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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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歌谣-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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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才晓得那日在漪澜宫诺芬公主的那一句,应重止所求,原来不仅仅只是同意我俩的一桩婚事,还有答应在重止出战的这段时日里,把我留在漪澜宫中。
  我知道他担忧我,可我却不知道他这么担忧我。
  翌日,我穿上重止最喜欢的那一件大红罗裙站在南天门前,当着十万将士的面,为他送行。
  号角声声鸣起,锣鼓阵阵发响,他抚着我的脸,对我说:“等我。”
  话语一罢,他便领着将士皓皓荡荡地离开天界,前往蛟龙族与天族的交界之地,擎山。
  这是我平生以来,最怕的一次离别。
作者有话要说:  

  ☆、幽冥地界

  重止出征后的第二日,我便前往漪澜宫面对那冷面的长公主,诺芬。
  然。走进那座偌大的漪澜宫时,我想起以前曾听祁宋吹嘘的一桩事儿,说的是凡间的婆媳之战,可以概括为两只雄性动物为争抢一块肉引发的血案;除非期间有谁先倒下,否则决不罢休。
  曾经我还以为是他故意拿他老娘姚沁上神做挡箭牌,将事情严重化,来安抚那些拼死都要嫁给他的姑娘,但自从重止他姑姑拼命整我这个事,我真的觉悟了。
  我宿在漪澜宫的这十日以来,她竟然可以直接把我软禁在寝宫之中,且亲自教授我天宫各种繁文缛节、规矩礼数。
  我甚是心烦,每一天都想拔剑出鞘,可谁叫我爱上的是重止这个娘炮,谁又叫他有这么一个残忍绝情的姑姑,要不是为了他,老子我早就用一把剑将这些书全都串成一片片拿来烤了。现在,我终究晓得,爱上一个人,就是可以心甘情愿地为对方付出。
  这便也只能是憋着一口气,把偌芬刁难我的二百五十套礼仪全部学完。
  此后,诺芬长公主拿我没辙,遂只好弄一些经法佛理的书籍来折磨我,我是出了名的见书倒地睡。
  当高如垒石的书堆摆放在我面前时,偌芬公主支手挑起眉眼,看着我蔫蔫的模样,以此来宣告我终究在这一场战争之中,是个失败的主。
  不过,此刻,我却灵台一亮,想起了祁宋曾经教过我处理这种紧张婆媳关系的绝招。
  那便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要想打败敌人,首先忍字心中念,狠字脑中绕,遂我便忍着一口气,端庄地将大圣佛经把在手中,且淡然地翻了一页细细地读着。我这一动作激得诺芬愤怒地拂袖而去。
  诚然,这一场战,她没赢,我更是没输,算是个平手。
  虽然我化解了一时的危机,但这几日来,我过得却是十分郁闷。因被禁在这漪澜宫中,不仅得时时面对着宫中一张张冷脸,还得挑灯夜战读佛书,搞得我整个人的眼眶肿得像个大核桃似的。
  因得了我这个悲惨情况,祁宋善用美男计买通了几个好姐姐,秉着为兄弟解难不惜出卖色相的豪情壮志下,一关一关一层一层地打发漪澜宫的女宫娥们后,在一个狗洞外见着了我。
  我两眼泪汪汪瞧着祁宋的窘迫样,觉得要数义薄云天你祁宋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我便把他打到趴下。
  赞叹感激之言说过之后,我便急急问祈宋重止在外的状况如何,他道了一声势如破竹,我这十天担忧的一颗心瞬间安了下来。
  祈宋打趣道:“几日不见,这一见面,你就问你未来夫君的状况,还真是痴情!”
  我干干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祈宋挥了挥折扇:“好吧,见你那么痴情,我再教你一个法子,摆脱现下你这个状况,搞定诺芬公主。”
  我一颗心瞬间亮了起来:“什么法子?”
  “我们只有对症下药,找到五万年来压在诺芬公主心头的一桩事儿,方能解开她的心结。诚然,要想了解这病症,无疑只能从狗洞钻出去,然后把百晓生打一顿,逼他拿出绝密档案,之后对症下药即可。”
  他声音一落,便望了望墙角边的狗洞,复而挑眉看我。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现下也顾不得许多,撩起裙裾立马蹲了下来:“之前那多事儿我都忍过来,现在一个破狗洞又算得了什么?我钻!”
