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解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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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解剖学- 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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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第一式,猝不及防脚底抹油大。法。
  结果任平生头都没有回,我就感觉后心像遭了一记锤击一般,全身猛地一震。我两腿一软,这一跃竟没能跃起来,反而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原来他的内力瞬间形成的压迫感,竟然强大至此,完全摄住了我的心神,剥夺了我肉体的行动能力。
  看来,现在真的是逃不掉的。
  可是任平生忽地伸手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掩在口边,气息一窒,似是耐不住的气血翻涌。我定睛一看,素白的帕子上红痕点点,还有血珠子沿着帕子的边缘滴下,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也或许是我看的血多了,就不喜欢见血,看的人类的痛楚多了,就看不得这些创痛,总而言之,莫名其妙地,这一刻竟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忍。
  可是我的脑子还是在转的,我很清楚前头的这个是双手染满血腥的恶人,有一千条命也不够给死在他手下的冤魂抵债的,根本就不值得同情。
  所以,这不是说明他的身体确实很虚弱么!只要我没事就跑一跑,他不是自大么,看我迟早拖垮他!
  任平生也不管我,径自走到院落的一角,从一个低矮的茅棚中牵出一匹杂色花马来。这马十分高大,就在月光下也能看出毛色油亮,肯定是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还真是藏了不少的宝贝。
  任平生把马拉出来,想了想,忽然又停下脚步,掀开了院中的井盖,又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来。
  “你干嘛?”我看他打算把那包药往井里倒,就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赶紧先出言阻止。
  “嗯?我在这村里住了也有几个月了,见过我的人有点多,虽然见的不是真容,可是只要是有活人的地方,总免不了有是非,还是死人的嘴最严实。”
  我的嘴差点就惊得合不拢了。
  “任平生,你疯了?!这些村民招你惹你了!就为这么屁大点儿事,就对全村老小下毒手?你特么还是人吗?!”
  任平生的脸上露出了那招牌式的冷酷的笑。
  “我是不是人,没有你说话的份。我想做的事,也没有你插手的份。”
  这村里男女老少,少说也有好几百口,任平生只是为了消除这区区不值一提的线索,就打算把他们全都毒死?怎么会有人,对于鲜活的生命漠视至此呢?
  我的后脊忽然生起一股寒意。他刚刚曾经说过,他是数月前来到这个村子,投奔了“婆婆”,可是他刚来,“婆婆”就……病逝了……
  这位婆婆,恐怕已经遭了他的毒手吧!这是何等冷硬的心肠啊!
  但是以我对任平生的了解,他想做的事,是肯定会无视他人观点地做下去的,更何况我也没有本事凭武力阻止他。
  “任平生,”我换了策略,“你脑子短路了吧!本来呢,还没人知道你在这,你把全村人毒死了,官府肯定会来人查的。你瞧,我也在这村里失踪了,然后,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外来人也失踪了……喂,你可不要小看雍州府,不要小看玉衡司,也不要小看骆大哥,他们肯定能查出来,做这事的就是你!只要事情传出去,天镜门也一定会知道的,这样你的如意算盘……”
  还没等我给他头头是道地分析完,他已经打断了我的话。
  “我下的毒,是不会立即发的。这井水在地底连通,吃了井水的人,会渐渐地生疫疾,而这种疫疾,无药可医。他们根本就不会发现这是毒。”
  “连下毒都下得这么贱!”我在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
  但是任平生却直起腰来,与我对视。
  “阿萤,这么不喜欢我杀人么?”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看到杀人呢?!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我呢,做事只是不喜欢留下这种潜在的危险而已,这些人,也不是非杀不可的。”任平生挑眉望着我,作沉思状说道,“不杀,也可以,可是我不喜欢被人指使,也不喜欢听人哀求,我只喜欢谈条件。”
  “价码开出来吧。”既如此,不妨干脆一点。
  任平生呵呵一笑。
  “价码么,就是你不要跑,乖乖地跟着我,我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就只这一个条件。可是你要是逃呢,逃一次,我就杀光一个村子,那么,人命可就都变成你害的了。”
  “疯子!”我暗自切齿,嘴上却只得应道:“好,就这么定了,说到做到。”
  “哼哼,阿萤,我现在还没有大好,所以,你要是天天乱跑,我也会烦心的,说不定那一天把你打成残废也未可知,这样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既然是只有这一个条件,那么,我要杀你,不在这之列吧?”我冷笑着问道。他已经在挑战我的各种底线了。
  “嗯,阿萤,杀我可以的,只要你想。我准你不择手段地杀,只要杀得了我,你就自由了。”
  “等死吧!”这句话我没说出来,但是在心底认真地YY了一下。
  最终,任平生没有往井里下药,我也没有给雍州府的人留下任何信息记号。我不希望骆大春他们费神来找我,所以不告而别才更像现在的神经兮兮的我的作风,他们反而会少担心一些。
  反正我也向骆大春发过誓了,我是不会随随便便寻死的,相反,在这一路上,我要杀了任平生!
