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没有拒绝我的靠近呢。
“第二天,老头告诉乔生,你和鬼共处都不知道,你可是大祸临头了!乔生一听害怕了,就到湖西去查访,问遍众人都打听不到丽卿的踪迹。天晚了,乔生进入湖心寺少憩,结果转来转去,发现寺里有一间暗室,里面有寄放的灵柩。白纸上题着:已故符州判女丽卿之柩。柩前悬挂着一盏牡丹灯笼,灯下站着一个纸扎的婢女,背上写着金莲二字!”
真的是鬼啊!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还真替乔生感到毛骨悚然。不过更多的是好奇,所以我忍不住问他:
“那后来呢?女鬼有没有复活啊?”
“复活?”骆大春冷笑着说,“乔生去道士那里讨了符咒,贴在门上,女鬼就进不来啦!”
过了一个多月,乔生外出访友,喝醉了,忘了法师的嘱咐,居然仍取道湖心寺回家。到了寺门,乔生就被丽卿和金莲迎入了寺内。丽卿痛责他薄情,虽恨意深深,但不能相舍。
数日后人们发现乔生失踪,邻家老头远近寻问,直到寺中,见乔生已死在柩内丽卿尸身旁,丽卿容貌如生。寺里僧人将二人尸柩葬于城西门外。从此,每当月黑风高之夜,常常见乔生与女子携手同行,一个丫环提着牡丹灯笼走在前面……
这,就是牡丹灯笼完整的故事。
说起来,有一点像聊斋呢。说句不好意思的,我这人胆子挺大,可就是怕鬼,聊斋的故事我也觉得有点儿过于吓人了,所以从来不看。今晚恐怕又是一个恶梦之夜。
听完故事,我都不知不觉快贴到聂秋远身上了,无意间揩了男神一把油,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事。
“吃完就快走吧,不然天黑前赶不到下一个县城,可就要住在荒郊野外了哦!”骆大春看出我有点儿怕这口,故意说道。
赶到丰县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且开始天雷滚滚,豆大的雨点啪啦啦地打下来。我们选择了县城最大的一家客栈“都来顺”,迅速安置了马匹,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准备各自回房歇息。
就在这时,天上咔嚓亮起一道闪电,晃花了我们的眼睛。紧接着,东边厢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杀人啦!!”
我们几个本能地一激灵,都向东厢房冲过去。东厢房的门口立着一个布衣店小二,手里提的灯已经跌在了地上,勉强燃着。
小二惨白着一张脸,定定地望着东厢房的大门。
什么嘛,门都没有打开。
聂秋远走在前面,缓缓地伸手推了一下东厢房的门,门向里忽闪了一下,又弹了回来,显然,是从里面锁住了。
这是一道古代常见的向里推的两扇开门,虽然里面闩上了,但使劲往里推的话,还是能勉强推开一条缝。刚才惨叫的店小二,就是推开一条缝,往里看时,咔嚓一记响雷,照亮了地上死尸惨白的脸。
“因为……该送饭了,可是……怎么敲客官也不开门……我……”小二吓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其实,从门缝里看进去,不需要打雷也能看到死尸的脸,因为尸体的旁边,悬着一盏烛火摇曳的粉色小灯笼。灯笼用细细的丝线吊在椅背上,薄薄的纸壁上纹着精美的红色牡丹。
我倒吸一口凉气,向后退了两步。
娘亲啊!这不是牡丹灯笼么!
身边的秋如静默的树一般伫立,神色如水。很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那盏诡异的灯上头。
是我们两个先一步赶到的,骆大春还有几步的距离。但聂秋远仍然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我有点摸不清楚是不是对我说的。
“门闩上有锁,窗子,全都闭着呢。”
我心中一凛。是了,重点不在牡丹灯笼,重点在这个呢!
这么说来,这个死人的现场,很可能,是一个密室啊!
☆、No。29 牡丹灯笼(2)
“报官。”聂秋远说道。
我们没有进一步行动,静静地立在门口守着,等着官府的人来。
我感到有一点兴奋,可是又有一点郁闷。难道我真的陷入那种诅咒了吗?这才短短几个月,我人到哪里,哪里就要发生凶案?
“怕么?”秋忽然问了一句。
我心中又是一凛。听说死人了,我本能地立马就精神了,完全忘了我是个娇弱美淑女这码子事!我这种往门缝上挤的表现,可怎么面对男神的关心!
“我……我……”我急中生智,“流萤不想做哥哥的拖累,不怕!”
