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玉然浅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哦?”映雪不解地问道。
“百姓相信便是好的。”尹玉然低头嗅了嗅杯中的茶香。
“也对。”映雪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消息,怕那安佑宁也是不信的,但只要百姓相信,那便足够了。
屋外传来阵阵蝉鸣,夏日的绿,在天地间肆意地描绘着,映入眼帘的或是淡绿,或是墨绿,还有那翠绿。池塘之中,告别了苞蕾的荷花,绽放着清新迷人的笑靥,亭亭玉立,犹如婉约的女子轻吟那赞美夏日,赞美绚烂的诗词“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软绵绵的南风袭来,让人沉醉其中,树木被其吹得刷刷作响,那般葱郁。一切尽是宁和的,映雪靠着椅子睡着了,依稀瞧见了几个少年策马奔腾的场景,真是一幅难以忘怀的美景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执手难离
安氏是凭借农民起义得到如今这天下的,自然明白这百姓是国之根本的道理,安佑宁从登基之初便开始注意如何处理好同百姓之间的关系。
推行了一些列的举措,其身边的重臣卫明泽更是提出了“安人宁国”的著名方针。
提及卫明泽,世人皆道其是敢于觐见直言不讳的清廉之官,极少有人知晓他在安佑津在世之时是为其效力的。
宣德门事件之后,卫明泽曾向安佑宁说过这样一句话,“当初太子若肯听微臣一句劝告,今日倒在那血泊之中的便是殿下您了。”
何等胆魄,怕是也唯独他卫明泽一人了罢。
在卫明泽,尹玉然等人的支持之下,安佑宁采取一系列厉行节约,限制奢侈的政策,停止诸方进贡珍贵异品,限制营造宫室,破除厚葬的陈规旧俗,规定葬制一律从简,如有违反,依法问罪。
其二,用人以德才为本。统一战争之时,安佑宁便在公事之暇,宴请文人志士于晋王府内,讨论文籍,直到深夜方才散去。至于武者,之前的晋王府偌大的练武场和马场如今犹在。其还非常重视官吏的任用,特别是地方官吏更是他经常注意的,凡是五品以上的官吏,皆要由其亲自任命选拔,对于引荐为官一事,亦实行连带责任之制,若被荐官员违法乱纪,则引荐者一并受罚。
其三,广开言路。安佑宁深谙治国紧靠一己之力是万万不通之理,便下旨凡进谏采用者皆重赏,级位低者将所进之言上书级位高者,一级一级审阅便达到了人尽其用的效果。
其四,法者,首也,要也。安国,则需完善且严明的法度,如此英明的君主如何会不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安佑宁在立法方面确定了力求宽简的原则,特别强调法律一旦制定之后,要力求稳定。其又推崇先皇以仁治国的原则,对死刑一再从轻。同时,他鼓励臣下对皇帝不守律令的做法要敢于直谏,不应等闲视之。
走在永安的大街小巷,皆是赞扬如今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代。
“小姐,您听见了吗?,奥,不对,如今是夫人了。”莲微道。
“罢了,还是听闻你唤我‘小姐’更亲近些。”映雪一边挑选吉祥挂坠一边道。
“是,小姐!”莲微似是也觉得这样的称呼没有那么生分。“小姐,百姓们都在歌颂二公子英明呢!”
“他确实担得起。”映雪相中了一个用彩绳编制的祥云挂坠,“老板,这个怎么卖?”
“五文钱。”
“就要它了,莲微付银子。”映雪为承贤挑选好了礼物,即刻便要入宫了。
“喜欢吗?”
“只要是姑姑送给承贤的,承贤都喜欢!”
“这孩子,不知哪里学来这花言巧语的本事。”皇后尹氏话语中带着几分宠溺。
“嘴甜的孩子好啊,讨人喜欢,所以啊,姑姑最喜欢承贤了。”映雪此言一出,竟有几分伤感,同样的话,当年对那孩子也说过,不只一遍。
承贤开心地咧嘴笑了。
“听闻娘娘近日来辛劳,为撰写典籍不分昼夜。”映雪道。
“也是为了替陛下尽绵薄之力。”尹氏此话倒是真心,爱一个人,便想事事为其分忧。
“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好。”
“嫂嫂所言甚是,哥哥今日身体可好?”
“一切安好,有如此贤惠的妻子的悉心照料,怎能不好?”映雪玩笑道。
“你啊,这么多年,一点儿也没变!”尹氏被映雪的话逗乐了,暗想自己已有多少时日未曾这般开怀得笑过了,后宫看似不比前朝,实则繁琐不易啊,世人皆道一国之母如何的尊贵华美,又有几人能体会肩负起它所要付出的代价呢?
