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这缚罗阵法乃上古遗留的封神之法,此法极其刚烈霸道,取之‘缚罗’指的便是有能缚五族大罗神仙之意。我曾经听闻这套术法连天族几位驰骋沙场的老战神都要忌惮几分,其中厉害可想而知。
我愣神之间,利落的光矢穿破阵阵白雾向我射来。
我虽拼命抵挡,但还是被一束光矢正中胸口,呕出一口血来。此时,耳边响起领头女仙的一句话:“司蓁女君若是认输,我们便撤网。”
“笑话,我什么都认,就是不会认输!”
“有骨气!”
我持剑把周身硬如钢铁的剑网光矢打得铮铮发响,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认输,绝不认输。祁宋常常说爱情会让人坚强,让人不顾一切,以前不晓得,今日倒是深刻地了解几分。
袅袅白云之上,缚罗阵外立着个白影,灼灼明亮的光矢之间,我看得不太真切,只听见掷地有声的一个字。
“破!”
我心头一震,是重止!十二位女仙愕然之时,阵法瞬间崩塌破裂,重止娘炮他竟然如此轻松地就破了。
一身冷艳华服的诺芬公主负手立于我面前:“你能撑得住这十二道光矢,也算你有点本事,但如果重止没有及时在外围破开阵法,你会死,你不怕吗?”
我抹了抹唇角的血:“心中若有所依,何惧何怕?”
她冷艳的眸子浮现一丝惊讶,复而默了默,侧身对旁眸色漆黑的重止道了一句:“姑姑言出必行,她的命格寿数我无法子,可你所求之事我今日便是答应了。”
此话一出,我半喜半悲。
之后,重止当着众位女仙的面将我抱出了漪澜宫。
路上,我躺在他怀里,抵着数百人的羡慕目光尴尬道:“娘炮,低调行不?”
重止下颌微垂,目光灼灼:“不行。”
我无奈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那就让他们看着。”
“……”
回至宸天宫时,倏地觉得腰间有点酸,便从喉咙炸出三个字:“有点痛。”
重止蓦然诧异:“怎么了?”
我坦白:“我腰有点疼。”
此话一出;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两个小宫娥,我愕然一愣不知如何是好,重止却颇有趣味地瞥了我一眼,轻道:“那下次我轻点。”
小宫娥们对我们施了一个礼,捂着两张红脸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完了,现在想解释都不成了,我直接拉着重止的袖角遮住眼睛,私以为我司蓁女君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没了。娘炮,我恨你呀。
历经这件事儿之后,我不禁自我总结。
想来,这一月在天上过得虽坎坷波折,然也算得上是个有惊无险,可我知道我所剩余的寿数确然不多,不知重止究竟有何法子能将我的命格更改,数着时日,我心头甚是发慌。但重止一开始便告诉我,在我更改命格这一大事上头,等的就是一个时机。
而这个时机终于来了,可我没有料到的是这个时机竟然是我自己给的。
蛟龙一族借着半月前我和祈宋大闹泗泾之由,与天族撕破脸,决定与妖界联手,于十日后,攻打天族。
打仗需要一个借口,而我和祈宋当初和蛟龙一族结下的梁子致使联姻尽毁,这便是一个最好的借口。重止安慰我不必太过于内疚,自古王者之间的战争,从来就不缺借口,缺的只是时机。因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借口即便不是我造的,蛟龙一族也会自造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重止说得不错,借口一出,三族大战蓄势待发,一场血流漂泊的大战在所难免。
想来潦云谷他与长苏的那番话,前半段我听得迷迷糊糊不知何意,后边段我却听得十分真切明白,当时他说要等的时机,便是蛟龙族、妖界与天族这一场流血的大战。
只是我没想当日所言竟然一语成谶,诚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天宫这一头,天君初初设立偲宸宫的作用终于在这一刻显露而出,可令天帝没想到的是,妖界与蛟龙族联手,竟然吓得偲宸宫中人人胆怯,且无人敢担任主帅一职。
包括重止。
我琢磨着当年他以一把龙渊七星宝剑征战在四海八荒之上,让各族心悦诚服地递交降书,是何等的威风自信,如今不至于连着妖界和蛟龙族齐齐联手就怯场了。
这忒不像他风格了。
三日后,天帝无计可施,只得许下一诺,若有谁能败退敌军,则满足他一个心愿。君无戏言,三界皆知。
天帝一诺,各族心思雀跃,各怀鬼胎。譬如玄武神君欲得天君膝下大公主,白虎神君则觊觎九龙山的肥土,而祈宋他家老头子朱雀神君对天族官位一直十分热衷,至于余下之人想借此晋升上神者多不胜数,故而偲宸宫中各族英才纷纷请求天帝挂帅出征。
天帝为彰公平则下令,凡偲宸宫中少年英才,若有谁能在三日之内,于凡尘中寻获生死至情两泪,便可得天界主帅之位,带领十万天兵前往擎山抵御敌军。待凯旋而归时,天帝可允其一愿。
此事一出,我便晓得而重止所言为我更改命格的法子便是获得天帝的金口一诺。
只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但我终归晓得他这一战是为了我,因着他老爹天帝一诺,四海八荒人尽皆知便不能反悔。届时他凯旋而归,就能让他老爹兑现承诺,为我更改命格。他为我所做的,远比我想得要多得多。
两天后,六月初七。红霞漫天、惠风和畅,正是个下界比赛的好日子。
我拾掇拾掇准备和重止下界,怎料于南天门碰上那装娇扮弱的馥语,瞧着她娇美星目中,七分可怜三分期盼的神情,真是令我心厌。
自打上次我俩较量她惨败之后,私以为她会灭了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却没想到此遭重新复燃。啧啧,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感叹至此,她已行至我们面前:“重止,我想与你一同下界。”
话轻轻落下,重止冷淡的眸眼间微微浮现一丝诧异。我瞧着苗头不对,这还未等他发言,我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行至馥语面前,宣告主权:“不行!”