我表演故作坚强状。
哥哥的气息窒了窒,半晌才说:“那就好,怕就说出来,让媚兰陪你回去。”
我“坚强”地摇了摇头。
县城不大,官府的人很快就来了。店里死了人,毕竟不吉利,是大事,老板早就撑着伞在门口候着了。
“胡捕头,有劳您了!待会儿忙完了,酒水消夜这就备好,刚进了上好的酒……”
“行了!”胡捕头生得人高马大,“废话少说,人在哪儿呢?”
店老板忙将官府的人往现场引。胡捕头带着一窝捕快,在厢房门口立定了,发现门口还站着我们一圈人,觉得十分诧异。
“你们是谁啊,没事别站在这里,小心我告你们妨碍公务!”
好现代的台词!
聂秋远气定神闲地掏出官牒印信:“伊川县新任县令聂秋远,取道宝地,恰好遇上此事,愿搭一把手。”
其实这话说得挺客气。胡捕头验了验官牒印信,发现是真的,看上去十分惊讶。
伊川县令,说起来跟胡捕头的上司丰县县太爷可是平级的,是见了面必须俯首听命的主儿。
可是这伊川县令,看上去也就二十岁?这也太年轻了吧!而且,站在这里的一群人,全是帅哥美女啊!
我觉得,胡捕头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因为他惊讶地看着聂秋远的眼神,让我觉得很爽很骄傲。
胡捕头沉默了片刻,就上前行礼并开口道:“大人请!”
那边骆大春抬脚就把门踹倒了。
这并不是骆大春行事鲁莽,而是门从里面上着锁,如果踹的技术含量高,是最快最方便的办法了。
屋里黑逡逡的,牡丹灯笼微弱的火光跳动着,将屋里映得诡异恐怖。
店老板早叫人掌了灯过来,但他们人却不敢近前。我们接了灯,放置于现场的各个位置,将屋里头照得雪亮。
地上躺着的,是一位白衣书生。他仰卧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扼着自己的喉咙,两眼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细看看,这人死状虽然狰狞,相貌却是相当清秀的,活着的时候,怕也是一表人才呢!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他的双手虽然扼着自己的脖子,但脖颈上也没有任何的扼痕或者索沟,光光滑滑的,不像是勒死的样子。
这是,怎么死的?
而且,环视四周,骆大春踹倒的门已经被干净利落地扶起来,竖着倚在墙壁上了。很显然,门从里面闩上了,不但闩了,还加了一把铁锁,直到现在铁锁还呈现锁住的形态。
而窗子呢,全部都闩得严严实实。捕快们都很有意识,立马就检查好了,没有一扇窗,是开着的。
房间不小,但整个房间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除了西墙靠近房顶的地方有一个出气的孔洞,再无任何敞开之处。而那个孔洞的大小,连一只野猫都不一定钻得过去。
不但又遇上了死人,还遇上了侦探剧中最经典的一幕--这,真的是一个密室啊!
如果是凶杀案,那么,凶手是怎么出去的呢?
所以,我们应该按密室杀人的程序走。首先,应该考虑是不是自杀嘛!
“门窗都闩住了,如果是谋杀,凶手是走不掉的。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屋里没有其他人,现在在场的,刚才也都在外面出现过,不可能是事先藏在屋里的。所以,死者,恐怕是自尽了吧!”
丰县的胡捕头不是个庸材,十分上道地说出了上面这番话。
大着胆子跟在门口的老板连连点头。
确实,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但是聂秋远走到桌案之前,稍微巡视了片刻,就说道:“从尸体的状态看,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之内。案上砚台是新研的墨,他死前正在抄金刚经。”
金刚经抄了四五行,最后那个字,却只写了一半。
应该,是被什么事情打断了。
如果是自杀的话,怎么会这样仓促?抄着抄着经文,一时兴起,就自杀了?
而且,这究竟是怎么死的?
立在门口的店老板瑟瑟发抖,欲言又止。我有种感觉,他特别希望这个人是自杀,可是大家听了聂秋远的话,又觉得不太像自杀了。老板就在这会儿一下子紧张起来。
“店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聂秋远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十分温和地询问道。
“大……大人……”店老板面色有些发白,“小的说了,大人可否莫要声张此事,否则,小店的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聂秋远和吴捕头同时点了点头。
“这,怕是厉鬼索命呢!”随着老板的话音,外头咔嚓一个响雷,把我的寒毛炸了起来。
“此话怎讲?”
“大人可曾听过牡丹灯笼的传说?近来,可是有不少闹鬼的传言呢。深夜的时候,常常有人看到鬼魂提着牡丹灯在行走,有时候,还凌空走在天上呢!而且,阴雨的天气,时常听到女鬼在哭哟……”
我一个激灵,忍不住揪住了秋的衣袖。秋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拂袖将我甩开了。
这一回,其实我是真的害怕了,并不是故意要去接近他的。他,这是……讨厌我了吗?