映雪见过了皇后和太子承贤,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去了尚仪局。
“伊尚仪。。。”冰凝见到映雪竟喜极而泣。
“都已经是做尚仪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映雪拍着冰凝的头道。
“冰凝失仪了。”冰凝起身给映雪沏茶。
“这尚仪局近来可好?”映雪环顾四周,“好像一切都还是原先的模样呢。。。”
“如此一来似是您还在这里一般,冰凝。。。”冰凝有些哽咽。 “丫头啊,你是个重情义之人,只是这人是要向前看的,一味地沉溺在过去,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映雪的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冰凝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
“冰凝一定牢记在心。”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映雪在她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人与人之间因为有了共同之处,而选择了没有理由的亲近,是在帮助他人,还是自己?
再过几日便又是那花灯节了,映雪并未在永安的街道度过这节日。有些怀念,又有些伤感的节日。
“夫人,再怎么也是宫宴。。。”
“倘若夫人着了那华贵非凡的服饰,要那些娘娘佳丽们如何看待?”一旁的莲微率先道。
“莲微啊,不枉费我对你的栽培呀!”映雪笑着捏了捏莲微的脸蛋。
“疼疼疼,小姐,您的力气怎么愈发大了呢?”
“哦?”映雪一脸坏笑地望着莲微。
“好吧,您捏吧。”莲微只好投降。
映雪喜欢拿莲微解闷,绝非贬低之意,莲微的陪伴让映雪感到自己的人生还是有人见证的,莲微在她心目之中早已超越了仆人,说是亲人,怕是也不为过吧。
“好看吗?”映雪见丈夫瞧着自己。
“淡雅如你。”简单的话语便换来美人一笑,不过区别在于玉然的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绝非一般甜言蜜语。
华灯初上,马车便载着尹玉然和伊映雪入了宫。
夜间的皇宫与白日相较别有一分独特的韵味:花树挺拔俊秀,水晶玉灯闪耀,角楼精致朦胧,宫墙都不似白日里那般给人禁锢之感。
觥筹交错中,歌舞升平,余音袅袅。贵族家的夫人们互相奉承着,言辞中尽是夸耀自己的丈夫儿子如何能耐。
“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吧?”尹玉然低声问道。
“盛世也难逃如此啊。”映雪玩笑回道,“我可是在这里待了七年呢,休要小瞧了我。”
“夫人所言极是。”尹玉然低眸一笑,继而道,“不过,近日永安城中关于我的流言,夫人可曾听说了?”
“哦?尽还有这等新鲜之事?”映雪扭头看向玉然。
“都说这齐国公不再似从前那般胆大如虎了。”
“你是在发泄不满吗?齐国公。映雪被逗乐了。
“怎敢。玉然认为这在夫人面前胆怯是为夫最基本的原则。
“所见略同。”映雪故作镇定道。
身旁的莲微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映雪扭头看向莲微。
“莲微觉得姑爷所言甚是。”莲微也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如何自己的主子才肯罢休,孺子可教也。
“贤妃今夜的这身百蝶戏花群着实不凡啊。”映雪说得颇有深意。
“夫人好眼力。”尹玉然会心一笑,自是明白映雪此言背后的意味。
平静之后总是大的风浪,想那后宫也是如此吧。
”近日玉婉身子不大好,你要是进宫了便替我去瞧瞧吧。”玉然目光投向高座之上的皇后,关切之色尽显。
“好。”映雪自是知道玉然的心思,身为医者,自是知道病人的身子,所剩氏日并不多了。
安佑宁本就偏爱承贤,现如今其母的状况,让安佑宁不禁对这孩子愈发怜惜了。尹玉婉是在安佑宁未登皇位之时便伴其左右,数年来共度风雨,这份神情如何能忘却,如何能舍得?
映雪私下寻了很多偏方,也只能勉强维持玉婉每日的按时进食,至于疼痛的折磨,映雪却束手无策,尹氏的体制同王尚仪不同,无法用得药力过猛。
“姑姑,母后的病能治好吗?”承贤担忧地看着映雪。
“承贤相信姑姑吗?”映雪不忍欺骗孩子。
“恩。”承贤眸中泪光闪闪,到底是个大孩子了。
天渐渐地阴了,起风了,凉飕飕的,将树叶卷起,扬在半空中,又幽幽地落下。杜鹃鸟的一句“不如归去”,凄厉不绝。似是那一只只断魂的金蝴蝶,轻悠悠地飘落在水面上,顺流游荡。有人说那是通往冥界,归于沉寂。没有力量可以挽回,让它重回轮回。
“夫人,我们下轿走回去如何?”
