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会意一笑道:“那就吴大侠商议一个价钱。”
尹永水扬声道:“实不相瞒,当年副堡主伯尊出银十万两,雇杀手去取徐千刀项上人头,但未成功。以当年的徐千刀的价钱,那白冰如今至少值十五万两。”
莫七一听这十五万两,岂是区区小数目,够全城上下一年过活的银子,于摇头道:“不妥!”
“容老夫一言!”这时坐在仪门侧的老者起身道:“莫盟主,不必为人头价钱而难,只要盟主一声令下,确定时日,所杀何人,一切都好说!”
莫七闻言,沉默良久,方朗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三月初三,来去时日已足,三月初三,白冰翼刀,要出现在会武台上。”
老者摇头道:“恐怕要四月初三!”
莫七问为何,老者答道:“来去一个月足矣,但要杀的是白冰,不是手无寸铁的农夫。”
“准!”
老者欠身回座,然后尹永水声情并茂地将知道的白冰底细一一讲出,时时引起一阵哄笑。待尹永水讲完,莫七突然扬声道:“莫某此次也要到武当山!”说着将随身所带的百剑盟印,交于老者,笑道:“将白冰之死,架祸到我百剑盟的头上!”
朱老大闻言一凛,忙道:“这是为何?”
萧仁却笑道:“莫盟主果然智勇双全,不知此去,能否带小女子同行!”
小蝶也忙起身,轻声道:“主人,这里大宋不是西夏,且江湖险恶!”
莫七闻言,又看看朱老大神色,知朱老大一百个不愿意,于是朗声道:“既然萧姑娘愿意同行,也是莫某的荣幸!朱老大,待我离城之后,就由你主持大局,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一个已入百剑城的人,不得出城,违者格杀勿论。”
陆青起身皱眉道:“愚兄虽然不知贤弟此举有何目的,但此去凶险,且贤弟涉足其浅,恐怕不妥!”
莫七笑道:“总得走出去,对了,陆兄就在城内,好好照顾嫂嫂。”
莫七不待三日喜礼,也未与邹军师洞房,立即起程,一行共八人,由萧仁、贺满天、韭菜婆子程会芳、妖童洪戴、百剑盟无常剑史安、单氏姐妹,众扮成一家人,驾着尹永水送贺礼所使的破车,一路吆五喝六地前行。
由于康云一案,由咸阳城之乱,风波渐息,但又为千刀门趁机崛起而不安,于这一小家子行路人,少有留神,一路上还算平顺,纵是有三五绿林强人,又能耐他们何。
周车劳顿,只愁前路,不思时日,转眼间半月有余,一行人已到丹江之地,十堰小镇。眼下已是午正时分,镇上底转矮瓦,百余院落,炊烟枭枭,一番详和安泰之景,好不让人欣然而叹。莫七刚从车上下来,单氏姐妹便提着一行囊笑道:“盟主让奴婢……”
莫七忙沉声道:“我怎么吩咐的!”
单小妹忙红着脸,低头道:“少爷,您交待奴婢到了十堰,便将这拿出来。”
莫七一见单小妹手中的包果,不禁又想起白剑雄,想到白剑雄临死之际,还念着自己的老父亲,心头一阵苍凉,于是接过包裹向洪戴喊道:“乖儿!来,跟爹一起去!”
洪戴在车上早已扫视四下,乘下车之时,一脸困倦之色,这时听到莫七叫他,于是怨声道:“我要吃肉,我要睡觉!”
“为父带你去吃肉!”莫七一把将洪戴拉到腰边,将包裹挎到他脖子上,对头敲了一下,洪戴拔腿就跑开。余者见他二人,还真像父子俩,都笑了起来,显得十分自然,那萧仁自然是扮莫七之妻,便随着车夫无常剑到镇上打尖点房,自不必说。
莫七帖了一嘴胡须,又经单氏二姐妹一般功夫,真如三十开外的老儒生,此时他负手走到一桥头小店,老板又兼跑堂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跑得里里外外,和年轻貌美的妻子,打点着小店。一看此男子,便知是一憨厚老实之人,但右腿有些瘸,比之左腿,细了很多,若非幼时所伤,就是天生如此,人长得也虎头虎脑,只是两条浓眉,让整个人显得格外的丑像,想必那**是新娶过门的。男人见到莫七与洪戴,就知是外来的,忙上前用官腔迎着。
莫七欠身行了一礼,方坐在外门的棚下,男人连忙将茶水送上,也不问饭菜,真接招呼其它前来打尖的客人,不多时,上来两碗面。洪戴崛着嘴道:“我要吃肉,我不知面!”
男人听了孩子的怨声,忙过来笑道:“咱这只有面,好吃的狠,不信你偿偿!”
莫七忙陪礼一笑道:“小孩子,老兄自管忙去!”
洪戴轻声笑道:“我这一喊,人家定已知道你是个落魄的穷书生,只配吃面!”
