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红颜知己都料理妥当了?”他干脆从书房的榻椅上站起来,纪格离拉了他一下都没拉住。
“没有”,崔亭侧身看向他,“我没有这种东西”。
纪格非明显讽刺更深:“我查清楚,才知道你当做女儿养的小女孩不是你的女儿,可外面传成什么模样你又知道吗?”
“小七嫁给你,被听信流言的人指指点点说做人后妈,你tm想过这种情形有多恶心吗?”
崔亭不卑不亢:“抱歉,我没有办法放开她的手。日后流言即便被真相攻破,小七面临的也会有众人对崔家私生活的猜疑。这是我崔亭一样觉得恶心的东西。你如果有办法堵住悠悠之口,我愿意虚心请教。”
“她的男人这一生,不可能是任何人,只能是我。”
“对小七而言,你是个好哥哥,我有分辨的能力。”
“对小七而言,我会是个好丈夫,我希望哥你一样有分辨的能力,给我们祝福。”
哥……
纪格非推了下身后的榻椅,始终膈应从崔亭嘴里听到这个称呼。
第35章 野蛮
第三十五章/野蛮
纪式薇不知道四个男人在书房里到底都谈了些什么,她好奇,但是每个人都是一副唇齿严丝合缝不打算透露任何一个字出来的模样,让她无从推断,更无法探知一二。
开宴之后,纪格非一脸面沉入水。
却不断地给站在一旁的杨妈使眼色,而杨妈会意不断地往崔亭的透明酒杯内添酒。
纪行简当前,纪式薇有所忌惮。对面又是小叔纪格离,连桌面下伸脚踩斜对面的纪格非一下都办不到。
灌入的酒越多,崔亭眼中的光越亮。
满桌珍馐被无视,好像所有人都成了看客,所有的审视都加诸到了崔亭一个人身上。
鸿门宴?
依照纪行简粗暴直接的性格,不会屑于搞这样的小动作。何况栾奕告诉她,纪行简这关,崔亭已过。
略一思忖,纪式薇恨不能拈起桌面的刀叉戳到纪格非身上去。
“小七,亭子”,倒是纪格离倏尔笑开,打破那莫名其妙的冷寂的气氛,“媒人算是叔叔我吗?如果没有我,你们现在都不一定认识吧?”
他顺带拍了纪格非肩膀一掌:“格格,你这心眼太小了。虽说今天是在自己家里,可丢人丢到自己家里也是丢。你叔叔我的同学都是精英,人以群分嘛,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纪格非薄唇一抿:“再那么叫我试试?别仗着你辈分大就为老不尊。”
纪格离痛心疾首地摇头,向纪行简申诉:“哥,你这家庭教育都失败到这地步了,不管管?”
栾奕笑着递给他一碗莲子羹,扫纪行简一眼才一字一顿地特意嘱咐:“分格非一勺,堵死你们两个的嘴。”
这样轻松的家庭氛围,身在支离破碎家庭环境里的崔亭有生之年未曾有机会触及,忍不住去握纪式薇的手。
好像抓住她的手,就能抓住这一室温馨。
纪式薇轻轻回握,这才低头对等等附和:“等等,家里最英明的就是你外婆。你要时刻记得这条真理。”
**
整完,纪式薇旁观崔亭多次举起酒杯饮净,最后他告辞离开的时候,终究不能放心。
他从来自制力甚好,这几个月以来,她还从未曾见过他过量失态的模样。
可他酒醉的前兆,她亦心中有数。
他酒品甚好,越醉越乖,话越少。
栾奕不舍得等等,纪格离也一直逗他玩。纪式薇最终还是留下等等,只身跟随崔亭离开。
把崔亭塞进副驾驶,纪式薇才上车。
刚落座,火热的掌心就贴了过来,触及她的腿侧。
她一甩,崔亭闷哼一声。
深邃如潭的双眸继续一瞬不眨地看着她,他连呼出的每一缕气息,都不断地在她周身萦绕。
炽热、有毒。
他微微起身靠近,毒素就迅速在纪式薇体内蔓延,让她的心跳,瞬间失去正常的节奏。
他的笑声很低,拨一下她额前的碎发,眼睫一垂,双手就伸出去摁住她的双肩。
细碎的战栗感从后背涌上纪式薇全身,她看到崔亭唇畔翘起的那个弧度,克制自己即将出窍的*。
“崔亭”,她伸出手抵在他胸前,“你醉了”。
崔亭摇头,他的声音像车外坏掉不断忽闪的路灯一样缥缈,攥住她的手,拉扯到自己身下:“要测下我体内酒精的浓度吗?”
他垂眸凝视她,强调:“我没醉。小七,我很清醒。”
他的目光即刻甚至挂上一丝挑衅,纪式薇更加确定他已醉,忽略他蛮横的声明,用力抽自己的手出来。
崔亭双眼迷蒙,声音喑哑,他忽而脱力跌回椅背:“你不相信?”