  任平生拎起我,扔到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将我圈在前头,纵马向更加西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们一路上一点也不赶,但是走的都是人少的路,从来不在大城市中穿行,反倒专找些乡村、郊野,一路上的景致别有一番风味。
  平时,任平生总是易容的,一天换一个模样,只有一个原则,很平常,没有特点,绝不引人注目。只有当穿行于无人区域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本来的面目。头一次见他真容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因为现在的他,比原来显得苍白憔悴了许多,也瘦削了许多,就好似耗尽过全部的气血,刚刚开始重新复苏似的。
  平时他与我同乘一骑,把我圈在前头,那股熟悉的淡淡熏香味道就会时隐时现地传过来。从前在寒冷的冬日见到任平生的时候,他从来都只是一袭天青色单衣,最多不过是罩一件单斗篷,而他的手指总是温热的。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在身上紧紧地裹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才能勉强抵挡得住寒风的侵袭。
  如果他不说话,也不做事,只那么静静地裹着狐裘的时候,眼睑微微地垂着,眉心微蹙,五官如削,肌肤凝白似玉,神情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傲气,客观地讲,真心好看得很。我总是忍不住扼腕叹息:白瞎这一副好皮囊了,怎么就会是这样一个变。态呢?
  我曾经趁着他分神,忽然拔剑反手朝他心口戳去,可他却能在环拥着我骑马的如此之近的距离,轻巧地夺下我手中的兵刃,并冲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就这样不知走了多少天,总之我们是去到了更加寒冷的地方,西北的边疆,一望无际的沙漠。沙漠中有一片小小的绿洲,傍着沙丘,有一处面积颇大的水,周围荒无人烟。
  任平生带着我登上了沙丘,我往下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下头那片水,形状弯弯的,像是月牙的形状。我们行走的方向,沙山,稀有的不涸泉水,这个场景,我曾在千年以后的照片上看到过的。鸣沙山,月牙泉,这里,应该是敦煌吧!
  我们正处在敦煌附近的大沙漠里呢。
  沙漠里的阳光格外明亮,晴朗而寒冷。任平生站在沙丘的顶上,忽然眯起双眼,向天空伸出双臂。在他的这个神情和姿态中,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天真”的东西。R1152

  ☆、No。231 一蓑烟雨任平生(2)

  任平生的脸上,居然会出现这种纯净而喜悦的神情,实在是完全超越了我的想象力。
  “阿萤,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阳光了。听说这里是天底下阳光最灿烂的地方,所以,无论多么麻烦,也想到这里来看一看呢。可惜是冬天,要是夏日,肯定是更好的,所以,夏天咱们再来一回,好不好?”
  这种幼稚的言辞让我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让我久久无言以对。不过我还是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古代这是什么信息量,居然认为西北方的沙漠是世界上阳光最好的地方?要是你哪天有幸去了三亚,看到那里的阳光和沙滩,还不得当时就跪下哭啊?
  可是任平生沐浴着阳光,唇角挂着愉悦的微笑,微微地眯着双眼,似是有些陶醉到物我两忘。我心中暗暗惊奇,还以为恶人都是怕光的,没想到恶人也喜欢太阳,就像张老师一样呢。
  我想起了张扬纹在右肩的部落太阳图腾,想起他微笑着说:“世界上有些东西,真的是像太阳一样呢。”
  太阳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温暖,看来,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并不因为这个人属于光明或属于黑暗而有所差别。想到这些,我不禁有些心生感慨了。
  忽然肩头痒了痒,却发现是任平生手里拿着一根沙漠里的胡杨枝子,笑嘻嘻地轻轻戳了戳我。
  “阿萤身上也有光呢,不是夏夜流萤的那一种,是很大,很亮的,让人发热的。”
  “别扯淡!”我一把扯住那胡杨枝子,用力一掰,却没能把它掰折。
  任平生纵声大笑起来。
  “沙漠里的这种树啊,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又臭又硬,又能装又爱硬撑,冥顽不灵,死不悔改,也跟你一样呢……”
  任平生很爱笑,从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的笑看上去像阳光一样温暖,险险就可以骗过所有的人。可是我很清楚,我的五感 都曾拉响警报,提醒着我,这个人骨骼深处散出来的冷酷与血腥,甚至连他身上那好闻的檀香味都掩不住。
  他的笑全部都是假的,假得可怕,可笑我初初见时还曾被他欺骗过。影。帝也有光明与黑暗之分,演技用来做害人的道具,那就真的是可憎了。
  可是这一刻的任平生,裹着银灰色狐皮裘,放纵地笑着,每一寸肌肤,每一丝头发都是愉悦的,没有任何一点冰冷的感觉从他的体内溢出来。我忽然感觉他这一刻的笑好像是真心的,没有任何伪装,他是真的很高兴。
  “你抽风了么!”我不客气地打击了他的兴致。
  “因为自由了嘛,真正的自由。”
  “你欠了戎抚天八百吊了?”
