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镜梳妆,甚至还要求要多戴些珠花,殿内没有别人,红英站在她的身后,给她重新绾发:“沈公子才十四岁,心意难定,公主怎这么相信他?”
“放心吧,”长宁笑:“来回几次,这些人我都看够了,沈清流对我的心意就一直没有变过,我欠他的,这种牵绊值得我托付。”
“可我总觉得他变化得有点太快,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哪来得那般深情啊!”
“呵,”她托腮:“我喜欢他看我的眼神。”
红英手下稍顿,却是抿着唇不说话了。
没等多久,沈清流去而复返,他依旧拉着她的手,二人明晃晃地牵手在宫内行走,多少小宫女看着都脸红,她只当不知,笑意十足。
走过御花园,一人负手而立。
原本应当在御书房议政的小皇帝,站在高高的石阶上面,他一个人微扬着脸,看不真切表情。长宁脚步顿缓,看着他的目光难以移开。
有两日没有见过他,不知何时,少年额间竟然点了红。
那梦靥一般的男人,从一开始对她的掠夺占有,到往返各时间对她的痴迷执着,伴着这张她久不能忘怀的容颜,一下就撞进了她的脑海当中。
沈清流察觉出她的异样,也顿足回头:“公主,怎么了?”
长宁心如捣鼓,可等她再回头看的时候,石阶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第44章 四十四
第四十四章
昏昏沉沉,长宁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脸忧色的红英。
她想坐起来,但身子似乎更加的羸弱了,红英拿着汤匙,动作缓慢:“公主这是怎么了?睡了七八天呢!”
,她心中暗惊,揉着发疼的额头歪在了床边:“我睡了这么久?怎么回事?”
红英脸色苍白,犹豫再三还是低下了头:“御医说你这身子有些病症,原来是想叫你睡一觉歇歇,没想到公主一睡不起,可吓死我们了!”
一睡不起?
长宁揉着发疼的额头:“那沈清流呢?我记得我和他看戏去了?怎么一下就昏睡过去了?”
红英一脸急色:“还说呢,沈公子也吓坏了,这会出去取药了。”
药,对她最近身体就一直不好,从一开始出宫开始,越发的难过,她不知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不多一会儿,药童和沈清流一起走了进来,红英迎上前去:“公主醒了,看样子身子还不好,这可怎么办?”
少年行色匆匆,这就到了床前,他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幸好没有任何的异常,他先是松了口气,药童已将汤药递了过来,长宁闻着那味道就有点受不了了,掩口扭头。
沈清流接过了药碗:“公主还是把药喝了吧,你病了。”
他说她病了,可她除了没有力气并没有太大的异样,不过他脸上的担忧可是真的,她不愿意看见他这样担心,虽然讨厌,但还是捏着鼻子喝了。
满口的苦味,她刚要开口,少年已经递了个蜜饯到唇边,她张口咬在口中,长长得吁了口气出来。
“御医怎么说?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少年笑:“大概是那天在屋顶吹着风了,就是普通的风寒,吃几天汤药就没事了。”
“还得吃几天汤药?不要吧?”
她最讨厌吃这样的东西,表情惊悚。
沈清流坐了下来:“等这几日你病好了些,就带你去放花灯,怎么样?”
长宁顿时来了精神:“那些和你约定的事情,还有很多都没做,可不能食言。”
她双眸微亮,一脸期待。
少年郑重点头,对她温柔到底。
本来也觉得是场小病,长宁过了两日竟然发起了热,她有按照御医交代的那样喝下汤药,但病却是一病不起,有时候,她一但睡着,再醒过来时候就已经过了十天半月,有时候她又头疼睡不着,小皇帝为此换了几批御医,宫里的人也大多换了很多。
没多久,她竟然连床都起不来了。
沈清流带着宛如来看过她几次,可她慢慢的眼睛也不好了,小皇帝的脸小宛如的脸,沈清流的脸,红英的脸……越来越模糊,怎么也看不清了。
就这么,后来是什么都看不见,她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耳边只留沈清流温柔得不可思议声音,一直和她说,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真的很累,回想过去许多许多事情,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难以割舍的东西,她甚至都未能见证历史,还有以后……是不是快死了?
死亡是个什么滋味?