他身体规矩地贴在车座上,火热的掌心却又开始在她腰侧游移。
纪式薇皮肤禁不住紧缩,咬咬牙瞪他。
“我没醉。在北非那几年,我醉了从来看不到你。”
纪式薇打火的动作一滞,心头一瞬微酸。
崔亭随后嚯得拉开她腰侧的裙装拉链:“你看,我现在看得到你,你是活的。”
“还会瞪我,是真的,不是假的。”
他的声音丝丝入耳,均扣在纪式薇心弦上。
她放任他为非作歹的手,点火之后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和他掌心一样烫:“烧坏了,流氓耍的丝毫没有技术含量。”
她慢慢将车开动,目光掠过一阵担忧,不知道为什么酒醉还能引起高热,这样晚,他又从来不备私人医生,医院只能挂急诊,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他许久未发作过的少爷脾气。
“崔亭?”
他虚虚的嗯了一声。
纪式薇的语气带些劝哄:“让你的手礼貌地离开我的身体,好不好?”
崔亭的眼更乱几分:“纪格非欺负我,你无动于衷。”
听他这句话,又好像是真没醉。
纪式薇叹口气:“他考验你呢。”
“不是无所不能、无往不利的吗,今天这么绵羊?我哥比你年轻,道行比你浅,别装委屈。”
崔亭的掌心似乎沁出些许薄汗,透过她开启的拉链贴向她的肌肤:“不委屈。兄债妹还,他迫害我,你怎么补偿?嗯?”
哧——
纪式薇急刹车将车停在路旁。
侧身打量崔亭的脸,重新系好他身前的安全带,而后顺手整理自己的衣装。
将崔亭的手臂恩回他自己身侧。
“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再乱动一下,扔你下车。”
她说得这样郑重其事,崔亭却在她重新发动汽车的那一刻故技重施。
纪式薇当即失笑,懊恼地咬紧双齿。
拳一挥推崔亭回去,音色清明洪亮:“崔亭,你tm到底是对车/震有多大的执念?”
**
近期内淡墨都不接住院病人,只接门诊。
这种情况下,时间相对好调配。
直到和盛清和踏上s城的土地,她还满脸的无法置信。
南姨当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等他们到s城,去祭拜淡江的时候带一束茉莉花,淡墨当时没有答应前,南姨已经主动提出作罢。
可他们到s城的第一站,还是带着茉莉花去祭拜淡江。
盛清和难免想起淡墨之前带他去n市墓园见到的那块墓碑,再看淡墨坚毅的神色,勾住她的手并肩而行。
“怕吗?”淡墨声音很轻,“都说近乡情怯,很久没回来这个城市,怕不怕?”
她一脸肃色,盛清和把茉莉花捧到她身前:“有你这个女骑士在。”
淡墨撇嘴:“怕也没关系,先在这墓地见见死人鬼怪壮胆,这样万一不小心见了某些活人,也无所谓。”
石板路尽头,才是淡江沉睡的地方。
墓碑上他的照片,是而立之年的旧照。上面的他眉眼温和,带着金丝边框眼镜,配着纯白的衬衫,像是教书先生,没有任何商人的气息。
淡墨从他手里接过茉莉:“我爸外表从来很具欺骗性。”
她放下花而后推推盛清和:“别傻站着,叫爸啊!”
“你就说:爸,我离了你女儿就没法活了,我太喜欢她了。即便她变成丑八怪或者老巫婆我也一样喜欢。她所有的歪理我都会当做真理,她所有的作为无论对错我都无条件支持。您老在地下一定放心。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女子。”
盛清和一愣。
淡墨眼底带笑,露出些许不满:“快说,一字不能换,复述一遍。”
第36章 伪善
第三十六章/伪善
夜色像缓慢流动的黑河,纪式薇觉得窗一开,浓重的夜色就能将她和此刻龟毛得让她全身都无比暴躁的崔亭淹没。
急诊室一侧的活动床上,崔亭的脸苍白间颊染粉红,看起来是一副不甚清醒的模样。
他颀长的身躯窝在床上显得床短几截,自身的眉峰紧蹙,似乎格外不愉。
她那样艰难才劝动他到医院一趟,代价就是忍受他在短短几分钟内,挑剔周遭的环境和一切事物。
这样短的时间内,他已经从床短、床硬、床窄一路数落到房间冰凉、嘈杂、简陋。
外加地板、墙面、铺位不合理的颜色搭配,以及室内不合理的空间布局。
他安静下来时。
即便躺在那里,仍旧整洁无皱的一丝不苟的衬衫外加他搭在身上的深色西装显得他整个人机械而严肃。
只有挽起衣袖搭在床沿的手臂和那滔滔不绝的话,才让人觉得这不是个假人,而是活的。
周围其他的床位上还有些或在休整静躺或挂点滴的人。
间或夹杂着些许人声。
他们谁都没有惊动。
即便一个电话,能换来一个安静舒适的病房,以及一个不被打扰的私人空间。
这座医院的新病房楼,还是出自亭如松的手笔,且尚未竣工。
间或有护士不断地打量他们,窃窃私语几句然后离开。
医院沉闷紧绷的氛围让崔亭静默了几分钟,而后闭着眼再度对纪式薇抱怨:“冰火两重天,胳膊要被输进去的点滴冻断了,我这么惨,你有没有什么想发表的感言?”
