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个对子,让她对。
能被称为千古绝对的,自然不是随随便便能对出来,安翊被她一打击,翘起的尾巴放了下去。她也有骨气,不问安汀下联,自己想了几个月都没想出来,谁知今日用到了这里。
高瑜反复念了几次,她不愧是当代名士,当日下午就给出了下联。被安翊这么挑衅,高瑜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直赞安翊聪敏有灵性,连道要收下这个徒弟。能对出这个对子,在安翊心里高瑜顿时成了需要仰望的人,也乖乖地同意拜师。
既然如此,安汀自然要郑重地对待了,特意挑了吉日,备好了六礼束脩,带着安翊去行拜师礼。行完拜师礼,安翊当即留在高宅开始学习,安汀先返回家中。
刚在门口下马,门房的下人就上前禀告说,家里来了番邦的客人,听她描述的样子,安汀先是一愣,随机加快了脚步去了前院待客的厅堂。远远地,她看到数人正在厅堂里坐着,走近了一瞧,果然如同她猜测的一样,是冉葛的王女流撒。
下人们待客礼数周到,早早送上了茶和点心,隐隐约约地,安汀听到冉葛来的客人们正问下人要再多几盘点心,不满地道:“……这么点儿还不够塞牙缝。”
安汀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再去取,她迈步进了厅堂,笑道:“让客人不满意,是我失礼了,请几位勇士稍等片刻。”
流撒站在厅堂一侧欣赏墙上挂的字画,闻言转身,脸上露出的讶异之色一闪便消失无踪,她向安汀走来,脸上带出了歉意,言辞之间颇为亲善:“贵府的茶点实在美味,是我也嘴馋了,才没有制止属下的失礼之举,万分抱歉。”
她今日和其他跟来的冉葛人一样,穿戴俱是东陵朝的服饰,五官深刻的脸一眼便能看出是外族人,但她谈吐文雅,穿着一身长衫也没有多少违和,不像在座的其他几人就算武士装穿在身上,也有种挥之不去的别扭感。
安汀只在当初城门口见过流撒一次,虽说最近冉葛使者被拘留数日的有,出面的也是和亲使者中地位较高的冉葛大臣,流撒一次没见过。今日她来,安汀脑海里盘旋的除了这件事,再无别的。
果然,流撒先是赞了安汀府上的茶点美味,又夸园林设计得精致,寒暄了一盏茶时间,才道:“我的属下不懂上朝的规矩,在京中惹了些是非,听闻被羁押在牢,实在是羞于来见安大人,只是,本王女大婚在即,实在不愿身边的人错过了这场盛事,不知安大人可否高抬贵手……”
安汀直言拒绝了,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听王女的言谈,对我朝十分熟悉,想来定然听说过此话。不过,王女请放心,眼下关押的人大婚之前便能出狱,绝不会错过王女的婚事。”
流撒看来早有心理准备,听了安汀的话,也没十分失望,只笑道:“大人执法严明,是小王冒昧了。不过,今日来,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想要请安大人帮忙。”
她说:“我在冉葛都城,就听说过安大人的名气,听闻安大人书画双绝,当年在中进士之后的杏花宴上大显身手,让众人为之倾倒。自来京之后,我也派人寻过您的手书,虽然看得出都是您的练笔之作,也绝妙非凡,今日到了贵府上,才得见到精品。我母亲素来最尊崇上朝的名人雅士,我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想求安大人一副字画,好带回去给我母亲做寿礼。”
安汀淡淡地回绝了:“本人事务繁忙,许久未碰书画,近来手生得厉害,怕是要辜负王女的欣赏了。至于厅堂里挂的旧作又年数已久,王女是要献给冉葛可汗,如此一来本人实在送不出手,只好说声抱歉了。”
不论是从私交、国事,还是考虑到傅家的立场,安汀都没有理由接受她的要求,更何况,她作画也好、题字也好,都是一时心境忽至,寄之以书画,作品不多,除非至交好友,否则很少送人,流撒还够不上她送人的门槛。
见她两次都是一口回绝,座上有人猛地一拍桌,站起身冲她怒道:“我族王女特来求画,你竟如此敷衍对待,我看你是皮痒……”
安汀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她,只看了眼流撒,流撒先前没有阻止那人,见安汀看过来,才佯装生气斥责了那人两句。那人不甘心地坐下,依然气鼓鼓地瞪着安汀。
“听闻冉葛勇士令行禁止,呵呵……”安汀笑了两声,见那人气得又要站起来,被流撒瞪坐下去,她不动声色,只转头对流撒说,“本人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名人雅士之称。送给冉葛可汗的寿礼是何等殊荣,本人自愧当不起,还请王女另请高明吧。”
被拒绝的流撒面上带出几分难看,很快遮掩了下去,叹了口气,露出失望之色道:“既然安大人这么说,那本王女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礼物还请安大人收下,就当是我等惊扰了贵府的赔礼。”
她示意手下取出礼物,安汀直接推辞道:“没有满足王女的要求,安某已经心中有愧,哪能再收什么礼物?王女快收回了吧,不然,本官只好派人送回行馆。”
两人一个要送,一个要推,僵持了许久,见安汀态度坚决,流撒只好收回礼物,怅然得带着属下离开了。或许是同僚被关押的有之,今日受挫也有,她的属下临走之前,狠狠地以眼刀瞪了安汀数眼。
这种不痛不痒的眼神攻击对安汀来说,丝毫算不上什么,她本着做主人的礼节,将冉葛王女送至门口,才返回家中。
前院下人们正在收拾待客厅,安汀转回后院,傅景正坐在堂屋里,神思不属的样子,见她回来,立刻站了起来,快步上来,问:“听说冉葛的王女来拜访?”
