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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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奈何为狼-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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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罪将宰相林荣一家处以满门抄斩,唯其庶子林瑾得安乐公主请“大义灭亲”之功,得以幸免于罪;同日,安乐公主躬身下查,截获贩卖私盐所用羽箭信物,从中抽取密信中所记载贩卖私盐路途,以及途中参与转运的地方官员,皆处以抄斩之刑。
  一时风卓朝中人人自危,众位与宰相一派多有接触的官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而随着林荣倒台,牵连一众,宰相一职空缺,大皇子一脉人才凋敝,朝中风向渐渐倾于安乐公主。
  天佑三十二年冬月初三,杨景安携司耀使团,以贺安乐公主大婚为名,入京。
  身形娇小的女子窝在铺着厚软狐裘的太师椅里,柔和的侧脸线条和嘴角算得上温柔的浅笑证明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暖烘烘的铜炉旁边站着一位穿着厚重的老人家,此刻正低眉顺眼地冲着首位上那位明显心不在焉的主儿汇报着什么。
  窝在狐裘里的女子只露出了一张瓜子脸和一双保养得如玉双手,其中一只皓腕如雪,不沾染分毫凡尘,另一只手腕上,却用红绳系着一枚两指径长的圆玉。女子时而看看窗外梅雪辉映之色,时而回旋目光落上腕间的那抹绿色。
  “时值方冬月,这京城的天,连雪都落了。凤凤他的风寒,不知如何……我那时该陪他一同入京的。”难辨喜忧的话音打断了老者的絮絮低语,洛天沁抬起一张素净的脸蛋,表情似是单纯明媚。素来惯于藏着各类情绪的一双眼眸里,不知是受了这雪的沾染或是别的什么,此刻看起来也如一汪清水般一眼见底。
  葛老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很快就借着低头将那抹异样的情绪遮掩住——他经常会被这个算得上诡谲多变的小主人迷惑,他分不清,眼前这个看起来干净得过分的女子,真的是他寻常所见那个杀伐果断的冷情公主?
  “按葛老您方才所言,大皇子那里,依旧安静得如同往年……”手中把玩着圆玉,洛天沁的脸半埋进狐裘里,声音淡淡的,像是随时都会随着铜炉里飘出的熏香暖意散去,“若是我,对着即将断粮的都尉军,和朝中惨淡的景象,哪里能如他那般稳坐?”
  “小公子的意思是?”葛老皱起了眉。
  “我亲爱的大哥,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人呢?”对着手中的圆玉呵出了一口气,洛天沁的笑意有些虚无,“他的手里,除了李成甫之外,必然还有一张暗牌。”
  “……”葛老神色忧虑,片刻后问道,“不管那暗牌是什么,为何小公子不先将李成甫拿下,也算除了一害。”
  “李成甫那里呀,”阴影里女子的嘴角隐约有些狡黠的笑意,“搁着,要比直接废了好得多。相比较直来直往的较量,我更喜欢兵不血刃,尤其……不脏了自己的刃,更何况——”
  葛老抬头望去。
  女子一张脸蛋上笑意明晃晃的,一颗泪痣也像是一点朱砂,在人的视线里微微摇曳:“更何况,你一张暗牌,我亦有一张暗牌,这样才…有得玩嘛。”
  对着那明媚的笑脸,葛老不知缘由地心里一惊,定神之后才犹豫着开口:“小公子,这风卓朝中,于文政官场,大皇子失宰相一脉如断一臂,应是无所依;于武师兵伐,王蒙大将军素来铁面不阿,独李成甫一人难成大事,而都尉军在侧——这朝中已成定局,变数,会不会在……外朝?”
  话声入耳的瞬间,洛天沁眸色一厉,近乎实质的寒光令葛老心中一惊,吓出一身冷汗,只是转瞬便散去有如错觉。
  沉吟片刻,洛天沁将眸光收回到腕上圆玉,慢慢开了口:“……天顷向来自安内政,不问外事;司耀外据草原,与我朝关系微妙;月濯早有狼子野心,若非十数年前,何大将军设伏灭了那月濯护国将军华清羽,这战火或许会绵延至今。若是,我亲爱的大哥不辨轻重到了这般地步,那葛老所忧也未必不实。”
  “那小公子你看,这事是不是该尽早禀报皇上?”葛老小心地问道。
  洛天沁眸色微沉:“此事事关重大,没有依据不可胡言,一个不慎会引起太多事端——还是先查证过后,再向父皇那里提起。”
  “…是。”葛老应道。
  眸色阴沉的洛天沁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圆玉,屋中陷入安寂。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葛老正欲告退,却见首座上那人面色变得很是奇异——
  “葛老,之前你提到……”她抬了一双带着微微讥诮之意的眼眸望去,“杨景安要来风卓贺我大婚?”
