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后退一步,目光炯炯:“你到底是谁?”
艾丝塔返身走到一角的壁柜:“喝点什么?咖啡?红茶?白兰地?”
“白天不适宜喝酒精饮料,请给我一杯咖啡。”
艾丝塔冲了两杯咖啡,一柄小小的镀银勺子缓缓搅匀,连杯托递向年轻人,年轻人的脸色有点变。
他接过咖啡的时候,一点不敢碰触那银勺子,脸上露出厌恶和勉强的神色来。
艾丝塔微笑着看着他:“冲得不好,也请赏面尝尝。”
年轻人板着脸:“我想还是来一杯白兰地好啦。”
“我想是因为这个吧。”艾丝塔伸过手来,轻轻拈起那只银勺子,她戴着白手套的手姿势无比优美。她将银勺子在年轻人面前晃了晃,威胁性地:“告诉我你的名字!”
年轻人脸色大变:“我从不在被威胁的情况下吐露我的姓名。”
“即使是在性命被威胁的时候?”
年轻人强作镇定:“我会怕一只勺子?笑话!”
“你不会怕一只勺子,但是你会怕一只银勺子,因为你是一只吸血鬼。”
门突然被大力撞开,年轻人带来的四个侍卫撞了进来,第一个拦在年轻人面前,后面的向艾丝塔扑过去。
年轻人叫:“小心,她拿着银器。”
可是他的话并没有阻碍住他忠心侍卫的步伐,其中有一个让艾丝塔的银勺子在手臂上划了一道深长的伤口,而另一个则趁机扭转了她的手臂,要把她的“武器”抢走。
艾丝塔奋力挣扎,忽然惊叫一声,大家都停了手。
她的一只手套在搏斗时松脱,她不能再握住那把勺子,勺子从她指缝间掉落地面,清脆地发出“叮”一声,艾丝塔手上的鲜血也流了下来,跟客厅所有人同样颜色的血液。
大家都怔住了。
“啊……哈哈哈……”年轻人的大笑打破了僵局:“厉害厉害,你是我所看过的最勇敢的同类了。”他站起来,握住艾丝塔的手,艾丝塔用力要抽回,却给他紧紧捉住,再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替她包扎手掌上的伤。
“我叫沙克,很高兴能认识你。”趁势在她包扎好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艾丝塔冷冷地抽回手,隔了一层布料,还能感觉到他双唇的炽热,她冷冷地说:“沙克王子,幸会。”
“你知道我?”
艾丝塔看看手帕上绣着的金色“G”字印记,冷冰冰地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会把手稿给你们。”
知道是同类之后,王子的四个侍卫的优越感全回到了体内,听到艾丝塔这么说,马上就互相使眼色,把艾丝塔包围在中间。
艾丝塔却从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纸卷,晃了晃,居然就是那价值连城的手卷,被她随随便便卷成一卷,塞在腰包里。她另外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嚓”的打着了,她又扬一扬手,火苗一阵晃动。
五个吸血族男人都脸上变色。
“你们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我烧了它。”
沙克说:“你就这么恨我们,宁愿烧了它,也不愿意把它交给我们?”
艾丝塔脸上有种倨傲:“这是记载着我们贵族血统的重要资料,如果落入你们手里,我们这一脉的历史就会被完全抹杀,而你们就会任意篡改历史。”
沙克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你是流亡的沙万皇族的后人。”
“不错。这手卷落在人类手里,可以让他们了解吸血族的历史,但落在你们手里,很可能吸血族的历史就不会再有沙万的存在。”
六个人在对峙,艾丝塔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打火机的温度已经越来越高。
艾丝塔叫着说:“你们还不走,我就烧了它!”
“慢着!”沙克大叫一声:“现在我们也不可能把统治权还给沙万的后人,但我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我跟你结婚,生下的孩子,将也同属于沙万的后人,他将会继承皇位。”
客厅里面的人全都愣住了。
尤其那四个侍卫,都像给吓住了,他们从来没想过斯文害羞的王子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沙克的脸有点发红,眼睛里的神情却是热情而狼狈的:“如何……?”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慢慢地,艾丝塔的手垂了下来。
打火机“嗒”的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第二十章 七十一杯酒
“于是,我以未来王妃的身份,进入了吸血族皇室内部。”
我听到这里,不知所措。
转头看看那头叫沙克的狗,努力想像它曾是一个贵族。不行,臆想让我的脑袋再次发晕。
这可能是历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卧底了,艾丝塔进入了对方的核心阵营,这回吸血鬼还不一败涂地?