莫七没走过江湖,哪里懂得其中道当,暗叹这妖童,不过十来岁,竟然在江湖上游刃有余。于是对洪载教唆一番,将面吃一半,方向男人问道:“老兄啊,小弟像打听一个人,不知老兄知不知道这镇上有一个姓白的孤寡老人?”
那正在掀锅的女人闻言,手一颤,啵得一声,又掉落在锅上。男人向女子那里看了一眼,示意女人过来。女人过来,向莫七欠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男人,欲言又止,男人有些急,又扶了一个女的肩头,让她去忙,脸上写满悲痛,问道:“不知先生与白老头有何关系?”
洪戴抢道:“我爹是京城置了一间书舍,给人写斗联的,那天有一位爷,问我是不是南边儿的,我说是,他又问我家住哪里,我说是武陵人,他喜得像什么是的,又问我曾返乡否,唉,我说两年回一次,明年开春就往家一趟,他就留了一些东西,让我们顺路捎带回去,你说说,那位爷还真放心,就这么把东西交给我了,我爹还打了一顿呢?”
男人一听与白老头无亲无故,叹了一口气道:“白老头只一个儿子,小老弟说的该就是那个儿子,十多年前,上船走了,说要不做个大官,要么赚大钱,回来养活老爹,可一去这么多年,就都没回来,只托人带回来的金啊银的,老人家打渔为生,哪里消受得了那东西,都藏了足足五百两,嘿……说得是老弟的恩人!”说着指着女子道:“去年冬天,那天冻得滴水都结冰,妹子一个人在河道走着,一下子滑到了渠里,摔晕了过去,虽然是一个镇上的,俺也不认识她,俺和老头子正托着舵头往回赶,竟见到妹子躺在冰上,快要冻死,俺与白老头一起下去救人,临上坡的时候,白老一不小心,也滑了下,老胳膀老腿的,当场就摔拆了肩头和腿,经先生看过,还是没挨过年头,就下去了。算命地说俺和妹子有缘头,也不嫌俺蠢,就才下嫁的!白老头可是看着俺长大的,若不是他从狼嘴里把俺救下,别说这条腿,还有现在的俺不!”说着不禁泪流满面。
第八十三章:
莫七深吸一口气,起身道:“节哀顺便,白老爷子在天之灵,也为老兄一家子心慰!”
“可白老头的儿子,却没能再见老爹一面了,就此阴阳相隔了,永世不能相见了。”说着却大声哭出来。
莫七将包裹交于男人之手,劝道:“生死各有天命吧,咱们铭恩不忘就是了。”
男人点点头,抹去眼泪,将包课交于女人,喃喃道:“帮存着吧,待他儿子回来,再一并交给他。”
洪戴忙叫道:“那里面什么东西,沉甸甸的,我背这老远,这碗面,可不能算钱的。”
莫七忙一巴掌拍过去,怒斥两句。男人忙道:“小老弟何出此言,就是不说,俺们也不能收你的钱。”
莫七忙道:“孩子惯坏了,不由他说的。”
二人又礼道三分,男人愣时不收莫七的钱,莫七只得作罢,留下一本书册,作为信物,若是二人有机会上京,可持此到小书舍寻落脚之地,遂与夫妻辞别。
入镇之后,洪戴才笑道:“难不成你在京城要真置一家书坊!”
莫七叹道:“还不知道大宋能撑到几时,这对小夫妻哪里又会千里遥遥,跑到京城瞎转悠。”
洪戴摇头道:“那个没准,那萧姑娘,不也是没事,陪着你瞎转悠吗?”
莫七在他头上甩了几个粟子,斥道:“休要胡说,可别让萧姑娘听到。”
“老爷,你们在这里啊?”
二人正打骂玩笑,竟没在意街上行人,闻声抬头看去,萧仁与单氏姐妹,形同夫人丫鬟一般,当街而立。洪戴立及奔过去,抱着萧仁述苦叫怨,却又轻声问道:“你可听到我们说的话!”
萧仁果真像一个贵夫人一样,抚着孩子的脑袋,向莫七道:“车马劳顿,老爷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街上人多,走路和说话都要细心着点。”
洪戴一听,便知萧仁听到他们的谈话,又与萧仁嬉闹一番,才与莫七回到下榻之处。而萧仁便与单氏二姐妹,到街坊间转忽,添置些所需,并顺带买些新奇的玩意儿。
这十堰小镇,西依燕子山,南望飞云峰,丹江相绕,可谓有山有水有江有河丰泽之地,人情物礼,自是轻柔。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方人烟一方情,十堰小镇虽然比不起南去的十堰县城,但也颇显荣丰。县城有的,小镇也有,县城有地坯**,小镇也不缺。这不,一帮子纨绔子弟,穿戴人模狗样,个个一脸诡意之笑,远远瞅着萧仁一行。萧仁一路上,赏奇涉新,于世道苟且之事,并不上心,然而单于姐妹,却是自小生于凡尘,十三岁方随父亲入黄金城,深谙这街头巷尾的猫猫狗狗之事,此时轻声对萧仁道:“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后面跟着一群坏蛋。”
萧仁闻言,却忙回头看去,正与那一群公子哥望个对眼,又回身冷笑道:“只不过是群无懒,怕他们作甚。”
单大姐忙道:“咱们可不能与他们动手,岂不露了身份,然而又不能与他们惹上什么是非。”
萧仁一想也是,于是放下手中商货,绕着一条街巷往回走。
那一群小子,一见萧仁既然回头来看,都叫道:“此妇可矣!吾所取也。”于是跟着三人,渐渐走到一条人声隐约的窄巷中,匆匆截头断尾而堵。单氏姐妹见前后逼来,掌中发力,只待来者稍有轻薄,立时让他们死得无声无息。
萧仁见这一群轻浮子弟,于是陪他们说笑两句,把他们勾得灵魂出窍,如游鱼戏水一般,在萧仁左右。萧仁却骂道:“丫头们都在这里,你们真是没头没脑的……你们先回去,告诉老爷我随后就回来……你们也是要先回去,今夜二更起,你在镇外毛庙口等我。”
“娘子可不要耍我们啊!”