安汀本来是想和傅景说安翊拜师一事,见他先问的是冉葛人,略想了下便知他为何如此关注。她拉着傅景坐下,慢慢地将今日前厅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
接下来几日,安汀听岚夏打探来的消息,说是流撒又拜访了数位名士,最后在城外九华寺的院主那里求得一本经书,传闻是前朝名士的手作,供奉于佛前几十年,十分珍贵。除此之外,流撒在京城中拜访的多是曾经的旧友,十几年前她曾来京中就学,两年之后回到冉葛,一晃这么多年,寻访旧友这种行为也正常,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
时间过得飞快,吉日很快就到了。
此次在东陵朝举行的大婚仪式全按照东陵朝的风俗来,到了冉葛之后会再次举行一场冉葛风俗的婚礼。平康宫主是代表东陵朝的和亲,光是称号、大婚的规制就扯皮了两三年的时间,眼下,礼部上下官员对于此事随着大婚之日渐近而越紧张,偶尔路上遇到礼部尚书,步伐匆匆。
从大婚的前两日起,京城之中,顺天府、九门提督与五城兵马指挥司三路人马都绷紧了弦。吉日之时,等朱红辇架从宫中驶出,沿途兵马开道,行至冉葛王女落脚的行馆之后,安汀与九门提督、指挥使计算着时辰,等到婚礼结束未见有什么变故,提着的心才落下肚里。
大婚三日之后,回门宴摆过,冉葛王女的使团,连带着平康宫主的仪仗,就收拾行装,出发返回冉葛。
冉葛的聘礼不菲,东陵朝的嫁妆更是堪称豪奢,金银珠宝等数十种名贵之物箱盒满盈,粮食种子、香料、丝绸锦缎等生活必需品,僧人、道士、擅长各种手艺的工匠……等随行的人手,嫁妆的队伍拖出了长长的队伍,护卫嫁妆的队伍足有几千人。
东陵朝与曾经的华夏一般,身为宗主国,凡事只求大气,此番嫁妆单子出的时候,户部主官的脸色怕是十分不好看。
等送走了冉葛使者团,安汀选了天气晴好的一日,进宫去见女帝。
章节目录 第84章
进了宫门,还未见到女帝,路上先遇到了紫光道人。安汀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人的身份,也是因为宫里出现道士实在不多见。
紫光道人衣着简朴,道袍上毫无任何装饰,仿若只是一名普通的道士,鹤发童颜,一脸和善之相,在安汀还未出生时,已经笑着稽首道:“这位想必就是顺天府尹安大人吧?贫道有礼了。”
“正是,大师怎么知道的?”安汀还了一礼,笑问。
紫光道人笑呵呵地道:“当年一部西游记,引得多少佛道之人关注。贫道当年尚在山中修习,出山之后听闻此书,惊为天人。被人请来京中之时,安大人已去了宜州。贫道虽未见过安大人,但也听旁人形容过仪容,今日有幸得见,安大人气质不凡,浑身精气如宝珠之光柔和自然,含而不露,想来也是同道之人,养生之术趋于大成,实在让贫道羡慕有加。”
安汀一怔,她竟没想到紫光道人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着实让她惊讶不已。看到不管怎么说,这位紫光道人倒不像彻头彻尾的骗子,手里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不过,对于紫光道人的话,安汀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她笑着说:“大师过誉了,本人尚年轻,怎么谈得上养生大成?我看大师鹤发童颜,神清体健,倒仿若是话本中的神仙。”
“呵呵,哪里哪里,草民修行尚欠,当不起,当不起……”紫光真人谦虚道。
安汀原本以为紫光道人是去别处,谁知两人的目的地一致,都是去见女帝。无奈,沿途又听紫光道人絮絮叨叨地讲些养生之法,还要与她相互印证,等到了女帝所在的玄天阁,最初见面时的好印象已经消耗殆尽。
玄天阁从外观看没经过多少风雨,应该是刚建成没多久的,这一路上紫光道人态度极为熟稔,想来是走过许多遍,到了玄天阁门口,更是畅行无阻,门口的内侍们对她的到来习以为常,反倒是安汀被挡在门口,由门口的宫侍入内禀告过之后,才得以进阁。