“那后来怎么样了?”
事实提醒我们事情并没这么简单,别忘了,现在的吸血族势力还是非常嚣张。
居莉莎的脸上露出疲倦的神情:“后来我发现我不能嫁予他。”
王子以骄傲的神情将艾丝塔介绍给他的皇室成员时,场面非常紧张。
众人得知艾丝塔的身份是沙万皇族的后裔时,他们冷冰冰的目光可以将一盆炭火浇得变成湿灰。
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严重影响到吸血族皇室血统的纯净。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艾丝塔的真正身份时,即场格杀恐怕就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沙克王子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固执和勇敢,他坚持:“我从来没有以我的身份去请求什么,对家族也从没有作出什么重大的要求,今天我只请求,我可以娶她为妻。”
他一直紧紧握住艾丝塔的手。
每个从长计议的提议,都遭到王子冷冰冰的摇头反对。
最后,一个热闹的家族聚会完全冷却下来。
沙克王子只是带着艾丝塔孤独地坐在最角落,一杯杯地喝着酒。
后来,沙克对艾丝塔说:“我从来不知道我能喝那么多的酒,天啊,我就像在三个小时内喝光了我一生的酒……我想你不知道我喝了究竟有多少,就像你从不知道你在我心里究竟有多重要。”
而艾丝塔清楚记得,那天晚上,沙克一共喝了七十一杯酒。有龙舌兰酒、有威士忌、有香槟……她清楚记得,一共是七十一杯,最后一杯还是香槟,可是沙克只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脸色惨白,双眼紧闭。
沙克因为酒精过量昏睡了足足六十三小时,当艾丝塔看见他终于睁开布满红丝的眼睛的时候,她觉得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向眼里。
沙克握住她的手,她一把抽出:“你干嘛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吸血族会因为酒精中毒而死。”
“一个不懂得控制自己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成熟的。”
“不对,只有真正成熟的人才懂得什么时候应该收敛,什么时候应该放纵。”
“你不应该跟你的家族作对,现在你醒了,我应该离开你。”
“不,你不准离开,我不怕他们。”
“你真的什么都不怕?”
“不,我怕艾丝塔流眼泪。”
“我觉得我变成了一条鱼。”居莉莎淡淡说。
“鱼?”我惊呼出声。
“不错,一种叫‘安康’的鱼,只会生活在世界上最深海底的鱼。”
世界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深处,基本上没有生物活下去的条件与可能。可就是在这样的深海里,却有一种叫“安康”的鱼快乐地活着,生儿育女,一代一代地繁殖着。
安康鱼之所以能够在深海里生活,原因是他们身上有一盏照明的灯。在他们前行或者寻食的时候,那一盏灯给他们以方便。可是安康鱼不是一生下来就有灯的,从小鱼要长到爱情在他们身上发生,才会长出灯来。
人类对这种特殊的鱼产生兴趣,一个美国科学家做了一个专门的实验,解释说,那是因为恋爱中的安康鱼有一种盲点,随着爱情的深化,盲点越来越大,大到双目看不见前面的路。看不见路怎么生活呢?只好安排了一盏灯在它们的背上,给它们照明。
其实,与安康鱼一样,人到了恋爱的年纪也就会变得盲目。
艾丝塔一度认为自己能抵御住爱情的腐蚀,事实上,那是缘分未到。
艾丝塔对自己情感变化感到吃惊,难道说,阿诺血液里潜藏的爱情因子通过被培育的药物继续在她体内产生作用?
没有原因地,由第一眼看到沙克开始,艾丝塔便会感到无比喜悦。
这,难道就是爱情?
可是这是一种属于罂粟的爱情,只能种植在黑暗阴影之中,受到诅咒,即使生长,最终也会被毁灭。
艾丝塔感到恐惧和无助,生平第一次。
幸好,有吸血皇族的等级观念作祟,因为他们的阻挠,艾丝塔和沙克的爱情前途黯淡。
真泄气,要靠外力来自拔!