纪式薇握住他的手,果然一派冰凉,感觉不到他原有的体温。
“有。你现在说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喑哑难听,我其实一早想要你闭嘴。”
崔亭嚯得睁眼,定论:“毒妇。”
纪式薇漫不经心地轻抚他的侧脸,语调认真,反击:“一向有毒,你争气些,有本事别喜欢啊!”
崔亭的笑如初绽的花层开层落,无限扩大:“不能。这是我的义务。”
“瞎扯。”纪式薇啐他。
崔亭嗤笑,夸张地叹气:“小七,再看医院白色的墙、白色的床、白色的窗……我真的要瞎了。”
纪式薇垂眸微一思索:“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答应你输完立马回家。”
“怎么求?”崔亭慢斯条理,不紧不慢地问。
忽而笑问:“以身不耻下问?”
这感觉,就好像引诱猎物半天,最后自己掉进陷阱节操不保。
纪式薇忍不住拧他耳朵:“体验生活要诚心。之前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环境吧?堂堂崔总、崔工,有没有觉得浑身每个毛孔都不自在?”
崔亭毫不掩饰自己满脸的郁卒,留下一番纪式薇觉得颇为变态的言论:“有。打个比方,大概就好像我终于在车上压倒你剥个干净,将要进入的时候,车门突然自动打开,伸进一张陌生人求知甚渴的脸。”
“你感受一下,这种迫不及待想离开此地的感觉。”
**
药物作用,崔亭很快克制不住自己渐渐撑不住眼皮睡着。
借此空暇,纪式薇就出来在楼道里给栾奕打电话报平安,理所当然地抹去崔亭喝到医院来这一段。
电话挂断之后,一转身,却看到身后一双深邃的染满厉色的眼睛。
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
不是不意外——
因为眼前这个近日曾有过一面之交的梁学而正在一步步向她逼近,而不是擦身而过。
梁学而本就极高,此刻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站在纪式薇身前,以一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近身时,梁学而紧绷的脸才漏出一丝不达眼底的浅笑:“纪小姐?上次警局匆忙见过一面。我是楚荆州的前妻梁学而。我想你应该也认识我。”
“上次时间紧迫,没来得及打招呼。”
纪式薇点头。
他们之间唯一的牵扯,只有同识楚荆州。
而今楚荆州已逝,他生前她们不曾见过不曾有过任何一丝交流,他死后她们似乎更没有寒暄的必要。
楚荆州……而今,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作为话题的存在。
纪式薇沉默,想要绕过她离开。
梁学而同样沉默看着她迈步,即将错身而过那一刻,却又再度开口将纪式薇钉在原地。
“和荆州婚前,我就很好奇想要见你。现在方不方便聊几句?”
纪式薇没接腔。
梁学而忽而笑:“纪小姐难道怕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影响你平静幸福的生活?”
“荆州说你是世界上最无畏的女人,原来他是在跟我讲笑话。”
纪式薇太阳穴猛跳:“我们之间的话题,无非和故人有关。除此之外,毫无牵扯。”
“怕?”她好像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笑话。
“梁小姐是高看现今已故的楚荆州对我的影响力,还是认为自己几句话,就能有翻天覆地的能力?”
“我不知道梁小姐是以让别人不快为生活的动力。”
梁学而面部一怔:“我不是洪水猛兽,楚荆州也已经是个死人。我一向也没有为死人争风吃醋的习惯,更不会去觊觎你的什么。”
纪式薇满脸不置可否:“既然如此,我们聊什么?”
并不相干,最好的结局是总无牵扯。
梁学而勾唇微笑,这一次笑意终于从眼底渗出来,点亮了她整张面庞:“作为一个女人,我只是出于同情心想要给另一个女人一些忠告。仅此而已。”
“希望她能早日看清这世界上某些伪善的渣滓,不要误入迷途,终身抱憾。”
她整张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正因为如此,才越发让纪式薇觉得虚假。
“同情心?”她微眨眼,睫毛在眼下刷出一片阴影,“梁小姐既然眼下同情心泛滥,不如继续同情同情我,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此刻看到你,听你讲这些话,非常影响心情。”
梁学而的眉骤然挑起,似乎对纪式薇这样的反应毫无准备。
可她也只犹豫了三秒,就接口,语速前所未有的快,似乎担心一停下来就再也无法继续,或者担心面前的人会无法听下去,中途退场。
“觉得我来者不善?楚荆州本身是个四处留情的人渣,知道他是个人渣还嫁的我,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楚家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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