馥语疑惑地压下三分怒气,显得很是端庄:“为何?”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个事情,我一向谨慎,自个儿的男人还是看紧点得好,要不然愣着被人钻了空子,我不就白白成为你们佳话里面的冤大头了吗?况且平心而论,因着之前的恩恩怨怨,你倒是忘得快。
我和善措辞:“你瞧百晓生他们等得多么辛苦,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与你相处,此时我们要是抢了,那多横刀夺爱呀。你也晓得我们呢,是很有道德且行事端庄之人,万不能这么做对吧。”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哎了一声:“馥语公主。你也晓得娘炮是个特别变态的人,跟着他一定要脸皮厚,能够打。”
馥语公主顿了顿,竟然忒大胆当着老子的面跟重止告了一回状:“你怎可说重止是变……变……”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一双眼睛十分期待着重止显露不悦。
可她没能等到重止显露出不悦的神色,反倒激得重止缓缓一笑,对我抛出一句话:“她说得对,我是个变态。”唔。我很满意重止的配合,但这刚一舒心,重止却捏住我的脸蛋,扯出一个弧度,挑起声调问我:“司蓁,变态就该有变态的样子,你说是不是?”
这重止娘炮果然不是好欺负的主。
我拼命扯下他的手,抹了抹沸腾起来的脸颊,瞪了他一眼,回归正题:“公主,你看,这变态不好惹,你身娇肉贵的怕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料想馥语这个对手并不示弱,一双秋水眼对着重止闪出炯炯光泽:“我不怕。”
“我怕!”这脱口而出的两字,引得身边的重止掠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我卡了卡:“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这厢措辞还为完整,重止便饶有趣味道:“你的意思是什么?司蓁,你说,嗯?”
我哑口无言,僵在一处,只得是干干笑着。
重止挑起好看的眉眼,问我:“这么笑,你不怕抽筋吗?”
“……”
馥语见此状咬了咬朱色的薄唇,急急道:“重止,你们此番下界若是有危险,我的乾坤玉兴许可以帮上忙,就像你上次用来救……”
此话还未圆满落地,便被重止一声淡淡的语调掐断。
“不必了。你父君也不想你争当这主帅的位子,再加上你身子骨一向不大好,不宜下界奔波,便留在天宫吧。”
馥语眸子里的光芒‘嗖’的一声,被一阵风吹灭了。
其实吧,她大抵不太了解重止,以重止这样骄傲得过分的人哪里会由得一个女人去保护。神思之时,远处一声‘啪’的一声灭了我思绪:“不能带她,带我们总行吧。”我随声望去,风采飞扬的祁宋携着伊人隆重登场。
我眯着眼睛,右手哥们地扣上祈宋的肩膀轻声道:“你此番前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他抵着折扇挡住脸,一双俊美的桃花目向伊人抛出一抹邪魅的眼神:“嘿嘿,还是司蓁你了解我。”
我和祈宋正咯咯一笑,重止倏地开口:“伊人,你那边无事可忙的了?”
“重止,你放心,三圣母差遣我下凡去置备一些饰物,所以就抽空来帮你们一个忙,我够义气吧。”伊人的声音一毕,祁宋便打着折扇,笑眯眯道:“伊人专程来帮我,我甚是欣悦。欣悦。”
伊人无奈道:“欣悦你个头!走啦。时辰不多了!”
