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到了没有?”李同勉强提起一点力气问道。
孙圭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地道顶部,然后将耳朵紧紧的贴了上去,半响之后,孙圭的耳朵才离开,同时又将那个东西珍而重之的藏到了衣服里,牛大顺、李同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孙圭重重的点点了头:“到了,就是这里,往上挖。”
牛大顺、李同两人兴奋的互望了一眼,身上的疲劳仿佛一扫而空,重新拿起工具,叮叮当当的朝上挖去,孙圭不停的嘱咐:“轻一点,轻一点,不要让上面的清狗查觉。”
为了防止地道塌陷或者传出太大的声音,他们此时离地上的距离至少有二丈,加上地上又有高台,如果不往上挖,以现在炸药的威力说不定炸不死人,为防万无一失,放炸药的位置当然是离地面越近越好。
牛大顺、李同两人边挖,孙圭边掏出刚才那个东西放在耳边贴近上面听,这个东西据说可以放大地面声音十几倍,哪怕是地下两丈也可以轻易听到地面上的声音,牛大顺一直怀疑孙圭是吹牛,如果真能听到上面的说话声,为什么孙圭连让他们听一下都不肯。
到了最后阶段,两人挖出去的泥土不再外运了,而是移到一边尽量拍实,这让两人的速度加快了好多,花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已经盘旋着挖出两三丈的距离,他们的耳朵已经可以听到地面传来的一些声音,这让两人更加谨慎,速度放慢下来。
“好了。”孙圭作了一个手势,让两人开始向左右扩大,不要再向上挖了。
刘国轩一面打量着四周的动静,一面看着远处的战事,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亲自下到地道上看看到底挖得如何,只是他的任务是在地上,只得过上一段时间就死死的盯着地道口,盼着里面能够出来一人。
一阵悉悉素素的声音传来,刘国轩精神一震,连忙向洞口看去,洞口首先露出来的是牛大顺的脑袋。
“怎么样?”
“成了,可以搬火药了。”牛大顺咧开嘴笑道。
“好。”刘国轩大喜,他顾不得再监视,从附近拖出一个一百多斤重的木桶,木桶上密封的严严密密,不过,还是可以闻到火药的味道,这样的木桶,林中还藏着十九个之多,将这些火药全部搬过去,至少有二千多斤。
“杀!”莱州城下,清军已经疯狂了起来,已经有一队清军突进城中,只要再加一点压力,说不定这些贼寇就会崩溃,到时他们就可以进城收割丰美的果实。
“哈哈,我们进城了。”冲入城中的那队清军大笑起来,他们前面的义军已经溃不成军,还剩下数十人徒劳的抵御着他们的进攻,这队清军的小头目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升官发财的场景,笑得合不拢嘴。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声暴喝响起:“清狗,受死。”
声音刚落,最前面的清军只感到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他刚要退,胸腹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低头一看,一个大洞出现在他的胸腹上,一支钢枪从他的胸腹上收回:“好快的枪。”这个念头刚起,他的眼睛一黑,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屠户郑眼看情势危急之极,再不搭话,策马冲进清军队列中,钢枪翻动,不一会就有十几名清军丧生在屠户郑枪下,其余清军看屠户郑如同看到魔鬼一般,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屠户郑本来就面相凶恶,此时脸上胡须竖起,身上全是灰尘混合着血迹,双眼暴睁,手中的钢枪更是连夺十余条人命,当真如同一尊魔王降临。
“杀!”后面数十名义军骑兵赶到,一起向清军冲去,清军士气已经松动,见到这么多骑兵过来,顿时大惊,转头向后跑去,刚才被清军杀散的义军看到屠户郑,重新聚拢过来,将缺口堵住。
“唉,又没进。”高台上,几名看得真切的清军将领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声音充满遗憾。洪承畴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是嘴角的抽动还是将他内心中的着急暴露出来,他从没有想到城中的贼军会如此顽强,明明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结果又守了下来,连续二十多天的攻击,他已经付出一万多人伤亡的代价,继续伤亡下来,洪承畴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平定山东其余各处的贼寇。
只是无论如何,莱州城一定要攻下,洪承畴双拳紧握,连指甲都微微发白,就在这时,底下一声轰然巨响,洪承畴只觉得一股气流从下面直冲而上,他的身体从高台上飞了起来,洪承畴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刚过,他只觉得身体又在下落,啪的一声,洪承畴感觉到自己重重掉到了地上,他甚至感到自己身体已经四分五裂,头颅轱轱的在地上滚着,眼睛一黑,再也没有知觉。
