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歌目露喜色，赶紧道，“那就和娘一起吃吧。”
多少年了，她还未与自己的孩子一起吃过早饭呢，今儿可巧，两个都来了，只差……
想到蔚云乐那孩子，萧明歌眸子一暗。
“娘，走吧。”蔚明慧不觉，握着萧明歌的手，就拉她起来，要往前厅去。
萧明歌笑，觉得她手心汗津津的，再瞧她小脸红扑扑的，好像还有汗，不由好奇，“这一早就出了这些汗，你刚才是做什么去了？”
“嘿嘿，去瞧瞧我大姐姐。”蔚明慧老实交代，一面拽着萧明歌到了前厅。
身后，蔚云杰缓缓起身，施施然的跟在了后头。
张嬷嬷领着几个丫鬟，已经在前厅布置好了早餐，知道今儿个，大少爷和二小姐都在，这早饭比往日的要丰盛许多。
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激动之色。
夫人能与大少爷二小姐在一处吃个饭，多难得啊。
食不语，这是古人吃饭时的规矩。
何况，萧明歌和蔚云杰两人的性子，也都不是多话的，这一吃起饭来，就仅是吃饭。
可，蔚明慧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多话，再加上吃饭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享受，话就更多了。
一边殷勤的给萧明歌夹了个包子，一边自顾自的讲着笑话段子。
“话说，有一个天真漂亮可爱活泼的小姑娘，有天早晨去早点铺子买早点，不想排队的人太多，她等啊等啊，等的可着急了。”
“哪家的姑娘？要吃包子，家里没有厨子做吗？还要去外面买？”萧明歌好奇的问，此刻也将公主食不语的修养抛到了脑后。
蔚明慧白了她一眼，哎，果然是天之娇女，不懂人间疾苦啊，能去外面买包子的都是家境不错的了，好吧？
“娘，你听我说，后面还有呢。”蔚明慧使劲咬了口包子，脑子里想起曾经的趣事，自己扑哧又笑了一把，道，“小姑娘等的不耐烦了，刚想走，这时候撞见了她们医院里最年轻有为的帅哥医生，哇塞，那一刻她瞬间挤回了原来的位置，还献殷勤的要替帅哥医生也买了。”
“医生是什么？”蔚云杰问，他瞅着蔚明慧一脸桃花春色，直觉得她说的人就是她自己。
可不，这丫头从小就色眯眯的，连他这个亲哥……
上次闯自己的卧房也就罢了，光线昏暗他许是瞧的差了，可今儿个，他敢肯定，这丫头瞧着自己快流口水了。
“就是大夫了。”蔚明慧不耐烦的解释，怎么她说个段子，他们老是问不到点子上去呢，这包袱还要咋抖落？
“哦，你说，后来怎么了？”萧明歌当故事听了。
蔚明慧满头黑线，直接道，“后来，轮到那小姑娘了，掌柜的问她买什么，结果，小姑娘一紧张一激动，就说成了：掌柜的，给我来一杯包子，两个奶子。”
说完，她垂头，喝了一口粥。
萧明歌还等着她的下文呢，见她安静的吃粥，就问，“没了？”
“没了。”蔚明慧遗憾的耸了耸眉，哎，跟个古人说这荤段子，确实难以沟通啊。
孰料，对面的蔚云杰突然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一双黑沉的眸子灼灼的朝蔚明慧射来，荡漾着戏谑的笑意，“你这丫头，哈。”
“怎么了？”萧明歌越发糊涂。
蔚云杰只摇头，“没什么，我只笑她，这么大了，说个话也说不清楚，啰啰嗦嗦好半天，也不知说的什么。”
“你不知道？”蔚明慧眯着眼睛，不信的审视着他，哼，他若不知道说什么，脸红什么？笑的那么贼做什么？
装！
“吃饭。”蔚云杰抿着嘴又笑了两声，也低头吃粥，碟子里的半块包子，却一直没再动过。
萧明歌见两个孩子吃吃笑笑，好不欢乐，哪怕什么也没听明白，也跟着快乐起来，第一次像个母亲一样，殷切的给两个孩子添菜。
蔚明慧满意极了，嘿嘿，自损了一下，换来娘亲和哥哥的笑声，值，很值。
☆、第五十三章 变天
彼时，相较于蔚明慧这边，母子三人和乐融融的吃着早饭，蔚老夫人这边，则是桌子上摆好了饭菜，一众儿女却都站在一旁，恭敬的听着她的训斥，那场面冷的很。
蔚老夫人的脸也冷的很，她首先看向了蔚天枫，语气不冷不热的，“昨儿就差人告诉你，让你一早给那女人，还有慧儿，赔个不是，你倒是去了没有？”
蔚天枫那英俊的脸上，还挂着几道指痕，样子十分狼狈，“儿子昨日是冲动了些，也怪那女人，咱们大老远的回来了，她却装病不来，儿子也是气不过，才过去问问的。谁知竟真病了。”
最后一句，他也是有心为萧明歌描补，希望老夫人心里不要为这件事气恼。
说实在的，婆媳矛盾，最倒霉的就是他这个中间人，夹在里头，两边不是人啊。
“行了，她那个身子，这些年也不知找了多少大夫瞧了，就宫里的大夫，也都来过多少回了。罢，我看呐，还是心病，她还在气我这老婆子当年将慧儿要过来养。”蔚老夫人冷着脸幽幽的说着。
