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凉薄自持,却惟独对你情深不忘。希望你能等一等他,子渊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落款处“舒吟”两个字清润端方,流露出一种儒雅之气,她算是明白萧子渊为什么会这么优秀了。
萧母看着随忆发愣,便开口解释:“舒吟是子渊祖母出嫁前的闺名,她特意让我带给你的,她没见过你,只听我和子渊谈起过,便让我带封信给你。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随忆送走了萧母后,摸着信纸上的几个字出神。
他一向凉薄自持,却惟独对你情深不忘。
随忆想起萧子渊走了好久了,她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
冬天的第一场雪毫无预兆地来临了,初雪过去没几天,萧子渊正在办公,有人跑过来,“萧书记,市里有家医院到咱们这儿义务诊疗,您去看看吧。”
萧子渊一笑,“这是好事儿啊,走,去看看。”
远远地就看到人群围着几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医疗器材,十几个穿着白袍的医生在给老人小孩检查身体。
萧子渊扫了一眼后顿住,又重新看过去。
一位女医生正在给小孩子打预防针,虽然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萧子渊还是认出来了,那是随忆。
这个时候萧子渊看到她,只觉得欢喜。
寒冬腊月,这里温度极低。随忆不时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轻呵两口气,跺跺脚,不抱怨不撒娇,很快又笑靥如花地给孩子们检查。
不经意间一抬头,看到萧子渊对着她笑,她也跟着弯了眉眼。
那一刻,萧子渊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感动,当真是明媚如花。
傍晚,随忆跟着萧子渊去参观他住的地方。
房子不大,装潢也是最简单的,胜在干净整洁,有一种他身上的气质,她没想到萧子渊这样的人还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随忆在房间里转着,看到萧子渊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有些调皮地问:“没想到我会来吧?”
虽然已经过去半天,可萧子渊还是觉得这不是真的,“想过,没敢说。”
昨晚两个人打电话的时候,随忆突然问起萧子渊今天会不会很忙,当时萧子渊的第一反应是她要来看他,可是等了半天她却没了下文,他便以为自己想多了。其实这里条件有点艰苦,气温又比市里低了很多,有一段路还不通车,只能走路,虽然想她,但又心疼她也不愿意让她来,所以一直没提,谁知她竟然真的跑来了。
随忆疑惑,“为什么?”
萧子渊老老实实地承认:“怕你拒绝我。”
随忆一恼,捶了萧子渊一拳,“哪儿有,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萧子渊一脸坏笑地抓住粉拳,说得暧昧,“就是上次啊……”
就在随忆咬着唇马上就要恼了的时候,萧子渊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什么也不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随忆靠在他怀里也不想离开,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今晚不回去了。”
谁知萧子渊的声音同时响起,表达了同样的意思,“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
随忆的脸一下子热了,随忆啊随忆,你就不能矜持点等两分钟?
又引来萧子渊低沉的闷笑声。
随忆干脆直接装死。
萧子渊住的地方只有一张床,那晚,萧子渊抱着她睡,什么也没做。
夜深人静,两个人静静地躺着,萧子渊从身后抱着她。
“有的时候真的就想留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尔虞我诈,简简单单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萧子渊知道她没有睡着便开了口。
随忆忽然开始心疼他,转过身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颈间。
他是萧家的长子长孙,怕是从小就担负着责任,虽然他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但是其中必是付出了非比寻常的努力,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怕是早就厌倦了这一切,可是,却没有办法摆脱。
随忆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缓缓开口,“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人生如茶,初时争相上浮,释放精华,最后折戟沉沙,尽落杯底,一生需得经过沉浮方显精彩,怎么能一开始就落到杯底呢?”
萧子渊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紧了紧手臂,“我真是捡到宝了。”
萧子渊真的如他所说,尽管在那座县城里,依旧春风得意,备受瞩目。
半年后因政绩显著调了回来,平步青云升做部长,俨然成为最年轻有为的政坛新贵,也难得发挥死缠烂打的本事挤进了随忆的小窝。
下班的时候萧子渊在电梯里遇上许久没见的粱宛秋,还有之前在徐飞那里做秘书时的几个同事。
其中一个同事刚刚喜得贵子,几个人正在讨论送什么礼物。
粱宛秋看了萧子渊几眼,这么久没见,这个男人越发出众了。
这么想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有同事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喂喂,梁处,别看了,眼睛都直了。”
萧子渊垂着眼睛,勾着唇角以示礼貌,其他的只当没看到没听到。
粱宛秋瞪了起哄的人一眼,转头邀请萧子渊,“我们打算一起去买银饰送给小宝宝,一起去吧?”