  之后,我破天荒的钻了一回狗洞。
  诚然,做大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不过,祈宋的牺牲的是色相,我牺牲的面子,这样一比较起来,他比我更亏我也就安心了。
  巳时三刻,我们出了漪澜宫四处寻找百晓生,最后终于在盛行八卦的天澈台抓到了他。
  然。说尽好话,百晓生还是不肯把百事小录予我们借阅借阅,我一个心急直接用拳头将他揍得点了点头。
  祁宋挥着折扇,嗤笑一声:“别的姑娘是水做的,重止说得对,你是水泥做的。”
  我自是不管祈宋对我此番评价,立刻翻开百事小录,这才终于晓得偌芬长公主五万年来为何性情变得如此冷漠的原因,原来万事万物皆是一个缘字在作孽。
  偌芬公主当年与掌管着冥界的北阴酆都大帝有过一段风流韵事,这段韵事在百官天录里早已被禁,只得在百晓生这种专门打听野史的元君手上才能捞到,可是尽管是在百事小录中也只得了寥寥数语。
  这说得便是,神元九万三千五百年,偌芬公主奉命下凡捉拿妖兽饕餮,于红尘千丈的凡界之中,与北阴酆都大帝赤夜邂逅。两人情投意合,本欲喜结连理,岂料途中遭遇曲折变故,两人割袍断情,偌芬公主自毁情根尘封记忆,飞升天界。
  啧啧,这上演是哪一出郎情妾意又负心薄幸的烂戏呀。
  然事已至此,要想偌芬长公主不再折腾我,且同意我与重止的婚事,必然得使她当年自毁的一根情根重新生长。
  我明白,要解决这一棘手问题的只有曼珠沙华才能做到,因为其花茎能重生情根,其香泽能复人记忆,可若想夺此花,就必先进入幽冥地界的忘川彼岸。
  但天上地下人尽皆知,这北阴酆都大帝是四海八荒内端正耿介不喜热闹之人,是以除了天族与冥界的使者之外,从不许外族之人踏入幽冥地界半步,更是自五万年前与诺芬长公主断情之后,便没人敢去叨扰他。
  不过,就此放弃确然不是我司蓁女君的风格。
  命盘之中诸事繁杂,总有那么一些事情即使注定了没有结果,也还是无法不抱着那么一丁半点的希望去试一试。也许就这是凡人那套冗繁学问之中,我最欣赏的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滚滚浮云排开,我一路破云而飞,岂料祈宋打着一把破折扇追上我:“去闯幽冥地界这么刺激的事儿,怎么就没叫上我?”
  我将他的破折扇拨开:“此事,终究与你无关。”
  祈宋不以为然:“怎么就无关,你是我兄弟,你的事情难道与我无关?更何况,这偌芬长公主掌管着天族众仙的婚约之权,要想日后讨伊人做老婆,这一关可谓非过不可。”
  他说得对,此关非过不可。
  之后,我们便到达幽冥地界。
  黑龙腾云的玄色大门两旁,上古石雕的雄狮借着淡淡的幽冥火光映出几分威严狰狞。四位守将拦住我们的去路:“吾是何人,竟敢擅闯幽冥地界!”
  我恭敬和善道:“我乃比翼鸟一族司蓁女君,此乃朱雀族二殿下,此番前来,是求见北阴酆都大帝。”
  玄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位身着藏蓝古袍的冥使。
  “大帝已避世多年,还请两位回吧。”这声音礼数周全之间带着几分耳熟亲切,我抬眸细看,一张俊俏的小脸渐渐清晰。
  “毕少?”
  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引得来人惊了惊:“司蓁?”
  真的是毕少,可他为何在这?当年我睡了三千年,醒来后去隔壁避风山寻他,他阿爹便用一把扫帚把我轰出了山头,说毕少打小跟着我学了狗比不通的崇尚自由恋爱的思想,竟然胆大妄为地和女灵私奔了。
  没想到三千年不见,和毕少再次重逢却是在这幽冥地界之中。
  这一番见他清瘦的身形,沧桑的双眸,想必这三千年,他过得不怎么如意。作为老友,我这便忍不住关切一问,他却道出了百来年前,幽冥女灵为救他化为灵石至今未能归来的伤心往事,而毕少为了等她,亦在这等候了百年之久。怪不得他变得如此沧桑,连着性子都沉了许多。
  一番唏嘘之后,毕少问我:“司蓁,你累着凶煞命格,如今如何了,可有相守之人?”
  我干干一笑,点了点头,便告诉他我们有急事求见北阴酆都大帝,请他打开幽冥地界的大门许我们一入。
  毕少表示很抱歉不能帮着我这个忙,因着偌芬长公主与北阴酆都大帝的伤情往事,大帝显然无心处理外界之事,在幽冥地界里做起了清静闲君,而且大帝已经明令外族之人不能擅自进入幽冥地界之中,他也实在是爱莫能助。
  我木然一卡,惨了。遇见熟人却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我倚在石狮边,瞧着纹丝不动的大门有点伤感。祁宋疑惑地将十二骨折扇合在手中:“司蓁,今儿你这性子委实有点不像你。”
  “何以见得?”
  “以你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火爆脾性,到现在还没有拔剑捅破幽冥大门,反而是蹲在这很有礼度地等待。我觉得有点不太符合常理,难道是偌芬长公主把你训乖巧了?还是你一时兴起?”
