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世家》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金粉世家- 第9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呢?还是来商量款子呢?”晚香便站起来走上前,拍着燕西的肩膀笑道:“好孩子,我是来和你商量款子来了,你帮嫂子一个忙罢。”燕西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看,然后说道:“并不是我故意推诿,实在身上不能整天揣着整百的洋钱。若说是到里面拿去,”晚香笑道:“好孩子,你还说不推诿呢?你们家里有帐房,随时去拿个三百二百,很不费事。就是没有现钱,帐房里支票簿子也没有一本吗?那平常和银行里往来,这帐又是怎样算呢?” 燕西望着她笑了一笑,什么也不能说了。晚香道:“行不行呢?你干脆答复我一句罢。”燕西笑道:“我到帐房里,给你去看看,有没有,就看你的运气。”说着,刚要提了脚出门,晚香又叫道:“你回来回来。”燕西便站住等话,晚香道:“今天天气不早了,来不及到银行里去兑钱,你别给我开支票,给我现钱罢。”燕西听她说这话,倒疑惑起来,要钱要得这样急,又不许开支票,这是什么意思?便道:“好罢,我进去给你搜罗搜罗罢。”说毕,就复到书房里来,告诉了朱逸士。他望了燕西一望,微笑道:“你还打算给她钱吗?傻子!” 燕西本来就够疑虑的了,经朱逸士这样一说,就更加疑虑,望了他,说不出所以然来。朱逸士道:“你想,刚才我由那里来,她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这一会工夫,她就钻出一桩急事来了,是否靠得住,也就不问可知。况且她来要钱,连支票都不收,非现洋不可,难道是强盗打抢,一刻延误不得。你不要为难,你同我一路去见她,让我来打发她走。”燕西笑道: “就这样出去硬挺

晚香在小客厅里等着,一个人有点不耐烦,遍在屋子里走着,看墙上挂的画片。一回头,只见朱逸士笑嘻嘻地一脚踏了进来,倒奇#書*網收集整理吓了一跳。朱逸士先笑道:“还生气不生气呢?刚才我在你那里,真让你吓了我一个够了。”晚香因见燕西紧随在身后,就不愿把这事紧追着向下说,因道:“我并不是和你生气,我先就说明白了。得啦,对你不住,等大爷回来,叫他请你听戏。”朱逸士笑道:“不要紧,不要紧,事情过了身,那就算了。七爷说,你有急事来找他来了,什么事?用得着我吗?我要表示我并不介意,我一定要给你去挡住这一场急事。”晚香被他这样硬逼一句,倒弄得不知如何措词是好,望了朱逸士,只管呆笑。朱逸士道:“这事没有什么难解决的?无论什么事,只要是钱可以解决的,我们给钱就是了。是谁要钱?我陪你去对付他,现钱也有,支票也有,由他挑选。也许由我们去说,可以少给几个呢。”晚香笑道:“朱先生,你还生气吗?你说这句话,是跌我的相来了,以为我是来骗钱的,要跟着我去查查呢。我这话说得对不对?”燕西连连摇手笑道:“人家也是好意,你何必疑心?”朱逸士笑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要帮忙就帮到底,我既说了要去,就非去不可!燕西,请你下一个命令,叫他们开一辆汽车,我们三个人,坐着车子一块儿去。”晚香脸色一变道:“我就和七爷借个二百三百的,这也不算多,借就借,不借就不借,那都没关系。凭什么我用钱还得请朱先生来管?我并不是二三百块钱想不到法子的人,何苦为了这事,来看人家的颜色?”说着,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斗篷向左胳膊上一搭,转身就走。燕西不好拦住她,也不好让她这样发气而去,倒弄得满脸通红。朱逸士笑道:“这可对不住了,你请便罢。”当他说这话时,晚香已经出去了,听得那高跟鞋声,得得然,由近而远了。

