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村远离大路,村民们对于外面的世界并不关心,虽然前些天有人传来消息说县城被鞑子占了,可是村中照样过日子,果然,不久又传来消息,鞑子已经被官军赶走了。
此时天色尚早,大部分人刚刚起身不久,村中除了隐隐传来孩童嬉戏的声音,还有农夫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吆喝,整个山村显得一片宁静。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数十名衣衫褴褛,手中提着刀剑,脑后还挂着一根老鼠尾巴一样的人向一座山坡后面钻了出来,他们望着下面出现的山村,眼中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此时离马头庄那场雨中决战已经过了六天了,这队人正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勒克德浑和他的戈什哈,当天勒克德浑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逃跑,依靠数百名俩红旗精锐帮助,勒克德浑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虽然逃了出来,他身边的人马也损失了大半,只留下一百多人。
又经过几天的逃亡,勒克德浑身边由一百多人到现在只有三十多人,其余人不是病死,饿死,就是在路上失散,他们的战马也因为受凉又没有草料无法骑乘,只得弃骑靠着双腿走路。
这数天来,一行人真是吃足了苦头,他们怕受到明军追击,不敢走大路,只能从小路走,小路上很少能够看到百姓,就是明知一些地方有人居住,因为隔得太远,生怕时间耽搁让明军追上,勒克德浑也不敢派人过去,他们只能靠半生不熟的马肉充饥,身上的衣服还是战场时的衣服,虽然现在已经干了,可是全身上下还都是血水泥巴,穿在身上难受的很。
眼看着这个小山村就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所有满人眼中却射出一片火热的目光,这个山村虽然看起来有数百人的样子,可是汉人一向软弱,只要冲下去,就能重新吃到久违的热饭热菜,烤上一顿火,换上干净的衣服,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女人发泄欲望。
“将军。”所有的戈什哈都向勒克德浑望去,眼中一片灼热。
勒克德浑点了点头,此时他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何况勒力德浑毫无阻止的想法,他又何尝不想换上干净的衣服,吃上一顿热饭,最后找一个女人发泄一通。
严崇拈和严而立两人正站在村口,他们这一对父子,严崇拈正是这个山村的村长,唯一能读书识字之人,父子两人打量着村口的农田,有一点踌躇满志,这个村庄四分之一的水田是他们家所有,马上就要开春,种下庄稼,若是丰年,严家必定会再上一个台阶,若是荒年,凭着严家库存下几百石的粮食,明年严家在村中的农田肯定又要增加。
严而立眼尖,眼中扫向前面道路,突然见到前面数十名奇形怪状,手中还拿着刀剑之人正向村子方向冲来,顿时一愣向他父亲问道:“爹,那是什么人?”
严崇拈抬头一看,他一眼看出这些人脑后的尾巴,这不正是一个多月前县里关于鞑子的描述吗,看这些鞑子的模样,莫不是吃了败仗,他大吃一惊,连忙道:“不好,那是鞑子败兵,快走。”
听到是鞑子败兵,想起关于鞑子种种凶残所传说,严而立也顿时慌了神,不过,他到底年轻气盛,看到鞑子只有三十来人,而且一幅吃了败仗的样子,胆气一壮:“爹,不用怕,咱们回村,叫上全村人,定然将这些鞑子赶走。”
“你懂什么,鞑子可是杀人不眨眼,连县城的官兵见到鞑子也拼命逃跑,就我们村几百人如何能挡住鞑子,快往山上逃,再不逃就没命了。”严崇拈对儿子大声喝斥道。
“可是爹,我们若是往山上逃了,娘和桃花还在村子里,她们怎么办?”
