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1 不知春(8)
预感这种东西看上去很不靠谱,但它却是一个侦查者最为重要的天赋之一,有些时候,甚至决定了你的前途光明与否。
一事当前,一个敏锐的人的直觉,往往是对的。
当红美剧《国土安全》里的女主角,之所以总能抓住事情的关键,几乎全凭直觉。实际上,她是个轻微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哎,我过来的时候,这剧还没播完呢。要80年后才能接着看了,好可惜。
总之,聂秋远的感觉,是十分准确的。
不知春堂坐落在县城的一隅,并不在什么繁华的地段。房屋是新翻修的,都是土石和木制的建筑材料,颜色偏暗,饰以无香观叶植物,显得古朴雅致。
接了通报,伙计把我们带进了迎客的内厅。厅堂不大,比古装戏里的道具房有味道多了,所有陈设,都看得出主人的品味高雅。
有人奉茶上来,散发出的香气已经十分熟悉。不知春。
不多时,一位身着素麻衣物,完全不像生意人打扮的男子从内宅走进了大厅。这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全身上下的行头朴素环保至极,只一张脸,清癯俊秀,棱角分明。他的眼神中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反透着一股清澈,好像出尘的隐士。
“在下刘思睿,不知诸位特意来访,所为何事?”男子彬彬有礼地一揖,客气地问道。
刘思睿。
我跟着聂秋远站起来,向他回了礼,一干人等坐定,聂秋远便将碗子山绞杀案事情的始末,细细地讲给了他听,只隐瞒了真正的杀人手段问题。
刘思睿的神色却是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很明显地发生了动荡,昭示着他内心的波澜起伏。还没有听到最后,他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跳了起来。
“阿红,你们是说,这件事是阿红做的?你们见过阿红了?她,她现在何处?”
刘思睿与沈红鸢没有关系,他在找她!
“为什么阿红要杀他们?”刘思睿的情绪完全丧失了控制,他忽然一个激灵,眼神中透出了强烈的惊恐,“难道说,她以为……”
聂秋远无情地补了一刀:“我想,她这么做,跟你十年前的失踪是有关系的。”
刘思睿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委顿下去,最终跌坐在椅子里。
“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阿红,我是真的对不起她……”喃喃到后头,已经哽咽。
狠心肠的男神开始落井下石:“此事关系重大,所以,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何事,刘公子可否明示?”
刘思睿面色惨白,嘴唇颤抖。他克制着内心的苦痛,沉默了片刻,终是深吸一口气,言道:“我……不能说。”
聂秋远长眉挑了一挑,似乎未曾想到这个答案。人命关天了,这个时候,就是有再难以启齿的私情,也该言明才对。莫非,这背后,还有更重的东西?
“思睿,”门口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说吧,我准了。思睿,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门口立着的人,俊美潇洒,气度非凡,赫然是应当正在软禁中的木子龙木公子。
难怪撞倒他的时候,我就感觉很不一般。果然,是隐藏在背后的大boss!
刘思睿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行拜礼,呼道:“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
我感觉一盆狗血当头淋下,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我作为一个草寇民女,也应该马上爬起来跪下行拜礼。还是坐在旁边的聂秋远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我的衣袖,我心里一惊,这才站起来,跟着施了礼。
我的“木子xx”规则,果然是无比正确的!我的命运,果然还是要跟皇家扯上关系的!只没想到是秦王李世民啊,这可真是大boss啊!