“正有此意。”
尹玉然自然地牵起映雪的左手,在夜幕之下朝家门步去。
花灯节的缘故,今夜无宵禁,百姓们欢笑声将这世间的悲伤暂时掩盖,走在人流之中仿佛便能沾染他们的欢乐,都道那想要轻生之人,来到这闹市走一遭,便会放弃那寻死的念头,只因这里有种事物,唤作“幸福”。
有时候,平民百姓所拥有的幸福才是众生所渴望的,它不取决于人们的生活状态,而取决于人的心态,幸福的特征就是心灵的平静,所谓知足者常乐就是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梨花雨凉
“陛下若是放心,让承贤来府里住段日子吧。”尹玉然道。
“是映雪的意思吧?”安佑宁放下手中的奏折道。
尹玉然点了点头道“正是。”
“那便这么做吧。”
当安佑宁将此话说与皇后听时,皇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臣妾如今的状况自是想要贤儿多陪在身边,可若要贤儿成日里见到臣妾这般痛苦的模样,怕是会对其造成影响。去民间多多历练也是极好的。”
尹氏此话一出,安佑宁便紧紧握住其的双手,道“不愧是朕的皇后。”
不是天下的皇后,不是皇家的皇后,是安佑宁的皇后,这是怎样的誓言,尹玉婉唇边无力却出自真心的笑容便足以道明一切。
“承贤是第一次见识这永安城的集市吧?”映雪一袭便衣,尽量低调而行。
“是呢,姑姑。”承贤的双眸放出不同以往的惊喜的光芒。
“现在还责怪姑姑的决定吗?”
“承贤怎么会责怪姑姑呢?”承贤挽着映雪的胳膊撒娇道。
“好了好了,我都快被你摇得散了架了,我们快去吃馄饨吧!”映雪敲了敲少年的脑袋。
路边的食摊,映雪竟生出了错觉,那少年和他的父亲长得实在是太相像了。
曾几何时,他也拥有此刻这孩子所拥有的幸福,现如今,他,还会如此吗?
“好吃,世间竟会有如此好吃的食物!”承贤显然是还没有吃尽兴的模样。
“老板,再来一碗。”映雪道。
“姑姑,这是什么?”
“是糖人,很甜的,来一个吧。”映雪掏出铜板。
“来两个!”承贤说着又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塞进映雪的手中。
“乖!”映雪笑得比糖人还要甜,不禁感慨自己也是一把年纪之人了,收到俊朗少年所赠的礼物竟也会高兴至此。
“承贤近日都去见识了什么?”尹玉然老远便瞧见大人牵着小人儿的手有说有笑地朝堂内走来。
“舅舅。”尹玉然和映雪早已习惯了承贤这奇怪的称呼方式,舅舅和姑姑。。。想来也是极有趣的。
“莲微呢?”映雪问道。
“在账房。”
“哎,这丫头在钱财方面如此精明,以后哪个男子敢娶这样的夫人回去?”
“自有那胆大的。”尹玉然玩笑道。
“也是,尹大人不就是如此嘛。”映雪不敢落于下风。
“真是不肯吃一点亏啊。”尹玉然说着搂住承贤的肩膀,“走,陪舅舅下棋去。”
承贤显然也是正有此意。
“去吧去吧,我去藏我的私房银子去喽!”映雪朝着二人的背影道。
“小姐。”莲微一脸倦容地走进来。
“看着那些银子的数目便两眼放光了吧?还有心情撒娇?”映雪打趣道。
“小姐您这可是冤枉奴婢了,莲微尽心尽力地都是为了谁啊?”莲微委屈的神色简直逼真到了极致。
“呦,是不是啊!既然如此,那便重重有赏,看!”映雪说着便从身后拿出了莲微最喜欢的容宝轩的胭脂来。
“哎呀,我就说嘛,还是小姐最疼我!”此刻的莲微像极了那瞧见咸鱼的猫。
“映雪姑姑,我们今日去哪里啊?”承贤精神抖擞的模样。
“承贤想去哪里?”映雪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自己带了那把紫金匕首。
“可以增长见识的地方。”承贤的回答倒是在映雪意料中的,前几日只带他去了集市,见识了各色商肆,衣食住行,面面俱到,如今该是带他去个能考验自己的地方去了。
“灵犀山庄!”承贤念道,”姑姑这是什么地方。”
“进去便知道啦!”映雪此番来此,颇有故地重游之意。
“多年未见,姑娘依旧明艳动人。”说话的是这间山庄的管家。
“前辈好记性。”映雪倒是感到几分讶异。
“那一日,不时在尹公子耳边道破山庄机关设计意图的聪慧女子,怎敢忘记?”男子捋了捋胡须,继而道,“这个少年倒是有几分眼熟。”
“前辈好眼力。”映雪说着看了一眼身边一脸茫然的承贤。
“今日是二位一起还是。。。”
“我要一个人试试!”承贤回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管家笑叹。
映雪没有阻拦,她只觉得人在年少的时候吃些亏是值得的。
前几关承贤顺利通过了,映雪已觉出乎所料,那管家眸中闪过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