“哎哟,你就别管你娘和媳妇了,媳妇没了再娶就是,若是再不逃,你我爷俩就要没命了。”眼看着清军越来越近,严崇拈一把拉住不情愿的儿子就往山上带,严而立无法,也只好跟着往山上跑。
勒克德浑等人虽然看到严崇拈父子向山上逃去,只是他们根本没有力气追击,也不理会两人,直接向村中冲去,一进村,这些刚刚还如丧家之犬的满人马上成了凶神,见人就砍,十数名措不及防的村民顿时倒在血泊中。
“鞑子来了,快跑。”
“杀人了,杀人了。”
“救命……”
各种喊声响成一片,刚才还宁静一片的村庄顿时变得鸡飞狗跳,连杀十余人后,清军派出数人守住村口,其余人便迫不及待闯中村中一座最大的宅子,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刚要拦阻,便被一名清军砍中,顿时倒在血泊之中,其余几名仆人模样的人发出一声呐喊,四散逃去。
对于逃走的仆人,清军也不理会,他们很快在院中搜出两只肥猪,十几只羊,还有数十只鸡鸭,所有清军都忍不住流口水,马上在院中杀猪宰羊,一些人则忙给鸡鸭拨毛。
勒克德浑走进大厅中时,只见两名女子被赶到一边,相互抱着发抖,这两名女子一人四十多岁,脸上风韵犹存,另一名女子不到二十,一身红衣,头上盘起了少妇的发式,脸嫩的仿佛要掐出水来。
只扫了一眼,勒克德浑全身就冒出了邪火,这些天的逃亡途中,明军火器强大的威力一直在勒克德浑心中闪现,每想到明军火器在雨天还能开火时,勒克德浑就不寒而立,岂不是说以后每逢雨天,大清若和明军交锋就会一败涂地。
这种想法就象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勒克德浑心中,加上无时无刻都担心明军的追杀,勒克德浑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如今他只想好好的在这对母女或者婆媳身上放松一下。
看到主帅的目光,两名戈什哈顿时心领神会,向后退去并将大门虚掩。
不一会儿,院子中已经肉香阵阵,宰杀的猪羊还在火中烤着,放在大锅中的鸡鸭已经开始翻滚,一些迫不及待的戈什哈顾不得烫手,直接从锅中撕下一大块的鸡鸭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些清兵刚刚吃了几口,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仿佛有数百人正一起朝院子方向而来,空气中隐约还传来杀鞑子的声音,听到的清兵都愣了一下,他们以前进入大明境内抢劫时,常常是十几人,七八人围着一个村子,村中无论男女老少都不敢动,任由他们在村中胡作非为之后,将村中男丁,年轻的女子和财物都搜走,难道他们现在有三十几人,外面还放了几个哨兵的情况下,这个村庄的村民还敢反抗不成。
他们却不想想,以前他们每次抢劫时都是跟随着大队人马,在击败官军之后才能顺利得手,眼前他们一副残兵败将的模样,何况前些天听说县里的鞑子都赶跑了,鞑子委任的官吏也被官军处斩,村民们的胆子自然要大的多,眼下这队清兵正在祸害村长家,若是让他们吃饱喝足,自己家也不能幸免。
若是清军刚开始就在村中大开杀戒,村民没有组织,即使有数百人也拿清军无可奈何,只是勒克德浑和部下已经实在没有精力,杀了十几名村民后自以为吓住了其余村民,马上开始生火做饭,想吃饱喝足之后再杀人,却给了村民足够多的时间组织。
“砰!”院中的大门被撞开,一名清军狼狈的冲了起来:“不好了,那些村民杀过来了。”
院中的清军纳闷起来,村民们有什么可怕的,刚刚如此想时,数百人的声音传来:“杀鞑子!”
随着这声喊,无数的村民拿着锄头、鱼叉、削尖的木棍冲了进来,一名最靠院门的清军刚想带起长刀反击,无数的锄头如雨点般的落到他头上,数声惨叫后,那名清军已经成了一堆烂肉。
“杀!杀鞑子啊!”
越来越多的村民冲进院子,对着清兵没头没脑的用各种工具砸下,他们或许很混乱,可是人数实在太多,清军又是处于疲劳之后刚放松的阶段,他们的动作比起平时缓慢了不少,许多清军刚刚起身就被打倒,一些清军见势不妙,丢掉正在烧烤的猪羊四处跑起来,只是院子四面都是围墙,平时或许可以一跳而过,以他们现在的体力却休想爬上去,许多人刚爬到一半就被村民扯下,随即被打成肉泥。
勒克德浑听到外面的声音,刚刚提着裤子想出来查看,无数锄头木棍落了下来,这个当年四大贝勒之首代善最为器重的孙子,哼都没有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随即也被村民打成了一堆烂肉,做了一个糊涂鬼。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31章 严家村事件
勒克德浑死后,其余清军也没有逃过村民的追杀,数十名清军竟然全死于村民之手,许多人连尸体面目也分不清楚,老实的农民一旦暴怒起来,他们的力量甚至可以埋葬一个王朝,这些疲累的清军自以为还象以前一样,光杀几个人就可以将所有人吓住,没想到最终却葬送了自己,这也算对他们平时视大明百姓如同猪狗一样的报应。
杀死了所有清军,村民们却无法高兴起来,先前已经有十几个村民死在清军手里,倒是后来追杀那些清军时,只死了二人,伤了十余人,对于这样一个小山村来说,一些子死了十几人,实在是难予承受的伤痛,许多死了亲人的村民都号啕大哭起来,整个山村笼罩在一片哭声中。
