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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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传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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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了,她突然一字一顿的对安乐说道:“裹儿,你记住,属于我们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
  安乐抬起泪眼问道:“那为何娘还要提请加封他为卫王,为什么那几个老家伙要加封李多祚,你不阻止?”
  韦后叹口气道:“你道为娘愿意吗?为娘也是有苦衷的,眼下时机未到,为娘得忍啊,你太年轻,有些事你不懂,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为了成为**之主不惜闷杀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祸王皇后,难道她不心痛吗?她那时候势单力薄,连性命都悬于他人之手,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得忍啊。”
  安乐大惊道:“那老太婆竟然这般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女儿也能下得了手?”
  韦后冷笑道:“她又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慢说是一个女儿,她为了当皇帝毒死了你大伯李弘,逼你二伯李贤自杀,活活鞭死了你哥哥李重润、姐姐李仙蕙,她杀的人多了,老太婆自己就说过: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安乐忽然感到身子一阵阵发冷,偎依在韦后怀里,怯怯的叫声娘,你别说了,我害怕。韦后低声道:“裹儿莫怕,有娘在这里,谁也害不了你。”
  安乐望望阴森的夜空,道:“老太婆还在洛阳上阳宫观风殿安居呢,我怕死啦。”
  韦后冷笑道:“老太婆如今已经是没牙的老虎,你不用怕她。”
  她心中忽然泛起一股杀意。离开安乐的寝宫,韦后径直来到凤鸣阁。
  此处是上官婉儿的寝殿,上官婉儿此时已经嫁给李显为婕妤。
  上官婉儿此时正在寝殿绘画,她精擅丹青书画,所绘的富贵牡丹栩栩如生,当年此人手绘丹青可是长安城官宦巨贾竞相收藏的珍品。
  门口宫女通传道:“皇后娘娘驾到。”上官婉儿急忙来到殿前,跪地迎接。
  韦后笑道:“妹妹不必多礼,为何这样晚了妹妹还不睡啊?”上官婉儿恭敬的答道:“娘娘母仪天下,日夜为黎民社稷操劳,臣妾不敢先睡。”韦后冷笑道:“当年妹妹还是中枢女官的时候,想必对那太后也是这般说辞的吧?”上官婉儿慌忙俯身跪拜道:“臣妾当年身为女官,万事身不由己,以前多有得罪之处,万望娘娘海涵。”
  韦后伸手虚扶道:“妹妹快请起来,当年的事情也怪不得妹妹,太后大肆荼毒李氏诸王,便是那机智通天的狄仁杰也劝阻不住,妹妹又能如何呢?”
  上官婉儿久在宫廷中枢,见过多少波诡云谲的阴谋毒计,闻听此言虽然面上神色渐缓,心里却是极为警惕。
  韦后在软榻上坐下,身子舒舒服服的靠在红缎被子上,笑吟吟的望着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知道被看得手足无措,她知道韦后今夜前来必有所图,但是韦后不开口她却也不敢问,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
  韦后看见书案上已经快要完工的画卷,便轻移莲步来到近前,那是一幅月下牡丹,清幽的月色下,一株白牡丹悄然盛开,上官婉儿画技极佳,非但牡丹枝叶花瓣画的纤毫毕现,连花间那似有似无的氤氲气息都画的若隐若现,恍惚间似乎有香气弥漫出来。
  韦后不禁赞道:“妹妹当真称得上神乎其技啊,都说当朝第一丹青妙手乃是吴道子,民间传言吴带当风,不过以本宫来看,吴道子技法固然神奇,不过此人却专精山水和人物,若论起这花鸟画功来,恐怕吴道子也未必及得上妹妹。可惜妹妹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子仅凭此技便足以晋身翰林。”
  上官婉儿躬身道:“娘娘过奖了,臣妾怎能比得上吴道子呀,当年皇上曾召见他,命其应景作画,臣妾有幸在旁边观摩,吴道子画功“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好理于豪放之外”,当真称得上冠绝天下,臣妾是万万比不上的。”
  韦后随口道:“哪个皇上呀?本宫如何不曾听说此事?”
