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君影此时已走到山脚下,隐隐听见有人微弱的气息,凝听一番,知声音发自雪中,便叫道:“莫……大侠,请这边来!”
莫七连忙奔过去,知雪后有人,便提高戒备,一点点将雪扒开,谁知竟然石间一洞,二人连忙进入,余君影随后从内外用雪封住洞口。留下一朝天小口。
然而此洞仅有一丈之深,其实就是两山之间的交缝,顶上高处,还透着天亮,石洞之中,躺着一和尚,正是莫七所遇那老僧,已是气息奄奄,命若游丝,莫七见他手中还握着那根少林棍,知道他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五俗弟子,连忙上去扶起老和尚,掌推脊背,催动真气,片刻那老和尚一口鲜血吐出,缓缓醒来,看到莫七,却又闭上眼睛,莫七连忙问道:“大师,你可还认得晚辈,请大师告诉晚辈,到底是谁,是莫家后人,还是萧家后人。”
那和尚听到莫七之问,突然瞪大眼睛,神情激愤,伸出食指,指向洞口,口中嘶嘶有声道:“萧……”话未说完,脖子一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随即身子一软,就此归西。余君影静静地看着莫七,莫七放下和尚,将长剑捧在手中,喃喃道:“既然在下,乃萧家之后,是余姑娘不共戴天的仇家,在下也遵守当天所言,将自己人头奉上,然而还请姑娘答应在下一件事!”良久,并没得到余君影的答话,继续说道:“康云逃走,在下也有过错,还望姑娘协助陆青陆大侠,追回康云,并且有机会救出两位弟弟。”说着“嘤”一声,灾光乍闪,长剑已横劲而过,人也当场倒地。
然而莫七并没有死,只是瘫倒在地,因为余君影早已出手,双袖齐出,两根金丝,打在莫七手臂大穴,另有两枚,却射入胸前,刃还未到喉颈之时,手臂中穴,腕部往外一平,剑已走偏,力道虽未消减,但却是剑面擦喉而过。此时莫七惊疑地盯着余君影,身子不能动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听余君影冷冷道:“那天你手下留情,我欠你一条命,如今还你,但初遇之时,你将我弃在雪中,任由生死,今天也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是死是活,得看你的造化。”说着腾身飞离山洞。
莫七平躺上洞,脸上突显露出一丝笑意,可以看出自我嘲笑,然而却发不出一丝笑声。突然之间,有洞口积雪,嗵得被撞开,从雪中缓缓进一身材瘦高,毛色暗然无光的老狼,身后陆续窜出一群身强体壮,毛色发亮,双眼闪着寒光的大花狼,正要奔扑上来,那只老狼,脖子微微一扭,嘴唇一咧,那几只壮年花狼,当即立步,守立在后。莫七已看到那只老狼,上下四枚虎牙,已经老脱,看来此狼年岁不下二十,这支狼,缓缓走到莫七跟前,时眯时睁的双眼,如古潭深水一般,注视着莫七,莫七细细一看,这只狼脖子上有一条银项圈,藏在枯毛之中,项圈上似乎有些字迹或花纹,不能明辨。
这只狼,突然咬开莫七的外袍,再快步抽解腰带,接着将莫七裤子拉下一小截,其小腹左侧有两个圆形的旧伤疤,相距一寸有余。莫七虽然料定自己是将死之人,心无生还之念,但见这只匹,解开自己的衣服,着实惊满心惊恐。却不料此狼直盯着自己腰腹,突然深遂的双眼,泪光闪闪,突然又仰天嚎叫,声音憨闷,而且气息不接,显得短促。此嚎于此狭小洞中,震耳发馈。这只狼又嚎叫一声,壮年狼群,立时窜身出洞,齐声嚎叫,接着只听山谷中,传来阵阵群狼嚎叫之声,须臾,听得洞口外,扑扑有声,响动许久,才静下来。莫七细听之下,却无一声动静,不由大奇,静守在身边的老狼,向他轻嚎一声,扑扑地吐了两口气,既尔向外嗯了一声,便有四五只壮年花狼,跳入洞中,咬着他的衣襟,托出洞口。
莫七被群狼托到洞外,只见雪林之中,守着不计其数的狼只,昂首坐立在雪地之中,像一匹训练有素的精兵一般。此时老狼从洞缓缓走出,群狼一个个胸脯微微挺起,肃穆威严,即使是人,亦难如此。