好在除了那些伤亡的村民外,清军来得及祸害的只有村长一家,不但牛羊,鸡鸭被宰杀,就是村长媳妇和儿媳都被鞑子强暴,许多村民打死勒克德浑后,看到村长媳妇和儿媳几乎是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连忙重新关上厅门,只是四处寻找村长严崇拈,村长父子两人却不见踪影。
村中死了这么多人,又杀死了这么多清兵,肯定是要报官处理,只是村民们都习惯让村长与官府打交道,见找不到村长,只得作罢。
直到快天黑,严崇拈、严而立父子才从山上返回来,他们在山上听到下面的喊杀声时,严而立几次想冲下山都被严崇拈拦住,在严崇拈看来,满人如此凶残,村民根本不是对手,与其反抗,还不如顺从,说不定清兵吃饱喝足,拿够了东西就会走,他嘴里甚至几次喃喃咒骂村民不知死活,竟然妄想反抗,这些清兵肯定会加倍报复,说不定屠村之后才走。
村中的喊杀声结束后,传来满村痛哭声,严崇拈更是以为自己猜想正确,没有看到清兵出村之前,严崇拈死活不敢下山,只是眼看天快要黑,山上渐冷,两人从早上跑出来又没有吃什么东西,又冷又饿,村中又平静下来,严而立再也忍耐不住,偷偷向村里潜去,严崇拈也实在挡不住肚饿身冷,只得悄悄跟在后面。
这两人本以为清兵还在村中,只想看看能不能偷偷潜进村中拿点食物和衣物,哪知刚到村口就被一堆尸体吓了一大跳,严崇拈以为是村民的尸体,正暗自庆幸时,严而立已经喊了起来:“爹,那是鞑子”
严崇拈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虽然有些尸体连面目都分不清,可是从他们身上的衣着,脑后的辫子都清楚的表明这些人正是早上冲进村子里的那些人,严崇拈数了数,一共三十多个,差不多是早上看到的那些人全部了。
父子两人都大为纳闷,是谁杀了这些鞑子,不过,看到鞑子都死了,严崇拈的胆子重新壮了起来,带头向前走去。
“村长回来了,村长回来了。”看到两人回来,许多村民连忙打着招呼,不过,脸上却显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门口数家基本上都挂着了白幡,此时房中还隐约传来哭声,严而立听得心慌,连忙向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三叔,我家怎么样了?”
“唉,你们家出事了,快点回去吧。”
听到家里出事,两人不及理会其他村民的神色,急忙朝家中走去,一到家门口,两人顿时更加感觉不妙,虽然村民已经收拾过一番,只是到处还是打斗的痕迹,到了院中,血腥味更是扑鼻而来,既有人的,也有被宰杀的猪羊所留。
“唉呀,我的肥猪,我的好羊呀。”严崇拈一眼就看到院中挂着的那些还没有完全烤熟的猪羊,村民纯扑,哪怕这些东西是鞑子先祸害的,就放在院中,依然没有人动一下。
严而立却更关心自己的妻子,不理会院中的那些半熟不熟的猪羊,鸡鸭,直接向大厅走去,边走边喊:“娘,桃花。”
没有人回答,厅中灯火明亮,严崇拈的妻子解氏和儿媳桃花坐在一边,两人都脸色苍白,表情木然,桃花的脖子上还有一圈红红的绳迹,旁边则是一些村民的妻子正在相劝,桃花已自尽过一次,若不是今天一整天院子里都是人,桃花早已离开人世。
“这是怎么一回事?”严而立大声叫了起来。
一名村民连忙将严而立拉到一边,将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听到媳妇和老娘都被同一个鞑子奸污,严而立头都要爆炸开来,冲到跟在后面的严崇拈面前大吼起来:“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看到鞑子不回村报告,硬要拉我向山里逃,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发出这种事?”
“我……我怎么知道会这样。”看着儿子的脸色,严崇拈不禁慌乱起来。
村民虽然质扑,却不是笨人,村中正需要村长出面时,找遍了全村村长父子两人却一起不见,更有孩童说看到村长父子两人早上突然向山上跑去,接着鞑子就进村,如今两人的话无疑证实几名孩童所说是真。
若是严崇拈父子发现鞑子后能够及时回来组织村民抵抗,村中肯定不会死这么多人,他自己家也不会被鞑子闯进来,发生这么多的事,事实也证明,这些鞑子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多少战力。
本来村民们多少对严崇拈家中所发生的事同情,此时许多人心中却悄悄骂道活该,只是可惜了桃花,这个刚嫁来不久全村最漂亮的媳妇却因为自家男人软弱遭到这番劫难,如今死没有死成,以后还怎么在村中待下去,至于解氏,平时仗着是村长妻子,在村中一向凶横霸道,大家也没什么觉得可惜。
见到严崇拈父子回来,院中的村民们也陆续告辞,严而立才回想起村中之人为什么面色会如此古怪了,既同情又好象充满鄙薄。
当天夜里,村民们听到村长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第二天一大早,村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严而立和他的妻子,后来才知道严而立已经带着妻子离开,只有严崇拈依然舔着脸留在村中,并派人向县上报告,声称是自己带着村民打死了入村的鞑子。
听到数十名鞑子被打死,县里马上派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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