萧仁轻笑道:“我耍你们,岂不要吃亏!”
众一听,都笑得神魂巅倒,一男子正要趁走时,伸手摸向萧仁屁股,萧仁忙转身,吓得那人,七魂回三魂,陪淫笑道:“娘子可不要反悔哟!”
“你们千万不要一群人等着,备好船!”萧仁说完走了两步,又回朦一笑。
众男子淫心飞荡,直入九霄,一男子笑道:“原来是常吃这口的,也怪不得往时少见。”
萧仁快步回到客栈,一入房间,便将包中的匕首取出,擦了又擦,一边念道:“想不到竟这样一群混张东西,今天就送你们上西天!”心想此事不能让单氏妹知道,不然莫七也会得知,于是佯装头晕,便命单氏姐妹去请先生来看,在先生诊脉之际,她施以内力,扰乱脉象,那先生再三切脉,无可定夺,老大一番功夫,什么望闻问切,诌谄胡弄,给萧仁开了一个方子,说周车劳顿,又少有风寒,有阴虚之症,需调养一番,萧仁一见方子,只不过是些暖胃养脾,滋身补阴的补料,汤以食之,就算真风寒,也能治心疗病。萧仁授其一银,命其将药送上,却不让单氏姐妹随着,单于姐妹只道萧仁在西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只知道花消,不知检省,也就作罢。更起之时,萧仁便熄烛而寝。
莫七与洪戴、史安二人商议,每到一处,设立分号,以便日后消息畅通,居于百剑城中,便知天下之事,并未在意萧仁、单氏姐妹,最终三人决定出银将客栈买下,只不过是给掌柜百两,增设后院,以及装饰房客之用,那掌柜一盘算,卖办宅基,打点一切,三十两足矣,便欣然答应,日后以供百剑盟的人往来小驿,并容百剑盟的人留店作活儿。这掌柜五十有余,膝下无儿无女,行事毫无顾虑,竟不管江湖之险,人情之恶,连夜将客栈牌换上“百家客栈”,并添设二灯相照。莫七吩咐史安去镇外打探十堰一带的贼匪消息后,便听到街上唏嚷,下去一看,原来是掌柜在门前与街坊邻居,高谈阔论,说为何更名为“百家客栈”,见到莫七,立刻给人引见,如详亲故一般。众人一看一儒生,又如此阔绰,以礼相敬。莫七与人寒暄一阵,遂请在场所有人,到店中吃酒作客,共享晚宴,众人当真接兴捧场。莫七向掌柜道:“太过张扬了!”
谁知掌柜的笑眯眯道:“恕老巧直言,一见孟先生,就知道孟先生并非寻之人,老朽拿了孟先生的银子,不扬名于外,岂不有损孟先生威名!”
莫七噢了一声问道:“薛掌柜如何看出在下非寻常之辈!”
薛掌柜笑道:“儒生武夫,老朽见得多了,若说儒生各各举止优雅细腻,但还未见过有哪个儒生能步履稳健,举手投足之时,肩平脊直的。”
莫七闻言,点点头道:“不错,在下自幼习武,只为强身健体,或防范于遥遥车马之途而已!”
薛掌柜笑道:“非也非也,老朽乃嵩山少林寺出身,虽然隔了十八年了,但也懂得武家之象。”
莫七奇道:“原来薛掌柜还是名门之后,恕在下眼拙,失敬!”
薛掌柜似乎兴志高仰,向莫七笑道:“实不相瞒,老朽虽然半百,但仍保童子之身。”说到此处,连自己都笑的合不拢嘴,继续道:“授业师父说,佛在心,在哪修行都一样,老朽虽然续发还俗,但还是戒荤茹素,晨昏诵经,夜坐练气,难道孟先生不好奇老朽区区一个小店掌柜,胆子如此大,敢随便收受人家银两,占人便宜,嘿嘿,若老朽没有点家伙,能在这世道上混吗?”
莫七一听,眼前一亮,忙请薛掌柜到房一叙,才知这薛掌柜单名一个大字,自幼父母瘟中丧命,便流落到少林寺,削发为僧,在少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