蔚天枫不敢吭声，这件事自打蔚明慧出世，这婆媳两个就争抢，这都十几年过去了，两人仍旧解不开这疙瘩，他也放弃了。
好在，蔚老夫人是个识趣的，见他如此，也就轻轻一叹，“罢了，我这边不用你伺候了，去吧，给她赔个不是。”
“是。”蔚天枫后来也想过，昨儿那事，他确实莽撞了些，只为怕老夫人气恼，全然没顾夫妻情分，再想想女儿说的话，他心里着实有愧的。
他原也想过去给萧明歌道个歉，但拉不下这个脸，这时，蔚老夫人发话了，不管是否出自本意真心，他都装傻充愣的顺着她的话，急忙忙的走了，生怕老夫人反悔似的。
其实，蔚老夫人不是反悔，她是错愕，若按以往，蔚天枫不会是这个态度。
莫说去道歉，只怕老夫人这话一出，他铁定会愤怒的指出这是不是萧明歌的主意，她根本没将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说不定，又会大闹一场。
可现在，他却灰溜溜的去了。
到底是他的本心，还是真的听自己的话？
蔚老夫人心里算不准了，自从昨儿蔚明慧胡闹了一通后，她突然觉得，对这个家，以及这家里的人，似乎拿捏不住了。
“娘。”蔚天枫一走，二房夫人严氏就急切的开口了，她眼睛红肿着，看来哭过，此刻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珠儿，您是打算关到什么时候？这寒冬腊月的，她一个小姑娘，你让她在柴房里，没吃没喝的，是想让她死么？”
一番哭诉，把个蔚老夫人问愣住了，“什么？珠儿在柴房？”
昨儿，蔚明慧走之后，她立刻派了心腹嬷嬷去照看蔚明珠，就怕蔚明慧私下里会对亲孙女有什么歹意，而且，也并没下令让其关柴房啊。
“可不是，这都一夜过去了，也不让见见，真真急死个人了，呜呜。”严氏边哭边看向一旁的蔚天鸣，见他从头到尾一个字不吭，不由火大的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你倒是说句话啊，珠儿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呜呜，我可怜的珠儿啊，这个家里，除了娘，还有谁把你当个人看啊。你眼瞎啊，当初投胎的时候怎么就不多看几眼，偏偏托生到我的肚子里，娘不能庇护你，让你吃尽苦头，娘对不起你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娘可怎么活啊。”
这屋子里没有半个仆妇丫鬟伺候，所以，严氏也顾不得面子，索性放开胆子的哭嚎起来，也算出出这些年埋在心底的怨气。
嫁了个男人病怏怏的也就罢了，还是个窝囊废。
她的儿女，本是这老婆子的嫡亲儿孙，可这老婆子黑心烂了肺的，那心肠都偏到胳膊拐了，嫡亲的儿孙不管不疼，偏宠那小魔女宠的跟什么似的，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不早点去死？
“二嫂，别哭了，先问清楚怎么回事，娘好像并不知情呢。”蔚若兰和女儿云凤娇两个忙上前劝解严氏。
严氏便抓着二人的手，又哭了开。
蔚老夫人听了紧皱眉头，那拐杖在地上捣的咚咚作响，吼道，“我还没死呢，轮不着你来哭丧。”
这天是要变了么？先是蔚明慧，再是蔚天枫，现在，就连严氏这么个蠢女人，也敢在她跟前放肆？
“娘。”蔚天鸣忍住喉咙里的腥气，沉着脸劝了一声，“别跟她一般置气。”
蔚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枯深的眼睛里总算有了一丝慈爱，“你跟这站半天做什么？你那身子怎么撑的住？你快回去歇着，珠儿的事有我呢。”
“嗯。”蔚天鸣本就厌烦这些家长里短的事，便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严氏愣了下，本能的伸手就想拽他，“你怎么走了？我怎么办？”
“你留下。”蔚老夫人冷冷的瞅着严氏，真想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她这张愚蠢又可怜的脸，但现在不是时候。
好在，严氏是个纸老虎，刚才蔚天鸣在，她有他做依仗，他一走，她整个人就像丢了脊梁骨，一下子瘫软的跌坐在地，只干干的呜咽着，“我可怜的珠儿。”
“闭嘴。”蔚老夫人严厉的喝斥，转而，朝门外喊着，“辛嬷嬷。”
很快，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嬷嬷走了进来，“老夫人？辛嬷嬷不在。”
“不在？”蔚老夫人疑惑，昨儿就是派她去照看蔚明珠的，临去前，她还吩咐了一番话，让她好生开解蔚明珠，切莫因小失大。
可，昨儿自己经过蔚明慧那么一闹，再加上长途跋涉，才回到府上，精神头是有些不足，还没用晚饭，就躺在床上歇息，这一觉就到了天亮，也并未问辛嬷嬷的事。