她或许是真的病了,这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嘉庆七年初冬,长宁公主因病猝死。
小皇帝悲痛不已,也大病一场,后因承公主意志清君侧,扫朝堂,进行了一次大清洗,逐渐奠定了自己的根基,自此大安。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又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45章 四十五
第四十五章
从混沌到清醒,其实只在一瞬之间。
慢慢睁开眼睛,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迷茫着,头顶是玄色的幔帐,身上盖着的也是略熟悉的纹理,在哪里看过却记不起来了。
一个宫女模样的,很奇怪她就是知道是宫女,这人激动得都哭了:“娘娘你可算醒了,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
周边还有御医在旁,把脉的把脉,翻眼皮的翻眼皮。
娘娘?
那是什么玩意?
她的面前站着两三个宫女,她们大呼小叫,还有两个御医在旁边唠唠叨叨,在说什么?看着他们只觉得心烦,不管她们怎么闹她也没有出声,正想闭上眼睛一了百了,一个尖细嗓子的声音在脑子里响了起来:“皇上您慢点诶呦慢点!”
紧接着,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急急到了床边,他约有二十来岁,颜美俊容,眉间还有一点红砂……
诶,那个谁?
她看着他的脸,皱眉:“诶你你你是谁?我见过你。”
他见她反应,暗自松了口气:“你当然见过我,御医,玉贵妃这是怎么了?”
御医忙上前来:“回皇上的话,贵妃这一摔,似乎记不得人了,日后会慢慢恢复的。”
皇上?
贵妃?
她愣神,随即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老头说的是她。
这两个称呼也很熟悉,她有点头疼,爬坐起来。
随即男人当众抱住了她:“你可算醒了。”
说着,竟是不能自已,温热的唇就贴在她的额头上面。
她呆住了,他长得可真好看,脑袋里反反复复就只是这一句话,正是发怔,做好的粥被人端了上来,春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红玉,喝点粥吧。”
红玉?这是她的名字?
她完全不想吃,只觉得有点累,嘉庆帝拿着匙喂她,看着他的脸她勉强吃了两口,她神态恹恹的,一直问谁谁谁的。
刚巧朝中有事,御书房刚才那些政务还没处理好,春生催着他,永琰给了那几个小宫女一点暗示,又拥住她说去去就回,连忙去了。
然后一大堆人扑过来哭诉,一个说他的错没有扶好梯子,一个说她的错应该拦着她,总之吵得她头疼。
她皱眉,直接闭上了眼睛。
结果这些人还不放过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她索性大吼一声,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在这些人的口中,她得知自己是个孤女,自从长宁长公主猝死以后,据说刚才那位皇帝伤心得不能自已,他在一年以后骊山北的狼爪下救得她。
当时因为她长得很像长公主才被他带回皇宫,然后就是略微狗血的故事,日久生情最后不顾群臣反对,独宠后宫。
这些小宫女里,一个叫满儿的说是一直伺候她的,她说她姓原名如玉,从如美人到如贵妃用了五年时间。
原来她叫如玉,这是她的名字啊。
孤女?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五年的时间,与九五之尊生活在一起,这何等的风光,据说还是独宠后宫,言语间,她还听说宫内还有一个贵妃,对此毫无感觉。
在床上躺得久了,胳膊腿都不大好使。
如玉,姑且她就叫自己如玉吧,她对这个故事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只不过听满儿提及长宁长公主的时候,下意识想到,那公主大概是个妖狐,因为她有尾巴。
想着想着,又在被底下摸了摸自己的……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她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她是个正常的人。
满儿就是个大舌头,只半晌功夫就将宫里的人交待个清清楚楚,说她千万要抓住皇帝的心,不然一旦失宠,妃位不保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说得非常严重,可她就是一点概念没有,到处都是陌生的,包括她眼前的所有人。
这些人都拼命地想要她记住,让她多对皇上笑笑,什么时候一笑就能有这么大的力度了?她不知道,原来她以为笑很容易,但当她想要下床的时候,又发现双腿柔软得不像话,这下笑不出来了。
没有任何的记忆,没有自保的能力,她甚至都没有一个康好的身体都没有。
幸好寻了个木制轮椅,满儿扶着她坐在上面,还能推着她到处转转,御医说她的腿是因为躺得久了才软的,走几日就好了。
她怕疼,自然不肯起来走路。
风和日丽,鸟儿在御花园的树上叽叽喳喳,作为她的御用小宫女,满儿对她可是十分的贴心,给她讲了许多许多的事情。
据说她后脑摔着了,所以总是头疼。
幸好她能随遇而安,完全不愿意多想,在宫里转了一大圈,她总觉得她睡了很久很久,有时候脑中会有一星半点的东西闪现,但每当她仔细一想的时候,又都消散了去。
浑浑噩噩过了一日,还是早早回了寝宫,她理顺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住的就是皇帝寝宫。
大床上面锦被高调,都是他的气息,陌生的,又有些熟悉的,空白的记忆让她无所畏惧,也不知道什么是深浅,在上面滚了两滚,自然而然地就闭上了眼睛。
原如玉醒了以后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思路也很混乱,脾气秉性也变了许多,御医给她开的汤药她也乖乖喝掉了,嘉庆帝脚步略急,他也没想到她会提前醒过来,甚至这后宫还没有完全部署好。
更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完全准备好……
疾步回到寝宫,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似乎已经睡着。
如今已是嘉庆十三年,他整二十岁。
春生伺候着他换衣,不敢言语,永琰再不是当年无措少年,这就上了龙床。
被底的人似乎已经睡熟,他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
女人自然毫不知情,他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她温暖的气息就在身边,就像每次一样,他轻轻拥住她,恨不得这就给人揉了身体里面去。
正是不能自已,怀中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永琰怔住,随即笑道:“如玉你醒了?”