学霸掐指一算,离他登基的日子,都不到两个月了。
李世民疾上前几步,抬手扶住了刘思睿,又向我们颔首道:“秋远,你们免礼。这里不是皇家,我也是微服,你们可以不拘俗礼,都坐了吧。”
从惊讶中稳下了心神,只听得李世民说道:“秋远,记得你曾问我,身上的不知春是从何而来。不错,就是从思睿这里拿的。管晟屋里的不知春,也是我前夜在他屋里谈话时泡的,我去找他,是令他不得泄露我的身份。不错,他们全部曾经为我效过力。只是晋阳起兵之后,红帮的人,大多数我都打点了财物,让他们返乡好好生活了,其中包括死去的这三个。”
“而我不愿告诉你不知春的来源,是因为你太聪明,我不希望你把麻烦找到思睿头上。思睿和他们不一样,是我的大功臣。这十年,他为我做了一件大事。”李世民眯起了眼睛,语气和神情都严肃起来。
可是,就算不告诉你,你还是找来了。秦王殿下想说的,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李世民看着聂秋远的眼神里并没有怒和怨,反而暗暗地燃烧着一种莫名的火花。
“十年前,我们决意起兵反隋,但当时毕竟势单力孤。所以,我们想到了一股可以借用的力量,那就是东。突厥。”李世民身份暴露了之后,说话的感觉也跟从前不大一样了,好像平白增加了一点威严。
这一段我也知道的,李世民与前任晋阳令刘文静交好,派他出使东。突厥,联合始毕可汗共同反隋。在东。突厥的协助下,刘文静率军大败隋军名将,取得洛阳大捷,平定了新安以西地区,为李渊此后的起事奠定了极好的基础。
“刘文静出使不过是一时的联合,这十年中,我令思睿潜入了东。突厥,在其中做了无数的事情。这十年来,东。突厥军力一直顺利地为我所用,十之八。九都是靠着思睿的力量。”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了素衣的刘思睿身上,后者悲伤地垂下头去。
“是我,命令他不要把潜入东。突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李世民道,“是我,让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十年。”
刘思睿轻轻地摇了摇头,语调里染着难以掩饰的悲意:“是我错了,是我以为忠义与情爱不能两全,便如此不告而别。是我以为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慢慢地忘了我,好好地生活下去。是我以为,守得这份情意在心头,便可以抵挡得了岁月流逝,冬夏变迁……”
只大梦醒来之时,方知心中的世界,与外头根本不是一个季节。
不知春的新芽苏醒的时候,却发现春天已经过去,沧海桑田,恍若隔世,真的还能固守心中那自以为是的春天吗?
也许,不知春,看似淡泊,其实却是一种悲伤和无奈的茶呢。
所有人都有那么一会儿沉默不语。所以门帘外头那“当啷”一声响就放得格外大。我们全都吓了一跳,却听见隔着门扇,外头传来骆大春的怒喝:
“你要干什么!!”
***大唐长安晚报快讯***
大唐长安晚报转现代人民网2014年9月16日快讯:“连环性。虐致6人死,长沙歌手周xx被执行死刑。”
自2009年10月11日起到11月26日,40多天的时间里,先后有6名身材高大健硕的北方男子,在不同的酒店旅馆中,以同样的方式死于非命。警方调查发现,这些人的死亡都是因为玩一种追求窒息性快感的虐。待性游戏,而他们共同的情。人,就是周xx……
凯蒂猫:你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发相关章节的当天,新闻就弹出这个消息了,细思恐极啊!
作者菌:……要不要这样啊……我可是灵异频道的……不过,凯蒂猫,比你在《永远的平安》里写留衣巷大火的那天,那条街的原型真的大火,想想还是好得多了。
旁白菌:你们这群码字的恐怖的家伙……
☆、No。22 不知春(9)
外头静默了一阵,然后传来女子嘤嘤的哭声。
刘思睿身体陡地一震,刷地一下站起来,疾上前两步,霍地拉开了门扇。
两个面色惨白的人,就这样四目相对。可是,物是人非,中间的鸿沟,已经被鲜血填满。
再也,回不去了。
“秋远,按照你的嘱咐,我们把她带了来。刚才的话,我们全都听到了。”骆大春弯腰拾起地上的一柄短剑,“可是她夺了我的剑,打算寻死来着。”
沈红鸢泪水冲花了脸上的妆容,显得格外弱小。旁边揽着她的肩膀,巧妙地控制着她行动的女子,是韩媚兰。
刘思睿定定地望着她,一动也不动,好像地球按下了暂停键。
“是我……”女犯人抬起头来,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在我们全无证据仅有推断的情况下,坦白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他们三个,全都是我杀的。”
刘思睿早有心理准备,听了这句话,双目还是骤然放大了一倍,眼神里有种破灭的悲哀。他喃喃地说:“是我的错,阿红,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不辞而别,你也不会误会……”
沈红鸢美丽的双眼中却骤然燃起了怒火。
“我,没有误会。事情,跟你们想象的根本就不一样!”