啧啧,祁宋对着伊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自欺欺人道:“这绝对是在害羞。绝对的。”
重止冷冷地打击祁宋:“你想多了。”
“……”
我眼睁睁地瞧着祁宋眸子的希望啪的一声,全部灭了。是以我拍拍祁宋的肩膀,热情地安慰他:“女孩子家家心事他不懂,他不懂,伊人绝对是在害羞。害羞。”
祁宋燃起了希望。
然,眼看这希望燃得正旺,重止却在这一瞬间将我拉入怀中,复而挑眉问我:“是吗?”
“……”
祁宋诧异看着我:“司蓁,你怎么也脸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生之情泪
戌时,我们一行四人已行至巍巍青天之下的万丈凡尘。
一落地,我和祈宋便对这热闹非凡的夜市十分钟情,再加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小吃,空中飘散的菜味香气,更是引得咱哥俩饥肠辘辘,于是面对美食毫无抵抗力的我们直接冲进酒楼。
饭桌上,伊人抬起筷子看见我和祁宋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僵在一处,对着旁边悠闲饮茶的重止道:“他们是被……被……关了几天呀?重止,难道你虐待他们了,还是说司蓁在你宫中从未饱餐一顿过?”
重止放下酒盏:“司蓁一向都喜爱虐待别人,别人要虐待她,也要有点本事。”
伊人卡了卡:“那是为什么?”
重止将一块金丝牛肉夹到我碗中:“偲宸宫膳堂的饭菜太难吃了,他俩为了节省零花钱,一般都在蹲在门口啃馒头。”
话毕,伊人手中的筷子掉了。
夜,星光璀璨。热闹的集市里,盏盏五彩花灯挂于小贩摊上,灼灼光晕完整地描绘出人来人往的影子。
我们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寻找眼泪无疑是大海捞针,天帝老头子出的这个主意真忒变态。
重止晓得我忧心,便买了两串糖葫芦给我尝尝鲜,遂我一颗心甚是圆满。然,正当我啃完糖葫芦时,伊人已经买了五盒胭脂,六盒香粉,七盒首饰,但大抵都是祁宋掏钱。可谓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拍了拍伊人的肩膀:“你终于知道祁宋为什么那么省钱了吧。”
伊人把玩着几个面具:“为什么?”
“泡妞呀。”
“……”
伊人瞧着祁宋大方掏银子这个场景颇为动容,我欲促成好事猛夸祁宋。那一段违背良心的话语是这么说出口的,一派倜傥少年郎,彬彬有礼风姿卓,目不斜视只为你,千金一买佳人笑,不怕门前啃干粮。
重止拉着我袖口,把我硬生生地扯了过来,我怒道:“娘炮。我正煽风点火呢?别吵。”
他笑着看向我,饶有趣味道:“煽风点火?”
“嗯。”
“……你继续。”
夜里,我在热闹的集市里帮伊人凑足了货物后正准备打到回客栈,但瞧着祁宋被掏空的钱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甚是令我同情心泛滥,这便顺道在路边打了三壶好酒给他解解馋。
可谁晓得娘炮是个吃醋霸道的主,竟然面不改色地顺手抢了两壶。
此番,我不得不深深地对祁宋道了一回歉,但道歉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我不得不又为祈宋上街破费再买一壶。
亥时一刻,我打完酒准备回客栈,岂料在一家农舍之外,瞧见一个布衣的醉汉正对他身怀六甲的妻子骂咧咧,上前一听,才探知真相。
这酒鬼贪酒嗜赌,花光家里的钱不说,现下还对身怀六甲的妻子百般辱骂,被我撞见这一遭更是正巧碰上他抢夺妻子的簪子,面对此等窝囊无耻之人,我的腿脚便不听使唤将他踹飞了。
唔,拳头果然比一些文绉绉的语句来得更实用些。
我将簪子放于桌上,拾掇拾掇身上的罗裙,提着两壶酒走人,可出门一脚,羊水尽破的妇人却倒在地上,痛苦喊叫。
我心中咯噔一声,这样的情形我曾在毕少他老弟出生时见过一次。
那时候避风山的稳婆急着要给自家媳妇催生,便自是没空来理会毕少他老弟的死活。毕少他老爹心急如焚,遂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命格不命格的,直死马当活马医拉着我直接进产房接生。
结果,我不辱使命地把毕少他老弟一拽,结果竟然歪打正着,毕少白白嫩嫩的小弟就这么被我从娘胎中拽出了。
那时候毕少调侃我道:“司蓁,没想到你还有当稳婆的天分,以后我家兔崽子出生了,你这稳婆必须到。”
他笑得十分诡异:“敢情哪一天咱没钱了,就到凡尘去接生,一单生意下来咱可是不仅得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美名,还赚了不少钱,这敢情好。到时候咱三八分成,你三我八,怎么样?”
我洗了洗手,毫不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