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人腥味吗?小女子就不知当讲不当讲了?”蓝梧桐说完掩口轻笑,眼波流动偷看李重俊。那盛装女子也带着微笑。
李重俊奇道:“这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说来无妨?”
蓝梧桐道:“既然先生不怪,那我就讲了,这人腥味却是指人身上的体味。大凡男子身上都有污浊之气,这茶叶万不可经男子之手,非但茶叶不能经男子之手,便是这炒制茶叶的玉鼎也不能经男子之手,嗯,莫说是男子便是结婚的女子也不能接触,只有处子之身的女子才能接触,否则这人腥味便混入茶香。”
“啊!”李重俊惊讶道,“还有这般讲究,那在下在这里是万万不妥的,非但人腥味玷污的如此好茶,也唐突了佳人。如此在下告辞。”说完便要起身。
蓝梧桐大急:“公子别走,公子卓尔不群犹如天人,这番话里自是不能包括公子,何况这孔雀开屏便是为公子准备的。公子要走岂不是与那俗物相提并论了。而且苗家的敬客规矩是贵客须饮三盏茶,我们才不失礼仪。”急忙斟上茶。
李重俊慢慢将茶饮完。道:“如此好茶款待在下,只是阁下约我前来怕不是只为饮茶吧?”那盛装女子道:“此番约尊驾来,是为了一件大事。”李重俊道:“不妨明言。”
那女子道:“尊驾出身名门正派,却为何到我教总坛生事?我教自问与贵派并无瓜葛。”
李重俊道:“既然并无瓜葛,那贵教的白蛇与鬼剑为何绑架了我的师妹?”
女子道:“日前我听蓝梧桐说过此事,也很是疑惑,想来是白蛇鬼剑自行其是。与我们神教并无干系。那二人半年离开总坛再也没有回来,你师妹也不在观中,你们不必再来寻找。不过,他们毕竟是仙鹤教的护法,竟然劫持了天山派的高足,我们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我愿意为你暗中助一臂之力,帮你救回你师妹。你看如何?”
李重俊心道当日那教众临死前所言不差,这几大护法之间果然不合,这苗人竟然暗中干起同门阎墙的勾当。当下道:“姑娘盛情,在下感激,只是不知何以为报?”
那女子笑道:“公子不必客气,我此番助你,只是期待与你相互倚重,我有一件极为难之事,还望公子助我。”
李重俊暗想这些人正邪难辨,心思亦是大异于中原武人,实在不知她们会提出什么事?心里思潮涌动,终于下定决心,不管怎么也要先救出紫岚再说。沉声道:“若能救出我紫岚师妹,阁下但有所命必不敢辞。”
那女子瞧着他脸色沉浮不定原本也是不安,见他这样说,立时面露喜色,喜道:“如此说来,你是答应的啦。我想请你帮助我寻找一人。”
李重俊道:“仙鹤教眼线众多,什么人还用得着我来帮忙?”
女子道:“此人与你天山派有莫大渊源,二十年前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黔桂一带,他是中了苗疆的毒蛊才失手被擒住,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我们后来找到了施蛊之人,那人道是受雇天山派才下蛊的,除此之外别的一概不知,所以我们推测此人若是还活着,他的下落恐怕也只有天山派的人才知道。”
李重俊道:“那你们为何不去天山直接问掌门师伯?”
女子叹息道:“那人虽与天山派渊源极深,说是同门也不为过,可是却是天山派的死敌,我们直接去问,哪里问得出来?若他还活着,我们这一问说不定他要遭到不测。”
第三十六章 寻找紫岚
李重俊霍得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这忙在下帮不得了。紫岚师妹的事,在下感激盛情,却也不劳大驾,我们自行救出便可。”说罢转身要走。
蓝梧桐大急:“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没说要你出手,只要你告知下落便感激不尽了。”李重俊道:“告知下落与出手相救有什么区别,都是背叛宗派。这事做不得!”