  第四卷 第三章

晚香走出门以后,燕西一顿脚,埋怨道:“你这人做事,真是太不讲面子,教人家以后怎么见面?”朱逸士冷笑道:“你瞧,这还不定要出什么花头呢,还打算见面吗?”燕西笑道:“你说得这样斩钉截铁,倒好像看见她搬了行李,马上就要上车站似的。”朱逸士道: “你瞧着罢,看我这话准不准?”燕西笑道:“不要谈这个了,你今天有事没事?若是没有事,我们找一个地方玩儿去。”朱逸士道:“可是我有两天没有到衙门里去了,今天应该去瞧瞧才好。”燕西道:“打一个电话去问问就行了,有事请人代办一下,没有事就可以放心去玩。反正有事,也不过一两件不相干的公事,要什么紧呢?”朱逸士听了,果然笑着打了电话到部里去,偏是事不凑巧,电话叫了几次,还是让人家占住线。朱逸士将听筒向挂钩上一挂道:“不打了。走,咱们一块儿听戏去。”燕西笑道:“这倒痛快,我就欢喜这样的。”于是二人一路出去听戏。这时已是四点多钟,到了戏院子里只听到两出戏。听完了戏,尚觉余兴未尽,因此,两人又吃馆子。吃完了馆子回家,一进门就碰到鹏振。鹏振道: “这一天,哪里把你找不到,你作什么去了?这件事我又不接头,没有法子应付。”燕西一撒手道:“咦!这倒奇了,无头无脑,埋怨上我一顿,究竟为了什么?”鹏振道:“晚香跑了。”燕西道:“谁说的?”鹏振道:“那边的听差老潘,已经回来了,你问他去。”燕西回到书房里,还不曾按铃,老潘哭丧着面孔,背贴着门侧身而进,先轻轻地叫了一声七爷。燕西道:“怎么回事?她真跑了吗?”老潘道:“可不是!”燕西道:“你们一齐有好几个人呢,怎么也不打一个电话来?”老潘道:“她是有心的,我们是无心的,谁知道呢?是昨天下午,她说上房里丢了钱,嚷了一阵子,不多一会儿工夫,就把两个老妈子都辞了。今天下午,交了五块钱给我买东西,还上后门找一个人。找了半天,也找不着那个胡同。六点钟的时候,我才回去,遇到王厨子在屋里直嚷,他说少奶奶把钱给他上菜市买鱼的,买了鱼回来,大门是反扣上,推门进去一看,除了木器家伙而外,别的东西都搬空了。屋子里哪有一个人?我一想,一定是那少奶奶和着她妈、她两个哥哥,把东西搬走了。赶快打电话回来,七爷又不在家,我就留王厨子在那里看门,自己跑来了。”燕西跌脚道:“这娘们真狠心,说走就走。今天还到这里来借钱,说是有急事。幸而看破了她的机关,要不然,还要上她一个大当呢。事到如今,和你说也是无用,你还是赶快回去看门,别再让那两个舅老爷搬了东西去。”老潘道:“这件事情,就是七爷,也没有法子作主,我看要赶快打个电报给大爷去。”燕西忍不住要笑,将手一挥道:“你去罢,这件事用不着你当心。”老潘还未曾走,只听见秋香在外面嚷道:“七爷回来了吗?大少奶奶请去有话说呢。”燕西笑道:“这消息传来真快啊!怎么马上就会知道了?”因对老潘道:“你在门房里等一等,也许还有话问你。”于是就到后面佩芳院子里来,这里却没有人,蒋妈说:“在太太屋子里呢。”

燕西走到母亲屋子里来,只见坐了一屋子的人。玉芬首先笑道:“哎哟!管理人来了。你给人家办的好事,整分儿的家搬走了,你都不知道。”燕西看看母亲的脸色,并没有一点怒容,斜躺在沙发上,很舒适的样子。因笑道:“这事不怨我,我根本上就没承认照应一分的责任。我前后只去过一回,大嫂是知道的。”佩芳笑道:“我不知道,你不要来问我。” 燕西笑道:“人走了,事情是算完全解决了,有什么说不得的?”佩芳道:“老七,你这话有点不对,你以为我希望她逃跑吗?她这一下席卷而去,虽然没有卷去我的钱,然而羊毛出在羊身上,自然有一个人吃了大亏。照着关系说起来,我总不能漠不关心。不是我事后做顺水人情,我早就说了,在外面另立一分家,一来是花钱太多。二来让外人知道了,很不好听。三来那样年轻的人,又是那样的出身,放在外面住,总不大好。所以我说,他要不讨人,那是最好。既是讨了,就应该搬回来住。除了以上三件事,多少还可以跟着大家学点规矩,成一个好人。我说了这话,也没有哪个理会,现在可就闹出花样来了。”燕西笑道: “所以我以先没有听到大嫂这样恳切说过。”佩芳道:“哟!照你这样说,我简直是做顺水人情了?”燕西道:“不是那样说,因为你也是知道她不能来的,说也是白说,所以不肯恳切地说。”佩芳道:“这还说得有点道理,凤举回来了,我一个字也不提,看他对于这件事好不好意思说出来?”金太太笑道:“这场事就是这样解决了呢,倒也去了我心里一件事。我老早就发愁,凤举这样一点儿年岁,就是两房家眷,将来这日子正长,就能保不发生一点问题吗?现在倒好了,一刀两断,根本解决。我看以后也就不会再有这种举动了。”佩芳笑道:“这话可难说啊,你老人家保得齐全吗?”金太太道:“这一个大教训,他们还不应该觉悟吗?”玉芬就笑着接嘴说道:“我们不要讨论以后的事了。还是问问老七,这事是因何而起?现在那边还剩有什么东西?也该去收拾收拾才好。”燕西道:“不用去收拾了,那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了,不过是些木器罢了。至于因何而起,这话可难说,我看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大哥不在北京。”佩芳冷笑道:“丈夫出了门,就应该逃跑的吗?照你这样说,男子汉都应该在家里陪着他的太太姨太太才对吧?”燕西向佩芳连摇了两下手,笑道: “大嫂,你别对我发狠,我并不代表那个人说话。而且我说的那句话,意思也不是如此啊。”金太太皱了眉道:“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口没有遮拦,乌七八糟乱说。说了出来,又不负什么责任。”佩芳本要接嘴就说的,因见金太太首先拦住了不让再说,就忍住了,只向着大家微笑。金太太对燕西道:“你不要再说了,还是到那里去看看,收拾那边的残局。花了几个钱,倒是小事,可不要再闹出笑话来。”燕西道:“这自然是我的事,他们都叫我打一个电报到上海去,我想人已经走了,打了一个电报给他,不过是让他再着两天急,于事无补。而且怕老大心里不痛快,连正经事都会办不好,我看还是不告诉他的为妙。”佩芳笑道:“为什么给他瞒着?还要怪我们不给他消息呢,我已经打了一个电报去了。对不住,我还是冒用你的名字,好在电报费归我出,我想你也不至于怪我。”燕西道:“发了就发了罢,那也没有多大关系。好在我告诉他,也是职分上应有的事。”佩芳道:“你弟兄们关于这些游戏的事,倒很能合作,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若是别的事也是这样,一定到处可以占胜利的。”玉芬道:“合作倒是合作,只可惜这是把钱向外花的。”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只管向下说。清秋坐在一边,却什么话也不说,只望燕西微笑。燕西笑道:“你可别再说了,我受不了呢。”清秋笑道:“你瞧,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你到先说起我来了!”一说这话,脸先红了。润之笑道:“清秋妹可不如几位嫂子,常是受我们老七的欺侮,而且老七常是在大庭广众之中,给她下不去。”燕西笑着连连摇手道:“这就够瞧的了,你还要从旁煽惑呢。”说着,便一路笑了出来。到了外面,便分别打了几个电话给刘宝善、刘蔚然、朱逸士,自己便带了老潘,坐着汽车,到了公馆里来看情形。