我连忙稳了稳心神,努力地继续听老板的说话。
“这位公子,在小店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是个读书人呢。牡丹灯笼的女鬼偏爱书生,是人人都知道的。这不明不白的暴毙……瞧,屋里不是也有牡丹灯笼么!”
这样的密室,莫名其妙的死法,难道,真的只有厉鬼索命,才能解释得了?
“大人,”胡捕头忽然开了口,“房中就是这样的情况了,不如,将尸首带回县衙,着仵作验过,再作决断吧。”
聂秋远点了点头。
胡捕头又道:“大人廉明,路过敝县,竟未知会一声。葛大人知道了,定然也要亲自来请的。不如大人莫要在此住店,一同到县衙小住数日可好?”
想必这“葛大人”,指的就是丰县县令了。
现在事都出了,我们也都算是报案人,属于本案证人的范畴,自然也无法袖手旁观。住到县衙去,恐怕是最方便的选择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烦请胡捕头带路吧。”聂秋远说道。
☆、No。30 牡丹灯笼(3)
丰县县衙离我们落脚的客栈并不远,虽然下着雨路上不好走,还是很快就到了。
县衙是标准制式的建筑,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外头有喊冤时可以敲的鼓,里头有“明镜高悬”的牌匾。这会儿晚了没人,大堂里的杀威棒都靠墙在架子上插着,还有那些写着“威武”、“肃静”的标牌,真让人感觉像拍电影似的。
尸体就停在大堂中央。胡捕头让我们在大堂的椅子上凑和先坐了,着人看了茶,自己就急匆匆地往内院去了。过了不多时,胡捕头引着一个人快步出来。那人见得我们,爽利地揖了一礼。
“在下丰县县令葛青松,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葛青松穿着便装,看相貌大约三十多岁年纪,毫无我印象中当官的那种脑满肠肥之态,倒是又挺拔又利落,说话也很干脆,没有满口官腔打哈哈。
见过了这葛县令与胡捕头,让我对丰县的印象一下子拔高了一个台阶。看上去,当地父母官,是些能干的角色呢!
说起来,丰县和伊川县毗邻,两县县令交往,也是相当必要。聂秋远站起来,行了礼,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们,说了几句客套话。
说话间仵作已经给叫上来了,葛青松挥手示意他们开始验,自己却迟疑了一下,说:“聂大人一行的客房,我已着人去准备了。是不是先送二位姑娘回去休息?这里有死人,毕竟晦气。”
我温柔含蓄地立在聂秋远和骆大春的身后,心里却挺着急的。让我们先回去,不就看不到验尸结果了?
秋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仵作,忽然说:“那就多谢大人,烦请差人先带她们下去吧。”
这次他可是一点都不善解人意。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仵作开始脱死尸的衣服了。
毕竟死的是个男人,他让我们回避,才是正常的吧。
我和媚兰施礼告辞。我心里头纠结,可又没有办法,只好择机悄悄地呼唤了我的同盟军:
“夜,你在吗?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好好地看清楚,回头,要告诉我啊!”
可是这一回,幽夜公子却破天荒地失约了。
丰县县衙内宅的客房,陈设虽然简朴,但打扫得很干净,住着倒是舒心。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鬼故事。
三更过了。本来三更是夜出现的时间,可是他并没有来。我在床上蠕动了半个小时,他还是没有出现。
他,去哪里了呢?是没有听到我叫他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心里头,有一点莫名的不安。
窗口,有淡淡的亮光一闪。
“夜?”我心里一喜,翻身下床,推开窗向外看去。
外头雨已经停了,夜风挟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非常清新。
但是我的小心脏却瞬间凝固了一下,停止了一会儿跳动。
一盏并不明亮的粉色小灯笼,缓缓地,轻飘飘地向我窗子的左首飞去,不一会儿就飘进了花园。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好像是牡丹灯笼呀!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但是灯笼已经不见了,而我因为被吓傻了,也没看清那灯笼到底是自己飞过去的,还是有人提着。应该是没有人提着吧?我一时有点不确定了。
可是这牡丹灯笼,应该与案件有关联呢!
我抓起夜的匕首,揣进怀里,然后去敲韩媚兰的门。
不晓得为什么第一个念头是去敲她的门。也许因为她是女的,找她比较方便,也许是我感觉那家伙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会涨红着小脸答应,特别好指使。总而言之我使劲敲了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