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一直在你爹身边帮忙,哪里有今天这么大的生意。我笑笑:九一?你说是年份么?”
“他忽然炸起来,拉开抽屉,拿出一柄手枪,抵在我脑袋上。对,就是你这样的姿态,很标准是不,不过他那天指的不是我左边,而是我右边的太阳穴,他是左撇子。”
“他吼我,老子跟着你爹出生入死的时候,你小子在哪里?凭你?也配跟我讨价还价?他当时狂躁得像只疯狗。我想,这一定是跑江湖跑得久了,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状态的人的职业病,也就是说,那时,他看上去实在有点神经质。我想着就笑起来。”
“他奇怪了,小子你笑什么?我笑:你跟我爹那么多年,有一招他还没有教过你?”
“我刚说完,趁他呆一呆,有点生气的时候,手腕往外一抬一拨,就托高拨歪了他的手枪,我的右手从下面就一拳捅到他肚皮上。他扣响扳机,几发子弹都射在墙壁上。我叼住他手腕,将手枪抢了过来。用手将他的头按在桌面上,一面用枪抵住他的头。我说,你还记不记得这枪里面还有没有子弹?”
“我告诉你,你这瑞士SIG…绍尔P220式9mm口径手枪里面有九发子弹,刚才你射了七发,还有两发。一面说,我一面捏着他脸颊,告诉他我不喜欢有人嚼着口香糖跟我说话,要他吐出来。”
“刚才给他肚子那一拳让他汗水直冒,他一面淌着汗一面吐出口香糖,嘴里还要说面子话:老弟,你狠。我笑,不,我不狠。我笑完了,就放开他,他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我告诉他,念在他跟我爸这么多年,今天我不要他的命。然后我朝他的左手臂关节开了一枪,将他的肘关节打碎了,让他以后都抬不起手来,然后朝天花板的吊灯开了一枪,将最后一发子弹射完了,再将枪塞回他右手。”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拦着我。第二天,大家又如常交费了,这条道上再也没有了这个人。”
周爽的往事说完了,他一直就那么坐着,双手放在桌面上,气度非常从容。如果不是情势危急,我就会因为佩服而把枪放下来了,就算是现在这样,我也开始觉得这是个卑鄙的威胁。
我于是说:“我想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跟你的那个兄弟不一样,我并不想要你的什么东西,我只想讨回我自己的公道,如果可以,我不想伤害你。”
说完,我把手枪垂了下来。
周爽看着我,笑了:“这样才舒服了一点,有了说话的气氛。”
我却笑不出来:“周先生,我相信你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明音回到她家,对她的安全没有威胁,也许只是她的自由有所限制,但是,如果她再不出面,我的朋友就会受到伤害。”
“你的朋友?”
“是,林祥熙绑架了我的朋友,以她的性命来威胁我。”
周爽的笑意消失了,代之以凝重的表情,他开始明白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诚恳地对我说:“在情在理,我实在应该让明音出来见你,就算不能,让她联系她老爸也是应该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他迟疑了一下:“或许,她仍然在恨我,因为我曾经想将她送回家。”
我不相信我听到的。
可是周爽的表情非常认真。如果他不是真的不知道,就一定是一个天才的演员,冷血地拒绝有关生命的请求,而且从容淡定。
我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周爽脸上有一丝恼怒:“我并没有理由骗你。”
“林祥熙跟你是对头,明音是你爱人,你为什么出卖亲近的人而去讨好自己敌对的人?”
这是问题的关键,我想看看周爽到底会给我一个什么好理由。
周爽想了想跟我说:“本来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我只能解释到这个程度。可是因为这件事情跟你的朋友有关,你又是明音的好友,我只能告诉你,我跟明音之前做了一些于心有愧的事,这是导致我们分开的原因。而当那么久之后,我们从头开始。再在一起的时候,我发现明音不能忘怀那些事情,跟我在一起,她只会越来越不快乐,所以,我只能离开她,将她送回适合她的地方。”
“什么于心有愧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并不是会编故事的人。”
“告诉我,是跟她的那个梦境有关么?明音说她梦见一条河流,那是她的一个朋友,那是谁?”