蓝梧桐还要抢白几句,那女子制止道:“我们苗家儿女最重承诺,既然说帮你救人,自会帮忙,只是日后你见到我们苗家人万望手下留情。别无他求,唯此而已。”
李重俊叹口气道:“只要你们不对天山派上下不利,我便不会对你们出手。”蓝梧桐道:“要是我们帮你救出你师妹,又与天山派起来冲突呢?”李重俊道:“那我对你们便不留情,事后我自裁谢罪便了。”女子笑道:“如此甚好。大丈夫一诺千金。”李重俊道:“这个自然,我岂是苟且之辈!在下天山派明心洞大弟子李重俊,敢问姑娘芳名。”蓝梧桐抢着说:“什么姑娘姑娘的,这是我们苗疆金蚕教的教主毒观音!”李重俊心里猜出那女子来历不凡,却没想到她竟然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毒观音。那女子道:“这毒观音乃是教主的通称,正是为了寻找那人下落,才带着人来到这幽州,为了借重仙鹤教势力,不得不入了仙鹤教当了什么护法。”李重俊道:“敢问教主,这人是什么来历?与贵教有什么冤仇?何苦这般找寻。”蓝梧桐抢道:“什么冤仇啊!那人是……”毒观音打断话头道:“以后咱们同气连枝,你不要叫我教主、毒观音什么的,听着生分,就叫我非烟吧。以后我就叫你重俊哥哥,此人名字叫做曲北原,与我金蚕教渊源极深,我教上下无不盼归。”说罢拍拍手,外面传来马蹄声。李重俊急道:“我天山派上下并没有叫曲北原的,你是不是记错了?”毒观音道:“重俊哥哥,此人若是在天山,所处之地必极是隐秘,也不是寻常弟子能够得知的,还望哥哥费心寻访才是。月前总坛曾接到白蛇飞鸽传书,说他们在苏州。此后再无音讯,小妹备好了四匹快马,尽可牵去,如今天色已晚,小妹就不留哥哥叙谈啦。”
李重俊牵着马回到客栈,计无策与杜欣见那几匹马极是神骏,都高兴得很。紫无浊将他拉进屋子里问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事?这些骏马价值不菲,不是你能买得起的,是什么人送的?”李重俊不敢隐瞒遂将刚才之事细说了一遍,紫无浊自然是知道曲北原的,当下脸色微变,李重俊见了心里登时明白,此人必在天山无疑。紫无浊道:“此时事关重大,以后我会对你慢慢说清楚,李重远之所以被发配升仙峰守陵,也与此事有关,她们既然帮咱们找人,这份人情咱们先记下,日后,唉,日后自有用咱们的地方,到那时候咱们再回报吧!”
不待天亮,四人策马直奔江南东道苏州而去。半月后路过抚州的时候,紫无浊、计无策和李重俊先行,杜欣拨转马头去江南西道衡州找阳无极他们。
且说李重远带着林清鹂一路来到中原地界,她半月来在修罗功上得李重远指点已然进步不少,李重远见她急于求成实在不适合练习混元功,索性叫她放弃混元功,专修修罗功,有他的指点,又有从莲参洞带来的雪莲丹和雪参丹给她按时服食,林清鹂本来就有崆峒派的功夫底子,所以进步极快,对北宗的武技也已经渐渐熟练。那林清鹂对武林掌故知之甚多,也一一讲述给李重远听。
在到达肃州时,那林清鹂问道:“重远哥哥,咱们下一步要去哪里呀?”这一问李重远倒没了主意,他只想到下山救人,可真来到中原,茫茫人海却又到哪里找?想了想道:“那紫岚师姐是在衡阳被劫持的,咱们自然去衡阳。”林清鹂白了他一眼,道:“绑了人还敢在原地呆着不动窝,世上哪里有这样的笨贼。”李重远也觉得有些道理,道:“既然不在衡阳,我们就去幽州,直捣他们的老巢。”林清鹂叹息道:“说你笨你还不服气,你果真是笨的可以啊,哪里有贼抢了东西回家躲着的?人家丢了东西第一个就到你家里来堵,你躲在家里岂不是被人堵个正着?”李重远道:“按你的说法,那师父师伯他们分头去衡阳和幽州,岂不是也笨的可以了?”林清鹂笑道:“其实他们都知道,此去十有八九要徒劳而返,但是不得不为之,你要是不大张旗鼓的去找,那白蛇便以为紫岚师姐无足轻重,说不定还是个累赘,那紫岚师姐的处境就危险了,可是咱们天山派到江湖上大举搜寻,白蛇就以为紫岚师姐奇货可居,日后真的对上了天山派高手,也是个保命的屏障,势必把紫岚师姐保护的好好的。再说天山派此番精锐尽出也给白蛇他们带来不小的压力,有了压力白蛇就会沉不住气,沉不住气便会有所动作,一旦有了动作,嘿嘿,便会被江湖上的人窥破行踪。这叫打草惊蛇,你懂不懂?”李重远道:“也罢,咱们也去打草惊蛇。”林清鹂嗔怪道:“如今打草的人多了去了,哪里还少你一个?”李重远怒道:“以你的说法咱们看着师姐遭难就不管了!”林清鹂道:“谁说不叫你管了?而是叫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看啊,你私自离开天山的事估计师父师伯他们还不知道,那白蛇和鬼剑自然更不知道,咱们这种初涉江湖的小字辈,他们怎么会放在眼里?所以,当下的局势是咱们在暗处,师父他们和白蛇在明处。他们在那里打草惊蛇,这叫替咱们明修栈道,咱们作为奇兵暗中等待时机,一旦查明师姐的下落,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师姐抢出来,这叫暗度陈仓。