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先生放心。”
“在下拜谢仪王。今日所谈之事,为最高机密,切勿泄露。”
“寡人早有定夺。先生一路劳累,寡人已为先生准备晚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仪国粮仓已开放。现在,粮食正被发往各地百姓手中。
颜夕汀的晚饭是宫人准备的三只白面馒头。对于缺粮的国家来说,这已经是贵食了,可颜夕汀怎么也吃不下。一看到它们,她就想到了那几个小乞丐,那样无助的眼神。颜夕汀带上馒头,立刻跑出宫外。
终于看到了那些孩子。
“给。快点吃。”颜夕汀将馒头塞到小乞丐们手中。
“谢谢大姐姐。这下,我们和奶奶都可以吃饱了!刚才,那个大哥哥也给了我们吃的呢!”孩子们脸上是欣喜的神情。
“大哥哥?”颜夕汀顺着他们看的方向,居然看到了江临岸!
“大哥哥还帮忙和大家一起挖土,把好多死掉的人都埋了起来呢!”
没想到,像江临岸这样优雅翩翩的男子,也会做粗活。
今晚,百姓们领到了粮食,都回到自己家了。大街上很安静。头顶的那轮月亮,也格外地圆,光辉也更皎洁了。
“没想到,你也来了。”颜夕汀坐到江临岸旁边,抬头望天。
“这些孩子比大人弱小,粮食也可能会被他人抢去。”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国家呢?”颜夕汀是没话找话。她只想和江临岸多呆一会儿,在这样美好的夜晚。
“这里的人,都是站过死亡边缘的人。正是尝过死亡的人,才会更加懂得生的可贵,也更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的机会。因为感激自己和家人被救,会更努力地战斗。这样的人,是将士的最合适的人选。”月光衬得江临岸的脸更加清俊了。
“你的话,看似无情。可是,你是真的想帮助这些人吧?首先向仪王提出赈粮的要求。自己饿着把食物给了他们。那么,你也站过死亡的边缘?额……那个……”颜夕汀突然发觉自己这样问不太礼貌。
“或许是吧。我本是珩国人,父亲是珩国的宰相。十年前,青王带兵进攻珩国,我在战乱中逃离珩国。珩国最终还是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我的家人,都在战争中丧生了。后来,我遇上了师父,跟着他学到了很多。两年前,师父过世,我才来到青国。远安一带,原本是珩国的土地。”江临岸的眼睛,不像先前那般明亮,好似蒙上了一层雾。(珩heng第二声)
颜夕汀心里很难受。为什么那么好的人,总是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上天到底怎么了?同时,她有些了解江临岸了,感觉自己和他近了一些。
“那之前的那些黑衣人……”
“是青王派出的。他这次做得很彻底,这些年一直暗中寻找珩国后代,想免除后患。”
“那你不是很危险?”颜夕汀担心。
“远安一带较偏僻,又在公子释的势力范围中,相对还算安全。”
这是江临岸第一次对他人说自己的事,他自己也有些奇怪,只是不想对眼前的女子有所隐瞒。这个女子,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那小汀又是怎样的呢?”他第一次很想了解一个女子。
“我?……我家,在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远到你无法想象……”
“远?小汀不是南萧先生的表姐吗?”
“啊……”月光下,江临岸的眼睛又变得明亮,好像能看透一切,颜夕汀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只好招了,“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不是他表姐,我只是想要活下来,所以,冒充了……你可千万要替我保密啊……”
“嗯……可以。”原本欺骗是很卑劣的行径,可江临岸竟不觉得她可恶,还要帮她。
颜夕汀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吧,成绩并不是最好的……”
“成绩?什么成绩?”
“在我的家乡,是用‘成绩’来评价像我这样还在学习中的人的。在一张张纸上,是很多题目,把自己的答案写在上面,由老师——也就是师父——评定,由此来评价我的学习能力。”要解释这真是麻烦,“我在五十多个人中,虽然能得前十,但总达不到最优秀的那一个。偶尔也会有失误,那时,我真觉得我无能。因为别人都有其他的能力,像是画画、唱歌、跳舞,而我就只能依靠成绩来体现我的意义。”
“小汀,你曾经的生活,好像不快乐,像是被某种东西压着。”
“是啊。或许是命运,让我来到了这个地方,让我去过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还有,让我遇见了你。颜夕汀在心里说。
“希望小汀能留下好的回忆。”
“谢谢。”颜夕汀笑了笑,“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运粮的队伍,怎么如此快?我们来这也有七八天呢,你是怎么通知他们的?”
