自己去赢得。我必须让自己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我想亲自保障你的未来。
冬儿,你要相信我,你也要自己坚强努力。我知道你很棒,你可以把一切做的很好,所以请放心大胆的去做。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重逢,那时候,我们把各自的世界再拼凑在一起,我希望是无比精彩幸福的。
冬儿,从前我是个痞子,但以后,我要做成功的男人。
我走了。
我不想告诉你我有多不舍,我只想告诉你我的信心,以及,我很爱你。
请你等我,直到你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陈翰林
我也不知道我读了多久,只知道当我从信封里的字里行间抬起头的时候,窗外已经漆黑一片,教室的灯显得格外亮,而教室里除了我和小夏面对而立,已经空无一人。
“冬儿?”小夏在面前叫我,目光里透着担忧。
“啊?我没事。”我笑着回答,“你今天不和韩东夏走吗?”
“呃,嗯,我陪你回家。”小夏也绽开笑颜。
“好,那我们走吧。”
我知道一路上小夏都在和我讲她和韩东夏的事,可是我却不知道她具体在讲什么。我虽然可以正常的和小夏进行交流,可是我手里紧紧攥着信封,脑袋里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终于,到家了,我和小夏道了再见,径直走进房门,走进房间,坐到书桌前,拿出那封信。我再次阅读了这封信,和在教室里的茫然惊讶不同,这时,我感到很生气。
你走了?为什么要走?走之后留下的只有这一封信吗?
不解,愤怒,更多的是伤痛,我将信摔到一旁,不再搭理,在桌面上摊开书本,摆上学习的架势。
好像是认真的学了好一阵儿,可是一看表,一个小时过去,我面前的基础题练习册才翻了一页。没心思学,于是我就合上作业,躺到了床上。慢慢的,我心情平复了很多,望着天花板,想着翰林和那封信,我忽然想到,呀,这不会是陈翰林的恶作剧吧?
说起来,现在为止,倒也无法证明这封信的真实性!
这么想着,我一下放松了,重新打起精神。
我得学习!说不准明天早上,我就会在老地方看到某个人贼笑着问我晚上是不是担忧的茶不思饭不想了。
于是,我凭着这想法正常的过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却发现,事实并不是如我所想。在原本陈翰林会出现的地方,只有小夏孤零零的站着。寒风中,她的身影蹦蹦跳跳的,看到我后,她立马绽开了笑容。
其实我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可我还是对小夏笑着:“小夏,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一起上学呀!”她一下挽过我,“你下来这么晚,竟然还不会迟到!”
我没说什么,由着她挽着我,边笑边说的一道往学校走。我已经彻底明白了。看来,翰林的离开已然是事实。在他给小夏送信的时候,一定也简略对小夏说明了他要远走的事,而他的忽然离开,落在小夏和其他所有人的眼里,都将是我们分手,而被甩的一方是我。
所以,小夏才会如此逗我开心,和我说话,甚至扔下韩东夏来找我。
无所谓,这些都无所谓,不管其他人怎么认为,我在意的只是,陈翰林真的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我的世界吗?
恍惚间就到了学校。站在两栋教学楼前,我忽然心生想法,对小夏说:“小夏,你先回班准备上课吧,我去一趟北楼。”北楼就是学校的另一栋主教学楼,翰林的教室就在那里,和我们并不是一栋。
“我和你一起!”小夏完全放心不下。
我只能由她去。
我径直走上楼,来到翰林的教室。讲台上站着的是他们班的班主任,那个幽默开明的年轻男老师。我喊了报告,他望向我这边。
“同学,什么事?”他笑着,大概认出了我是陈翰林的女朋友。
“老师,我想问一下,陈翰林这两天一直没来学校吗?”我的声音很小。
“嗯,是啊。”他亲切的望着我,“陈翰林已经办理了退学,以后大概都不会来学校了。”
得到了预料中的答案,却依旧难受的无法自已。我轻轻说了一句“谢谢老师”,扭头就离开了那个班级门口。
大概这个时候无助终于涌了上来,我很低落,却不想表现和发泄出来。我好像又变回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陆冬儿,那个喜欢把一切藏起来的,永远安静沉默的陆冬儿。
“冬儿……”小夏一直跟在后面,“你……”
我看向她,没说话,只是对她笑了笑。
没错,我对小夏笑,回到教室,我对着同学们笑,对老师笑,回到家,我对着爸爸笑。我一直在笑,开朗坚强、亲切友善的笑,好像一切如常,身边只是少了个并不重要的东西。
我好像很开心,很自然,可是我的内心一直在质问一个已经无法给我回答的人:陈翰林,你凭什么这么不负责任的说离开?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离开,翰林,你在哪里?
冬日,我头一次觉得,竟是这般透骨的冷。
作者有话要说:
☆、【36】暖意
陈翰林找到我是在春节假期结束,开学的第一天清晨。
很早,大概五点多就来敲门,家里人都没醒,我骂骂咧咧的起床开门,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的时候,着实是吓了一跳。
“陈翰林?你,你怎么在这儿?大清早的,你来我家干嘛?”被他的到访吓到,睡意已经不浓,但碍于刚醒,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我挤着眼睛问道。
“抱歉这么早打扰,我有件事得拜托你。”他微微低头,表情诚恳。
“什么事?”
“帮我把这个交给冬儿。”他递过来一个信封。
我不解:“你干嘛不自己给她?”
“因为我要离开了,只能交给你,拜托,谢谢!”他最后忘了一眼信封,竟然转身就走了。“喂!”我叫他,但他完全不回应。跨上他的那辆自行车,他便再也没回过头。
我看了看手里的信封,“致冬儿”这三个字给了我极大的不安,联系他方才的话和一直以来他身上的种种奇事,我竟然紧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陈翰林会说要离开?冬儿和他吵架了?冬儿怎么样?
和东夏说明情况,我提着心去了学校,看到冬儿迟到,并且还一整天都没离开教室去找陈翰林。我确定了陈翰林离开的事实,只得整理措辞,想着应对措施,磨磨蹭蹭的,到了放学才终于把信交到冬儿手里。
她捧着信封,立在教室里,从黄昏读到暮色,就那样呆呆的站着。
教室里已经空了,降临的夜幕让周遭安静无比,我陪冬儿一起站着,也一直看着她。但是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我看不清她的神情。
终于她抬起头,慌乱的,但是并没有悲痛的迹象。冬儿笑着,说着没事,可到底是不是没事,我给不出答案。
那是陈翰林离开的第一天,那天,除了站了很久以外,冬儿正常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我也亲眼看着冬儿证实了陈翰林退学的事实,但是她依旧是笑着的。那笑容让我心痛,那曾是我多么熟悉的笑容啊,是很久之前,那个安静的小姑娘在受了委屈时,掩饰而牵强的笑容,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看到的笑容。
我不了解事情的始终,不知道信的内容,无法作出判断,所以也不敢过度打扰她。春节过后的那个冬末,我一直是默默随在她左右的。我也会说话,叽叽喳喳说着闲话,可是我知道她完全没有在听,就干脆只是陪伴好了。
冬儿的安静和消沉随着冬天消散,陈翰林离开的天数增加,变得愈发严重,而我却无能为力。
终于,阳春三月姗姗而来。
三月,学校正式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