女帝正在阁内静坐,她没有穿常服,而是一身宽松的道袍,身后侍立的宫人们也是道童打扮,见了安汀,便笑着朝她招手:“过来坐。”
有宫人手脚轻快地给她送了一个藤编坐垫,安汀坐下,正对上紫光道人的脸,紫光道人冲她颔首一笑。女帝应该是早知道了两人同时过来,笑道:“紫光真人早就想见安卿了,今日总算如愿了。”
紫光道人念了声道号,道:“草民惭愧。”
“真人何来的惭愧?”女帝诧异地问。
紫光道人道:“草民心怀不正。当日出山,听得街坊巷尾都传这西游记,先是为书中仙人之境、灵猴神通赞叹不已,七十二变、腾云驾雾,一日游遍宙宇,深以为吾辈之人应如是。等听了两日,见书中有重佛贬道之隐意,虽知只是话本之作,当不得真,奈何此书描述的上古之境太有真意,遂激起胸中争胜之心。”
安汀没想到一部讲出来消遣的西游记竟惹来这么一番事,只笑道:“原来是我惹了是非,当日只是说来消遣,并未想那么多,被真人这么一说,倒真觉得不妥了。”
女帝哈哈大笑,宽慰紫光真人道:“此番才是真性情,真人胸怀坦荡,无需惭愧。”
她又对安汀道:“卿也莫自责,卿对幼琳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就连圣人也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谁也免不了犯错。况且,若不是卿,我也见不到真人,可见世间源法奇妙非常,环环相扣。”
“谢陛下开导。”
“多谢陛下指点。”
安汀与紫光真人齐声道。
女帝又是畅快地笑出声,安汀暗中打量女帝,她精神奕奕,面色红润,倒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也不知此时女帝又问:“安卿今日来,有何要事?”
安汀本来是想与女帝说丹药一事,孰知半路上遇到了紫光道人,如今她就坐在这里,还对安汀赞誉有加,这个时候她再口出恶言,怕是女帝非但不会信她,反而还恼怒非常。尤其是,坐在这个玄天阁中,看着周围的摆设布置,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香火气味,女帝对紫光道人的痴迷度超出了安汀的想象。
好在,她今日来,本来就备了正事。
她开口说了两句,谁知女帝听了个开头,便一摆手,道:“我当安卿来是有什么私事,原来是政事。玄天阁内不讲朝中之事,此事改日再议。此时时辰快到了,若安卿有暇,不妨听真人讲道,以道法真意洗涤身心。”
安汀笑道:“那臣就不客气了。”既然谈不成政事,她也想听听紫光真人的讲道,看看到底她有没有真本事。
紫光真人一甩拂尘,笑道:“无量道尊,能多一位聆听道法,也是草民的功德。”
女帝看了看安汀,皱了下眉,吩咐宫侍两句:“去寻一套安卿合身的道袍换上。”
安汀从善如流,跟着宫侍下去,沐浴净身,换下身上的官服,穿上一身青色道袍,回到玄天阁正堂时,正好赶上紫光真人开讲。女帝听得如痴如醉,安汀来时只随手摆了摆,示意她快点坐下,安汀坐在之前的坐垫上,沉声静气,听紫光道人讲道。
只见紫光道人端坐在坐垫之上,讲道:“……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间多不信至道者,则悠悠者皆是耳。”这段讲得正是金丹之道。
讲完,紫光道人便又细解此段。
女帝叹道:“虽说听了数遍,可每听一遍,都觉得其中真意连绵不断,真是字字珠玑。其中境界更让人神往。”
紫光道人笑道:“陛下安心。只要陛下按时服用丹药,必能如经书中所言,仙元渐生,仙体渐成。”
她轻敲了下小钟,只见两位道童捧着一个红托盘而来,其上一粒红彤彤拇指大小的丹药盛放在托盘之中,紫光道人满是歉意地看向安汀道:“此乃九九八十一种天才地宝炼成的丹药,数量稀少,极为珍贵,仅能供给陛下一人……”
安汀在旁聆听,只觉得同样在修炼的自己膝盖上中了不知多少箭。如今一见,连忙摆手道:“无妨无妨。”
女帝哈哈笑道:“安卿年轻,还不需要这些,日后若再炼出好丹,朕再赐给她便是。”说完,她拈起丹药,皱了皱眉,毅然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