“其实,我们出发时,他们也已从暗道出发了。”
“要是仪王不答应此事,那不就白跑一次?可是要损失很多呢。”
“那当然是有十分的把握。”
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自信的人,和我不同。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讨厌的自卑感又出现了。颜夕汀使劲吸了下鼻子。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江临岸站起身,踏着清辉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汀的那些想法,正是我高中时期内心的真实写照TT
☆、第五章
仪国一事处理完了,颜夕汀他们便立刻回三公府了。归途中,在安静的氛围里,往往会想很多。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呢?怎样才能回去呢?可不可以不要回去?总该回去的。归时,又是何日?时间若是能在此刻停止就好了。有想要珍惜的人,在动荡不安的年代,轰轰烈烈,千古不变。多么浪漫啊……在颜夕汀的胡思乱想中,马车也晃到了三公府。
暗星在远处默默地望着那个男子。若是走上前,说了两三句话,他便会离开吧?或许这样远远的,他在眼前停留的时间也会长一点。突然,像是有根刺刺入了她的眼睛。那丫头就在他身边,还笑得那样开心。听说,她跟着他一起去了仪国,原来是真的。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难道她也……是啊,如此优秀的人,当然会让许多女子爱慕。可那丫头配吗?她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在他身边的只能是我!只有我,才配与他相伴!等着吧,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暗星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颜夕汀还在想怎么南萧没第一个冲出来,原来他去办正经事了,还没回来。
晚上,林释设宴,为江临岸接风洗尘,颜夕汀也被出于礼貌地请了参宴。晚宴的重头戏,当然就是暗星的蝶恋飞花舞。
身着繁花长袖缕衣,粉色薄纱蒙面。飘然而出,曼妙轻盈,翩翩旋转,脚尖点地。似是飞花,旖旎回旋,又如彩蝶,留恋不舍。缠绵许久,伴曲的旋律突然急切。旋转间,跳跃、舞袖,舞步的节奏也越来越快,仿佛是飞花即落流水,焦虑的蝶儿用力扑扇,想要挽回。薄纱随暗星的舞动飘起,在节奏最快时,从脸上飘落,因气流在飞袖间绕转不离,真如一只惶惑不安的蝴蝶。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沉浸在暗星的舞姿与美貌中,又像是陷入了蝶与飞花的恋情里,不敢惊扰。
颜夕汀的眼睛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望了一眼江临岸,发现江临岸眼里是欣赏的神情。
终于,曲子舒缓了,蝶与飞花最终摆脱不了命运,各自消亡。暗星犹如亡蝶落地,头顶有花瓣纷纷撒下,似是花的哭泣。
安静了许久,所有人才想起鼓掌来。颜夕汀从心里佩服暗星,竟可以把一支舞演绎得如此完美生动,当真是“绝世之美”。
接下来,暗星又舞动了起来,似乎是即兴的表演。但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江临岸,并且越跳越靠近他。她的长袖从他身上拂过,脸上如同仙子般的微笑,却只对着他。
颜夕汀一看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近,颜夕汀只能心里着急,却无法做什么。她不敢看江临岸的反应。她心中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很难受。实在受不了了,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一股辣味直冲喉咙,眼睛不由自主流出泪来。
怎么是酒!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不是吩咐过侍从把她的酒换成水的吗!又忘了!
颜夕汀悄悄离开了宴桌,走到了外面的长亭。眼泪还是不断流,那杯酒害得她够呛。此夜,月光依旧皎洁,可只有她一个人了。
“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颜夕汀匆忙用衣袖擦了擦泪,转过头。是当时看她出门的那个丫头银叶。
“没事。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颜夕汀静下心来。
暗星喜欢江临岸,我为什么要伤心?我凭什么伤心?实话说来,他们才是天生绝配,女美貌多艺,男英俊多才,天造地设啊。况且,他们认识很久了,至少比我来这的时间久,要真算起来,我才是第三者。可是心里就是好难受,好不甘心。老天爷,你为什么不让我早生千年,不让我早点遇见他,却把我送这儿来了?你是存心捉弄我啊!颜夕汀越想越不爽。
“姑娘,你好像不太高兴啊。”银叶盯着颜夕汀的脸。
“银叶,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一个人,他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他……算了……我回屋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颜夕汀像具死尸般把身体拖进了屋子,一下坐在桌前,发呆。
不知多久,一个“咕咕”的声音响起。颜夕汀摸了摸肚子。刚才什么也没吃,现在才知道饿了,早知道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填饱肚子再说了。
几声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颜夕汀打开门,看到了江临岸。她装作平静的样子,却不知她眼里惊喜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她向旁边移了移,让江临岸进屋。江临岸将一盘花糕放在桌上。
“我见你什么都没吃就走了,现在一定饿了吧。”
“方才暗星姑娘的舞好美,我已经看饱了。”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地表示抗议,颜夕汀有点尴尬。
她拿起花糕咬了一口,一阵芳香在齿间漫延开来,不禁赞叹:“真好吃!”