  上官婉儿道:“自然是大周皇帝武……”刚说到这里立时心里一激灵,慌忙跪下低声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韦后嗔怪道:“此人已经还政李氏,早就不是什么皇帝了!称呼一声太后便足矣,你怎么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大周皇帝!?这要是让人听见,罪过可是不小。你如今是皇家的婕妤,虽然地位不高,可也是当今圣上的女人,你对那人念念不忘,将置圣上于何地?乡间的百姓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话虽然粗鄙,可是道理却是明达的很。你既然做了婕妤,便要一心一意服侍皇上才是。”
  上官婉儿叩首道:“娘娘恕罪,婉儿以后定然不敢再犯。”韦后忽然换上一副笑脸道:“妹妹,本宫这番话虽然不入耳,却是为了你好。妹妹当年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虽然权势极盛,可惜总不能如那些男子那样公然广纳门生,是以妹妹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根基,可是仇家却不见得少,妹妹自当谨言慎行,免得被人拿住把柄,把谗言进给皇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上官婉儿道:“谨遵娘娘教诲,婉儿以后会言行小心。”韦后笑而不答,拿起月下牡丹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忽然幽幽叹息道:“此画美则美矣,可惜意境凄凉。更深露重,月光清冷,
  这国色天香也只能孤零零对空绽放,花儿生得再美,可又有谁人知晓,花开无人惜、花落无人怜,最终只落得残红化泥,从此默默湮灭,又有谁想过世间曾有如此绝美的尤物?所谓寂寞山谷空对月,韶华蹉跎付秋风。看得本宫心中也大感悲凉。
  想来也是,妹妹正值盛年,这女人家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天天陪着自己。可惜妹妹这里的红绫绿绸金步摇,除了身边的宫女太监还能穿给谁看?
  戴给谁瞧?如花容颜只能夜夜对镜自怜。实在是可惜可叹啊。”
  上官婉儿垂首道:“婉儿早已清心寡欲,从未想过要与别人争宠。”
  韦后笑道:“其实皇上心里是有你的,有几次皇上想要过来探望妹妹,却是被本宫阻止了。你道是为何?”
  上官婉儿道:“皇上日理万机,每日心形劳顿,自不可为臣妾分心,臣妾明白娘娘的苦心。”
  韦后笑道:“妹妹你却是猜错了。皇上想着你,你爱着皇上,这男女天伦乃是世间极乐,本宫自然会成人之美,又怎么会搅乱了妹妹的好事?”
  说到这里。看了看上官婉儿,上官婉儿不知道她是何意又怎么敢随便接口,依旧垂首不语。韦后叹口气道:“其实,皇上虽然想雨露**,可惜却不能来,说起来便是本宫也有几个月不曾与皇上同席共枕了。”
  上官婉儿奇道:“娘娘与皇上乃是患难夫妻,彼此恩爱最深,这是为何?”韦后道:“正因为恩爱最深,所以本宫便不能让皇上歇息**,因为,皇上一进**便每夜噩梦连连,早上起来形容枯槁。所以本宫也不能因为贪图鱼水之欢便留下皇上。只是连带着妹妹也要受这空房之苦,本宫心里也是极过意不去的。”
  上官婉儿愈加奇怪:“宫中太医各个医术精妙难道……”韦后摇摇头道:“没有用的,太医诊治后都说皇上得的是心病,药石无用。”“啊!”上官婉儿轻轻惊呼。
 

第六十五章 武曌之殇


 “你也不必惊慌,太医说,只要把皇上的心病之源除了,皇上的心病便不治自愈。只是……,唉。”韦后面露凄苦摇头道:“这心病之源本宫是知道的,可是要除了,本宫却是有心无力。难啊。”
  上官婉儿奇道:“这心病之源既然已经知道,以娘娘的权势也不能处置吗?那岂不是无人能为之?”
  韦后道:“那倒也未必,这**中便有人能代劳,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愿不愿意做。”
  上官婉儿道:“皇上龙体安康事关江山社稷,是何等重大!难道还有人爱惜自家性命不肯去做吗?”
  韦后道:“其实这件事也并不是十分危险,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只是那人怕是放不下心结啊。”
  上官婉儿愈加迷茫。问道:“娘娘所说的到底是何人?”韦后紧紧盯着上官婉儿道:“那人便是你!”
  “啊!”上官婉儿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捂着自己的口。
  韦后根本不理会她,自顾自的说道:“当年皇上被太后废黜,贬斥房州,我们夫妻原来以为从此远离长安,虽然生活困苦些,可落个闲散自在,一家人过着自由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太后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她每年都要派人远赴房州去百般凌辱皇上,皇上生性懦弱,怎么禁得起这般恐吓,每次都被吓得惊恐欲死,这日积月累便成了皇上心中的一块郁垒,挥之不去。
  好容易等到皇上再度复位,重登大宝,可是这太后还政之后仍安居洛阳上阳宫观风殿,虽不在长安大明宫里,奈何余威犹在,是以皇上每次到**来,遥望太后安居之地便旧病复发。所以,本宫猜想如果太后大行归天的话,皇上必定痊愈如初。”
  上官婉儿禁不住浑身战抖,用手紧紧扶住桌角才没有软倒在地,颤声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哼,”韦后冷笑道,“皇上却是个愚忠愚孝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下这样的令!连提都不能提,不过,若是能让太后无疾而终的话,那便是天意,皇上也无话可说,你说是不是啊?”
  上官婉儿垂泪道:“可……可为何是婉儿去做这样的事?”“便因为你是太后唯一信任之人!”