  “戎抚天”三个字倒让他的神情掠过了一丝复杂。
  “父亲比你想象中要可怕。”他敛了笑,挥手示意我要走了,显然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我感到非常纳闷,因为我们不远千里地从长安赶到大漠,走得很慢,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在这边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为了站在这里,让太阳光这样晒在自己身上。
  难道从悬崖上掉下去,把脑袋也摔坏了吗?
  这一路,我又用软的硬的直的歪的各种方法问关于聂秋远的事,可他都是一句“玄武死了”搪塞过去,就再也不提。他的这个态度让我更加确信他是说谎的了。
  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因为任平生=骗子,任平生的话=扯淡,所以秋肯定还活着。就是因为任平生说他死了,他才更是肯定活着。
  我不能去仔细思考任平生说过的话,因为他关于秋与鬼火五毒咒的说法,真的很有说服力。我的秋就是那样的人。
  我不能接受那个结论,所以,我不能去想。
  我感觉我们是在漫无目的地行走,今天往东,明天往西,曲曲绕绕,随心所欲。昨天睡下的时候,不知道今天的去向,本打算上山,却因一餐河鱼的美味而决定沿江而下。时光缓缓地流逝,不知不觉就从飘雪的冬日,进入了绿柳如丝的春天。
  不晓得任平生到底想做什么,可是他这样子走下去,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反倒是他停下来的话,我才会不高兴了。因为这样到处走着,每走到一个地方,我就可以去那些消息灵通的地方查查,看看各种告示。像秋那么耀眼的人,只要他有行动,总会留下痕迹的吧。
  每每我去打听聂秋远的消息,任平生也不拦我。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就懒洋洋地在我身后跟着,不说话,也不打岔。只不知道每次我失望而归,他是否总是在心中暗暗地兴灾乐祸呢?
  不过就这样随意地走着,看着古代的花花世界,沐浴着春天的风,倒也让我的心胸一天天地开阔起来。我看到一个新世界在废墟上缓慢地重建,就像任平生的身体也随着气候的转暖一天天地变好一样,百姓的脸上总洋溢着沉静的欢喜。
  这些日子,任平生居然一改往日的阴险凶残,静静的,淡淡的,虽然局面都是由他掌控着,可是我想做什么,只要置于他的监管之下,倒全都随着我的心情,从不阻拦。甚至连我打算扮成幽夜公子去偷宝石这种事情,他也没有阻止,反倒饶有兴味地换上夜行衣,当了我的帮凶。
  如果这个人不是敌人,而是盟友的话,那这个盟友实在是太给力了。这就是他跟我去偷了一回宝石之后我所做出的总结。
  我不明白任平生究竟打算做什么,只知道所到之处,看遍了之后,他常常会轻轻地摇摇头,叹息道:“天下之大……”
  “天下之大”,下一句通常接什么呢?“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还是“天下之大,竟无我立足之地”?
  去各种没去过的地方,看遍风土民情,尝遍美味佳肴,体验各种各样的新鲜事,时光流逝得倒也平静。直到有一天,任平生在一个清晨咯血,身子轻轻一歪,而我竟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倒无意识地一把扶住了他。他惊讶地望着我,脸上渐渐地浮现出欢喜的笑意,我才忽然十分地害怕了。
  我是不是渐渐地适应了这样的状态?是不是有些疏忽了对他的防范?是不是偏离了对他的正确判断呢?
  这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啊!他是敌人,双手染满鲜血的刽子手,永远都不值得宽恕!这样下去,渐渐把他当了熟悉的人,像朋友一样的人,对他的恨意消减了,忘记了要杀他的誓言,可该如何是好?
  这一天,看地图我们是走到了杭州附近。时令已经是初夏了,身上的衣衫已经换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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