萧子渊想了下,怎么说也是相处过的同事,便应下来。
几个人开车去了市里最大的一家银饰店,萧子渊选了一套套装后,导购员还在喋喋不休地向他介绍别的首饰。
“先生看看新到的花神手镯吧,设计得很特别,送给女朋友,她一定喜欢,您女朋友是几月的生日?”
粱宛秋一直跟在萧子渊旁边,萧子渊也不好说什么,他听了导购员的话,眼里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开口,“要梅花的吧,她生在腊月。”
导购员兴高采烈地拿出来给萧子渊看,“腊月好,冰天雪地出生的,冰清玉洁。”
粱宛秋听了就皱起了眉头,“你买女孩子的东西干什么?我记得你妹妹不是腊月出生的吧?”
萧子渊转过头认真看着她,回答:“送女朋友。”
粱宛秋迟疑了下,“你有女朋友了?”
“嗯。”萧子渊正看着手镯,心不在焉地回答,转头又问了一句:“你说她会喜欢吗?”
粱宛秋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似乎对这个消息很不能接受,连声音都硬了几分,“不知道。”
萧子渊见目的已达到,便交款走人了。
当晚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萧子渊想了起来,便把手镯递给随忆,随忆接过来打开一看,捏在手里,调皮地盯着他不说话。
萧子渊笑了,自知瞒不过她,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
随忆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哦……原来不是真心送我。”
萧子渊也乐得哄老婆开心,“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俗物。”
“谁说我不喜欢?”随忆突然扬了声音反驳他,拿过来就戴上了,然后扬着下巴一副女王恩赐的模样,“收了!”
萧子渊揽着随忆的腰,看着她吃味的小模样,喜上眉梢。
“为什么是梅花?”随忆看了眼,抬头问。
萧子渊稀松平常地回答:“因为你生在腊月啊,腊月梅花开,为有暗香来。”
随忆听后什么都没说,神色如常地勾着唇,抬着手腕仔细地端详着银饰上的花纹,一朵朵梅花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灯光下的侧脸朦胧柔美,萧子渊突然不想打破这份安静。林辰曾经跟他说过,随忆介意自己是腊月出生的,所以从来不过生日;而她也曾委婉地拒绝自己,说腊月羊守空房。现在来看,她对手腕上的东西似乎没什么抵触,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彻底抛弃过去了?
她当真是香自苦寒来。
想到这里,萧子渊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理她额前的碎发,碎发之后便是她清亮到极致的眼睛,萧子渊看得出神,无意识地低低叫了一声:“阿忆……”
看到随忆看他,萧子渊才回神,才半真半假地笑起来,“我都回来这么久了,别人竟然都以为我是单身,你这尊大佛是不是该现身了?”
随忆一脸奇怪,“上次我不是陪你去围棋比赛了吗?”
萧子渊又去捏她的手,“不是那些人,是几个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你愿意见见他们吗?”
随忆抬眸看向萧子渊,他清冽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可早已收敛起了一贯的漫不经心,眉宇间郑重而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
随忆弯了眉眼,这样一个肯如此尊重她、在意她的男人,她拿什么理由拒绝?
“好啊。”
第二天,一向日理万机的萧部长难得赋闲在家陪未来夫人,而白衣天使随医生却丝毫不解风情地伏案写评职称的医学论文,霸占了书房里萧子渊搬来的电脑不说,还把电脑的主人赶去了客厅,对着笔记本办公。
到了医学数据进行统计学处理的时候,随忆就开始头疼,烦琐的数据,高深难懂的统计学原理和计算公式,逼得随忆每隔两分钟去厨房倒水喝,每隔三分钟去一趟卫生间,每隔五分钟叹一口气。
萧部长慵懒地陷在沙发里,看着一趟一趟辗转于书房、客厅、厨房和卫生间的随忆,歪着头懒懒地笑着,出声拦住正准备再去喝水的随忆,“随医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随忆眼前一亮,拉着萧子渊来到电脑旁,并且很狗腿地把椅子让给萧子渊坐,自己则站在一边弯着腰,对着电脑把大概情况和想要的结果跟他说了说,而萧子渊盯着电脑屏幕听完后,便开始沉默。
随忆站在一旁也不敢打扰,半天都没得到回应,便小心翼翼地问:“你也不会啊?不会就算了,我……”
萧子渊忽然把随忆拉到腿上坐下,“你先坐下,我帮你编个计算软件。”
她弯着腰,几缕长发垂下来扫在他颈侧,他心痒难耐,而鼻间又都是她香甜的气息,一抬头便看到她光滑白皙的下巴诱惑着他,他忍了又忍才没亲上去,还怎么静得下心来听她在说什么?
