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桀笑叹,“你干吗这么没有自信,你可是席郗辰。”
郗辰埋首低吟,“你可是简安桀。”
二十四、何似当初(下)
安桀出院后在家休息了两个礼拜,工作被席郗辰辞了,所以她又从长计议地空闲起来,奇怪的是席郗辰也异常悠闲,此人上午十点去上班,有的时候甚至同她吃了中饭才慢悠悠出门,而下午五点以前绝对回家,安桀郁闷了,先不管自由时间被他霸去太多,哪有人工作空成这样还拿那么多工资的?不禁想起自己兢兢业业一个月也就两千块钱,相比之下真是打击人。
席郗辰一进卧室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心理医生是不是比较赚钱?”
“怎么,在家又呆得不耐烦了?”
“只是想想罢了。”她也知道想要再工作已经不现实,出过一次状况席郗辰是绝不会再给机会了。
“要不要我再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你?”
“不,不用!”意识到拒绝得太不客气,于是婉约道,“我不想耽误你工作。”
“真体贴,要我怎么回报你,恩?”说着将手上的书放在床头柜上,屈膝坐上床。
“不用这么客气。”苦笑着避开他,退到床尾,席郗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嘿……”
“你要去哪里?”他好笑地看着她。
“睡觉。”
“床在这里。”
“我去客房睡,不打扰你……呃,看书。”
“呵。”对方竟然真的很大度地放开了手。
一小时后独自在房间里的席郗辰合上手中的医学用书,揉按了一下眉心,想到隔壁房里的人,不由笑了,等睡着后还是把她抱过来,否则他会睡不着。
周六下午,安桀不解明明两个都不是喜欢逛街的人,干吗要千里迢迢开半小时的车跑市区来逛街?最主要是周末人又那么多。不过既来之则安之,牵住席郗辰的手慢慢荡着,市中心的这个广场一向是最热闹繁华的,一路过去不少浪漫有情调的餐厅,婚纱店,珠宝店,以及一家麦当劳,看到麦当劳她不免神伤了,以前席郗辰就不怎么允许她碰冷饮,出了那事后就更加管得滴水不漏。
“郗辰——”
“恩?”
“没事,我随便叫叫。”
“恩。”
“郗辰,你觉不觉得有些热啊?”
“不觉得。”
“哎,我也不觉得。”
对爱人了若指掌的席郗辰忍不住咳了一声,“要吃甜筒吗?”
“好呀!”下一秒,怀疑的眼神瞟过去,“逗我的吧?”
“不,我爱你。”
安桀无语,不过微微一笑也情不自禁抱住了他,席郗辰一愣,心驰荡漾。
【回忆】分割线
四年多以前的夏天,安桀回国过一次,虽然只逗留了短短的三天,但是要见的人,要做的事也都做了。那天朴铮载着她在简家花园的外面停了一小时,傍晚时分见到父亲的汽车开进车库,见到他下车进了家门。安桀关上车窗时,旁边的人忍不住问,“不进去么?”
“不,不了。”安桀摇头,她本来就只是来看看而已。
在车子倒出来时,一辆白色宝马迎面开来,朴铮打着方向盘与它错身而过,开出小区时朴铮倒是笑问她,“有没有看到车里的人?”
“什么?”
“席郗辰,我想你应该也不记得了。”
安桀皱了下眉头,“是不记得了。”
“都说你薄情寡义,现在想想要不是我隔三差五跑到你面前晃一晃,只怕再过两年连我都给忘了。”
“你跟他又不同。”
朴铮笑了,“哪不同?说起来我跟他的身份还是有那么点相似的,都是你没血缘的兄长。”
安桀抿了抿嘴巴,没多少兴趣再对此发表意见,而朴铮也是随便起的话题,事实上对于席郗辰这个人他也是相当生疏的,只知道他本身有一些家世背景,如今在本市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随朴铮回到住处,那一天吃了晚饭就睡下了,迷迷糊糊听到手机震动,摸起来喂了一声等了会没有听到回音,之后忘了挂断就这么放在耳旁睡着了,早上起来时发现电话竟还通着,对方也没有挂断……按掉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眼号码,确定是不认识的。
安桀照常地逛了一次学校,照常坐在经常跟叶蔺坐的地方呆了一下午,他说她无情无义,可是,究竟有多少思念只有自己知道。
望着学校红棕色的砖墙,她一再地想,一再地问自己,在这儿到底是在等待什么?可事实上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
“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别再来了。”
下午两点的飞机,午餐朴铮带她去了一家中餐馆。
“多吃些,这一去吃不到正宗的中国菜了。”边说边往她碗里夹菜,安桀却有些喉咙酸涩,食不下咽了。
“即使那边的食物不合胃口,也将就着多吃一些,别又瘦了,太瘦不好看。”
每次这样的离别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终究都过来了,她笑道,“也有人喜欢瘦一点的。”
“我就不喜欢。”
“好吧,下次我吃胖了再来见你。”
“这世上大概就我这么有面子了。”朴铮哈哈一笑,随后又朝某个方向探去一眼,安桀不经意道,“怎么,有认识的人?”