你记住了,师姐只能有咱们救出来,别人都不成,别人现在都在查访白蛇,恐怕白蛇的人也把他们盯得死死的,只有咱们没人搭理,这是咱们的优势,也是咱们能够得手的关键,再者,我们都是私下天山,这是背经叛道的大罪,也只有通过营救师姐才能功过相抵。要是让别人把师姐救出来,咱们拿什么抵罪?”李重远听了暗暗佩服,道:“依你之见咱们去哪里?”林清鹂笑道:“我听说,白蛇擒住师姐是为了要挟李九师哥拿什么圣甲来换,那圣甲好像在少林寺,嗯,这便好,既然是绑票,那就要有个交换的地方,这个地方既不能是在原地方也不能离少林寺太远,既能随时了解那圣甲李九师哥是否到手,还要方便得手后迅速撤离,最好在热闹的地方,到时候天山派就算是人手众多也不能无视官府出手杀人,呵呵,这样的地方并不太多,洛阳算一个,咱们姑且到洛阳去试试运气如何?”“好吧,咱们就去洛阳,希望你说的没错。”
东都洛阳,洛阳是中原大城也是长安的陪都,人称“小长安”,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长安,街面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两旁建筑栉比鳞次,好一派繁华气象。
东市大街王记生药铺,一个仆人模样的汉子,买来一大包药材,匆匆而去。那药铺的伙计站在门口笑脸相送,见那人走的远了,略微点头,几个街边混混悠悠答答的跟了上去。那伙计匆匆回到后堂,对着两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施礼道:“两位东家,那汉子又来买药了,小的给他包了药,他已经走了,小的按照东家的吩咐,派人跟了上去。”左边的人摆摆手,那伙计施礼后退下。左边的中年人叫王承,右边的中年人叫王卓。此二人原是太原府锻造世家王家的后人,二十年前,父母一夜之间被人用掌力击杀,家里珍藏的玄冥剑被盗,为报大仇二人放弃家传锻造绝技,拜求江湖高人苦练武功,飘零江湖寻访杀父盗剑之人。可惜寻求无果,岁月空度,五年前二人在这里开了一家生药铺,买卖之余暗中调查当年行凶之人。
王卓道:“兄弟,这个汉子在一个月前就频频来买治疗刀伤的药品,不过,据我们暗中调查,江湖上这段时间甚为平静,并没有什么人物受伤。这汉子所买的伤药都极其贵重也不是寻常武人能够买得起的。咱们还是查看个究竟才安心啊。”
王承道:“兄长说的是,可恨咱们手下这帮伙计,他们还当是咱们开这生药铺还真是为了赚钱么?做生意倒是有本事,天天钻进钱眼儿里,江湖上的事情浑然不关心,这汉子连买了三次药才有人了禀报,真是气死人了,按这人买的药量,受伤这人定然伤得不轻,不过,这药也是极好的,估计这服药用上后,那人便要康复了,以后也许不会买药了,所以,这次决不可有什么闪失。”
过不多时,那伙计跑进来禀告道:“回两位东家得知,那买药之人到了西边猪市就进了一间民房,进门后便把门关的紧紧的。那人很是机警,一路上绕了好几个弯,幸好咱们安排的人都是土生土长,路熟得很才没跟丢,不过也怕被那人觉察,就赶紧回来了。”
王承冷笑道:“哼哼,这猪市居住的人都贫穷得很,十户八户的人家也凑不出一两银子,那汉子每次买药都价值百金,这样阔绰的人怎么会住在那样又穷又破的地方?必定大有古怪,小冬子,你找几个人去探探底,记住了,无论出什么事都不能牵扯到咱们王记。你去吧。”
小冬子答应了便奔出去,对门口的几个混混耳语几句,丢出一包银子到那混混怀里。混混们眉开眼笑的去了。
第三十七章 王承王卓
猪市街口的盛财赌坊,里面乌烟瘴气人们挤来挤去,大声吆喝着下注,随着开宝的大喝,不少人输了银子捶胸顿足骂爹骂娘骂老天爷的,也有赢了银子的,得意洋洋的把银子划拉进怀里。
门帘掀开,一个獐头鼠目的小个子踅摸进来,看门的伙计却是认得他,立时一把揪住,喝道:“过街鼠!你这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也敢到这里来发市,仔细打断你的狗腿!”
那过街鼠赶紧陪着笑道:“小的不敢,这次是几个大爷叫小的来的,还望大爷高抬贵手放俺过去。”那伙计劈手赏了他一个耳光,骂道:“狗东西,连撒谎都不会,谁能叫你这东西来。”
这过街鼠乃是猪市第一贱骨头,生性好逸恶劳,又贪酒好赌,每日里东游西逛溜门撬锁,偷到东西立即换成银钱跑到赌坊来下注赌博,输得精光便再去偷,有时候输急了眼竟然胆大包天敢偷赌客的银钱,每次都被看场子的伙计打得半死丢出大街。猪市里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屋角桌子旁几个汉子叫道:“你莫要打他,是爷叫他来的。”那伙计松开手陪笑道:“是了,大爷,这就让他过去。”回头骂道:“还不快滚过去!”
那几个人乃是猪市最为好勇斗狠的市井混混,叫做牛眼,狗头,花棒子。那花棒子招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