周爽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可是他终于告诉我:“或许那个朋友指的是我,我的英文名字是River。”
血色的河流,那是什么意思?明音的梦境实在光怪陆离,竟然梦见染满鲜血的恋人。
我还想问些什么,周爽已经挥挥手:“我会尽力帮忙寻找明音,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至于其他的事情,对不起,暂时无可奉告。”
我也只得说:“今日来,打搅了。”
周爽苦笑道:“以后有事指教,直接来找我就可以了,请不要为难我的客人和手下。”
赌场那一幕想来都落入他眼里。
既然他先说出来,我就笑笑说:“替我向那位客人道歉,告诉他,我喜欢现钞,不喜欢筹码。”
周爽苦笑。
刚才他还是很得意的一个人,忽然就像被霜打焉了,我直觉他跟林明音之间的事情绝对不简单。无论如何,这总是一条线索,我希望可以借此查出明音的下落。
第十三章 五个林明音
我独自回到侦探社。
现场还是一片狼藉,我不理客厅的混乱,直接走进办公室。
现在不是收拾的好时机,无论是场地还是心情。
“物是人非”,小心地让自己不要想起那个词语,打开电脑。
我尽可能地搜索关于林明音的资料,要找到她,只能从了解这个人入手。
有人敲响我的房门。
我警惕:“谁?”
“是我们,顾小姐,你……”
我打开了门。
是邵家兄弟。
康柏夸张地说:“怎么外面搞成这样?大鱼呢?你们两个打架么?”
我沉着地说:“她给林祥熙扣留了,林要我找回他女儿。”
康柏张大口,一副不置信的表情。
康文走前一步:“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答的时候,有刹那恍惚。
怎么,才是24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么?
我已经心力交瘁,恍如隔世。
康文看着我:“发生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突然听见这么贴心的话,不知击中我心底哪个角落,我眼圈一红。
连忙背过身去:“我以为我自己可以应付,却原来……”我想起林明音的欺骗,握住拳头,心如刀割。
康文摇摇头:“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你瞒着我。苏眉也是我们的朋友,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出主意。”
“林明音欺骗了我,我失去了她的行踪,无法向林祥熙交待。”
旁边的康柏突然叫了一声。
康文看他一眼,他连忙知趣住了口。
康文问:“可有联络过她的朋友?”
“她的朋友,只有1920的人和周爽,他们都告诉我并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原来由始至终都未曾把我当过朋友,她并未曾相信过我。”
我仰着头,让要涌出来的泪水倒流回眼眶里去。
那种酸楚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可是一次比一次更让人失去勇气。
康文走到我身后,柔声说:“或许是误会呢……你有什么不高兴的,最好哭出来,心里会舒服很多。”
我倔强地摇头。
从十七岁那年开始,我就发誓不会在人前落泪。
可是康文走近来,很近,用他的手将我的头轻轻按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伤心最怕有人怜!
这个动作令我苦苦支撑起来的坚强刹那崩溃,我靠在他肩膀,泪水湿了他衬衫,开始是无声的淌泪,然后是细细的抽泣。
轻轻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是康柏么?
好不容易哭完了,人处于筋疲力尽的状态,似乎一身的力气都随泪水流走了。
可是精神却似雨后的天空,洗得干干净净。
办公室里果然只剩我们两个,康文的衬衫被我弄得一团糟。
我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有点觉得理所当然,说:“改日送一件新的给你。”
康文笑笑:“好,我可赚到了,既然有新的,这一件可以拿来珍藏。”
我歪歪头:“大部分人都在劝女孩子不要哭,你是属于比较少的那部分人。”
康文还是笑:“一劝,就变成兄弟姐妹了,万万不能冒险。”
这一下,说到我也不禁笑了一笑。
康文问我:“现在你打算怎么样?”
“查一下林明音以前被绑架的事情,我觉得也许跟周爽有关联。”
康柏这时在外面敲门:“可以进来了吗?我想说个事。”
“我告诉你们一件事,说完就走。”康柏说:“那天在1920林明音遭到绑架,其实是周爽安排的,他想借机让他们两个趁乱脱身。”
“我知道的,林明音后来告诉我了。”
“我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可是你不是,所以当时我看见你突然出头,而且还受了伤,我很生气。”
“这个我也猜到了。”
“你什么都猜到了,可是还有一件事情,大家都猜不到。林明音私下跟那个假扮贝司手的人联络过,他是一个二流的杀手。明音想给他一笔钱,要他将她劫走,不要让她落在任何人手上。”
我跳起来:“什么?”