站在高台四周的都是各个将军的亲兵,他们也都在心中为前面攻城的同伴打气时,突然间,后面一声霹雳一般的巨响传来,离得近的人直接被后面气浪掀翻,稍远的也是东倒西歪,刚才充斥着各种声音的战场仿佛突然变得无声无息一般,所有人耳朵除了嗡嗡声,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半响之后,才有人回过神来,扭头向后看去时,顿时愣住了,眼中射出不敢相信的目光,原先搭建出来给总督大人和各位将军观战的高台此刻已经变成四分五裂的木板,底下露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四周泥土翻飞,鲜红的血迹撒在上面,将新鲜的泥土染红,到处是断腿残肢,到处是尸体,一些还没死的同伴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眼前的场景就如同地狱一般。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92章 利用价值
如此激烈的爆炸,正在激战的双方将士自然都听到了,巨响过后,城头的义军看到清军中间升起一股巨大的烟尘,他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还是愣了起来,超过一吨重的黑火药一起爆炸,其威力实在是太让人震憾了。
清军却没有趁这个机会进攻,他们也都呆呆的看着那升起来的巨大烟尘,一些人心中茫然,更多的人心中一片悲凉,完了,那是总督大人和众多将领观战的高台所在。
刘国轩、李同、牛大顺、孙圭四人就在地道口,脸上一片喜色,刘国轩忍不住在孙圭身上捶了一下:“老孙,真有你的。”
说实话,就是在点燃火绳撤出地道后,除了孙圭一脸笃定的模样,其余三人都有一点不放心,谁知道地道有没有偏差,若是偏差太远,那这一个多月的辛苦不但白费,而且还有可能导致莱州城不保,没想到,爆炸一起,远处的高台就在四人眼中迅速的四分五裂,最后轰然散架,接着烟尘四起,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可是四人都可以确信,只要洪承畴站在高台上,肯定已经死了,不然,洪承畴的命也太大了。
孙圭捂着被刘国轩捶中的地方呼痛,嘴里埋怨道:“什长大人,你下手也太黑了。”
刘国轩嘿嘿一笑,牛大顺和李同互望了一眼,一起伸出拳头,孙圭大吃一惊,连忙跳开,喊道:“喂,你们两个小子,别学什长的坏毛病。”
牛大顺和李同见到孙圭跳开,才悻悻然的将拳头收回,刘国轩将笑容收起:“走,咱们回去。”
前面清军军营已经乱成一团了,暂时还没有人发现地道,否则清军肯定会疯狂搜寻,若他们不及时离开,让清军发现,恐怕四人非被清军剁成肉酱不可。
“总督大人!”
“将军!”
“王爷!”
……
各种称呼乱成了一团,那些还活着的亲兵全都跌跌撞撞的向原先的高台,现在的大坑跑去,到了坑边,许多亲兵拼命的用手拨拉着地上的泥土,想找寻着他们的主人,除了正在前方指挥攻城的将领,整个高台上,几乎集中了清军全部的高级军官。
一个个将领被各自的亲兵找到,赖恼、高第、孔希贵……这些人站得离洪承畴最近,此时一个个身上全是血迹,许多人甚至四肢,头颅分离,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洪承畴的人头也被亲兵找到,一些亲兵号啕大哭,一些人却是站在原地发呆,嘴里喃喃自语,天塌了,怎么可能之类。
这些人中,孔有德算是幸运,亲兵将他拨拉出来时。孔有德全身虽然伤痕累累,只是依然还有一口气,耿仲明因为正在指挥清军攻城,算是躲过了一劫,另外躲过一劫的还有胡达满、佟养量、宜永贵数人,他们都是在前面指挥清军攻城。
还没等到义军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清军已经退军了,佟养量、宜永贵看到高台变成一团尘烟,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率先退军,他们一退,耿仲明也不得不退。
“万岁!万岁!”城头的义军这才隐隐猜到什么,大声欢呼起来。
当夜,清军大营内愁容惨淡,不但主帅死了,连监军也死了,而且死了那么多将军,这个消息根本无法隐瞒,即使是清军实力仍在,已经是兵无战心了,耿仲明就是有心接过主帅的位置,也不敢继续攻城,否则说不定就有士兵在战场哗变,他只得缩在军营,写好奏章,快马向京城禀报,等待多尔衮的命令。
还没等耿仲明的奏章送到京城,洪承畴身死的消息已经在山东传来纷纷扬扬,许多本来打算蛰伏的义军头领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大喜过望,纷纷重新从山中走了出来。
消息传到河南、陕西时,大顺军更是欢呼雀跃,洪承畴当年屠夫的名头响彻全国,他的威名多是用各路义军的人头堆起来的,连李自成都在洪承畴手中吃过大亏,如今洪承畴竟然死在他以前剿灭的义军手中,不能不说是报应。
看着手中的军报,王福脸上全是惊喜的笑容,自己正考虑着要不要派人剌杀洪承畴,没想到洪承畴已经先死了。
死的好,死的妙,没有了洪承畴,满人还有谁会如此熟悉大明,多尔衮派洪承畴来剿灭山东的义军,可谓是偷鸡不成失把米,王福乐了半天,才向旁边站着的田成道:“传钱谦益进宫。”
“遵旨。”田成笑嘻嘻的回道,他虽然不知有什么好事,不过,看到皇帝脸上高兴的模样,心中也是轻松,将皇帝的旨意吩咐下去后,重新回来,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何事如此高兴?”