一进门,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触,因为所有的电灯既不曾亮,前后两进屋子,也没有一点人的声音,这里就格外觉得沉寂。汽车一响,王厨子由后亮了走廊上的电灯出来。燕西道: “你是豁出去了,怎么大门也不关?”王厨子笑道:“无论是强盗或者是贼,他只要进门一瞧这副情形,分明是有人动手在先了,他看看没有一样轻巧东西可拿,他一定不拿就走了。”燕西叫老潘将各处电灯一亮,只见屋子里所有的细软东西,果然搬个精空。就以晚香睡的床而论,铜床上只剩了一个空架,连床面前一块踏鞋子的地毯,也都不见。右手两架大玻璃橱,四扇长门洞开,橱子里,只有一两根零碎腿带和几个大小钮扣,另外还有一只破丝袜子。搁箱子的地方,还扔了两只箱架在那里,不过有几只小玻璃瓶子和几双破鞋,狼藉在地板上。两张桌子,抽屉开得上七下八,都是空的,桌上乱堆着一些碎纸。此外一些椅凳横七竖八,都挪动了地位。墙上挂的字画镜框,一律收一个干净,全成了光壁子。燕西一跌脚,叹了一口气,又点了头道:“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席卷一空了。”老潘垂了手,站在一边,一声不敢言语。燕西望着他又点点头道:“这个情形,她早是蓄意要逃走的了,这也难怪你们。”老潘始终是哭丧着脸的,听到燕西这一句话,不由得笑将起来,便和燕西请了一个安道:“七爷,你是明白人。大爷回来了,请你照实对他说一说。”燕西道:“说我是会对他说,可是你们也不能一点责任都没有。当她的妈和她的兄弟在这里来来往往的时候,你们稍微看出一点破绽来,和我一报告,我就好提防一二,何至弄得这样抄了家似的?”老潘这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跟着他将各屋子查勘了一周。燕西查勘完了,对老潘道:“今晚没有别事,把留着的东西,开一张清单,明天就把这些东西搬回家去,省得还留人在这里守着木器家伙。”老潘都答应了,燕西才坐汽车回家。到家以后,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心里只是慌得很,好象害了一种病似的。不到十一点钟,就回房去睡觉。

清秋见他满脸愁容,两道眉峰都皱将起来,便笑道:“你今天又惹着了一番无所谓的烦恼了?”燕西笑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有这样个脾气,往往为了别人的事,自己来生烦恼。可是我一见你,我的烦恼就消了,我不知道你有一种什么魔力?”一面说着,一面脱衣上床,向被里一钻。他的势力太猛,将铜丝床上的绷簧跌得一闪一动,连人和被都颠动起来。清秋站在桌子边,反背着靠了,笑道:“你这人就是这样喜好无常,刚才是那样发愁,现在又这样快活。这倒成了一个古典,叫着被翻红浪了。”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