“林明音并不完全信任周爽,她并不是真心要跟他走。可是那杀手不敢背叛周爽,而且又因为你的介入,林明音才不得不跟着周爽走的。”
我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
到底林明音跟周爽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起来如此相爱,可是根本不能互相信任!
“周爽是因为这个才想将林明音送回家的吧?他不能容忍欺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周爽给人这么背叛,一定很不高兴。”
康柏这最后一句话令我心里起了一阵寒意。
周爽现在欺骗我的几率占50%,他或许真的不知道,或许就是他把林明音藏了起来,而且还想对她不利。
我虽然认定林明音欺骗了我,可是想到她或许会有危险,我连鼠标都抓不利索。
康文自我手里拿过鼠标键盘,“让我来。”
康柏也开启了苏眉的电脑,转头问我:“密码?”
两兄弟都是电脑高手,过了一会儿,成千上万条的信息已经搜集完毕。
林某人的女儿,当年是风头人物,一方面因为身份特殊,另一方面因为经历传奇,关于她的记载满坑满谷,要筛选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康文有他的一套:“我选出有争议的报道来,有时争议反而更贴近真相。”
康柏则说:“我只选有配图的报道,能拍到重要的图片,就是获准有采访的资格,更接近当事人的想法。”
康柏的图片搜索要快得多,只闻三秒钟之后,他已经“啊”了一声。
他指着屏幕:“林明音原来曾经被虐待成这样,可是现在还是终于长成大美人。”
他指着的那张图片是林明音第一次被绑架,才七岁,她那时已经机智勇敢,跟劫匪周旋,侥幸逃脱,但小脸上在爬窗时被枯枝划破一道大口子,照片上看来,在右颊,翻开的血口子,似乎还发着炎。
康柏啧啧有声:“这一下居然没能破相,真有一套,可见还是有钱的好。”
翻了几页:“原来大美人以前是丑小鸭,发育之前一点美女相都没有。”
突然住了嘴,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我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正被救护人员抬上救护车,她处于昏迷状态,可是从医护人员的手肘下面看见她有一只眼睛是睁着的。
通常睁着眼睛的昏迷已经处于弥留状态,非常非常的危险。
我瞄了瞄那报道,那是林明音第三次被绑架,她被放在一个密封箱里沉到五十呎的海底下面,密封箱的里面的氧气只够供给一小时的呼吸。
绑架者要的不是一两亿的金钱,而是林祥熙的一半身家。
那次虽然警察神勇迅速的破案,但也已经超过时限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一个成年人窒息死三次,何况那时的林明音才十岁。
可是林明音居然奇迹般被抢救过来,成为医学界奇迹,常常被用以举例,人的生存潜能是无限的。
当年本城的警察局长也因为破了这个案子,被评为全国最优,官职名气直线上升。
可是,可是这张照片实在有点古怪。
我跟康柏对望,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不置信。都是靠头脑和眼力吃饭的人,偶尔的判断错误是有可能的,可是,同时判断错误,这个几率就会以几何级数遽减。
我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可能出错的。权威专家鉴定过的,甚至还以这个案例撰写了闻名国际的医学报告。”
康柏忽然一拍桌子:“什么权威,权威全都是放他妈的臭狗屁!”他忽然暴躁起来,双手飞快地落在键盘上,快得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只见屏幕上的图慢慢开始放大,局部放大,放大的部分是林明音那藏在医护人员手肘下被照到的四分之一脸。
康柏终于停住了动作。
他长长出了口气。
我的脸色相信也非常难看。
照片经过康柏特殊处理,除了放大,还比原来清晰了十倍。
我们都清楚看见,照片里面那个十岁的林明音,那被拍在照片上的一只左眼,瞳孔已经放大!
康文这时转头问我们:“我发现了一些争议性的文章,不过都不权威。有意思的是,每次处理案件的人员或直接接触过林明音的人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