  “……”像是想到了什么,葛老的神色也变了变。
  “杨家景安啊……”叹这一口气时,洛天沁一双眸子定焦在窗外,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正在室内陷入一片微妙的安静中时,窗外一闪,一道人影出现在屋内:“禀殿下,收到影三传信,进京的司耀使团在距京城十里地之处的淮安城,冲撞了返京的驸马,两队发生冲突,影三影四影五护主不力,驸马……被司耀使团的人刺伤。”
  随着影卫的道来,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不闻。直到一声阴戾的吩咐,如利刃划开天幕——
  “葛老,备马!影卫三十人——全、部、随、行!”
  厚软的狐裘被狠狠地抛开,边角落在一边的铜炉上,散发出一阵焦味的浓烟。洛天沁的脸色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目光阴冷,见者心栗。
  一旁的葛老慌忙上前:“小公子莫要冲动,这可能是那大皇子——”
  “洛、天、赐——他选了一把好刀!”女子的眸光冷冷地瞥向老者,生生将他逼退一步,“吩咐宫里,暗中围禁大皇子寝宫,午时一过若我没有传信回来,不计得失——闯进宫里,给我屠了洛天赐那畜生!”
  葛老身形一怔,垂首应是。他的余光瞥向那披了黑色皮袍步伐铿锵的女子,不由苦笑喃喃:“大皇子这刀,太利,一个不慎就是伤人亡己呐……”
  府外,经过的路人震惊地望着那座府邸前的盛况——三十一道漆黑的身影立在马侧,随着为首一声娇喝,所有人动作一致跨步上马,挥鞭而去,数骑绝尘。
  喧嚣四起。
  一众铁骑直抵城门,为首之人亮出一块玉牌,守城之人面色一变,当即下令,城门大开。
  那黑袍中,一只玉手将刚巧垂落在手心的圆玉紧紧握住——
  “杨景安…洛天赐…司耀国……若是凤封出了差错,我让你们族中上下血流成河!”                    
作者有话要说:  

  ☆、疼不疼

  洛天沁到了淮安城门外的时候,淮安城的城牧赵伟陆就已经哆嗦着胳膊腿在城墙边上候着了。
  ——想当初,他辛辛苦苦掏出了大半的家底,才在天子脚边儿上谋了这么一份差事,虽然不期望什么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能在这不是太和平的年代保得一家老小平安。结果谁曾想,这位在风卓王朝都以草莽称道的司耀皇子,偏偏就挑了他小小的淮安城,干了一件惊天的大事儿。
  虽说他不是个一心扑在官道上求上进的勤勉父母官,但风卓王朝中的文政走向,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林家一倒,大皇子一脉伤了元气,连朝中向来保持中立的老狐狸们,也已经表露出倾向于安乐公主的意愿。安乐公主在朝中的势头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不出意外便是老皇帝的接任者;而安乐公主对那位驸马爷,可是出了名地护着,宫里人都知道,这驸马爷就是安乐公主捧在手心里怕摔着的珍宝。
  所谓龙有逆鳞,触之者死;如今过不几日便是安乐公主与驸马的大婚,偏偏在这关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抛开安乐公主对驸马的荣宠不谈,这几乎就是在打皇室的脸!安乐公主肯放过他才算见鬼呢!
  这般想着,赵伟陆对司耀皇子的怨艾就更大了——杨景安他可是带着使团拿着国书进的京城,又不是土匪下山;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伤了人家王朝里的准驸马,简直作的一手好死!还拖累着他一个小城牧——这事处理轻了惹怒了主子,处理重了,或许主子是一时欢喜,赶明儿司耀问罪,他可就悲剧了——这历朝历代,可少不了被主子们推出去的替罪羊啊。
  正琢磨着要不要明天就引咎辞职,赵伟陆后边的侍从指着远处不知因何起的尘土,慌忙道:“大人大人,您快看看,是不是公主殿下来了?”
  一听这话,赵伟陆双腿哆嗦地更厉害了,急忙抬了头眯着眼看向天际——
  算得上宽敞的官道上,黑色皮甲的几十人,带着让人恍临战场般的杀伐气势,以为首之人一马当先的箭形队阵,一路威不可挡,直奔淮安城门。
  那一双双凌厉的眼眸,带着近乎实质化的杀气,扑面而来。
  已经傻在了原地的一众城牧府门之人,此刻目瞪口呆地注视着那些杀神愈来愈近,只觉得似乎鼻翼已经飘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嗅之者裂肝胆。
  “公公公、公主殿下——小人人人赵赵赵赵——”
  马匹似是乘风而过,经过众人时没有分毫停顿,直接穿行大开的城门;那近乎割面的风刃也要淡去。
  最后一人经过这一堆人时,赵伟陆软作了一滩泥,胖脸煞白,一副供氧不足几欲昏厥的模样,在身后脸色同样苍白的家仆的搀扶下,才没有瘫倒地上去。
  “还还还好……”胖手拍打着胸口,赵伟陆溺水被救似的拼命换着气,“这公主殿下是要见血了,快回去打点细软,跑——”
  本就不算高的语调,却被此刻突然扬起的、以内力传开而回荡在整个淮安城上空的铿锵声音,决然打断——
  “罪臣淮安城城牧赵伟陆——护主不力——意图逃窜——罪大恶极——凡活擒之者——奖黄金千两——助之逃窜者——一并问罪九族——!”