他没回头,只说,“席郗辰。”
安桀手上的筷子停了,顺着朴铮的目光望过去,那一桌坐着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以及两位女士,而侧对着这边的那个身影,在她看来是有点熟悉的,而这份熟悉让她有些不怎么舒服。
“还好么?”朴铮见她脸色突然不好起来。
安桀摇一下头,没有表示什么,但情绪是坏了,即使不是面对面,那种没来由的排斥感还是隐隐冒了上来,回过头说,“我们换个地方吧。”刚起身,由于太突然,一个匆忙走过来的高壮男人撞了她一下,安桀脚下一失衡,手臂磕碰到了桌沿,一阵刺痛。
“安桀?!”朴铮立即过来扶住她,撩高袖子一看已然红了一大片。
而那人回头只看了一眼,连抱歉都不打算说就要走人,朴铮显然动火了,上前一步拉住他,“至少说句对不起吧先生,还有,你有没有长眼睛哪!”
“朴铮,我没事,走吧。”
“她都说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吗?”那个人似乎是真赶时间,不过这会倒是对着简安桀点头说了句sorry!
撞的是左手,还真是倒霉,安桀咬了咬唇,因为痛得实在有些厉害了。
“李彦,怎么回事?撞了人都不知道要道歉了?”一个中年男人过来,口气颇严厉,而刚才的男人立即转身,“经理?!对不起,我迟到了!”
“迟到事小,你这文明礼貌的态度倒是要再学一遍了。”
有不少人已经看向这边,而安桀发现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先前跟席郗辰坐一桌的人!下意识拧了眉,正要拉朴铮,结果身后侧有人轻扶住了她的手臂,一块手帕按在了她微沁出血的左手肘上。
“你需要去医院。”
安桀瞬间变了面色,而四周也莫名安静了一下。等缓过神来,缓缓推开那人的手,“别碰我。”白色沾了血的手帕掉在了地上,“不要碰我。”她轻轻地又说了一次。
【回到现实】分割线
“郗辰?”
“……恩?”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叫你了好几声你都没应。”安桀抬头看他。
席郗辰只是又收紧了一些手臂,没有吭声。
安桀推推他,“这里人很多。”
“安桀——”他叫了她一声,却久久没有说话,现在简安桀在他怀里,在他能碰触到的地方,属于他,“安桀,说一声我爱你。”
被钳制在怀里动弹不得的人只能好脾气地答,“我爱你。”
“……谢谢。”
二十五、一个夏天
两年后举家移民加拿大,其实这举家也就两个人。席郗辰已经向董事局正式提出辞呈,于今年年底隐退,不再涉理公司任何业务,有不少人惋叹,说急流勇退太过可惜,但他并不觉得,她也不觉得。安桀现在感觉自己跟他都有些任性,恣意妄为,她想去看枫叶,他说好,于是就来了,虽然这一次的确是大动干戈了点。不过也不错,换个环境,本来她在国内记挂的人就不多,到哪里都一样,而郗辰大概是未雨绸缪,担心她会对婚姻生活产生厌倦情绪所以想着法子让她感动,觉得快乐,离不了他,其实现在怎么可能还离得了呢。
搬来两个礼拜,附近的人还都不认识,其实也还没怎么出过门,东西运过来后就一直在整理,不多,但安桀弄起来就是喜欢细枝末节的来,郗辰说过她吹毛求疵。
这天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一向只会在旁边看的人倒是说了句“完美”,完不完美她不确定,但自己觉得舒服喜欢就行了,房子不大,两层带一个阁楼,不算新也不算旧,倒是挺贵,花了35万加币买了五年房产权。
不过这区环境很好,很静,离商业中心也不远,安桀买毛毯的时候走去过一次,半小时的路程,有很多商店和旅馆,当时带了张地图竟然也没有迷路,绕了一圈买到了不少东西回来。
沿途过来发现还有不少可去之处,心里更加多了几分喜欢。她跟郗辰学生时期都有过几年国外生活的经历,现在搬来住在这异国他邦也就不会有太多背井离乡的感触。其实主要语言通就没多大问题了,人相处起来都是大同小异,而她也向来不怎么跟人交往,这方面的问题就更少了。
安桀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叫马瑞的老人,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会从她家门口经过,然后二十来分钟后又走回来,有一天安桀在厨房里做饭,他敲了敲她的窗户,“你花园里的橄榄要浇水。”
安桀看了他一眼,伸出头看了看左边屋檐下种了一星期的小橄榄,“它们没死啊。”
“不浇水就死了。”老人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然后安桀跑到楼上去问席郗辰,橄榄需要浇水吗?他说应该不用,结果两天后她家的橄榄都死了。
安桀后来知道那位老人叫马瑞,住在他们的下一个街区,从事园艺事业,所以每天饭后散步时常常关照别人家的花草树木是否安康。
之后的礼拜一,马瑞拿了一盆橄榄敲响了她家的门,安桀接过那盘郁郁葱葱的植物颇有些感动,正想要说谢谢他已经挥挥手走了,忽然想到徐志摩那句“我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忍不住笑了出来。