老狼沉闷地嚎了一声,群狼顿时前肢搭起,仰天大叫,随即欢呼跳跃,如打了胜仗一般。
莫七虽不通狼语,但从狼群们欢呼雀跃的样子,便知这群狼,极为欢快,心想若能如此狼,何必做人。
突然身子一轻,被两只高大威猛的壮年白狼咬着肩头棉袍,然后又有几次同样壮年白狼,钻到下面,将他驮走,沿着山脚,向东而奔。一路上群狼从身侧飞奔,气势骇人,甚至有狼从他身上跃过,令人心惊肉跃。约行一里路,来到一角落,两只大狼,将莫七用嘴咬肩拎起,一直往上托拉,不多时被拉到一山腰的洞口。
老狼缓缓走进洞口,转向洞外,嚎叫一声,立即有一大群狼奔向山林,渐渐散开,隐没雪林。老狼这才转过身来,往山洞中走出,入洞约两丈,已到尽头。莫七见这洞中,两边横七竖八地散落着人的白骨,见有些骨头,是被刺器削乱,一些骨头上,仍旧带着透古钉,各种兵器,有新有旧,散落一地。有一柄通体黝黑的剑,一看就是玄铁所铸,竟然节节寸断。莫七心想,难道真如师父所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看这些折断的兵器,就以看出,前人之能,非今人所比了。感叹之时,见才狼停在尺头,抬眼一看,这尺头意然是一堵如削的石壁,石壁接地之处,已是灰尘厚积,还依稀可见一截剑头,从石壁根部露出,微微上翘,显然这石壁是一道石门,那剑就是石门关闭之时,重重压下。
老狼头扭向石洞左侧的一突出石尖,有一只壮年狼,纵身一跃,飞蹄扒去,并无变化,接着又是一只壮狼飞身而上,总扒那一个地方,连续上百次,那突起渐渐陷入,最后突然弹射而出,直接打向,另一侧石壁微凹之处,顿时轰轰作响,丈宽的石壁缓缓升起,刚升一尺有余,突然从约有半人高的地方,断裂开来,下面一截,重重落下,两边石壁,坠落一地碎石。两只壮年狼,待石门升顶,四下安静之时,一跃而上,站在断门上,另有几只壮年狼,将莫七托起,递于断门之上的大狼,门上大狼接住,缓缓将莫七托上来,对外坐在石门之上。
莫七见一只只狼飞跃过门,突然身子被狼拉翻,直倒到石门外,却被一群狼用背接住。
入门石洞,为眼前所见,惊在当场。洞高数丈,左右十余丈,进深仅有两丈余,由上而下,悬挂着纵横均是九排的赤铁块,本是八十一块,但中心处,却少了六块,且听这七十多片金块,均是一尺见方,厚约三寸的赤铁块,拼挂一处,组成一幅刻有密密码码线条的神秘图片,并且时有五光十色的宝珠镶嵌其中。
石洞地上,各处都是枯黄的骇骨,有独自散落的,有同倒一处的,还有堆垒一起的,所有兵器,无论刀剑,没有一把是完好无损的,可见当时拼斗何以惨烈。然而石壁一角,天光不至之处,似乎躺坐一人,莫七早已暗自运作微息大法,自部穴道,此时已尽数冲开,一跃而起。吓得群狼,退跃开来,低压前身,做出临敌戒略之势,头狼轻闷一声,缓缓走到莫七跟前,群狼立即退后。
莫七向狼行了一礼,道:“在下莫七,多谢狼兄相救!”
那老狼嚎了一声,群狼立即飞身出洞,老狼扑抖着身子,不时扭动着脖子,并申向莫七。莫七会意,伸手将那圈银项圈取下来。老群立即仰天闷嚎一声,身子一跃,跳出洞门,一路嚎叫而出。
莫七远远看到狼君四散,隐隐觉得一种空虚失落之感,低头看这断列的石门,断口一处,已薄不及半尺,凹陷处并且还有错乱的掌印,地上散乱着一堆碎石和骇骨,莫七叹道:“想必是被困在洞中,以一双肉掌击大石门,这石门有三尺之厚,已破两尺有余,力竭而亡,唉,既有一身武功,又何必来自寻死路呢?”
第二十四章:昔日风云
说着走向那角落处察看,的确有一个,倚着石壁而坐,衣衫发丝,完好无损,竟是一女子,约模二十出头,手中仍旧握着一柄被削断的残剑,青色薄衫上,两肩窝处染着黑色的血污,竟是被藏穴剑法所伤。然而别人都已化为一堆白骨,为何她却完好保存,走近才觉得一股寒意袭来。莫七蹲下身子,伸手靠近,原来全身被冰霜所封,惊道:“难道是被霜刃所伤!”寻思:余姑娘所言,霜刃乃萧家祖传之物,数百年来,不传外人,此人难道是萧家人所伤,但藏穴剑法是师父自悟自创的一套剑法,精妙绝伦,且师父只是近几年将此剑传于五师兄,绝无第三人能使这套剑法,我在天山生活二十年,五师兄从也未下过天山,根本无法到此?”