“十年前,你就那么不声不响地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和这样一包莫名其妙的东西!”女子从怀中摸出一只早已退色的丝囊,扬手便向刘思睿掷了过去。或许是用力太猛了,动作之后,沈红鸢的喘息也急促起来。
墨绿色的丝囊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刘公子的面门,跌落在地上,散出了一些陈茶的碎屑。那小小的丝囊想必是常常被人用手摩挲,颜色都已退得黯淡。散出来的茶屑不用说,一定是“不知春”了。
刘思睿缓缓地蹲下身去,拾起丝囊,珍重地紧紧捏在手里。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舍我而去,即便今天知道了,对于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十年了,你为什么走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一切都渐渐地变成了恨,越来越强烈的恨,对你的恨,对这个世界的恨。如果你不走,就不会发生那一切,我的命运,就不会变成那样。因为……”
沈红鸢的神色忽然变得极为冰冷:“你可知道,你信任的友人们,都是披着人皮的狼?你可知道在这乱世里,情义根本不堪一击?你可知道他们三个在你失踪之后,一起……凌辱了我?”
他们三人,早就对她垂涎。没有了保护者,红颜在乱世中只能薄命。
刘思睿听了这话,就像中了晴天霹雳一样,呆若木鸡,张大了嘴,怔怔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要说刘思睿,听了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给这一记晴空霹雳劈傻了。
“当日,我就投了河。可是,阎罗王,他竟然不收我!这是命?是让我化成地狱的恶鬼,去憎恨,去复仇?”女子越说越激动了起来,“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我要怎么活下去?”
活下去,靠的是她仅存的东西,一具肉身。而复仇,靠的也是这一具肉身。她以绵软无力的弱质之躯,骗杀了三个强壮的男人。
“色。欲,是可是杀人的。”沈红鸢的脸上开始挂上了冷笑,“十年,我终于找到他们,没想到他们根本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而我,再次委身于他们,他们竟没有感到过一丝的不妥。”
根本就不太记得她了,更不要说歉意。
“我,已经是个风。尘女子了。所以,我说将会让他们体验到人间的极乐。我侍奉他们,我让他们在人间的极乐中死去……”
“不要再说了!”刘思睿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走近了,拉住沈红鸢的手,把不知春轻轻地放进她的手心:“全部,都是我的错。这个,是我的心。不知春,是一种固执的东西,它心里头春天的样子,是永远都不会变的。我不能对你言明,也没资格期待你明白我的心意。可是这十年,我没有一日不思念。我并未娶妻,回来之后,一直在找你。我希望你已经安好地嫁人生子,这样,即便我会痛苦,心里也会觉得安慰。可是……”
刘思睿转向李世民,跪倒在地上:“请殿下开恩作主,让思睿代阿红承担死罪。”
秦王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拽了起来:“思睿,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说这样的糊涂话?罪,可是能代来代去的?要是能这样,派你去了东。突厥的我,是不是成了罪魁?都这样的话,国法正义何在?”
刘思睿面色一变。只听得李世民道:“这件事情,三个死者过错在先,但不论因果是什么,杀人者,必须担罪。沈氏,你手上三条人命,原本抵命也是应该的,你可知道?”
听了这句话,刘公子脸上忽地露出了喜色。我一直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会儿也是忽然松了一口气。
有“原本”,就会有“但是”的!
“但是,一个国家,弱质女子遭人欺凌,却无处讨得公道,只能凭一介柔弱之躯,自行伸张正义,这是国之罪。将来有一天,律法,官府,会保得你们安泰,再也无需如此。”
我震惊地望着他,我第一次对于历史上的人物感到心折。这是何等现代的司法理念!简直比现代还超前!
不愧是一代明君!他会是一个真正伟大的帝王!
“沈氏,今日我在此代行官府之职,对你科罚,你跪下。”秦王平静地说道。
沈红鸢依言跪地,刘思睿也挨着她,在旁边跪了下来。
“今罚你入奴籍,终生不得脱。罚入思睿府中侍奉,不得予以妻妾名分。”
二人跪拜谢恩。
“啥意思?”我悄悄地问旁边的骆大春。
骆大春撇撇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还能是啥意思?罚她一辈子当奴婢,名分啥的是别指望有了,就是让你一辈子卑微,抬不起头来的意思。可是你觉得,那俩人会在乎这个吗?”
实际上,这个处罚,是抵不起她犯下的罪的,毕竟,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
可这是古代,皇族说啥就是啥。而且,这是能想象的,最好的结果了啊。那两个人,一定会花一辈子赎罪的。对他们来说,在一起,就是幸福吧。
他们又问了一些事情,我就没再听了,我和韩媚兰去收拾东西,准备回碗子山去。总算告一段落了,让我放几天假吧!说实话,真的投入查案了,还确实挺累人的。
回去的路上,聂秋远无意中对我讲起:“沈氏说,她本来没有打算在山上杀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