“死了一个大汉奸,朕自然高兴。”
“大汉奸。”能称得上大汉奸的,平西王算一个、三顺王算三个、洪承畴、宁完我等等都是,田成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谁死了,只得跟着笑了起来。
钱谦益脚步轻松的跟在内侍后面,穿过皇宫重重殿宇,他虽然已经六十三岁,依然红光满面,脸上毫无老态。
这也难怪,他与柳如是两人白发红颜,却是恩恩爱爱,而且不但情场得意,官场也得意,他身为礼部尚书,不但主持了忠烈祠和奸佞碑的修建,为他赢得了巨大的声誉,而且马上就要主持科考了,这可是弘光朝第一次科举考试,将来所有人的学生都要拜他为座师,这个巨大的荣誉砸在他头上,难怪钱谦益这段日子就是走路也会飘飘然。
虽然私下有不少东林党人暗中骂他忘本,只知讨好皇帝却不照拂同党中人,钱谦益却毫不在意,随着弘光朝的权力越来越巩固,东林党人已经渐渐分裂,骂他的人固然多,暗中向他示好的也不少,皇帝公布今天四月份的大比由他作主考官后,那些有子侄要参加考试的东林党人更是频频往钱府走动,想得到他的照拂,抱皇帝大腿有什么不好,为臣子就要忠君任事,他大皇帝二十多岁,这辈子估计不可能换皇帝,就只能抱眼前皇帝的大腿一辈子了。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爱卿,免礼,这有份折子,爱卿看一下吧。”王福将锦衣卫禀报洪承畴身死的密折递给了钱谦益。
钱谦益谢恩后,将密折接过,快速的观看起来,脸上现出兴奋的神情:“洪承畴死了。”
身为礼部尚书,钱谦益自然知道这个大明昔年的擎天立柱向满清投降给大明上层官吏带来多大的冲击,正是在洪承畴的劝谕下,清军入关时,京畿附近几乎所有州县都毫无抵抗的投降,那些原先投靠大顺军的原大明官员又转向投靠满清,若不是皇帝御驾亲征,将多铎的大军歼灭,谁也不知道这股投降的风潮会不会波及到南方,而王福却可以肯定的说,会,历史上如果不是多尔衮一时头脑发热,下令让汉人剃发易服,南方几乎毫无抵抗就会落到满人手中。
多尔衮的头脑发热虽然导致南方持续的反对,不过,对于满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盘好棋,将热血的汉人都杀光了,剩下的就都是奴才,后世既然有无此文人为此满人张目,说此举巩固了满人正权,难予说喜,也难予说悲。
“钱爱卿,奸佞碑上列了本朝多少人?”
听到皇帝的问话中,钱谦益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回皇上,眼下本朝人物只有范文程、尚可喜两人。”
“嗯,回去之后把洪承畴也列上。”
“是,微臣遵旨。”
“对了,此事当在邸报上大肆传扬,将洪承畴的一生经历都写出来,让大家都知道,洪承畴怎样由一个大明重臣变成了一名臭名远扬的大汉奸,这个大汉奸给大明带来多大的危害,以洪承畴的事例,告诫北方哪些还在为满人做事的官员,此时悬崖勒马犹未晚,若是愿意辞去满人官职,他日王师回来之日,可以不追究投靠蛮夷之罪,保住一生清名,如果不愿辞官,也可以明面为满人做事,暗中为大明服务,大明将来定会论功行赏;若是还执迷不悟,死心踏地为满人做事者,不但在他日王师收复失地之后死无全尸,就是眼下,朝廷也不会放过他们,锦衣卫将不惜一切代价除奸。”
皇帝的话杀气腾腾,听得钱谦益一阵凛然,心中暗自佩服,可怜洪承畴死了还要被皇上利用一番:“微臣遵旨,皇上,不如此文由何人执笔?”
这是大明对投靠满人官员的一份宣战书,若是写得好,会让不少人束然而惊,若是软绵绵的毫无味道,则起不到什么效果,王福反问道:“不知爱卿手头有何人选?”
“皇上,不知吴应箕如何?”钱谦益道。
“吴应箕,就是那个写留都防乱公揭之人。”王福眉头微皱的问道,毫无疑问,留都防乱公揭写得有些气势,只是其中牵强附会之处很多,而且东林党人所做之事比起阮大铖来并不高尚多少。
“是,原来皇上也知道此人。”钱谦益马上察觉到皇帝对此人好象有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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