她目光淡淡的,只定定看着他:“你谁?”
他低头,在她颈子间吮了一口:“我是谁你都忘了,看来真是摔坏了。”
亲密得不能再亲密,这人,甚至还探入她的衣底,她依旧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她是忘记了,也不是傻掉了,知道现在只能依靠他,深呼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谁知这笑比哭还难看。
“你是皇上?”
“嗯……这你也忘记了?”
“我是什么贵妃?”
“如贵妃,”他笑,啄着她的脸:“朕独一无二的如贵妃。”
没有真实感,她窝在他怀里觉得有点别扭,永琰紧紧拥着她,见她又要闭上眼睛,顿时心惊肉跳。
伸手抚住她的脸:“如玉,如玉!”
他声音略哑,急迫得很,吓了她一跳,原如玉睁眼看着他,昏暗的烛光下,能看见他灼灼的目光:“怎么?”
她不开口的时候,和以前一样。
他生怕她再睡过去,见她和常人无异,这才松了口气,抱紧了她:“幸好你没事,幸好。”
是啊,她没事真好,就是胳膊腿不像自己的不大好。
“不好,我腿疼。”
“哪里?”
嘉庆帝掀开被子,这就坐了起来,他握着她的脚踝,一点一点地往上轻按,她看着他动作纯熟,手法还不错,顿时心安。
“以前我总给你按,过两天就好了。”
他的侧脸,看起来更美一些。
按了半晌,回头撞见她的目光,嘉庆帝放好她双腿,倾身看着她:“怎么样,好点了吗?”
温柔得紧,原如玉坐起身来,一下抱住了他的颈子:“你真好。”
她全无依靠,自然是发自肺腑的。
他背脊僵硬,眼角却是湿润。
她光洁的双臂下,是他结实的胸膛,其实早在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那份不大正常的躁动,此时男人的气息就萦绕在鼻尖,更是引人陶醉。
尤其这个男人,眉间的红砂看起来是那样的致命诱惑。
她随心意,在他胸口处蹭了蹭,永琰哪里受得住,一把钳住她的胳膊,拥着她慢慢倒下,这一次,他可不想吓到她。
任她拱来拱去,也不得缓解。
原如玉浑身难受,只扒着他的中衣,贴近他才好受点,这简直就是非人的折磨,二人相拥而眠,翻来覆去的半夜才睡着。
一早起来,御医为她配置的新药出来方子了,药童端了她床前,等到如玉醒过来时候,已然日上三竿,皇帝早不在了,她拖着两条不大好的腿,叫满儿推来了轮椅。
为了能快点好,吃药的时候非常配合。
刚用过早饭,说有人要来看她,顿时就来了兴致。
满儿推着她在窗前,皇帝寝宫很大,她喜欢窗边的盆景,正是托腮以待,由小宫女带进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锦衣华服。
男人一看就饱经风霜,已过四十的模样,女人年轻些看样子也有三十的模样,她回头看见,仔细想,可也没有头绪。
红英生怕自己哭出声音,掩住了口舌。
身后男人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满儿立即迎上前来,遮住贵妃目光:“王大人,我们贵妃现在刚养了一日,还记不得人。”
说着回头:“贵妃看看,还记不记得王大人和她家夫人?”
二人都尽量控制住了情绪,缓步上前。
原