可辛嬷嬷跟了她有四十年，即便在蔚府，也算老人，她办事没有不放心的。
所以，此刻，蔚老夫人还并未疑心其他，只问，“她人呢？速速叫她来见我。”
那老嬷嬷经这一问，也愣了楞，“昨儿晚上就没见着了呢，老奴这就去问问。”
这一问，不打紧，满蔚府里找遍，辛嬷嬷不见了。
蔚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预感归预感，待事实摆在眼前时，才觉得是那样的让人难以接受。
辛嬷嬷死了，尸体是在后花园的池塘里发现的，捞起来的时候，人被泡的像是一下子发福了两倍。
蔚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莫名的凉气自脚底板一直往头顶串。
而这件事，很快在蔚府传开。
☆、第五十四章 试探
辛嬷嬷之死，在蔚府掀起了轩然大波，然而，官府经过查验之后，给出的答案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据调查，该是傍晚天色昏暗，辛嬷嬷路过池塘时，不小心滑了进去，那时，周围没有人，这位蔚府的老人，便在这寒冬腊月悲催的溺水而亡了。
辛嬷嬷自少女时代就一直跟随在蔚老夫人身边，也未成过家，是以，她的丧事也有蔚老夫人操办。
蔚老夫人怜她这些年衷心耿耿，也是算是厚葬了一番。
此事就这样过去了，但外人不知道，蔚老夫人心里却是清楚，自己的这位心腹死的古怪，可她暗地里查探，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不由恼恨起来。
还有一件事比辛嬷嬷之死更让人恼恨的，便是她嫡亲的孙女蔚明珠，在柴房关了一夜后，饥寒交迫，生了一场大病，这倒罢了，请了大夫来瞧，病好了，脑子却坏了。
一天到晚的，不是傻笑，就是见人就喊‘太子殿下’，要么就吩咐下人高呼她为太子妃，不然就掌嘴。
这事，蔚老夫人愁极了，怕传出去，只叮嘱严氏，一定要看好了蔚明珠，绝不能踏出这院子半步。
而严氏口里答应着，心里则将蔚老夫人恨了个透。
年关将近，蔚明慧这边忙并快乐着，每天要在公主娘亲、杀手姐姐、上官管家这几处，轮着转悠，可忙活坏了。
这不，云凤娇来了好多趟，无功而返，这一日，自中午一直在蔚明慧处等着，寿儿等都当她有要紧的事，问她她也不说，只说想找慧表妹说会话。
以前，蔚明慧同云凤娇处的也算不错，所以，她要等，众人也没拦着，好茶好点心的伺候着，其他也就不管了。
直到日落黄昏，蔚明慧才哼着小曲儿，快活的回来。
嘿嘿，一想到今日拖着上官霁月陪自己逛了趟街，两人还路边摊吃了顿热乎乎的馄饨，蔚明慧心里就说不出的开心啊。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桃儿最先发现了她，蹦蹦跳跳的就跑过来。
蔚明慧漂亮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怎么？才一天没见，就想我了？”
“不是，早上你才走，老太太就差人过来找你了，也不知是什么事？还有，表小姐在屋里也等了你一下午了呢。”
“哦。”蔚明慧应了一声，唇角笑意越发绚烂。
看来，自己真是个受欢迎的人呢，哪里哪里都离不了她。
屋里，大约是听见声音，云凤娇起身，迎到了门口，“慧妹妹。”
“云表姐，听说你等我一下午了，有什么事？”蔚明慧心情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是好。
云凤娇微微有些愣住，蔚明慧以前对她说话可都是颐指气使的，哪里有这般亲近。
她忙的一笑，“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这些日子，想和慧妹妹说个话，一直也寻不得机会。”
“嘿嘿，你我姐妹，要说话还不容易么？进来坐着说。”蔚明慧说话间，已经走进了里屋，拉着云凤娇一起落座，然后又让桃儿添茶。
云凤娇忙道，“不用了。”她已经喝了一下午的茶了。
蔚明慧笑笑，自己拿了桌子上的点心，边吃边说，“你上次送我的刺绣，我拿去给我娘了，她说你绣的很好。”
“啊——”云凤娇闻言，却是以呆，眼底瞬间划过一抹失望的情绪。
蔚明慧敏锐的捕捉到了，“怎么了？”旋即笑道，“我知道那是你送我的礼物，可你也知道我是粗人，哪里懂这些，摆在我这里也是白费了。我娘那就不同了，你该信她的品味。她说你绣的好，那就一定是好啊，她还让我以后多跟你学呢。”
就你那双只会挥鞭子的手，也学的会？云凤娇心里鄙夷了一番，面上却笑呵呵说，“原本，我绣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