随忆被他圈在怀里,看着他修长的十指不断敲打着键盘,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她觉得脖子侧面的某个地方马上就要开始冒烟了。这种感觉让她想起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沉重滚烫的呼吸就在耳边,紧接着,脸也开始火烧火燎的。
随忆在萧子渊腿上如坐针毡,突然挣扎站起来,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渴了,要去喝水。”然后落荒而逃。
萧子渊停下忙碌的手指,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了粉红,轻笑了一声。
随忆抱着杯子,靠在厨房里喝了小半杯凉开水降了降温,才又泡了杯茶端到萧子渊面前。
这次随忆学乖了,没等萧子渊开口,就拉了张椅子放在旁边,直到稳稳地坐了上去,才一脸若无其事地看向萧子渊。
萧子渊抿了口茶水,对于她的心思了然于胸,笑了一下后继续干活。
他工作的时候认真专注,心无旁骛,而随忆看着电脑屏幕上一行一行的火星文,一点都看不懂,便觉得有些无聊,东瞧瞧西看看,一歪头便看到萧子渊恬静沉毅的侧脸,连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下一动,凑上去吻了一下。
触到唇上便感觉到柔软微凉,他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子渊手上动作没停,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一开口便是戏谑,“这是美人计还是犒劳?”
随忆幡然惊醒,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似乎他身上有种致命的东西,引诱着她吻了上去。
被他取笑多了,随忆也不甘示弱,任心跳如雷,面上还是微微一笑,“是礼尚往来。”
萧子渊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我不介意你变本加厉。”
随忆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不再恋战,“你快点啊,我还等着呢。”
“好了。”萧子渊演示了一遍之后,随忆便按照他说的开始计算。
过了十几分钟后,随忆小小地欢呼了一下,再看萧子渊的时候眼里不乏崇拜,“你真的是好厉害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机械学院里那么多飞扬跋扈的人都肯规规矩矩地叫你一声萧师兄,晚饭我多做几个菜犒劳你。”
萧子渊笑了下,“你也是规规矩矩地叫我萧师兄的一员,难道不是因为我厉害而是因为别的?”
随忆被问住,当年她肯乖乖地叫他一声师兄,多半原因是想靠这个称呼拉远和他的距离。可是这个答案……
随忆看了萧子渊一眼后决定,这个答案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下一秒随忆便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地问:“你是想说我是飞扬跋扈的人?”
“别人的飞扬跋扈在脸上,你的飞扬跋扈在心里。”萧子渊似乎想起了什么笑了出来,“当年你刚进校的时候,多少人来找林辰,旁敲侧击地打听你,林辰倒是不遮不掩地鼓励他们,结果看到他们一个个灰溜溜地回来,林辰不知道笑得有多开心。”
随忆眨了眨眼睛,不想承认却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轻咳了一声,“我还是去做饭吧。”
萧子渊拦住她,抬手看了眼时间,“晚饭不做了,一会儿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萧子渊整日里辗转于各个饭局,对外面的饭菜他眼都不眨一下,说深恶痛绝是严重了点,但不屑一顾总是有的。
随忆倒是好奇什么地方的饭菜能让萧子渊称得上“好吃的”。
天快黑的时候两个人才出门,在城市的街道上七拐八拐地走了很久,车子停在了一条静谧悠长的胡同口,两个人走了几步,停在了一座四合院门前。
正是华灯初上,四合院门口两侧的灯笼已经亮起,照得门前红通通的,随忆细细地打量着。
这是一座经典的四合院,红色的大门,灰色的房瓦,门前立着一棵参天大树,门两旁各蹲着一只石狮子,庄严肃穆,似乎预示着这里住着的绝不是普通的人家。
随忆虽然心里好奇倒也没多问,萧子渊轻轻叩了叩门,很快里面传来一道童声,“今天的桌已经预订出去了,明儿个请早吧。”稚声稚气里不见丝毫的客气。
萧子渊和随忆对视了一眼,又笑着叩了叩门,隔着门冲里面喊:“开心果,是我!”
很快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然后红色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里面半大的小人气鼓鼓地抗议:“谁又叫我开心果呢。我叫开心,不叫开心果!”
萧子渊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