下午席郗辰从游泳馆回家,他上次去健身,不知怎么就捞了个兼职游泳教练回来,安桀当时笑他以后游泳都可以免费了,他说,还可以附带家属的,她当即跑开老远,前年在国内陪他游过一次,其实是去学,结果怎么都浮不起来,而教的某人也绝情,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一放开手她就往下沉,吞了好多水,吓得半死,以后就再也不敢去了。
“饿了吗?我做了饺子。”将奋斗了一下午的吞云水饺搬上桌面。
“怎么开始学做粤菜了?”郗辰已经去洗了手坐下来试偿吞云水饺,“不错,就是淡了点。”
安桀拿他手上的勺子舀了一个吃,“还好啊,盐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而且这边市场都买不到袋装的粗盐。”
“要不要叫人给你从国内寄箱过来?”
“你干嘛,贩卖私盐哪。”
他招招手让她过去,安桀摇头,他笑了,“干什么一副小绵羊见到狼的样子?”
哈哈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说,“我今天去市场的时候碰到一个德国老太太,她跟我说话我都听不懂,所以我决定去报个德语班。”
“你听不懂怎么确定她是德国人?”
“你看,我懂法语,懂一点英文,而日语韩语虽然具体意思不明白但还算能从发音上分清类别,至于西班牙,意大利么,一开口都卷舌得厉害,所以我私下以为那应该是德国人,而我发现这种语言让我很心动。”
“想学也可以,可别是一时兴起。”
“我哪一次是一时兴起了?”安桀不服气了。
郗辰笑望着她,“游泳。”淡淡抛下两个字,英俊的某人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上楼了。
她朝他喊上去,“喂,跟你讲,我以后要很忙了,所以晚饭你来做。”
他侧了身靠在扶手上看着她,然后勾了勾手指,“你上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鬼才信你,你只会耍流氓。”
席郗辰一愣,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简安桀再次叹息,以前不了解他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很冷酷,非常冷酷,话都不太讲,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姿态,如今,真的是要频频摇头了。
夏末的凉风吹进来,伴着厨房窗口的风铃声,安桀坐在腾木椅上靠着桌面,慢慢地睡着了,这样的时节舒服地让人只想要一场安逸的午觉。
“如果没有遇到他,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这个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可事实上终究是遇上了,这么纠纠缠缠地一路走过来,而她知道未来也会这么一直纠纠缠缠走下去。
正如他说,生命很短,他只想与她一起走完。
二十六、岁月静好
三月的天气,阳光明媚,林萱坐在餐厅里等又一度迟到的男友。。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室内的布景,来去的人,想着要不要干脆走人算了,那厮每次让她一等就是半小时,她还不如去做工,多赚百来块钱。。
这时她看到门口进来一对父子,不由得视线跟着他们移动,那男人相当英俊,而趴在他身上的小男孩白净漂亮的像混血儿。。
林萱一直看着他们走到点餐的柜台前,其实不止她,周遭停下来回眸的人不少。
那男人点的是外带,所以十分钟之后他们便走了。而她当时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起身跟了出去。
林萱跟着穿过一条街,小男孩中途醒了醒,叫了声“爸爸”,她听到那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到家再睡,恩?”。
“妈妈说白天不能睡太多,晚上会睡不着。”那小孩的嗓音甜甜糯糯的很让人喜爱。
那男人笑了,“既然妈妈说的,那你要听她的话。”。
林萱看着他们上了停在停车道上的黑色车子,看着它扬长而去,站了许久,最后忍不住感慨:小孩的妈妈长什么样的啊,把孩子生那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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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桀喝了两口温水,回国之后就一直有点感冒,还好不严重,否则又得被带着去医院了。
她想着,听到花园里引擎的声音,知道他们回来了,她捧着陶瓷杯走到窗口,看着一大一小下车,宝宝眼尖,马上就看见她,开心地叫了声“妈妈”,朝她飞奔过来。。
安桀拉开落地窗,蹲下身,把人接住,柔声说:“别跑太急。”。
后面的人走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安桀站起身,牵着小男孩的手问:“晨晨今天玩了一整天,累不累?”。
“不累,就是想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