  韦后道,“你既然成为皇上的婕妤,便要为皇上尽忠,听说江湖上匪类入伙之时,都要做下一个案子,众人才能认同他,这便是叫做投名状。你总要做些事情才能让皇上知你真心啊。妹妹若是不肯做,本宫自会派别人去做,便是动静大些也顾不得了,本宫自然也不会让你把这些话传出去,话不多说,言尽于此。妹妹好生斟酌才是。”
  说罢,传令起驾回宫。临走的时候把一个小小的玉瓶留在了月色牡丹图上。
  上官婉儿等韦后一出宫门,便再也站立不住,瘫倒在地上,泪如雨下。
  武则天虽曾杀她祖父,但多年来待她恩重如山,这恩情早已化解了仇怨,武则天视她如女儿,她待武则天如娘亲,她绝不忍心亲手害死武则天,但是如果不安韦后所说的去做,那韦后也必定不会留下她的性命。
  便是如韦后所命杀了武则天,那韦后事后会不会杀她灭口也未可知,但总是一线生机。
  翌日,一夜未眠的上官婉儿终于走在通往武则天安居之地上阳宫观风殿的路上。
  从长安到洛阳有七百多里,这观风殿为上阳宫最北的一处宫殿,之所谓观风,乃是因为这宫殿北面并无高楼广厦阻挡,从北边吹来的风直接吹拂宫殿,是以这里在夏季极为凉爽,乃是消夏避暑的好地方,但是在春、秋、冬三季却过于寒冷,武则天当政之时也只是在仲夏时分才在上官婉儿陪伴下偶尔小住几日。
  平日这里极少有人来。如今武则天归政李氏,选择在这里安居,一则是图这里清静;二则是向朝中百官及李氏表明此次退出便安心隐居世外,再无意权利政治。
  七百余里官道,以上官婉儿脚程很快就到,可她整整骑马走了十天,时值中午她才到达上阳宫,凭借韦后送来的腰牌,进入上阳宫,径直来到观风殿前,远远地望见木漆斑驳脱落的宫门,门口两个老态龙钟的军卒站岗。
  在正午的阳光下却泯然暮气蔼蔼,心中叹惜,当年威势无双的皇上如今却沧桑如此,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等走到宫门口,那两个老军曾为武则天卫士,自然是见过上官婉儿的,他们老眼昏花仔细瞅了她半天才跪下叩首道:“见过上官大人。”
  上官婉儿道:“请禀告太后,就说婉儿求见。。”那老军道:“上官大人稍后。”说罢便步履蹒跚的走进宫内。
  不大一会儿,那老军便回转出来,道:“上官大人,太后请你进去。”上官婉儿抬步走进宫门,看见熟悉的院落里,几个白头宫女正在晾晒衣物。
  其中一件小小的青绸棉袄看着眼熟,仔细瞧时却是当年自己初到武则天身边时曾经穿过的一件衣物,后来自己逐渐长大了变得位高权重,便不再穿用,早就不记得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是不知道却被武则天精心保存下来,触景生情,两行眼泪滚滚而下。
  忽然心里打定主意,韦后心狠手辣,就算自己不动手,日后必然再生毒计,到得那时武则天必定会死的苦不堪言,龙去骨香岂容虾戏!也罢!今日不如自己与武则天同去吧!
  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殿里传来苍老熟悉的声音:“可是婉儿啊?”上官婉儿奔进殿里扑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武则天老了,真的老了,此时已是秋季,天气虽然凉爽却不寒冷,市井之人都是穿着单衣走动,武则天却裹着锦被坐在床榻上,原本一丝不乱的银发凌乱不堪,脸上的肌肤松弛下来,原来白皙的皮肤上也出现了褐色的斑点,眼神不再凌厉,而是透着人寿将尽的昏黄。
  武则天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抱向婉儿,喜道:“好婉儿,你来啦,我可真想你,快让我看看,他们对你还好吧?我前几天还梦见你,在梦里啊,我看见他们欺负你,我气得要命,想和他们打,却偏偏使不上劲儿,我就急的哭,这一哭就把自己哭醒啦!”
  说罢呵呵笑起来。上官婉儿偎依在武则天身边,让她把自己搂在怀里,如哄婴儿般轻轻摇动着。
  当年上官婉儿刚成为武则天身边女官的时候,才十一二岁,有时候陪伴她深夜批阅奏章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那武则天也不生气,就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呆呆地望着烛光出神,没人知道那时的武则天在想什么,或许在想当年被她亲手闷杀的女儿吧。
  武则天轻轻拍着上官婉儿的后背,口里喃喃地道:“我想你啊,白天想,到了晚上,以为自己上床睡了,就不想了,可是想的更厉害了,睡不着啊。以前腿脚好的时候啊,我还让人扶着我爬到假山上去。
  远远地看着长安的方向,有时候看见官道上有亮光,我就说是婉儿凤鸣阁的灯火呢,然后就想啊,婉儿在干什么呢?还不睡啊?是在画画啊还是在练武啊,你自小练武就不让别人看的,都是在半夜里练武。谁要是偷看你呀,你就跳到床上去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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