而沙克排除众议,将艾丝塔安排在自己身侧,让她担任私人秘书的工作。
沙克王子是皇族权力的继承人,艾丝塔得以接触到很多关于吸血族皇族内部运作的第一手秘密资料。
艾丝塔不断将吸血族秘密行动的资料送往总部。
于是吸血族开始倒霉。
行动屡屡受挫。
终于有人疑心组织内部出现问题。
今日的沙克脸色很坏。
最近吸血族采取的一次行动全军尽墨,损失惨重。
艾丝塔送咖啡给沙克的时候,他正在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他抬起布满红丝的眼睛来看着艾丝塔:“亚历死了。”
“他的力气那么大,怎么会?”
亚历是沙克从小到大的好友,天生力气大,一次两个壮汉同时跟他扳手腕都赢不过他。
沙克两眼无神:“他说要一辈子保护我。”
“幸好还有路孙斯。”
“他断了一条腿,我就算找遍全世界也要找到一根跟他剩下的一样长的来给他接上。”
已经是冬天了,外面下着雪,房子里壁炉里的木柴在火舌舔卷下噼噼啪啪地爆裂。
房间里两个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应该是火光不断晃动的关系。
沙克忽然说:“明晚是重要一役。”
“哦?”
“这次失败后我们经过讨论,必须趁士气低落但怨气大盛的时候作出反击,不然,我们很可能一败涂地。”
“明晚……大家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
“我们没有,对方也没有。猎人们一定在彻夜庆祝他们的胜利。”
沙克咬着牙:“我们要趁着明晚这个好机会袭击他们的总部。”
“沙克,是你领队?”
“对,我不能再躲在族人后面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不但我的朋友们,就算是我的敌人们,也会嘲笑我。”
“沙克……”
“这次我们一定会胜利,我胜利回来就娶你。”
“咖啡凉了,我换热的给你。”
从茶水柜里面拿出最大罐的咖啡豆,再将白糖拿出来。
将手伸到柜后靠墙的木板上,用力一扳,木板从面上一条细细的裂纹断成两半,其中一半被取出来,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就像被老鼠咬破的,大小正好可以容纳一只纤细的手掌伸入。
艾丝塔的手收回来的时候,手掌里握着一个小小的密码发布器。
这是专门为了发摩斯密码而制的密码发布器,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红色按钮,发摩斯密码只需要一只手指。
红色按钮下面有一个小小的旋钮,上面有细细的刻度。
艾丝塔一面专心听着书房里的动静,一面凝神调着密码发布的频道。
书房里的沙克是在制定计划吧,现在一片寂静。
“滴”一声轻响,频道对上了。
艾丝塔的纤细的手指就点按在那红色的按钮上,发出摩斯密码报告明晚的计划。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突然,密码发布器发出一声刺耳的噪声――“吱……”
艾丝塔吓了一跳,密码发布器从手里掉在地上。
但噪声仍然没有停止。
原来并不是这个密码发布器发出的噪声。
它来自沙克手里的一个仪器。
沙克站在茶水间门口,斜倚着门框,似乎已经浑身脱力。
他碧清的眼珠盯着艾丝塔。
手里黑色仪器发出的尖叫噪声就似从他胸口发出来的。
艾丝塔觉得噪声就像一支箭从她的胸口穿插而过。
她浑身都僵硬了。
第二十一章 轮回
经过了死亡一般的沉寂,艾丝塔终于站了起来。
但不知说什么。
对不起?抱歉,我骗了你?还是,我是卧底?
沙克的身体微微颤抖。
噪声突然停止。
狭小的空间内死一般寂静。
刚才的噪声要撕裂人心脏一般的令人难过,可是突然停住了反而令空气更压抑,因为双方都无话可说。
终于还是沙克打破沉默:“他们都说是你,可是我不相信。”
“你刚刚发的是警报吧。”
“你明明是我们的族人,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刚刚你在书房说要袭击的话也是骗我的吧?”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刚才是要试我?”
“你为什么要骗我?”沙克突然崩溃了,声嘶力竭地喊。
艾丝塔身子震动了一下,终于淡定地说:“因为我恨你们。”
沙克的身子直抖:“你不曾爱过我?”
“我们不是同类。”
沙克不可置信地看着艾丝塔。
艾丝塔从贴身的地方掏出一个扁扁的酒瓶,那是嗜酒的人的随身携带品。
艾丝塔的这个不大也不小,大约容量有半品脱。
她拧开盖子。
白兰地的香气立即充满小小的茶水间。
沙克警惕地:“你想干什么?”
艾丝塔不答他,只是随手将里面的酒液倾倒在地板上。
金黄的酒液里面有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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