她很想一下就把所有的花糕消灭完,但不好意思在江临岸面前大口吃东西,就喝了口水。
“后来暗星姑娘她……你是如何……”颜夕汀虽然害怕,却又想知道江临岸当时是如何反应的,但这个问题实在不知该怎么问。
“喝酒。”江临岸淡淡说了两个字。
“啊?”颜夕汀不解。
“当时宴上还有其他宾客,那已是最近的距离,我只是喝酒便罢。”
颜夕汀虽惊讶江临岸竟知道她在问什么,得到这样的回答,心里已有莫名的开心。
“我走了。你慢慢吃。”江临岸的背影在颜夕汀的视线中渐渐模糊。
我能有的,也只能是这一个远去的背影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颜夕汀走到三公府大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跌了进来。
“汀姐,我回来了!”南萧脸上的喜悦像是见到了几十年未见的人一样。
“怎么现在才回来!你这么多天去哪了?”颜夕汀也略有些激动,抓住南萧的手臂就问。
“啊。”南萧的手臂抖了一下,有转瞬即逝的痛。
“怎么了?受伤了?”颜夕汀皱了皱眉。
“这次回来未先通知大哥,我先去他那儿。详细的事我呆会儿告诉你。在山叶亭等我!”
颜夕汀还没回答,南萧已经跑得没影了。年轻人就是有活力。颜夕汀感叹着走到了山叶亭。
不到半个时辰,南萧就冲了过来。
“你快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颜夕汀脑中好多问号。
“带兵,打仗。”
“……”颜夕汀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无法将南萧与一个统率万兵的将军联系在一起。
“大哥的目的,你也知道了。这次,我是代表公子释的一支支持军队,随青王的几支军队远征北国。待攻取后,我便暗中与北王商谈,说服了北王归于公子释,而在表面上归顺青国王朝。”
“那一定很危险。你的伤也是由此而来。”南萧的表情虽轻松,颜夕汀也知道战争的残酷,她不敢想象那个场面,那个让无数人心痛的场面。
“啊,内伤,外伤,我的半条命都快没了。经历了九死一生,我就在想,这次若能活下去,我一定要完成我的心愿。”
“还好你活了下来。”颜夕汀为差点见不到南萧感到后怕。
“所以我来完成心愿来了。汀姐,我要娶你。”南萧真诚地看着颜夕汀说。
“啊?”颜夕汀瞪大了眼睛。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过了好久,颜夕汀拍了一下南萧的头:“说什么傻话,我是你汀姐!”
“你又不是我亲姐。即使你身世为真,也只是表姐而已。”
“这么说,你知道了……”颜夕汀又傻眼了。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一定不是青国人。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你眼中的恐惧不安,我想保护你。你说你是我表姐,我并没有拆穿,只是想顺理成章地把你留在我身边。临近死亡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一直都喜欢你。”
颜夕汀第一次被表白,手足无措,只能红着一张脸说:“可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
“你是因为江先生才拒绝我的吗?”
“这不关任何人的事。”颜夕汀低着头说。
“汀姐,我会给你幸福的。你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只会让你更累更痛苦!”南萧语气激动,脸色却惨白。
“不要说了!”颜夕汀跑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遇到问题只会逃避。
南萧的脸色越发苍白,终于倒在了地上。他的伤仍未痊愈。
南萧躺在病床好几天了。颜夕汀只敢从窗口悄悄看他,或是在他睡着时进去看望。而这种关心,只含了亲情的成分。作为乖乖女的她,一心只是用在学习上,现在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处理。
南萧恢复得差不多了,时常在庭院里练剑。颜夕汀远远看见他,就绕道走了。她信步走到湖边,望着湖水荡漾,一圈一圈,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