  声盖全城,闻之者惊。
  城门外,迎着身后家仆阴险的目光,再也没人搀扶的赵伟陆,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若以洛天沁声盖全城那一刻作为一炷香燃烧之始,那么第一撮香灰还没散到空中,铁蹄踢踏惊煞路人的场景,就已经被凤封敛进眼底。
  “公子,公主殿下她已经到了,您的伤——”凤柳的声音失了温养多年的平和性子,带着急促的慌张。
  那人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即便是跟在凤封身边那么多年的凤柳,也没读懂那一瞬间凤封脸上掠过的神情;再看去时,白袍谪仙似的公子已是一副神态温润,微抬了眸子,冲着对面那气焰嚣张此刻却有些神色萎靡的男子轻笑:“景安皇子,你输了。”
  那语调极尽云淡风轻,就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你吃了吗”那么简单。
  “我——我才没……”对面那相容英俊的男子脸上一红又一白,似是不甘地将脸转向了一旁,嘴里也好像是嘟囔了几句。
  凤封只是站在那儿微微笑着,不多言一句,水润了似的黑色眸子浅浅凝视。
  旁边一直围观的群众们却早就一个个恨得牙根痒痒——此等蛮夷,论长相!论气度!论修养!和他们慈心圣手泽蒙风卓的驸马爷相比——……——呸!他也配?
  随着马蹄声渐近,不知围观群众中谁吼了一句“公主殿下到了——”,众人即刻哄散至两边的商铺门口,让出了一条笔直的大道。
  洛天沁带着身后一众黑衣影卫,于是得以一路畅通无阻地奔到了凤封面前。
  一声娇喝,为首一匹马前蹄高扬,众人视线里那黑袍来者身影尚未定,便如一阵旋风呼啸而过,直奔那白袍公子而去。
  “凤凤——!”
  熟悉的音调,熟悉的飞扑。
  却在那人身前一丈处戛然而止。
  凌厉的黑色衣甲下,本是同样凌厉的眼眸,在望见那人左肩处白衣上一朵血染的花形时,倏然转红,泪水盈眶。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个女子红了眼眶,他听不分明胸口处几欲喷薄而出的激荡。
  “…乖,我不疼。”
  他伸手将女子环住,笑容里,此生第一次,多了小心翼翼如视至宝。
  那个素来胆大妄为的女子,窝在他怀里,像是一只被磨平了爪的小猫,无所适从地红着双眼攥着他的衣襟不敢触碰那抹刺目的血色。当鼻翼间多了那一丝血腥味道,那双刚退了泪意的眸子里复又水色涌上。
  “你不疼么…………可我好疼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的凤封

  三十个影卫都是跟了安乐十几年的旧部,此刻更是体现出他们高超的职业素养——从安乐勒马到此时,前后多不过小半炷香的时间,三十个影卫已经带着全套齐活的疗伤包扎药品套装,面无表情、高贵冷艳地围着旁若无人地深情相拥的两位主子,坦然接受着在场众人的注目礼。
  ——作为风卓王朝公主的影卫,怎么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傲娇脸
  被黑甲影卫们发出来的声响点醒,洛天沁忙乱地退开半步,红着双兔子似的眼睛,却是绷紧了面部线条,向着身侧不知何时单膝跪地的三个影卫冷道:“你们身上没有分毫的伤,却让驸马身上见了血——我对你们,非常失望。”
  那三个影卫头垂得更低了。
  洛天沁依旧冷着脸色,视线甩向其他同样脸有愧色的影卫:“都伤了这么长时间还不上来包扎,缺心眼么?!”
  不待那些人回应,凤封伸手过去摸了摸女子的发顶,声音里带些笑意:“血已经止住了。之前也是我不允的,怪不得他们,是我自己缺心眼还不成?”
  被顺毛的洛天沁立即女王变身忠犬,委屈的眼神挪到凤封身上:“你都受伤了……”
  脱离高压目光的影卫们皆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感受到那些人的些微放松,敏感阶段的洛天沁立刻将视线狠狠扫向众影卫:“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领导缺心眼,那是你们没补好!”
  虽然不知道“领导”是哪个名词,但凤封还是理解了这句话里的重点,禁不住上翘了嘴角的弧度。
  没有给缺心眼的领导补好的影卫:“……”【无辜脸
  沉默中,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传到众人耳朵里。
  “多年未见安乐公主,殿下还是这般风姿无双呐——”
  众人视线望去,入目的便是那位看起来极是俊朗的司耀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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