环顾四壁,可见密密码码地刻着许多大字,十分了草,或少笔,或多划,尽数骂向现今已做为太傅的杨戬,还有不知何等人物的杜公才,如何利用他们四处作恶,暗杀朝廷忠臣,排除异己,四处收刮民脂民膏,建立什么西城括田所,如何残害忠良,欺压百姓,然后兔狗烹,谎称手中有萧莫世家的一套武功图谱,并且是记载着后周皇族所遗金银财宝的藏宝图,引他们入恶狼谷,被恶狼所困,逼入此洞,然后果然见到传说中的藏宝,原来是重达千斤的八十一块大铁块,正在你争我夺之际,石洞突降下一道石门,将共四十二人,竟数困死在洞中。
莫七见壁上不画有许多小人,并且还有留书:“吾辈所创,药家八式夺命连环刀,杀人无数,未逢敌手,今刻于此壁,望有缘人,量力而学。”“石某百无一用,别无他技,怀鬼影分身之术,然此功练之不易,传授亦难,恐就此失传,特将入门之功,刻留于此!呜呼!”“老娘灵犀操纵术,二十年苦练,方得大成,不想被奸人算计,未能一展身手于江湖,实乃平生大憾,然而纵有盖世不敌之绝技,不敌人之心计,又何以自傲,自吹自垒,然恐老娘此绝技,就此失传,故留刻于壁!”莫七一一看过之后,才知这壁上所载皆为各门各派不传绝技,然而让莫七更为吃惊的是,每一处留刻之处,都有一句同样的批语:不过尔尔,并且可见字迹入石极深,字迹工整,缺口平滑,看来刻字之人,内家造诣,早出他人甚多,然而细看缺口,比之其它字迹,十分干净,显然是后来才刻上的,然而又是何时进入的呢?莫七见这石壁之上记载武功招式,虽有精妙可取之处,但都是凶狠杀招,嗤之以鼻,欲要转身离开,突又想到但凡武功,哪里有不伤人性命的呢?自从情侠峰一战,可见江湖中人,人人自危,彼此相敌,若想交一朋友,实属万难。想到这里,突然为陆青担忧起来,大叫一声:“若是陆兄闯入这恶狼谷,焉有活口。”于是飞身断门外,老狼与数只壮年老狼,静静守候。莫七向众狼道:“还请狼兄,将此门放下,莫让外人再入,以免再生恩怨。”
老狼嚎了一声,壮年狼突然跃起,用前肢撞前那重新突起的石尖,片刻石门轰隆一声,重重落下,砸在断门之下。
“多谢狼兄,小兄先行告退,要去寻找一位朋友,琐事一了,再来拜会狼兄。”
老狼嚎得一声,窜出洞外,狂奔而去,壮年白狼,尾随而至,消失于雪野之中。
莫七飞奔于林中,盏茶之间,已出谷口,谷口中外的雪地上,散落着一地刀兵,尸体想必是被恶狼托到谷中,已经入腹。莫七便顺着踪迹,往咸阳城中寻去。离城约有二里,有一片乱坟,却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首。莫七挨个寻找,不见陆青,却发现那甄夫人,遍体鳞伤,终被人一刀断喉而死,且眉心处一根金丝,在风中擅抖。甄夫人已然死,那么康云必然也已出现!莫七脚下加力,直奔咸阳城中。然而城门紧闭,守城官兵言道:“城中潜入朝廷钦犯,正在揖拿,以防犯人逃走,暂闭城门,不许出入。”
莫七遂将腰牌亮出,掷上城楼,官兵一看,方一声喝令,门开一缝,让莫七进入。
咸阳已如死城,大街小巷,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莫七连忙回身城守道:“城中为何无人走动。”
城守道:“大人有令,城中百姓,不得随意走,违者斩!”
莫七心想,身为方父母官,竟然仗势欺压百姓,真是目无王法,于是直奔县衙,途走中街之时,隐隐听到巷中有人声,悄悄靠去,才知一群人,正在这高墙大院之中,共商康云之事,便轻身跃过高墙进入后院,罩房中蜷缩着一些奴仆婢女,见到莫七,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吱声。
莫七轻声问一女道:“前院共有多少人?都是什么样的人?”
那女子不顾摇头,不敢答话。
莫七又悄悄顺着甬道,走向侧厢穿堂,向里面一瞧,原来四五丈方的院子,围立百余人,当中站有三人,一人漠然而立,面无表情,正是康云,其左是一位双手合十,颔首微笑的方丈,右边提刀而立的是一位衙差,正是陆青。此时北面正房下,一位身披斗蓬,黑纱蒙面的高大男子,正言道:“无论官贼,此次所来,皆是为了康云这厮,但是鹿死谁手,**,还要看各家的本事。然而吴某人在此说句公道话,于其彼此厮杀,拼命相争,不如共谋大事!”
场上众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这人讲课,并没留意到莫七已悄悄来到廊下,与众人混站一起。那人言罢,并无人回应,陆青却沉声道:“康云,仍本差押送的流犯,岂能任由尔等带走!”
“阿弥陀佛!”和尚念叨一句,却未再言。
莫七已见那姓吴的蒙面男子两边,站着南宫少和五师兄,暗自吃惊,只听姓吴的哈哈一笑,抬手向在场的众人一指,道:“陆大官人,你瞪眼瞧瞧,在场的江湖朋友,允不允许你将康云带走,你再瞧瞧这一群朋友,是哪一路的。”
莫七早已看到,林立于西面的近百名汉子,装束一致,腰间配着军刀,看来是兵部的人,但不知何人挥下,归何营所辖管,为道一人,嘿嘿笑道:“老子带着家乡的兄弟,投奔朝廷,虽未立过什么大功,也打了几次小仗,吃了百十个兄弟,已有的,可那皇帝老儿,一年都不发军响,我们难道是铁打的不成,嘿嘿,还不如挥挥大刀,走走道行,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