  是呀。要是以前的我早就用一把夜绫剑直接将大门砍成稀巴烂,冲进去找北阴酆都大帝论个说法,可如今,我却再也不能那么冲动。
  平日里我独来独往惯了,一人打打架闯闯祸倒是无甚干系,可今日我抵着重止的未婚妻名声,不想毫无礼数地闹出一连串让他丢脸的事儿,更不能让别人觉得重止眼光不好,挑了我这么个闯祸后让他帮我拾掇的混账。
  我想让四海八荒的众位神仙都晓得重止他的选择没有错,而我也确然当得起他心目中‘唯一’两字。
  我淡淡道:“身为一个强者身后的女人,须得在合宜的时刻,做出合宜的礼数。况且重止如今只身在外抗敌,我不想他这个时刻,还要时时惦念着如何帮我收拾烂摊子,这就是为妻之道了。”
  祈宋讶然一笑:“看来。情爱这个事儿确然比任何术法都要来得厉害,能把你堂堂司蓁女君的性子训得乖巧又讲道理。重止真是厉害厉害。”
  其实,在情爱里头,从来比的就不是谁比谁厉害,而是谁比谁更在乎。
  我在乎他,希望能想他所想,思他所思,做这些改变并非是为他人所使,亦并非是一时兴起,只是因为我想在他不在的时候,做得更好。
  想到这,我不禁拨弄着手指数了数日子。
  这么一数下来,我这才恍然发现重止已经离开我十一日之久了,突然很想他快点凯旋而归,想告诉他我已经从他姑姑那里学会了好多他喜欢吃的菜,譬如他喜欢的不放葱不放蒜的红烧狮子头,譬如他喜欢的不加蒜不加辣的茄子酱鱼等等。
  不但如此,我还在他离开宸天宫的这十一日,吩咐小宫娥将宸天宫上上下下都收拾齐整,并叮嘱她们池中的昙萝花要时时浇灌,万不可令一池呈衰败之象。
  做这些,只是我希望重止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温馨的家。
  幽幽冥火照在我脸上,我敛了敛思念的情绪,望向冥火边雄狮一双狰狞的眼眸。然,此刻一道灵光晃过我脑门,令我瞬间想起当年西方如来以大爱精神割肉喂鹰的悲壮之事,这便一个机灵想出一个苦肉计。
  倘若我今日能为重止一头撞晕在幽冥地界门前,依照幽冥地界与天族的关系,定然不会置之不理,任由我一个劲儿在门口血流喷薄,搞不准北阴酆都大帝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让手下把我扛进幽冥地界里补补伤口。
  商讨之下,我负责在关键时刻自动血流喷薄,而哭丧呐喊的重大任务则交给祁宋。届时,自个儿还须得提起一股不怕死的勇气往上撞,这计谋就成了。
  谁晓得我这么一撞,为了突出表演的真实性,脑门还真真‘碰’的一声,响了。
  真他爷爷的忒痛。所谓难做戏,戏难做,做戏难呀。
  我一番感叹未完,祁宋便鬼哭狼嚎地扑向我,手指拂过我喷血正喷得很激烈的额头,哭哭凄凄道:“兄弟你怎么这么傻呀!这赤夜大帝虽然狠心,你也不用以死相见。你走了,我怎么对得起你上至八十岁的老母,下子至十八岁的孙子呀~啊~啊~”
  我脑门炸开一团黑线。
  你爷爷的,我哪里来的八十岁老母十八岁的孙子,别以为演戏就可以使用不当措辞,掩盖我至今待字闺中的真相呀。
  半晌,毕少将此事上禀之后,我如愿以偿地被几个幽兵四仰八叉地抬进了幽冥地界。
  诚然,这个事儿让我明白,干大事者,不仅要有一颗会变通的脑袋,还需要有一种不要脸的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  

  ☆、曼珠沙华

  幽冥大殿前,躺在木架子上的我眨巴眨巴眼睛,透过幽兰飘逸的纱幔,瞧见一袭玄色锦衣的北阴酆都大帝。他面色淡漠地抬起茶桌上的青瓷盏,一双深邃的眉眼流转间尽是威严冷肃,诚然有一方大帝的高洁风姿。
  祁宋将折扇合在掌心扣于额前,恭敬道:“参见大帝。”
  北阴酆都大帝把茶盏放于玄色茶几之中,右臂撑着腮帮子悠闲地点了点头,微启的视线掠过架子上七窍流血的我,声色极其沉稳:“司蓁女君不晓得你还要装到几时?”
  我咳咳一笑,抹了一把鼻血站了起来:“大帝真是目光如炬,神机妙算。”
  “有话直说。”
  唔,果然爽快。不愧是执掌冥界的沉稳帝君,那即是如此,我便也不再拐弯抹角,英雄见英雄总是喜欢干云直爽,遂直截了当道:“今日我与祁宋君前来,是想在忘川彼岸取一株曼珠沙华,还望大帝成全。”
  他漆黑的眸子抬了抬,从容道:“所为何人?”
  我欲脱口而出之时,心中咯噔一声,蓦然想起毕少予了我几句良言忠告,叫我们万不能在大帝面前提起偌芬二字,以免得大帝忆起往昔之事迁怒于我们。
  我怔了怔,收回口型:“自是为了心中珍惜之人。”
  北阴酆都大帝滑下手臂,慢条斯理道:“这么说你为了心中珍惜之人,甘愿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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